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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呵呵,我没骗你吧?”身后传来任道萱低哑的讥笑声,“等我死了,我哥就会过来杀你。”
  刘檀也没料到任道非当真不顾他妹子的死活,他索要钱财的愿望落空,愤怒的转头对任道萱一阵拳打脚踢,任道萱疼的五脏六腑似挪了位,却执拗的不呼出一分,面上不屑蔑视的盯着他,“你杀了我呀。”
  被她激怒的刘檀,怒的将手中利剑高高提起,照着她头颅就要砍下去,任道萱猛地闭紧眼,准备接受这致命的一击,虽然她心底怕死的要命。
  千钧一发之际,忽闻一道破风的萧杀之音朝这边传来,怒气正盛的刘檀一惊,刚要躲避,霎时感到喉头一凉,如泼墨的鲜血从脖颈凉出喷涌而出,泼洒了一地。
  他惊愕的睁大了眼,甚至不知是什么杀了他,身躯便轰然倒地。
  听到声音的任道萱一愣,忙睁开眼,就见刘檀躺在血泊中,喉咙不知没甚么厉器割断,半边断裂的脖子朝一边吊着,身子一抽一抽的,还未死绝。
  “道萱,你没事吧?”同时,破败的门扇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任道非冲过来,一把按着她双肩,查看她周身伤势。
  随后跟着任道非身后.进来的是,柳时明和韩暮,及众多锦衣卫,他们站在一边看着任道萱,一语不发。
  任道非喊她半晌,没见她应声,一双杏眸却猩红露出狠厉的光,直勾勾的盯着躺在地上的刘檀。
  他以为她吓坏了,忙将她从柱子上解下来,正要将自己身上的衣裳脱掉披在她身上,就见她猛地推开他扶的手,身子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失声痛哭。
  那哭声极大,音调里混着悲怆,不知是为刘檀的死而哭,还是为劫后余生而感到庆幸,亦或者什么都不是,只是想痛哭罢了。
  任道非心头难受,一把将任道萱打横抱起来,路过韩暮身边,低声道:“谢谢。”
  韩暮不置可否,淡声道:“你若想谢,就去谢倌倌,是她令我来救你妹子的。”
  任道非闻言,心头复杂。
  方才韩暮令他撤下围拢在庙外所有的锦衣卫,给掳走道萱的贼人一种他不愿救道萱的假象,激那贼人心神大乱继而打骂道萱,而后,韩暮趁着贼人不备,快速的绕到窗户处投出暗器,杀了贼人救出道萱。
  救人全程,韩暮将贼人的所有心思了若指掌,更以此确定自己什么时候出手,精准的不差分毫。
  这样心思缜密的韩暮,是他从未见过的,怪不得……他拼尽所有努力都绊不倒他。
  “人我已帮你救出,其余的事,你就看着善后吧。“韩暮瞥他和柳时明一眼,大步朝庙外而去。
  待人走后,一直一语不发的柳时明沉着脸,望着韩暮的背影,眯了眯眸,眸底挑衅意味昭然若揭。
  任道非担忧道:“你说……咱们找的山贼顶下六.九做的事糊弄韩暮,此事会不会穿帮?”
  柳时明冷哼一声:“穿不穿帮,还要静观其变。”
  韩暮心里记挂着倌倌,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往客栈,得知倌倌人安然无恙的在客栈会客,他才松了气,随即眉峰一拧,道:“她在这没任何朋友,会哪门子的客?”
  王湛一脸愤恨的道:“是巍威,他死皮赖脸的来找秦小姐,属下人微言轻,拦不住只好将人放进来了,此刻,他正在大厅里拉着秦小姐叙话呢。”
  韩暮眉峰倏然一沉,大步朝大厅去。
  人还没走到走近,就听巍威阴柔的声音叫道:“哎呀,秦小姐,果然是人如其名,生的漂亮,嘴巴也甜,就为这个,秦小姐也得陪我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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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听到巍威微微戏谑倌倌的话,韩暮神色一凛,大步朝两人声音处大步走去。
  这厢,和巍威隔桌案坐着的倌倌,听到巍威戏弄她的话,杏面上微微发白,她睇着巍威亲手为她倒的第三杯酒水,心里叫苦不堪。
  谁能想到……昨夜还要治她于死地的东厂大太监巍威,今日竟亲自登门来找她,美其名曰:“自昨夜他对她惊鸿一瞥后,他胸膛里那颗从未对女子动心的心,竟因她的出现而剧烈跳动,为这超乎以往异样的情绪,他后知后觉的认为是他看上了她,倾心于她。”
  故,今日.他抑制不住对她这刻骨的相思,早膳午膳都没吃,便马不停蹄的赶来见她,当面对她诉说对她的相思之苦,好叫她知晓……他对她是多么的迷恋。
  昨夜她刚从他魔掌下逃生,再见他,对他畏惧害怕还来不及?怎会见他?
