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宋宴衡此时也注意到了在一旁的宋凝芝,不由得蹙了蹙眉头。
“对了皇兄,许是你们之前还、还未好好见过一面。这是凝芝,也是我们的亲……亲妹妹。”
凝芝顺着宋宴初的介绍,冲宋宴衡甜甜地笑了笑,“芝儿给皇兄请安,皇兄奔波了这么久,应当累了吧,芝儿那有上好的蜂蜜茶,甚是解乏——”
宋宴衡冷冷地刺了她一道,便吓得她有些无措,又赶紧躲到了宋宴初的身后去了。
“我知道,我认得她的。”
宋宴衡说着,不由得又多看了宋凝芝一眼,面色愈发阴沉,心中却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宋宴初大抵知道他的心思,未尝不是像自己当年刚见到惊为天人的宋凝芝那般。
嫉恨,冷落,假意不在乎。
可心中却无不期盼着,自己能与她一样无忧无虑。
可时间久了,若是让皇兄知道她的好,兴许就能和自己一样,慢慢开始接受她了。
于是宋宴初笑了笑,就拉着宋宴衡的手说:“皇兄认、认得便好,芝妹妹在宫中待我极好,经常会找我来玩。若是以后皇兄带我去骑马射箭,可、可否也带上她一起?”
宋凝芝听到她这么一提,就立马来了兴致,拍手叫好道:“那真是太好了,芝儿一直就想学射箭,师傅一直都教不好!听说皇兄的骑射很是了不得,总算是有个更厉害的人可以教我啦!以后芝儿就可以跟他们说,芝儿的骑射之术,是我的同胞皇兄教芝儿的!”
“不必了。”
宋宴衡冷冷撂下了这句话,便将手头上的东西丢给了倩儿,才往前走去。
气氛有些尴尬起来。
见到宋宴衡就这样冷着脸走了,宋凝芝莫名有些难过委屈起来,低着头,也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宋宴初叹了一口气,忙去安慰她:“莫、莫要难过了,皇兄他的性子本就要直白一些,加上又对你不、不熟悉,难免会有些偏执了……”
宋凝芝啜泣了两声,低着头道:“芝儿知道,小时候母后丢下初姐姐与衡皇兄,只将芝儿一人留在了身边照顾,所以衡皇兄他会不喜欢我。初姐姐当时刚从巽妃娘娘哪儿出来见到芝儿,是不是心底也是这么讨厌芝儿的?反正……若是换做是我被冷落了十几年,我也会恨死我自己的了——”
她看着她眼泪汪汪的样子,也有些于心不忍。
“讨厌倒也算、算不上,以前多少是有些嫉妒你的,嫉妒你有那么多人疼,那么多人爱,嫉妒你的天真无邪,还嫉妒你的宽宏大量不计较。于是,我、我后来便想明白了,这又不是你的错,何况转念想想多一个好妹妹,听起来也不是什么、什么坏事——”
宋凝芝听了,又倒在了她的怀里,“初姐姐,你真好……”
“慢慢来,不着急。芝儿这、这么讨人喜欢,皇兄他一定也会喜欢你的。”
“嗯……”
第45章
宋宴衡理所当然地在初宁宫住下了,宋宴初让人将北边一整个空的大院子都留给了他住。
内务府知道他回来,也特意拨了几十个机灵的下人过来初宁宫伺候。
本来觉着日子无聊得很。
可皇兄这么一回来,宋宴初顿时觉得宫苑都有人气了。
“皇兄,吃、吃些这个,许久没吃过岚国宫中的菜,应当多吃一些……”
宋宴初将一块剔了骨的鱼肉夹到宋宴衡的碗中,她记得皇兄最是爱吃鱼肉的。
宋宴衡冲她宠溺地笑了笑,“你自己先吃饱了,别总是惦记着给我,皇兄自己会夹。”
“嗯……”
有人在门外叩了叩,宋宴初抬起头,只见元顺走来进来,手上还提着两壶酒。
元顺笑着过来,给宋宴衡行了礼。
宋宴衡望着他,挑了挑眉头,似乎是认出来了他的身份:“你就是内务府的顺公公?”
