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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5章 诸事

  广東按察使司和广州警察总署、广州锦衣卫衙门经过反复整理、审问,于三日后将从这些纸张上得到的消息和问出来的口供汇总成一份文书,递送到了允熥面前。
  “陛下,整个宝安市舶司内所有撒马尔罕国派出的细作都已经抓了起来,投靠撒马尔罕国的大明百姓也都下狱。”广東按察使李书立咬牙切齿的说道:“竟然有十几名大明百姓投靠了撒马尔罕国,其中还有九名色目人,真是寡廉鲜耻!”
  他当然会很愤怒。不仅,因为忠君的观念,更因为自己之前中了邪术。那可是邪术啊,他差一点就死了!他今年才四十出头,正是为官最好的年岁,现在又当着正三品的按察使,还想着在五十岁前后当京城衙门的掌印官呢,这要是死了这些不都是空的了?
  “真是无君无父,悖逆人伦之人!陛下,这些汉奸也都要凌迟处死才好。”听到李书立的话,陈继说道,其它诸人也马上应和。
  允熥本人却对李书立刚才说的话不怎么在意。哪个国家、民族没有几个败类?更何况这还是尚未形成民族国家概念的时代,有几个这样的人不值得大惊小怪。当然,允熥不会宽恕他们,会依照《大明律》中规定的最高刑罚处置。
  他认真看着面前写着汇总而来消息的文书,用所有人都听不清的声音自言自语道:“两个月前,不,今日已经是十一月初一了,三个多月前的消息,帖木儿原本在安纳托利亚,大约是后世土鸡本土的地方,和奥斯曼国打仗,打赢之后已经带兵返回了撒马尔罕。”
  “并且他之所以这么快就撤兵是因为得知朕在伊吾(哈密)册封了藩王,又着力拉拢西北的两个番国亦力把里和瓦剌,为了筹备未来对大明的战争才提前返回的撒马尔罕?”
  允熥实在没有想到,自己动作带来的蝴蝶效应竟然现在就影响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历史上帖木儿是在西元1404年后半年出征,第二年还没到亦力把里就死了,死后几个儿子分裂了他建立的这个国家,一直到他孙子兀鲁伯时才差不多完成统一重新建立强大的国家。但这个强国也没能维持多少年,乌兹别克人崛起逐渐南下,帖木儿的后裔也不得不南下,最后在印度建立了莫卧儿帝国。’
  ‘今年七月帖木儿就从安卡拉回师,最晚明年年初就可以返回撒马尔罕,再修整一段时日、筹措出兵的粮饷,大约西元1403年下半年就可以出兵,比历史上能提前整整一年;即使他不想在冰天雪地的时候行军,西元1404年初出兵也可以,在当年夏天怎么也能打到亦力把里;到时候大明也必须出兵,这样同帖木儿的一战就不可避免了。’
  允熥有些哭笑不得。他这些年做的预备并非一定要和帖木儿打个你死我活,只不过是有备无患;但自己有备无患的动作就产生了蝴蝶效应,导致同帖木儿的战争几乎已经不可避免。
  不仅如此,因为帖木儿除了歼灭奥斯曼国皇帝率领的主力外没有消灭其国其它的军队,导致奥斯曼国的实力损失不大,等那个历史上重新统一奥斯曼国的人完成统一后,奥斯曼将能更快恢复实力,它若是向西进攻东罗马帝国都有可能提前灭亡。会不会导致整个西方世界的历史进程发生变化不好说,但安纳托利亚、巴尔干和天方这些地方的历史进程估计变化不会小。虽然允熥早就开始影响东方世界的历史进程了,但并没有打算影响西方世界。
  “早知如此就不做这些动作了。”允熥略有些懊悔的自言自语。
  他这句话声音略有些大,被周围的大臣听到,马上问道:“陛下有何指示?”
