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现在永平帝对他心怀愧疚,但他并不知道这份愧疚能存在多久。
  而且他之前拒婚,已经惹怒过了永平帝。
  楚承昭并不想去试探祖孙情谊的深厚程度。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不想再挑战皇权了——毕竟永平帝是他祖父的同时,还是大耀的皇帝。祖孙情谊伤了,还能再培养。惹怒了上位者,后果就很难设想了。
  所以带孩子入宫的事,就算怀远不病,他也是要拖一拖的。
  起码拖到孩子能说话了,能表达自己的意见了,帝后想把孩子从宋瑶身边带走,也不能不顾及亲重孙的想法。
  宋瑶并不知道楚承昭想得那么多,她现在只想着怎么给怀远补身子了。
  无奈怀远现在还是孩子,刚刚才到准备断奶的阶段,平时除了奶水以外,也就能吃一些辅食。
  这时代可没有什么花式辅食,最多也就是吃一些米汤,鱼泥什么的。
  这补身子,还真是不知道从何补起。
  幸好,怀远在换季的时候经历过咳嗽后,之后就没有再生病了,一天比一天的强壮起来。
  等到盛夏的时候,宋瑶和赵颐宁、嘉平县主三人合开的医馆开业了。怀远也又恢复成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
  比他变化更大的,还是姐姐安安。
  安安学说话早,八九个月的时候就能很清楚地叫出‘爹娘’和说一些简短的话了。
  其后不久,她就开始在炕上学着扶着墙壁、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了。
  宋瑶想到了现代的学步车,画了个图样子给楚承昭。
  楚承昭听她解释了一番,再看那仿佛是幼童画的图纸实在头痛,照着她说的又重画了一幅,还写上了各种标注,清楚详细地标上了所需的大小。
  不到一旬,古代版的学步车就出炉了。
  宋瑶不得不惊叹古人手工艺的高潮,整个学步车精致无比,最上面是一个中空的圆环,和底部的另一个圆环以木杆连接,连接处全部用了卯榫结构,十分稳定。圆环中坠下一个兜裆,那料子宋瑶摸了一下,入手轻薄细软,但又韧性十足,一时间竟还没认出是什么料子。最下面是六个小小的木轮,木伦中间还镶嵌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银铃铛,木伦滚动起来的时候,银铃铛就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这完全是件工艺品啊!
  她看着喜欢,就更别提安安了。
  自从有了这学步车,安安整天就没有闲着的时候,每天一醒来就要大人把她抱紧学步车里,迈着两个藕节似的小短腿,伴随着银铃铛的清脆响声,现在屋里走几圈,走完了就要到院子里。要不是宋瑶拦着,她还想从院子里一直散到花园去。
  宋瑶怕她走太多,兜裆的地方把大腿根给磨坏了,每天就只允许她走上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也不是一次性的,是早上走一会儿,傍晚再走一会儿,晚上在屋里再走一会儿。
  至于中午,天气实在太热了,安安虽然打生下来就没生过病,宋瑶也是不敢冒险的,并不允许她多动。
  就这样,宋瑶觉得安安已经活动地够多了,安安每天被抱开学步车的时候还不高兴呢。
  宋瑶只好抱着她哄,“安安乖啊,不是娘非要拘着你,这学步车就是辅助工具,不是玩具。这用多了,说不定以后你就变成罗圈腿了。罗圈腿你知道不,可难看了,你长大了穿裙子可就不好看了。”
  安安听地似懂非懂,不过她素来乖巧,从不给大人添堵,所以不论宋瑶说什么,她都乖巧地点头,甜甜地道:“安安乖,都听娘的。”
  宋瑶看着她既乖巧又可爱的模样,心都要被融化了。
  安安现在的词汇量激增,很多日常的简短的话都会说了。
  宋瑶听楚承昭说,别人家的孩子都是一岁多才会说话的,自家闺女简直是神童了。
  神不神童的,宋瑶也不懂,但安安的早慧却是毋庸置疑的。
  她抱着安安说了好一会儿话,安安时不时回答她一两句,她都能乐上半天。
  乐着乐着,宋瑶的视线落到了旁边的怀远身上——怀远坐在炕上,正专心致志地解着迷你九连环。
  那九连环就是楚承昭之前拿回来的那个,他玩了几个月了,还是解不开,也不着急,每天都不离手地把玩。
  宋瑶觉得楚承昭弄来的这九连环真是弄巧成拙了,把怀远迷地每天只知道玩这个,不学说话,也不学走路。任凭宋瑶怎么哄,安安在旁边怎么说话怎么玩,他都只专心致志地玩手里的九连环。
  宋瑶这叫一个愁啊,她不求怀远也和安安似的早慧,但是也不能输在起跑线上啊!