“奴才是。”
宋宴衡眉眼掠过一丝笑,反倒是对他多了几分敬,“听说顺公公一直在宫中照料着宴初,多谢了。若是不嫌弃,就坐下一道用膳吧。”
元顺微微压下头,“奴才不敢,奴才只是想着公主与衡皇子重聚,须得有酒助兴,所以才送了几盅过来。”
宋宴初望着那酒,微微一愣。
“公主放心,这是新酿的桃花酿,虽有酒气,可你也是吃得的。”
她笑着点点头,虽然平时也就不怎么爱喝酒,可皇兄回来毕竟是天大的喜事,她若是不喝也喝不过去,便去主动倒了三杯。
宋宴衡笑了笑,“公公虽名为这后宫的奴才,可谁不知你如今在朝中举足轻重的地位,又深得父皇的信任。何况这也不是什么正式的宴,只是哥哥与妹妹私下的家宴罢了。顺公公与初宁宫亲近,理应当一起聚聚的。”
“那奴才恭敬不如从命了。”
见元顺也坐了下来,宋宴初又看了看皇兄。
他倒是难得有想拉拢一个人的意思,何况还是像元顺这样的人。
如今皇后失势,最主要的便是因为管理六宫的权职都被内务府给夺了去,釜底抽薪,元顺才是这后宫中手能伸得最长的人物。
皇兄一向敌对皇后,这么看来,他有意亲近元顺也是正常的。
宋宴初会心一笑,没再多想些什么,举杯与宋宴衡干杯。
喝下一杯,只觉得甜美无比。
果真是上好的桃花酿,美而不醉。
她又斟了一杯,将杯子递到了元顺的面前,“我们也、也干一杯吧。”
元顺一愣,并未想到她会给自己……
手忙脚乱,他忙拿起酒杯就小心翼翼地碰上了她的杯壁。
“这些日子,多谢公公的照顾了……”
元顺又是一怔,见她一饮而尽,面颊微微泛了红光,恍若初见时被炭火冻得通红的脸蛋。
缓了缓,他才细细地将那杯中的酒给抿了下去,一干二净。
宋宴初喝下了这几杯,身子都有些暖了起来。
她侧过身子,将额头轻轻靠在了宋宴衡的背上。
“皇兄,当年父皇母后就执意将你送、送出宫去,你说你这次好不容易回来,他们会不会又将你遣调出去……”
宋宴衡笑了笑,“说了不会了,怎么又开始担心起这个。”
元顺也笑道:“今非昔比,如今彧国岚国交战甚恶,国家正式用人之际,衡皇子武艺精湛,皇上这时当然不会放任皇子了。若是到时候立了功,就更加另当别论。”
宋宴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可皇后那边,皇兄,她已经病了好几个月了,按照规矩,你明日要不去……”
听到皇后两个字,宋宴衡的脸便立即阴沉了几分。
“她是死是活,与我何干?如今她在整个大局中已不再重要,看在她这两年照顾你的份上,只要她不对我下手,我就不会再与她计较,可也别妄想着我对她尽半分做儿子的情谊!”
宋宴初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你与那个宋凝芝,最好也少往来。毕竟是她一手带大的公主,与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皇兄……凝芝她不是那样的……”
宋宴初想了想,还是不解释罢了。
果然,皇兄对皇后的怨恨,只是有增无减罢了。
当年,皇后联合崔家设计陷害巽妃勾结家族意图谋反,巽妃在狱中暴毙而亡。
巽妃生前最是疼爱皇兄,皇兄在巽妃死之前那一日,他还跪在洛芳殿为巽妃向皇后求情了三天三夜。
可巽妃到底还是死了。
皇兄抵不过心中的愤怒与悲痛,第二日便直接冲到了洛芳殿行刺。
没有行刺成功,却彻底断了他与皇后之间仅剩的那一丝血脉亲情。
只要有他在皇宫一日,皇后便总是梦靥缠身。
不出半年,他就被以质子之命,流放到了彧国。
-
夜深了,元顺也走了。
宋宴初披着一件衣裳,倚靠在门边,怔怔地望着庭院中的草木。
宋宴衡走过,见她一人发呆,微微蹙了蹙眉,将一直藏在袖中的玉戒紧了紧,到底还是没有掏出来。
“怎么还不进去休息?”
宋宴初微微一愣,笑了笑,指着对面的灌木说道:“皇兄,你你看见流萤了么?”
宋宴衡皱眉顺着她的方向望了过去,轻声一叹:“都这个天气了,哪里来的流萤。何况皇宫中就不曾有过流萤,你是如何知道长什么模样的?”
“有人、有一人抓了很多给我看过,很美很美……”
宋宴初说着,不由得微微一笑。
宋宴衡凝望着她,没有继续问。
他低下头,就要走,却被宋宴初从后面一把抓住了他。
“皇兄。”
“怎么了?”
她望着他,满眼都是不一样的期盼:“你是不是……是不是有、有他的消息?”
宋宴衡板着脸揶揄道:“他是谁……”
“蔺承安!彧国的二皇子蔺承安!你从彧国一路逃亡回的岚国,难道、道这路上就没有听说过什么么?”
顿了顿。
宋宴衡的喉结滚动,最后只吐出了两个字:“没有。”
“怎么可能……”
宋宴衡有些于心不忍,眨了眨眼,视线不由得看向了别处,说道:“我只知道,他这个二皇子很受他们皇上器重,日子自然应该差不到哪去,你以后就别再担心他了,过好自己的日子就罢了。”
宋宴初的手放开了他,无力地垂了下来,有些失落,可好在还受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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