  “没什么。”允熥说道:“所有抓到的撒马尔罕国细作和投靠他们的汉人全部依照《大明律》处置,那些投靠他们的色目人也不例外。”
  在场众人有人对此不太满意,又说了几句,但被允熥驳回,只能接受。
  李书立说完了这些人的事情,问道:“陛下,何日处置这些采生折割案和巫蛊案的人犯?”这些人定然都是主犯凌迟、从犯斩首、胁从流放、少数不知情的从犯家属或者年幼的人被赦免的结果,广東按察使司已经定好了罪名,也得到了允熥的批准,现在差的就是何时对外公开案情和何时处刑了。
  允熥思量许久,说道:“马上对外公开采生折割案的案情,公布人犯并将那些还齐整的尸首都挑出来让百姓认尸;宣布高家家主高景德是采生折割案的幕后主使之一,这个案子还与巫蛊大案脱不开关系。”
  “宣称已经抓到了施展邪术的巫师,但此人自持邪术一直不肯交待他幕后的主使之人,仍在审问。”
  “命广州诸庙观的高人算出合适的日子,宁彩等采生折割案的主犯凌迟处死,包庇宁彩的丐头梅毅等人斩首,其余人等流放西北;为能问出巫蛊大案的幕后主使,暂不处置巫蛊大案的人犯,待事情审问清楚后一并处置。”
  “是,陛下。”李书立和钱明林等人答应道。他们不明白允熥到底为什么这么做,不过他们也不需要搞明白,照做即可。
  “还有,搞一次公开审讯,将采生折割案的人犯都送上去,允许百姓旁听。不过要注意,千万要控制好现场的情形,不得让百姓闯入公堂之上打死人犯。”允熥又嘱咐道。
  李书立只是以为允熥要让百姓知道这些采生折割的人有多可恶;至于不让百姓打死人犯是不想太便宜了他们,所以答应道:“是,陛下。”
  他想的大致不差,这确实是允熥的一个目的,但在这个目的背后还有目的,这就不是李书立能猜到的了。
  “这次审讯,就以你为主审官审问。杨任,你回去嘱咐你们布政使衙门和广州府衙门的人,所有官员不得出现在审问公堂上。”
  众人知道,允熥这是为了推行他说起过的‘问案独立’。允熥推行由专门的官员负责审案、专门的官员负责抓犯人的制度的时候还不长,很多百姓要告状仍旧去府县衙门,知府和知县不得不派人将这些人送到专门负责审案子的通判那里。
  说过此事,李书立等人就没有什么好奏报的了,躬身退下;跟着他一起过来当了半天背景布的钱明林也要退下,却忽然被允熥拦住,说还有事情要问。
  不一会儿其它人都退下了,允熥赶忙问他道:“乌德可愿意为惠妃解开邪术?”
  “陛下,那乌德因为被下了法术招供一事,现在十分自责,要不是监狱看守严密估计他已经自尽了,并不愿意为惠妃娘娘解开邪术。”钱明林答道。
  “哎,这。”允熥叹了口气。熙怡已经昏迷七八天了,仍旧未醒,虽然每日用补药和稀饭吊着命,目前看起来性命无碍,但就这样一辈子不成?他回到京城后,如何和熙瑶,还有那几个孩子交待?
  “让张真人在对他施展法术得知如何解开邪术后来为惠妃解开邪术呢?”允熥忽然想到这个法子,问道。
  “陛下,臣之前已经想到过这个办法了,也请武当派张真人看过了;可张真人看过后说,这个乌德巫师解开自己邪术的法术竟然和他的一样,都需要中邪术之人身体康健方可施展,不然有性命之忧。所以未敢和陛下说。”钱明林说道。
  “这,”允熥犹豫一会儿,咬牙道:“宜早不宜迟,越拖下去解开邪术的可能越小;况且朕看着惠妃的身子现在还好。你退下后马上去张真人的院子传张真人前往惠妃的院子,马上施展法术解开她身上的邪术!”
