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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节

  混淆各方视线是其一,趁机撵走弘文馆中那几个朝鲜人是其二。若是能趁机让倭国和朝鲜掐起来,更好。
  如杨先生之前所言,一个死皮赖脸、总想占自家便宜,另一个占便宜不成,直接开抢,屡揍不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掐死一个少一个,正好磕瓜子看热闹。
  只要国朝万民平安康泰,管他邻邦腥风血雨。
  于是乎,在杨小探花的努力下,在内外各种因素的影响下,风华正茂的正德帝,开始四十五角倾斜,越长越歪,再也扶不回来。
  第八十七章 接连被堵
  天子升殿早朝当日,逢杨瓒入值弘文馆。
  依旧例,正月间群臣休沐,文华殿经筵日讲同弘文馆讲习皆停。
  无奈今上过于“勤政”,正月里,仅上元节休沐五天,大年初一照样早朝。
  现今,假期结束,文武百官入朝点卯,文华殿需等到二月开讲,弘文馆先恢复如常。
  退朝之后,杨瓒行出乾清门,正要转道思善门,即被两道身影拦住。
  青袍乌纱,俊眉朗目。
  正是谢丕顾晣臣。
  两人嘴角弯起,笑意却未达眼底。落在杨侍读眼中,实在不怎么友好。
  该不是挖坑行为露馅,这二位气不过,合伙堵他,欲揍之而后快?
  可能性很大。
  左右看看,墙高人稀。为身家性命着想,遂下定决心,露馅也得强撑,打死不承认!
  杨瓒同样弯起嘴角,拱手行礼道:“谢兄,顾兄。”
  “杨贤弟。”
  谢丕二人还礼,说话时,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显然怒气不小。
  “为兄欲同贤弟一叙,不知贤弟可否拨冗?”
  “不巧,小弟今日入值弘文馆。”杨瓒为难道,“可否改日?”
  “不可。”
  谢状元回以笑脸,却是一口拒绝。
  杨瓒:“……”
  他终于发现,咬牙切齿四个字,也可用来形容笑颜。
  “话不多,路上讲亦可。”
  出言的不是谢丕,而是顾晣臣。
  尾音落下,同谢丕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将杨瓒“夹”在中间,仗着身高优势,封死杨瓒退路。
  全方位堵住,看你还往哪里跑!
  借口无用,跑又跑不过两人,杨瓒长叹一声,只能认命。
  “两位兄长欲言何事,小弟洗耳恭听。能否松开小弟手臂,这般行走,委实不雅。”
  两人身高腿长,均超一八零。站在身边,还是一边一个,着实压力山大。因出使一事,杨瓒终有几分心虚,气势早矮一截。此消彼长,感觉实在不太美好。
  顾晣臣是厚道人,见杨瓒神情不似作伪,主动退开半步。
  谢丕却没有顾榜眼一般好骗。
  有亲爹谢丕做榜样,偶尔受李东阳点播,谢状元的情商智商均高人一等。先时没防备,接连踩坑。一朝顿悟,联系前因后果,很快发现,无论调入兵部还是出使倭国,都和杨瓒有断不开的联系。
  如此还不醒悟,就不是谢丕。
  这种情况下,杨瓒还想蒙混过关,唯有三个字:不可能。
  “杨贤弟,请吧。”
  谢丕单臂一抬,笑容满面,很是亲切。
  杨瓒脖颈一凉,眨眨眼,仿佛看到了年轻版的谢迁。收起怒气,仅看笑脸,亦有几分李阁老风采。
  谢迁的头脑,李东阳的气质……
  杨瓒不敢深想,只望谢状元维持高士风范,继续吴带当风,魏晋风流,千万别落入世俗,生出挖坑埋人的爱好。
  行到思善门,谢丕终于道出正题。
  “出使倭国朝鲜之事,还请贤弟为我二人解惑。”
  果然,该来的总会来,想躲也躲不开。
  心知瞒不住,杨瓒干脆加快脚步,将二人带入弘文馆,趁天子未至,将事情简单说明。
