第15节
导演那里,乔琰目光挪离屏幕,余光随着片场几个八卦之人看向昭昭那处。
她正和程慎行交头接耳,程慎行说了句什么,唇角带着笑,昭昭恼了,作势要打他,大约又顾忌现场这么多人,生生忍住了,只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
程慎行从助理那里拿过来一份饮料递给昭昭,不知说了句什么,昭昭笑起来,眉眼弯弯,似是忽然又很开心。
导演问了句什么,乔琰走神没听清。
“乔医生?”导演再次询问,他才收回目光,低声说了句,“抱歉。”
等到他离开片场的时候,他把临时工作牌收起来往外走,目光不自觉巡视了一遍,程慎行和昭昭都已经不在了。
倒是碰到了经常和昭昭一起的女伴,叫赵钱钱,他记得。
“乔医生,”钱钱迎上去,摘了口罩,笑道:“你在找昭昭吗?她陪她师兄去吃饭了。”
乔琰只“嗯”了声,面上看不出表情。
钱钱不知他是不是真的无动于衷,但多年来积压的怨气使她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下周起昭昭就不来了,已经找到了人接替。她之前本来是因为你才过来的,出了韩潇潇的事,而且……她也不太想在这边待了。”
乔琰要走的身形定住,扭头看她。
钱钱重新戴上口罩,“乔医生不管喜不喜欢我们昭昭,都早点儿给她一个答复吧!她这个人念旧,不然总是不死心。”
乔琰顿了顿,最后应了句,“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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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沉黑沉的夜,城市却光彩夺目,从小巷子里出来,入目就是繁华灯光。
“你整天不忙吗?倒是对吃喝玩乐这么在行。”每次一起去吃饭,他总能找到新鲜地方。
“再忙,娱乐时间还是有的,不然整日不是瞎忙吗?”程慎行变魔术一样,摊开手在她眼前,一只手里横着枪头戴军绿头盔的憨憨的黄色小橡皮鸭发夹卧在他手心,没等昭昭接过来,他已经伸手别在了她的头上,低头欣赏了片刻,笑道:“和你一样,憨憨的。”
昭昭下意识回怼他,“你才憨憨的。”
刚刚在一家私房菜馆吃饭,没有包厢,大家都坐在大堂里,她和程慎行还有他的助理,坐在角落,隔壁桌是个过生日的小妹妹,头上就戴着这样的发夹,不知他什么时候骗到手的。
看她疑惑,他笑着解释了句,“小姑娘送我的,说看你不开心,叫我哄哄你。”
昭昭显然不信,不过倒是心里明媚了一些,扯着嘴角笑了笑。
那笑有些牵强,程慎行看了她一会儿,问:“刚刚发消息的,是你那个坚若磐石?”
昭昭点了点头,笑容顿时就垮了下来。
吃饭的时候,乔琰忽然发简讯过来说:“应琛不错,你可以交往试试。还有你那个师兄,都比我更合适你。”
她第一次,特别讨厌他。
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回,只是盯着手机看了好几遍,越看越委屈,越想越气愤。
程慎行说:“我带你去坐摩天轮怎么样?据说会比较能让女孩子开心,很高,可以俯瞰小半个城市。”
昭昭知道他是想哄她开心,但是她这会儿实在是没有心情,于是只好摇了摇头,“还是算了。”
“好吧!丧失了一个绝佳的趁机而入的好机会。不过以后你随时想去,我都可以陪你。”
昭昭已经没有力气反驳他,让他说话正常点了。
程慎行送她到酒店楼下,她挥手跟他说再见,他探出头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既然不开心,就不要继续了不好吗?”
昭昭扯了扯唇角,故作轻松的笑,“嗯,我试试吧!”