  而这巍威竟无视满堂对他杀意凛然的锦衣卫,如出无人之境般要到楼上她房间内将她揪出来,逼她和他见面。
  韩暮不在,锦衣卫群龙无首,剩余的锦衣卫谁也不敢吃熊心豹子胆拦这位位高权重的大太监巍威,可又不敢违逆韩暮交代的保护她的话,只得硬着头皮和巍威带来的人拔刀对峙着。
  场面一触即发,眼看护卫她的锦衣卫和巍威带的人要打起来,倌倌看的心惊肉跳,怕因自己之故,造成锦衣卫不必要的伤亡,忙出门制止了这场即将爆发的争斗,答应见巍威,这才有了……和巍威喝酒叙话之故。
  她对巍威说倾慕自己如狂的话一个字都不信,昨夜她扮丑戏弄巍威,他惊怒之下恨不得剐了她,怎会这么好心上赶着来对她示爱?
  他无非是受到她的挑衅,觉得脸上难堪,今日想要亲自上门磋磨她,想要看她在他调戏下如何难堪而又反抗不得的恼怒样取乐。而她偏不让他如愿了去。
  倌倌视线从酒盏上移开,抬眸看向巍威,面上平静的似一汪井水不见丝毫涟漪,她轻笑道:“巍大人貌若潘安,魁梧其伟,是朝中的顶梁支柱,倌倌能得这样的巍大人夸赞,是倌倌三生也求不来的福分,来,倌倌以茶带酒,敬巍大人一杯。”
  她说罢,无视他亲手为她倒的酒水,提起近旁泥炉子上烧的滚烫的茶壶,弯腰给巍威倒一杯滚烫的白水,并亲手端着呈给巍威,“请巍大人笑纳。”
  她端着茶盏的指尖灼红一片,上下拿捏着不停的换手,可见茶盏内白水温度极高。若他将这滚水喝下去,岂不是要把他嗓子烫烂?
  巍威正笑着的脸猛地一僵,急忙推脱道:“不不不,巍某哪有倌倌说的那么好,实不相瞒,哎……世人皆说我是沽名钓誉之辈,这令我很是心伤那。”
  他说罢,单手撑着额头,一脸愁容的朝倌倌拂手道:“这令我茶饭不咽啊。”
  “倌倌你好意我心领了,把水放下吧,我现在喝不下。”
  这推诿的声茂并用,不露痕迹,不愧是圣上跟前红透的弄臣,倌倌岂会如他的愿?
  她放下茶盏,亦跟着一脸愁容道:“巍大人为国事操劳,鞠躬尽瘁,岂会是那种沽名钓誉专门费尽心思强占民女的可耻小人,尽管外面的人如此骂您,您可以捂着耳朵当什么都不知晓,该吃吃该喝喝的,管那些旁人污言碎语作甚?”