  第89章
  宋瑶把自己的担心同楚承昭讲了。
  楚承昭听完不免发笑道:“你这也想的太多了, 你不能把怀远同安安比, 只看其他人家的寻常小孩, 我听说还有孩子两三岁还不会走路、说话的。怀远现在还不到一周岁, 不着急的。再说了, 男孩子还是稳重点好。”
  “真有那么晚的?”宋瑶将信将疑。
  楚承昭就唤来周嬷嬷, 让周嬷嬷来同她说。
  周嬷嬷道:“老奴虽然没养过孩子,但是宫中的小主子多,这说话和走路确实是有早有晚的。娘子别心急, 老奴看咱们哥儿这是胸中有沟壑,行事稳重呢。”
  得了周嬷嬷的话,宋瑶才相信了一些。只是每天看着安安在学步车里四处撒欢, 再看怀远在炕上玩九连环,一玩就是一整天, 总感觉不大对劲。
  一母同胎的两个孩子,真的是想不把他们一起比较也难啊!
  宋瑶忧心的同时还是庆幸,真的幸好怀远和安安性别不同,不然若都是哥儿或是姐儿, 估计这时候就得被比下去。她这当娘的能做到一视同仁的喜欢, 难保宫里的长辈也会这样。
  不过现在她想什么都没用, 能做的只是每天多花写心思哄怀远开口。
  她让人做了一堆带图画的纸片, 装订成一个小册子, 每天翻着逗她们两个。
  “安安宝贝,快看,这是什么?”宋瑶翻开一页, 点着一页。
  安安就会乖乖甜甜地道:“花!”
  “安安真乖!再看这一页,是什么?”
  “是大马!”
  安安在宋瑶教过几天后就都把小册子上的常用物都学会了,聪慧得连宋瑶这当娘的都瞠目结舌。
  这智商……真的是她亲生的闺女吗?
  她暗戳戳地想,楚承昭虽然比她聪明,但是也没聪明到那种多智近妖的程度。闺女这智商简直是把他们这对父母按在地上摩擦。
  当然了,当着楚承昭的面她可不敢那么说,只会在楚承昭惊叹安安聪慧的时候,适时地补上一句:“安安果然是随了殿下啊!”
  安安现在长开以后,五官整体轮廓分明就是楚承昭的女性化版本,只有一对眼睛,不是他那种凤眼,而是宋瑶的杏眼,黑葡萄似的。她睁着一对大眼睛看人的时候,简直能把人的心都看化了。
  宋瑶一般在和安安进行过一轮快问快答之后,又会拿着册子一脸希冀地看着怀远。
  “怀远宝贝,看看娘手里这个拿的是什么?”
  怀远抬起眼睛看了一眼,而后又垂下眼睛玩自己的。
  宋瑶再接再厉,“怀远宝贝,这个是船对不对?就是在水里能浮起来的交通工具。”
  她絮絮叨叨挨个解释过来,说的嘴巴都干了。
  最后怀远才会抬起头来,看着她笑起来,然后‘嗯’一声,表示她说的都对。
  宋瑶:……
  好气啊!可是儿子的笑脸也好爱,不舍得说他!
