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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节

  赵文熙略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那个是我自创的针法,一般人倒是绣不出来。”
  赵文宛一听眸光顿时一沉,“是妹妹自创的?”
  “嗯。”
  赵文宛暗暗挑了眉梢,像是突然间想到什么,便道:“我最近捡了一块帕子,想给妹妹瞧一瞧。”遂唤了宝蝉过来去取帕子。
  赵文熙蹙着好看的眉梢,有些不解其意,待瞧见宝蝉呈上了帕子时,瞳孔猛然收缩,颤抖的拿在手里仔仔细细的瞧,摸到下面“嫣”字的时候更是失态的喃喃自语,“怎么会?”
  赵文宛眯着眼眸,眸光闪着晦暗不明的芒光,突然开口,“是不是与妹妹的针法极为相似?”
  赵文熙不可置信的面容一僵,透着一丝惊恐与胆颤,兀的抬起脸来,似乎是察觉刚才有些失态,强压着镇定,手下的颤抖已经暴漏了她此刻的心绪,“姐姐从哪里捡的这块帕子,这绣法竟然是与我一样的,也不知道……和谁这般有缘。”
  “谁知道呢,就那次妹妹走后,我在你身子后瞧见了,便拾了起来。”
  赵文熙一听,脸色刷的白了一层,似乎是小心翼翼的询问,“我……我身后?”
  “嗯。”赵文宛轻声回答,“我还以为是妹妹你的呢?看着情形应该不是。”
  赵文宛说完便将帕子抽了回来,“既然不是,我就再寻一寻主人吧。”
  赵文熙木讷的点点头,根本没听到赵文宛之后讲的话,待绿云回来就匆匆的离开了,连步子都瞧的有些不稳。
  她们离开之后,赵文宛重新拿着帕子瞧,沐兰嫣,穆兰嫣,世界上会有这般巧合的事情,再看赵文熙今日的神色,心下微沉。
  宝蝉在一旁不解的问了一句,“大小姐,为何要骗二小姐说帕子是在她身后找到的,明明是……”
  赵文宛颇是深沉地道了一句,“她心里定是有鬼!”
  宝蝉闻言仍未转过弯来,什么鬼?
  ☆、第102章
  四月初五,离梁帝大寿还有三日,举国上下一片欢腾。岚国王子携使臣来访,两国毗邻,邦交甚密,前有太宗帝时岚国君主派女和亲,结下百年好合,开辟商路,互惠互利。百年过去,大梁地大物博,日益昌盛,岚国作为盟友,自当来献上贺礼,由王子亲自,足以见重视。
  作为接待使者的官员,赵宏盛和赵元礼这两日忙得脚不着家,赵文宛难得见着赵元礼一面,也是匆匆,只道是要陪岚国王子领略京城的民俗风情,话不到两句就又不见人了。
  赵文宛想着最近的传闻,先替大哥头疼了起来。岚国王子来还想求娶大梁公主,稳固两国关系,算来算去,永平的几率可不小,甚至宫里都传出皇帝很欣赏这位岚国王子,几回召见,永平也在列,更让和亲传闻叫嚣尘上。
  大哥应该也有所耳闻才是,这陪情敌的态度……赵文宛暗暗想着要不要准备几个麻袋?
  只是赵文宛的麻袋还没来得及给大哥,就听得宫里传出消息,说圣上要在大寿当日宣布件喜事,风向直指岚国王子与王室公主,要是等皇上亲口御赐,那就真的来不及了。
  是夜,微风徐徐,四月的天气正是时候,不冷不忍,原本是睡觉的大好时光,赵文宛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忽听得外头叩门声,然后就是守夜的丫鬟,低低的唤了一声大公子,赵文宛听到动静连忙披了衣裳去瞧,发现大哥一脸复杂地杵着门口,身后还跟着一耷拉着脑袋的小厮。
  “这么晚,大哥有……”
  “宛姐姐。”跟着赵元礼身后的小厮扬起脸,讪讪地唤了一声。
  “……”赵文宛受惊不小,赶忙将守夜的丫鬟支走细细嘱咐她不许乱说了去,打发走后才瞧着扮作小厮的永平,然在看到她身后挎着的小包袱时转过了神,果然,还有个比她更急的。
  “永平在你这儿将就一晚,明儿一早我再想办法送她回去。”赵元礼显然也是头疼的模样,揉了揉额头,声音压得极低道。
  永平攥着小包袱,脸上显了一丝委屈,小鹿般大大的眼眸颇有些倔强芒光,正要开口反驳就叫赵文宛拦下了,看二人情形方才怕是起过争执,依着大哥心性,是绝不会做影响永平声誉的事儿,而永平敢从宫里偷跑出来,怕是做了私奔的打算,然大哥却不能这么不管不顾。
  “大哥放心罢,我会照顾好公主的。”说罢,给了大哥一个安抚的眼神就关上了门。
  待两扇门子一阖住,永平脸上的倔强神色就垮了下来,看向赵文宛的眼里满是求救,“宛姐姐,我该怎么办?”