  “是,陛下。”钱明林答应一声,见允熥没有其它的吩咐了,躬身退下。
  允熥将手上拿着的文书放下,在上面写了几句话,都是他刚才想到的有关于如何处置巫蛊之案和对付帖木儿的策略。
  可是他笔迹十分潦草,一看就是十分心急的人写下的。允熥写完这句话后,匆匆看了一遍确定这文字自己能看懂,就披上外衣向熙怡的院子而去。
  他赶到熙怡的院子时,张三丰和李莎儿都已经过来了,张三丰正吩咐小宦官准备什么物品,李莎儿站在一旁听着,若是有什么东西是熙怡的人准备不了的马上吩咐其它的人准备。
  众人见到允熥过来躬身行礼,允熥随意摆手,等张三丰吩咐完毕后马上问道:“张真人,有几分把握救醒她?”
  张三丰先是站起来对他行了一礼,随后斟酌着说道:“陛下,今日惠妃娘娘面色还好,刚才贫道号脉也觉得娘娘的身子现在情形不错。”
  “可是陛下,法术之类的事情十分玄妙,贫道也不敢说就窥探到了真正的奥秘,所以不敢打包票,最多只有五成把握。”
  张三丰话说的十分谨慎,他也没法不谨慎。实话说,他不愿意做这件事:若能救醒惠妃,即使她醒来后十分虚弱也没什么;可若是救不醒她,那后果可难料。
  陛下对于惠妃娘娘看起来十分宠爱,知道结果的一瞬间又可能处于极端的情绪,没准会如何对待自己和武当派。他自己倒不怕死,但若是牵连武当派出了事情他就会后悔莫及。可陛下有命,他也不敢推脱,只能接下。
  允熥听到他说只有五成的把握,顿时有些犹豫。这个把握有点儿低,有一半的可能救不醒。
  他在屋内转了几圈,仍旧不能决定。这时他侧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熙怡,见她脸上仍旧不时露出痛苦的表情,顿时下了决心:“朕已经决定,张真人你对惠妃施展法术救醒她。张真人,你也不必有任何顾虑,朕知道生死有命,有时并非人力可以扭转,即使惠妃醒不过来,朕也绝对不会降罪于你或武当派。”
  张三丰听到这话,明白允熥确实已经下了决心,也就不再说什么,认真做起准备来。
  又过了一会儿,张三丰吩咐的米粥和滋补的药物都已经准备好,张三丰又再三确认补药的药性不强,嘱咐在场的人千万不能出声或者干扰他施法,才开始施展法术。
  他先是将熙怡扶起来,转过身背对着他,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药包中拿出了几根针,在熙怡身上的几个穴位分别刺了刺。
  可是熙怡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反应。
  张三丰加大力气,还换了几个穴位,又扎了一遍,可她仍旧没有什么反应。
  张三丰自己此时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但强做镇定,将她又转过来,拿出针在她前身的穴位上刺了刺。因为现在被他施法的是一个女子,还是皇帝的女人,所以他一开始为了避嫌只是在背后的穴位上刺;可现在仅仅背后的穴位无法将熙怡的身体唤醒,只能用身前的穴位了。
  这次熙怡的身体有了反应,和当时的允熥一样动了动。
  允熥马上就高兴起来,要叫出声,但随即想起张三丰的嘱咐,忙捂住自己的嘴;在场其它几个人也都面现喜色,早春都差点儿高兴的哭出来。
  但事实证明他们高兴早了,因为之后张三丰试图使用《金光咒》唤醒熙怡的魂魄并不成功,她并未被唤醒。
  张三丰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又重新开始用银针刺熙怡的穴位,等到她身体又反应后再次使用《金光咒》。这套法术必须身子先有反应才能唤醒魂魄,并且一次咒语没有成功后必须从开始重新再来一次,所以张三丰只能这样做。
  也不知他施展了多少遍‘法术’,站在一旁的允熥紧张地浑身冒汗,上衣的衣襟完全被从下巴滴下的汗水打湿了,但他仍旧不愿意坐下休息,直直站着看张三丰施法。
  终于在一遍‘施法’中,熙怡听到张三丰的咒语后,张开嘴巴跟着他一起念了起来。不一会儿她的双眼也睁开了,被张三丰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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