  好在宋瑶也不是每天只待在家里照看孩子,不然还真要被怀远急出内伤。
  她和赵颐宁、嘉平县主合开的医馆终于开业了。
  赵颐宁给医馆起了名字叫‘悬壶阁’。
  开业那天,宋瑶和嘉平县主都到场了,嘉平县主还邀请了舞狮队来热场。
  时值酷暑,宋瑶在盛园里煮了几大锅酸梅汤,分发给街坊邻里,也算是聚了不少人过来。
  然而热闹归热闹,开业后的一段时间内,悬壶阁的生意并不好。
  倒也不是附近的人都不生病了,而是原先邱大夫妇的专长是妇科方面的,一般其他病人并不会过来。就算从前邱大夫夫妇的老病人,过来一瞧,只有一个不认识的老大夫坐诊——赵颐宁当然也在,但她实在年轻,看病吃药又是大事,一般人都会谨慎一些,去其他底蕴久一些的医馆就诊。
  赵颐宁倒也不急,反正她本不是为了赚钱来的。
  宋瑶和嘉平县主就更不是缺钱的主儿了,她们知道生意不好的时候,还都劝赵颐宁别心急,开这医馆本就不是图利,况且医馆做的也是长线生意,短时间内的盈亏并不算什么。
  她们三个心态都挺好,心态不好的只有陈香草。
  她来了悬壶阁之后,才知道原来日子还可过得这么好。
  在这里,她每天只负责研磨药材和打扫擦洗,这么一点活计,还没有家里活计的十分之一重。
  可她在这里不用天不亮就起床,也不用吃不好克化的豆饭,不用睡霉味浓重的被褥,还不用担心被无故撒气责骂。
  她可以每天清晨再起床,然后吃两个白面馒头当朝饭,吃饱了再开始一天的工作。
  悬壶阁里就她还没有妹妹,和一个老大夫、并和他带来的一个小药童。
  小药童也帮着干活,他们两个几乎只要半天的功夫,就能干完一整天的杂活。
  然后她再去做一顿午饭。午饭也很简单,一荤一素一个汤,四个人吃绰绰有余。
  灶间的活计她更是做惯了,人还没有灶台高的时候,一大家子的饭食就都是她料理的,做起来格外顺手,不到三刻钟就能全部搞定。
  下午就很清闲了,吃完有菜有肉的午饭,甚至还有功夫睡上两刻钟的午觉。
  陈香草吃得好,睡得好,养了一个月,人就白了一圈,脸颊和下巴也圆润不少。她是最担心医馆生意的那个,每天做完杂活,还会在门口待着,看到有人在门口来回晃悠,她就会上前询问是否是来问诊的。
  不过她也是个口舌笨的,并不会什么花言巧语。通常情况下,那些人都只是看一圈就直接走了。她也不恼。
  宋瑶再见她的时候,差点没把她认出来。
  不只是她变好看了,而是她在变好看的同时,和赵安宁更相像了!
  若不是陈香草的神情中带着畏缩,她一眼几乎不能分出她们的不同之处。
  这天正好是陈香草来悬壶阁一个月的时候,宋瑶特地出来了一趟,给她带来了一两银子的月钱。
  陈香草接过一两银子,对着宋瑶千恩万谢。若不是宋瑶拦着,陈香草甚至还想给她磕个头致谢。
  赵颐宁见了,便将宋瑶拉过一边道:“你拿银钱过来做什么?咱们说好的,我姐姐的月钱由我来出。”
  赵颐宁自从投靠楚承昭后,楚承昭就每个月出了十两银子的月钱,后头他接管内务府了,府里现银充足了,他就府中人都涨了一些月钱,赵颐宁因为给大皇子妃治病这差事办得好,月钱直接翻倍。她之前吃住几乎都在府里,也不用花银钱,衣服鞋袜也都是宋瑶一手包了,也攒下了一二百两银钱。
  陈香草一个月一两银钱的月钱,实在不值当什么。
  宋瑶也知道这个,但是还是不想她贴出自己的体己银子,就笑道:“你给你姐姐说的是主家发钱,这月钱要是个个月都从你这里出,你家姐姐或许不会怀疑,但回去后透那一星半点,说不定陈家人就该打别的主意了。”
  这话倒是说的十分在理,没有人比赵颐宁更知道陈家人的贪婪了,所以她也没有再纠结。
  她们说了会儿话,就看到陈香草在旁边爱惜无比地捧着那一两银子,一副不知道怎么处理的模样。
  宋瑶把她招到跟前,笑着问她:“陈家姐姐,发了月钱可想好怎么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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