  “今儿你就在我这儿好好睡下,有什么事儿咱们慢慢说。”赵文宛忍着摸她脑袋的冲动,宽慰道,随后招了雪雁侍候人换衣服洗漱,不用永平说,赵文宛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雪雁甫一进来瞧见永平公主也受了不小惊吓,好在稳重侍候完谨慎地关了门出去,末了还能听到她去替了今夜当值丫鬟的班儿。赵文宛心中感慨,不用自个儿吩咐就能办妥事儿的,就属雪雁最贴心。
  两人钻了一个被窝儿,却都没有睡意。
  “我不想嫁给那个什么烂王子。”永平突然出声,随后翻了个身,趴在了床上恳求地看向赵文宛,“宛姐姐,你让元礼哥哥明儿个别送我回去好么?”
  赵文宛失语,不送回去的后果,拐带公主的罪责……
  只是下一瞬的,永平就颓然地又倒了回去,睁着眼直勾勾地看着床帐顶端,小声嗫喏道,“可是这样会连累你们。”
  永平的任性是一时的,她并非是不通情理之人,相反就是太清楚才私逃出宫,更多的是为见赵元礼一面。她在父皇面前哭也哭了,闹也闹了,奈何父皇就是不为所动,跟铁了心似的,这么想着想着眼眶里就蓄了泪水,啪嗒啪嗒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在枕头上。
  赵文宛听着她的话,对着有些陌生懂事的永平添了几分心疼,“要是能让岚国王子主动放弃娶你就好了。”
  原本颓废的永平闻言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圈,似乎是受了启发,慢慢支起身子,凑到了赵文宛耳畔嘀咕了一番,眼底狡黠,满是鬼灵精的,“宛姐姐,你倒是提醒了我,刚才你觉得那个主意怎么样?”
  “这……不大好罢?”赵文宛捂着小心脏,有些干笑着开了口。
  永平露出一个让赵文宛放心的眼神,嘴角咧了一抹阴测测的笑意,身边人情绪转换的太快,快的让赵文宛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同一时刻,延禧宫内,连夜被招进宫里的顾景行蹙着眉头安慰已经慌了神的越贵妃,边上除了心腹嬷嬷,其他一律都给赶了出去。
  “你说她到底会去哪儿呢,都是本宫,本宫把她惯坏了!”越贵妃神色懊恼地捶着胸道。
  顾景行倒是猜到人去了哪儿,只是顾及某人,并不打算说出来,只道了自己定会把人找回来,让母妃宽心。越贵妃此时方寸大乱,也就没察觉顾景行的隐瞒。
  只是俩人还没说上一会儿,一道明黄身影直直撩了帘子走了进来,步伐生风携了怒气。
  “皇上。”
  “皇上!”
  嬷嬷先跪了一地,越贵妃惊慌行礼险些失态,多亏了顾景行暗暗扶了一把。
  “皇上这么晚怎么有空过来?”越贵妃勉力维持着脸上僵硬笑意,心底仍存着一丝侥幸,祈祷皇上还不知道……
  梁帝脸色不虞,坐下后重重哼了一声,“怎么,永平私跑出宫这么大的事儿你还打算瞒朕不成?”
  越贵妃闻言正在倒茶的手一抖,茶水溅了几滴在外头,“皇上恕罪,是臣妾管教不周,臣妾也是刚刚得知……”说着,就急出了眼泪。
  “永平是臣妾一手带大的,这么大的人说走就走,一声都不知会的,臣妾的心就像沉了冰水里一样,都是臣妾……臣妾教的,怎么能……”
  本就是装着生气的梁帝瞧着越贵妃梨花带雨,泣不成声的悲伤样子,脸上划过一抹尴尬,他这还没怎么样呢……掩唇咳嗽了一声,目光瞟过顾景行示意。
  后者淡淡移开视线,装作看不到的样子,反正人不是自己弄哭的。
  “咳咳——好了,爱妃,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起来罢。”梁帝见儿子不帮忙,只好拉下脸皮把人从地上扶起来,“地上多凉啊。”
  “皇上……”越贵妃仍是小声抽泣,在梁帝的安抚下渐渐平复,一脸有愧。
  顾景行瞧出梁帝并不打算追究,那之前的态度就叫人值得深想了,先前明明属意赵元礼,为何要……
  大抵是察觉了顾景行的沉默,梁帝哄了会儿越贵妃,目光略带深意地瞟了一眼顾景行,声线并无起伏地叫他跟上去了御书房。御书房殿外,两鬓斑白的内侍手持拂尘,垂眸躬身候着,连呼吸都放得极为轻微,生怕发出半点声响来,方才进去的两位那气氛瞧着可不大好。
  御书房里,梁帝屏退随从,连中书舍人都不留一个。
  气氛若有若无的紧张。
  顾景行立在堂下,烛火亮堂,衬得人长身玉立。
  “你晓得永平去了哪里罢?”梁帝开口便是这么一句。
  顾景行半敛着狭长的眸子,依旧是一派清冷神色,迎上梁帝威压十足的视线淡淡道,“永平,许是去了儿臣那里,两人错过了。”
  “哼。”梁帝鼻端发出一声轻哼,“要说贵妃宠永平,你这个做哥哥的也不遑多让。”显然是知道顾景行没说实话。
  看着自个这个宠辱不惊的孩子,梁帝心底喟叹了一声,欣赏有之,亏欠有之……那么多孩子里头独独看不透的就是眼前这人,不知不觉就长成了这愁人的性子,梁帝心底有些复杂。
  要这是皇后的孩子,他又何须担忧……
  一时,两人都没开口说话,沉默蔓延至御书房的边边角角,带起让人窒闷的氛围。
  “父皇?”顾景行等了又等,最终还是打断了梁帝的走神,唤了一声。
  梁帝借着喝茶掩了眼底的暗芒,半晌像是无奈地服软道,“尽快把永平带回来,堂堂一国公主竟然……咳,朕这个做父皇的还能害她不成!”