  竟然当着他的面暗骂他?这小丫鬟胆子倒是不小,巍威正要借势叱她两句,忽见她俯身过来,她望着他黑眸中满是柔情蜜.意,令他看了,也的道一声美色误人。
  只见美人复端起那盛满滚烫的茶盏放在他唇边,撅着樱.唇微微苦恼道:“ 您不喝倌倌敬的茶,莫非是将这些谩骂都搁在心里了?这令倌倌好生伤心。”
  她说着,拿茶盏的纤指一动,做势就要硬往他嘴里倒滚烫的茶水,在外人眼里看来,怎么都是美人恩要他消受,可他却不敢消受这美人恩。
  他额上冷汗津津,心里咒骂:我只是在嘴上讨你几句便宜,你这可是要我命啊。
  他也顾不得男人的脸面了,忙要将茶盏拂落,只见美人那茶盏的手一个不稳,霎时,滚烫的茶水顺着他下颌悉数浇了下去,只一刹那,他胸前衣襟被滚水浇透,胸口被滚水烫过的皮肤似被上万字蚂蚁同时噬咬一般,灼烧般的疼痛。
  “巍大人,您伤到没有?您不会怪倌倌一时手滑烫着您了吧?”他捂着痛的钻心的胸口,再想不到他竟又被这小丫鬟片子欺负了去,不知怎的,他本该怒的一刀杀了她,可见她惊愕的“啊”一声,顿时飙出两道假惺惺的泪水来,手足无措的望着他作戏。他胸腹间难平的怒意,霎时消退不少。
  他一向疼惜美人,尤其是被他看重的美人,他怎么能在美人面前落了面子?于是,他忍着痛意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无事,倌倌的心意我怎么能不领受?”
  美人一愣,那猫哭耗子假慈悲的两道猫尿顷刻收了回去,似被他的话激的涨红了脸,低声回他:“既然如此,那您再陪倌倌喝两杯白水?”
  还来!那他的命都要丢这丫鬟手里了。
  巍威顿时吓白了脸,忙从桌案前起身推拒道:“不了不了,今日我还有公务在身,就不陪倌倌喝茶了,等来日,等来日我再来找倌倌解相思之苦。”
  他说罢,不等她开口挽留,几乎是屁.股尿流的要逃走。尚未走出两步,只见不知何时从外面回来的韩暮冷着一张脸堵住了他的去路。韩暮冷哼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挑衅道:“巍大人光临此地,还没尽兴怎么能走?来,韩某陪您喝几杯。”
  倌倌听到韩暮的声音,眸色一亮,忙回头看韩暮。
  他察觉到她的目光,朝她身上瞥了一眼,似在确认她是否被巍威欺负,她心下一暖,似抹了蜜般的甜,忙冲他眨眨眼,令他看巍威被茶水侵湿的衣襟,对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被巍威欺负,倒将巍威欺负了。
  韩暮却不如她喜悦,他将脸一扳,看向巍威,猛地拍了拍巍威肩头,大力的简直要把巍威肩胛骨拍碎了。巍威头一回怀疑。他是在羞辱那丫鬟的,还是来被韩暮和那丫头联手欺负的?
  他骇了一骇,忙回韩暮的话:“不不不不,今日我胜酒力,韩大人改日改日。”
  可韩暮哪听他辩驳,锢着他肩头,将他按.压在桌案前,令锦衣卫上了足足十坛酒。巍威一看,险些骇的魂飞魄散。
  满朝大臣谁人不知?他酒量浅的很!顶多一斤酒量!观这十坛酒,恐怕里面装的酒水足足有几十斤!韩暮这是要照死里整他啊!
  他忙怂了,男人脸面也不要了,急声道:“今日是个误会!我就是倾慕……不,我只是单纯的欣赏秦小姐,来和她叙叙旧,你若不喜欢,我再也不来了,不,我此生再也不来找她了,韩大人大人有大量,就放了我这一回,行吗?”
