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闻言,容矶的手顿了顿,他眨了眨眼睛,眼底有些无奈,像是在听什么笑话一般,“我没有。”
在脑海里想着无数个方法,眼珠子慌张地乱转,片刻,她觉得自己想到一个好办法,语气里带着几分小激动:“我换回给你,我还给你,这样你就不会死了。”
急急把容矶放在一旁的石身之上,让他靠坐在其上。
探往自己的筋脉,眉头一皱,这筋脉和她自身的真气没有半点异样,完完全全地和她自身的融合。
怎么会这样?
若果是他换过来的话,理应会有不同才是。
容砾斜斜靠在石身之上,一身白衣此刻染上几分尘埃,月光如霜,斜斜地洒落在他的侧颜之上,额上几根细碎的发随着夜风轻摇,安静静谧。
他浅浅地笑了声:“对吧,我没有骗你吧。”
向晚意嘴里呢喃:“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片刻,她看了眼地上的人,心里似乎下了一份决定,咬了咬唇瓣,脸上闪过坚定的神情,指尖凝气化刃,一道道银光先后涌现。
下一瞬,一道真气拂在她的手心,腕间一软,真气逼得回到筋脉之中。
扭头看去,容砾倒在地上,胸腔起伏,一阵阵咳嗽声传来,嘴角挂着两抹血丝,半披着的头发拖在地上。
顾不得什么,向晚意连忙将他扶起,替他拭去嘴角的血迹。
容砾看着她,眼睛半睁半闭,轻轻地叹了口气,叹息无奈,一副拿她没有办法的样子:“我给你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让你有机会还回来?”
向晚意看着他,目光微微颤抖。
“当初我就算到会有这天,所以在将筋脉和你融合时,我调动了你涅槃时残存的三味真火,以此驱动你体内所有的真气,将筋脉练化,和你自身完美结合,从此不能再分解。”想到这件事,他似乎还有点得意,嘴角不自觉地多了抹笑意,“所以说,你是还不来的。”
有些事,不是他否认,就可以隐瞒的,她不傻,他刚才之所以否认,只是不想让她有负罪感。
如今被逼和盘托出,也是不想让她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容砾,你是不是疯了?你这是以命换命。”
“没有,我觉得我这是前所未有的清醒。”比起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手里死去,他更希望结果会是这样。
他没有说的是,他这辈子都忘不了那天,发现她整个人只剩一口气时的心慌,几乎没有犹豫,他便想出了这法子。
若说一点点给她修补也不是不行,但是以她当时的身体状态,根本就承受不起,如果这样耗下去的话,很有可能就会瞬间魂飞魄散,
最安全最保险的方法,就是以他的筋脉替代她受损的筋脉,再次她真身的三味真火练化,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他的筋脉和她的真气完美结合,即便后来被她发现,也不可能分割。
而且这样的话,随着她日后修为的增加,筋脉和她自身便会越发契合。
这是他们蛇族的秘术,从不外传,他们凤族若想重施故技,没有半点可行性。
所以说,从一开始,他就预想了结局。
将他抱在怀里,握着他的手心源源不断地给他输着自己体内的真气,嘴里呢喃道:“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容砾抽回了自己的手心,声音有点沙哑:“别这样做了,我体内的妖气只会慢慢消逝掉,就像是无底深渊,永远也填不满,你这样做,只会让你也一同死去而已。”
脑海里飞快地想着解决方法,若隐若现地感受到袖里的一丝温热。
一道灵光在脑海里划过,眼里闪过一丝希望——如果说她一直给他填补着妖气的话,那是不是说,他就可以一直活着?