  顾景行闻言偷偷瞥了一眼吹胡子的梁帝,微微眯了眼,在这时候道了一句,“父皇该知道永平的心意罢?”
  “……”梁帝想到胳膊肘拐了九曲十八弯的女儿,不由一阵心塞,登时沉了面孔道,“身为王室子女,生而为国,岂能她说什么是什么!”
  “哦。”顾景行垂眸,看不清楚情绪。
  “总之,尽快把人带回来!”
  顾景行挑了挑眉,淡淡道了句儿臣领命便告退了,留下梁帝琢磨着他最后的神情,想了半天不知怎的脑海里莫名浮起一句。
  肉包子打狗——
  ☆、第103章
  翌日一早,赵元礼特意过来嘱咐赵文宛好好瞧着永平,道早上六王爷就会来接公主回宫,自己还有接待的任务在身。赵文宛应了看好永平的保证,之后状似随意地提了一句今儿游玩的地儿,赵元礼对此正没头绪,就听她道琼山行宫景色宜人,温泉养性,正好休养下精神,也省得大哥奔波。
  赵元礼闻言晓得她是顾念自己的身体,点头附议后悄悄瞧了一眼还睡着的那人,叹息一声,眸光换成柔和的色泽。
  四月的光景,几场春雨缠绵过后,日更一日的晴好天气,天高云净,红亭白玉阶下,午后浅金的天光携了丝丝缕缕的暖风,将行宫温泉一角温润勾勒。
  青石桌面,一双白玉茶盏,汤色醇正,香气袅袅。
  隔着青石桌,岚国王子秦子渊细细打量着陪了自己几日的青年,样貌风姿俱是一等,神采内敛,如日月朗朗入怀,难怪……不知想到了什么秦子渊轻轻扯动了下嘴角,眼底划过一丝玩味。
  “多谢元礼兄带本王领略如此美妙风景,在大梁所见,确是令本王收获颇多。”
  赵元礼端了茶盏,心情颇为复杂,可他首先是接待的使臣,礼数的笑说道,“王子客气了。”实则也是在暗暗打量,一袭墨青斜织绣竹长袍,罩紫檀松鹤绸衣外衫,紫玉冠束发,容貌清俊,难掩的贵气。此人,是皇上属意……
  “大梁女子也与岚国极其不同。”秦子渊勾着嘴角笑意,与他倾诉道,“像是永平公主,既有大梁女子温婉贤淑的一面,又不乏纯良活泼,两种性子糅合,竟是一点都不冲突,反而十分让人喜欢。”
  提到永平,赵元礼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眼前亦是闪过一双灵动眸子,是了,她的好他怎会不知,不知怎的就走了神,后面的话隐隐约约听不真切,独独求娶这俩字眼戳在了心尖上,猛地一疼。
  “元礼兄,你没事罢?”秦子渊关切地看向脸色有些苍白的人,“要是不舒服,无需在这儿陪本王,有方将军守卫,这儿可安全得很。”
  赵元礼默然片刻,随即起身歉意道,“多谢王子体谅,臣先走一步。”
  说罢,步履匆匆地离去,只是上了马车的赵元礼回的并不是定国公府,反而驱使车夫往皇宫的方向急速驶去。
  秦子渊嘴角一勾,悠悠闲闲的起身自行离开。
  氤氲着热气的温泉旁,秦子渊邀了方子墨一道泡温泉,后者拗不过,便一同入了水中。正泡着,方子墨警觉有人靠近,抬眸凌厉扫去,却意外发现是顾景行与封于修二人,前者一贯的冷漠神色,后者反倒是十分友好,冲着池子里的二人摆了摆手,笑得灿烂。
  “……”方子墨的眼皮不禁抽了抽。
  “原来是六王爷,不妨一道解解乏。”秦子渊从池子里站起,裹着浴袍,出声道。
  随后一向不喜与人过分亲近的顾景行在方子墨略微诧异的视线下,伸手解起了腰带,作为跟班的封于修亦是,两人先后入了池子。
  大抵是顾景行自带的冷气压使得气氛有一瞬的凝滞,没人开口的情况下,只有水流淙淙的声响回荡。
  “……”秦子渊莫名觉得温泉水有点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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