  只见韩暮冷笑一声,猛地拍开一坛酒,“啪”的一声重重砸在他跟前,冷声威胁道:“巍大人敢来我地盘撒野,调戏我的丫鬟,若我不厚待您,此事传出去,岂不是被人讥笑我韩某软弱无能,连自己的丫鬟都护不住?来,今日我们兄弟不醉不休,喝不死,谁都别想出这个大门。”
  韩暮话音方落,霎时数十个锦衣卫将客栈大门堵着严严实实,不放他走。
  巍威吓得心里咯噔一声,顿时也恼了。
  凭什么他每回都被韩暮欺负!他虽不是个完整的男人,可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怒的“啪”的一拍桌案,手痛的使劲甩了甩,却输人不输气势,不服气的道:“谁怕谁啊,来,今日我就不信我喝不死你这个王八羔子。”
  说罢,举起一坛酒,咕咚咕咚喝起来。
  韩暮狞笑一声,亦举起一坛酒就要喝,这时,手腕忽被人拉下,他扭头看倌倌,倌倌杏面上滑过一丝报涩,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关切他道:“别喝太多。”
  她不知韩暮和巍威的恩怨到底有多深能弄得见面就掐架,关键是……这两人势力旗鼓相当,谁也绊不到谁,只能私下斗殴朝对方身上撒气,可抛开恩怨不说,韩暮这般拼了命的喝酒,定会伤身。
  听到她关切的话,韩暮正冷着的脸放柔一些。
  方才他走到客栈门口就听到她和巍威说话声,知她聪慧,定不会被巍威占了便宜去,可知道是一回事,看到却是另一回事,她和巍威周旋时黑眸中偶尔露出的狡黠,灵动娇俏,这等神色入了巍威的眼,引得巍威侧目,为之倾心。
  她是他的人,他不允许除自己以外任何男人觊觎她,今日巍威既然公然来摸.他忌讳,他若不严惩这贪生怕死的巍威,令巍威死了对她的死心,那巍威色胆包天,岂不是还敢来找她?他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可这些话,他自然是不会和她说的,便伏在她耳边低问:“你在关心我吗?”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问她这无关痛痒的话?倌倌白他一眼,也和他小声嚼舌根:“我才不关心你,我一点也不关心你,你最好被他喝躺了才好。”
  她原意激他不要喝太多酒,而男人对她这点小埋怨看在眼里,似是愉悦之极,只见他眉峰一挑,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厚着脸皮追问:“若我喝躺了,你会照顾我吗?”
  “……”
  这人还蹬鼻子上脸了?倌倌恼的轻拧他手臂一把,败下阵来,低声道:“会,行了吧。”
  韩暮无视她微微恼怒的声色,他黑眸里簇着一丝浅笑,立马道:“那我就多喝点,争取喝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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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韩暮笑起来的时候,浓密的眼睫弯弯的,遮住大半眸底的神色,叫她窥不到他心中所想,可饶是如此,她还是听出他戏虐嗓音微微发颤,带着点小心翼翼。
  本来两人做朋友时,便对彼此极其相熟,他一言一行想要表达什么,她能精准的捕捉到他话中的隐喻,可自从他不再是那个“木讷”的木三,而是韩暮,他的心思便埋的极深,令她越发猜不透,是以……她每每都要仔细品一下他的话,才能作答。
  而今日……不知怎的,她却破天荒的从他话中品读出几丝撒娇的意味。
  这令她微微惊愕的同时,平静无波的心房猛地起了一丝涟漪,面对这样面冷心软的他,心软的一塌糊涂,她忙掩饰尴尬的轻咳一声,嗔瞪他一眼,“要不要我事先给你准备醒酒汤?”
  韩暮闻言,看着她别扭的关心自己,心头说不出的畅快,恨不得立即抱着她爱怜一番,可巍威这讨人厌的家伙还在,便强忍着心头悸动,将一边眉峰挑的老高,语含得意道:“你觉得我喝不过这废物?”
  若此刻他身后长有尾巴,许是要高兴的摇一摇。
  而倌倌却不知他心中所想,顾及他那点想在她面前摆的威风,她轻掐他臂膀一下,正要对他再劝劝几句,忽的,只闻“砰”的一声闷响,巍威已喝完一坛酒,将空酒坛摔在桌上,冲韩暮大声嚷嚷道:“来啊,看看今日我怎么喝死你。”
  韩暮对巍威挑衅的话,眉峰倏然一沉,俊脸上闪过一丝薄怒,直觉在心上人面前失了面子,便对倌倌低笑道:“你先回房,晚些时候我去找你。”
  倌倌倏然想到他临行前说晚上要朝自己索要“报酬”的话,脸颊“轰”的一下变得滚烫,羞燥窘迫期待齐涌心头,她被那股说不明的感觉逼的眼眶微红,心头怦然疾跳,再不敢看韩暮一眼,似逃也般的要走,刚走出两步,忽闻客栈门口传来一阵纷杂的脚步声,十数个锦衣卫簇拥着任道非朝内走,他怀里抱着个女子,观那女子身影可不就是她担忧的任道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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