这样的想法让她欣喜若狂。
动作利落地把八爪火螭的内丹从袖里取出,和容砾身上的凉意不同,一股股暖意包围着血红色的内丹,牠的内丹通体炙热,握在掌心里暖烘烘的。
半垂着眼眸,脑里忽然想起那条蜷缩的金龙,握着内丹的手心越发收紧,指尖用力得发白,抿了抿唇办。
抬起眼眸,少年的目光很淡,见她看来,努力给她牵出一抹笑意。
看着容砾,眸底的情绪复杂得很。
在她的面前,出现了两条路,逼着她作出选择。
指尖慢慢收紧,掌心用力,“咔”旳一声,内丹现出了一道裂缝,裂缝呈网状四散开,滚烫的妖气在掌心四散,一道烈火自掌心升腾而起,片刻,一道银光将烈火包围其中,银光一点点地把烈火吞噬。
嘴里念念有词,反手一推,轻轻将掌心覆在容砾的腹腔之上。点点银光争先恐后地没入他的丹田之中。
本来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血色,体温逐渐回暖,脸上的生气添了几分。
她的腹内气血翻涌,一口鲜血逆流而上,喉头顿时被腥甜所占,向晚意仍倔强地将八爪火螭的妖气往他的体内输,眼睛闭得紧紧的,聚精会神一点点地往他体内输去,滋润着他体内干枯的气息。
一盏茶后,向晚意耳梢微动,察觉到空气中的不寻常的异动,她急忙把最后一丝妖气往他身上输去,不到一瞬,一道强而有力的法力击在她的后背,堵在喉咙上的鲜血顿时止不住,头一偏,在一旁的地上吐出一口滚烫的鲜血。
在落地前,一道真气自掌间拂出,赶紧护着容砾的心脉。
躺在地上,扭头看着那双回复神彩的眼睛,他正跪坐在一旁,目光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嘴角不自觉地多了一抹笑意。
“向晚意,你在干什么?”
耳边传来白寻怒气冲冲的声音,向晚意回过神来,用手肘撑起自己,坐在地上,抬眸看着正一脸怒气的白寻,她微微眯了眯眼,语气听不出什么起伏:“白寻,你有事吗?”
下一瞬,面前的女子立马蹲在她的面前,不分轻重地用力捉着她的衣袖,厉声道:“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向晚意,你把八爪火螭的内丹给了他?”
向晚意点点头,说:“是。”
白寻的眼眶瞬间泛红,声音弱了下来,有些颤抖:“那妖君呢,他怎么办?”
向晚意看着她,目光有些黯然:“对不起,我没有信守承诺。”顿了顿,她又说:“但这是我欠他的,我必须要还。”
“你难道不知道他根本就救不回来吗?你现在这样做,只是在给他吊日子而已,待八爪火螭的妖气被他消耗殆尽,他还是死路一条。”
不着痕迹地挣开白寻的手,向晚意眼里多了几分色彩,语气坚定:“不会的,这天下又不是只有这一头凶兽。”
白寻愣愣地看着她,目光里尽是不敢置信,低声道:“你疯了?你不会是打算把天下凶兽杀尽,用来为他续命吧?”
向晚意眼里还有些通红,看着白寻的目光有点黯然,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是又如何。”
第61章 对不起
白寻愣愣地看她,站起来后,心里似是受了惊吓,身子微晃,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目光怔愣,“向晚意,我真的看不懂你。”
半垂着眼眸,向晚意望着眼前三寸之地,语气听不出波澜:“看不懂就看不懂,我也不需要你懂。”
用手肘撑起身来,头脑还有点晕,站稳脚步缓了一会儿,无视白寻的身影,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地扶起容砾的身子,一步一步的往着内室而去。
关起门来,将容砾扶在椅子上面,八爪火褵妖力充盈,此刻妖力转移到容砾的身上,让他看着精神状态都比平常要好上不少,本来没有血气的薄唇回复淡樱色,干净清澈的眼睛如同一汪清泉,映着她的倒影,颊上的皮肤透着一抹粉意。
犹豫再三,压抑着想要握着她的手的冲动,容砾把自己的手藏于袖里,轻轻攥着袖边,语气如平静的海面:“刚才的气话,以后便不要再说了,好吗?”