  为缓解内库紧张,解决国库的老大难,海盗的藏宝势在必得,倭国的银矿更要开挖。
  朝鲜没有银子,好歹有不少“土特产”,出使期间不妨仔细勘察。人参等物不能充实内库,换成真金白银,也能缓解一时之需。
  “此事还需从上元节灯市说起……”
  番商,海盗,海图,藏宝,银矿。
  一桩接着一桩,一件连着一件。
  杨瓒滔滔不绝,口沫横飞。
  谢丕顾晣臣正襟端坐,神情肃然。
  “海图之上绘有海盗藏宝,倭人银矿。前者需置海船,齐备海员,由番商引路,短期无法成行。后者,可借出使之机查探矿脉,设法开采。”
  银矿现世,必引来各方争夺。
  倭国内乱,各方势力久战不休,无论地盘大小,都缺钱。
  掌控银矿之地的大名,必不会坐视不理,任由银子被搬走。周边的割据势力知晓,也会手段尽出,试图分一杯羹。
  如此一来,谢丕此行便至关重要。
  “谢兄学富五车,高世之才,顾兄秉节持重,老练通达,此番出使,必如阪上走丸,刀过竹解,群方咸遂。”
  说完,杨瓒深深拱手,向两人行礼。
  银子必须到手,藏宝必须取回。
  两位仁兄肩负重任,为大明江山,为黎民百姓,为守卫北疆南土的明军将士,为逐日见底的内库,可以跑马的国库,一切有劳了!
  谢丕和顾晣臣默然无语。
  都是聪明人,见微知著,一点即透。
  坑是杨瓒挖的,踹两人下去的却是天子。纵使有力气爬上来,也必须收回手脚,老实在坑底呆着。
  必要时,更需亲自动手,主动铲几锹土。
  “此次出使,原是杨贤弟举荐,为兄当真是感激。”
  “谢兄客气。”
  谢丕:“……”
  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简单了解完情况,谢顾二人知晓,出使之事板上钉钉,再无回转可能。
  杨瓒对外邦的认知,夹杂有后世观点,多少有些不符合时情。
  谢丕顾晣臣则不然。
  谢丕家学渊源,顾晣臣读书万卷,许多杨瓒不知晓的内情,两人却是一清二楚。
  倭国内乱,各方势力打生打死。
  丁点大的地方,人口有限。一座木楼、十几间草房就是一方势力,三天一打,五天一战,刀不够用,直接削木棍上阵厮杀。
  不提明军将领,文臣都觉可笑。
  七八个人刀劈斧砍叫打仗?
  人数凑足四个巴掌就是大战?
  县城里的花胳膊都会嗤之以鼻。青皮混混抢地盘,一场群殴都不只这个规模。
  说句不太好听的,小势力动手像村长打架,大势力开战仅比里长开掐,真是一点也不够看。
  发展到战国末期,小势力多被吞并,活器随海盗传入,战争的规模才堪堪提升。论精彩程度,勉强也只有两颗星。
  故而,听杨瓒言及倭国内乱,各方势力龙争虎斗,谢丕微愣,眼中闪过惊讶,表情颇有些奇怪。
  见顾晣臣要出声,迅速伸出手,压住对方衣袖,止住话头。
  不要打断,继续听。
  杨瓒无知无觉,仍在发表感慨。
  谢丕忍笑忍得辛苦,顾晣臣无奈,只能两不相帮,默默转头。
  由此可见,被带歪的不只是朱厚照。
  清风朗月的谢状元,在杨瓒的影响下,同样偏离方向,距阳春白雪越来越远。
  动手挖坑之期,指日可待。
  三人说话时,朱厚照已从乾清宫赶来,听到屋内人声,抬手止住随驾中官,不令人开门,站在门口,光明正大“偷听”起来。
  听到精彩处,干脆趴到门上,双眼晶亮。
  张永谷大用面色发白,不知如何是好。
  天子这般行事,着实是有失体统。被人知道怎么得了!
  互相看看,想劝不敢劝。伸手拉起来?更不行,妥妥的犯上。
  “陛下……”张永壮起胆子,试着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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