昭昭转身往前走,远远的,看见一个身影。隔着绿化带,乔琰站在背光的地方,沉默立在那里,在抽烟。
那一点猩红叫昭昭不敢认,印象里,乔琰是不抽烟的。
他看着程慎行的车走远,才从阴影里走出来,他那张脸,永远看不出喜怒,但昭昭总能敏锐地辨认出来。
他似乎,不太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不算阴暗啦,描述背景是解释男主现在的性格和脾气。
他小时候有心理问题,是治好了的,而且被领养后家庭环境挺好,现在只能算是心结。
所以这是一个后知后觉后开窍前期虐妻一时爽后期火葬场的故事……
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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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机场
有时候,觉得某些东西是束缚,勒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可真正丢弃了,才知道那件东西对自己来说意味些什么。
——乔琰
昭昭走过去,微微仰着脸看他。“你……怎么来了?”
他把烟掐了,走了两步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就站在那儿,回答她,“觉得还是当面说比较合适。”
昭昭顿时不想吭声了。
于是两个人沉默了十几秒,还是昭昭先开了口,“不用了,我理解了。”
她语气有些生硬,大概还是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这么直接拒绝她,但转念又一想,喜欢不喜欢的,实在是很主观的一件事。于是连问他为什么,都觉得没必要了。
而且,太像电视剧里面目狰狞的女配了。
哪个女孩子愿意当配角呢!
昭昭笑了笑,总觉得维持住表情,就不会太难堪,“那你早点儿回去,我也回去休息了。以后……我就不去烦你了。”
乔琰最终,也只是“嗯”了声。
只临别时,又解释了句,“我不讨厌你。”
昭昭回头看他,笑道:“我知道。但讨厌也没关系了。”
不知为什么,因为她这句话,乔琰觉得心里莫名烦躁,像是不安一样。
他回了家,这夜没有梦,醒来精神状态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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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钱听说乔琰发的那条消息的时候,差点儿冷笑出声,大骂了句,“这是人说的话吗?”
昭昭以为自己会哭,其实并没有,大概年纪大了,就不像小时候那样单纯了,得到就开心,得不到就哭泣。
开始慢慢知道,很多人和事,是强求不得的。
就好像,不是努力就一定会有回报,纹身店接连亏损七个月之后,天一跳槽了,尽管昭昭给他开的底薪并不低。
只是人往高处走,昭昭是明白的。
于是天一请她吃饭,支支吾吾表示自己可能以后不能帮她看店的时候,她已经了然了。
她开开心心吃了饭,给天一包了一个大红包,说以后常联系。
孟孟跟天一一块儿走的,他们本来说,要帮她守到她找到新员工的,昭昭故作轻松地说:“这店一直亏着,我早想盘出去了,就是舍不得你们。你们要走就赶紧走吧!”
春巷里这处房子,是外公送她的成年礼物,起先是很破的,昭昭收拾了租给别人做陶艺工作间,昭昭大学的费用都是自己赚的。当然,底儿还是家里支持的,只是她第一次尝试靠自己想法赚钱,感到很满足。
后来,陶艺间关了,房子退了回来,她那会儿正和人合作弄工作室,她们的项目报到学校没批,就想着自己弄。自己的房子,没租金压力,除了水电和装修,成本低,只需要负责买设备培训员工然后拉客源就好。只是生意看似简单,其中门路也复杂。
她接着去读研究生,朋友邵楠毕业就专心投入到工作室当中。
其实,也说不上谁对不起谁,工作室经营起来很费心力,最初昭昭没怎么上心,实际操作都是邵楠来做,门店冷清,主要精力都放在线上,为了拉客源,邵楠没少在宣传上下功夫,被坑了宣传费后自己拿自己的钱填补上了,又加上家里弟弟结婚,外公住院,后来没辙,想快速把钱赚回来,结果跌到另一个坑里,亏了近十万,不算大钱,但他们一个小工作室,账面上的钱本就少,邵楠填补不上去,跑路了,买了机票飞回老家,才给昭昭打电话说对不起。
昭昭那会儿正忙毕业,抽空回了趟春巷,一进门,屋子空荡荡的,孟孟和天一脸色灰败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昭昭太难受了,难受得狠了,哭都哭不出来,最后笑了笑:“多大点儿事,走,我请你们吃饭去。”
她也买了票,追到邵楠家里去,她只有一个地址,对邵楠的家其实一点概念都没有。才发现已经不算是农村了,是山区。下了公路,要走许久的盘山路,一路问过去,步行得爬两个坡,她家在一处小山脊上,一个村子星罗在一大片望不到头的山上。
邵楠正蹲在院子里洗一种不知名的山果,看见她,脸上闪过浓浓的诧异,家里老人小孩很多,院子里都是人。邵楠大概是怕她说出什么话来,急匆匆说了句同学,就拉着她出去了。
两个人站在房子后面大片的果树旁,漫山遍野的植物,山楂结得很稠密,昭昭伸手摘了一个,也没洗,身上擦了擦吃了,一边酸得面目狰狞,一边问她,“你跑什么?”