向晚意垂眸看他,唇抿成一道紧绷的弦,语气认真:“容砾,我没有在开玩笑,我说真的。”
容砾浅浅地笑了一声,眼睛弯弯的,像是银月倒挂,语气里满含笑意:“好好好,晚意姐姐可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上呢,能掏鸟窝,下就能挖红薯,还能下海去捉几尾鱼,对吧?”
被他逗得嘴边多了一抹笑意,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眼眶却不由自主地泛红。
容砾看着她,略微侧了侧头,语气有点无奈:“上天给你这么好看的眼睛,不是用来哭的。”
你现在这样是在糟蹋它,它会不高兴的,知道吗?”
向晚意抿了抿唇,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她很难想像,一个明明差点就要死去的人,能毫不在乎自己的生命,还在这里想尽办法逗她开心。
她突然觉得,如果当初没有遇见他,他是不是能够活得好很多。
两人都没有说话,沉默下来,空气里安静得让人害怕。
最终,还是容砾先开了口,“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向晚意很快便反应过来,抿唇一笑,露出一抹牵强的笑意,她连忙往外面退去,摆着手:“不用了,你休息吧,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语音刚落,便不给容砾任何开口的机会,脚步轻动,像是一阵轻风拂过,便没有了影子。
离开了容砾住所的她,寻了一处飞檐坐着,带着凉意的晚风肆吹划着身旁,在脸上留下几分刺痛的感觉,正好让她神识清醒了不少。
视线很淡,望着虚空,没有任何的落地点。
神昏殿的晚上,殿外总是泛着点点金光,一点点地包围着大殿,吸引了她的目光。
脑海里想起那条金龙,思量再三,叹了口气,终是提步往大殿而去。
旋身落入殿中,凭着那时和白寻一块走的记忆,在黑暗里慢慢寻到那面洁白无瑕的墙身。
她不是白寻,自然不会知道如何唤出这墙身的奥秘。
夜幕低垂,窗边的纱幔轻扬,月光斜斜落入殿中。
容砾对她有救命之恩,在面对那样两难的选择时,她不得不把内丹给他,这是她该做的。
至于答应纪镜吟的事,是她食言了。
世上总无两全其美的事,抉择避无可避。
容砾生命危在旦夕,她必须得先救他。
目光落那墙上,唇瓣轻启:“对不起。”
她说话很轻,但是安静的房间里面却回荡着她的声音,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她便转身离去,空余遍地银霜。
第二天一早,天边泛起鱼肚白,鸟儿高飞,在天边排成整齐的队伍,发出好听的鸣叫声。
神昏殿内,平静无澜的墙身忽然现出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洞穴,一抹衣角从洞中扬起,一道身影从中走了出去。
他的脸上带着怒气,眸里黑压压的深不见底,下颌线条紧绷,双手背在身后,配上淡灰色的衣裳,一身杀气表露无遗。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银铃声传来,白寻在看到面前那人时,急忙跪了下来,满脸讶异地看着他:“妖君,你怎么提早出来了?”
周身的不满似乎找到了宣泄口,纪镜吟的目光静静地挪到她的面上,眼睛微微一眯,唇角微扬,挂着一抹嘲意,右手袖袍轻挥。
空气中一阵暗流涌动。
女子瞬时像是断线的风筝般被拂了出去,后背猛然撞到墙壁之上,吐出一口浊血。
“白寻,你好大的胆子,居然给擅自给本君作主?”
她愣了不过短短一愣,随后很快便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女子擦过嘴边的血,目光如炬地看着他,“我只是想要妖君尽早恢复健康,我这样做都是为了妖界的百姓谋福利而已。”
纪镜吟轻轻地笑了一声,踱着慢步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冷漠:“这是一个原因,还有另一个原因,是你想让她命丧南海吧。”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只可惜她让你失望了,活着回来了。”
白寻捂着胸口,目光如炬地盯着她看,语里染上几分哀叹:“妖君,有时候我真的很怀念上古时期的我们。”没有旁人,她就是他身边最亲密的人。
纪镜吟没有看她,目光似是落在远处:“是吗?可是我却喜欢现在的日子。”有血有肉,有牵挂,有执着,不再是漫无目的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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