邵楠颓然抓了抓头发,蹲下来,“我也没办法。”
“怎么就没办法了?你跟我商量过吗?”
“跟你商量什么?你又不懂,天天学校的事情都忙不完,我跟你说有用吗?”
“那你自己憋着就有用了?”
然后出事了,亏光了,被坑干净了,拍拍屁股走人了,烂摊子都丢给她?
两个人吵了一架,气头上,话刀子一样互飞,到最后两败俱伤。邵楠舔着嘴唇,发泄完了,也知道这件事是她做得更过分一些,软下声音说:“昭昭,你和我不一样,你家庭条件好,什么都好,失败了大不了重头开始,我就这么大能耐,现在就是你打死我,我也没有一分钱可以还你,我弟弟刚结婚,我外公还在医院躺着……你给我点时间,我以后一定把钱还给你。”
昭昭走的时候,一边走一边哭,不是觉得自己被坑了钱受不住,是觉得,感情这东西实在太脆弱了,她一直觉得,她和邵楠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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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最后把纹身店盘出去了,春巷在老城区,周边都没什么繁荣的地方,虽说纹身店不太挑地方,可终究是偏了点,生意一直不太理想,总的来说亏损不大,但几乎也没什么盈利。孟孟和天一天天拿假皮练手,估计受不住了,看不到什么前景。
接手的是一个年轻女人,也是做新兴行业,一个女主播,说很久之前就看中了这块儿地方,那时候联系过昭昭,昭昭说不卖。现在看见昭昭挂的招租信息,就过来了。
定下,签合同。
院子很大,她想把院子改造一下,昭昭同意了,只说叫她改之前给自己看一下。
惊蛰的牌子被拿了下来,昭昭回去的时候下了雨,她的白色jeep进不来巷子,停在巷子外,她撑着伞,慢慢走过去,回头看了一眼,竟觉得那地方陌生起来了。
脑海里回想的是从前一桩桩一件件。从很小时候,写作文就写:我的理想。
但昭昭觉得自己没有理想,她想过一种自由的不被束缚的生活,不想朝九晚五地上班。
毕业了就着手事业,纹身店也好,服装工作室也好,她想掌控的是自己的时间,仅此而已。但其实,自由才是最大的束缚。
她太贪心了,喜欢的事情都想做,但又都做不好。
大概,感情上也是如此,她对乔琰太贪心了,他做哥哥,也没有对不住她的地方,因为她步步紧逼,现在都快和她不来往了。
坚持是个好习惯,但有时候还是放手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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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跳槽了,孟孟打算北漂,去大城市闯一闯,临走前约了昭昭去酒吧玩。
照旧是老酒吧,一推门,要走一段向下的楼梯,左手边是驻场乐队在表演,再往里走,前面是舞池和散布的卡座,右手边有个向里的通道,昭昭径直向右,酒保都认得她,扬声说,“昭妹妹,你朋友在8号包厢。”
昭昭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别叫我昭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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