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驴蛋吧,以为不过一颗烂杏子,这有啥呀,所以才开了个玩笑,谁能想到这个老太太居然较上真了。
  他冲过去就拽了一把:“老奶奶,没你这样儿做人的吧,这是我弟。”
  何妈还不到五十,虽然称一声妈,人家还是个大姑娘,一听孩子叫她奶奶,这下真生气了,一手就挥过来了:“谁是你奶奶,你就不知道叫个阿姨?谁给你的家教这是。”
  驴蛋左伸一臂,右伸一臂,连着倒退了两部,哟呵一声:“老奶奶,你这腿还挺有点儿力气的啊。”
  何妈给气的啊,转手扔了狗蛋,就冲着驴蛋来了:“我要给你屁股上放两巴掌,叫你知道我是不是老奶奶!”
  “我家孩子再熊也得我打,你是谁啊你就打我儿子?”这不,何妈刚冲过来,就叫赶出门的苏向晚一把给捞住了。
  何妈等的就是苏向晚:“哟,你就住隔壁的吧,我家南南就是让你给送到海西去的,是不是?”
  “是我,怎么了?”苏向晚问。
  现在这社会,揭发有功,它无过啊。
  何妈搬出自己找来的理由:“你,你儿子偷我家杏子了。”
  “老奶奶你一看就是新来的。”苏向晚说。
  何妈一听苏向晚也叫自己老太太,气的头上几要稀疏的白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你叫谁奶奶呢你?”
  “瞧见没,这棵杏子树是砌在墙里头的,虽然说枝子在你家,但是那根子,可是在我家的,这是我家的杏树,明白不?”苏向晚说。
  何妈都快结巴了:“你敢跟县长争杏树,你……你就等着……”
  苏向晚笑了:“县长才不会跟我抢一颗杏树呢,何妈你一直陪李县长在外出差吗?要真的一直在外出差,我估计你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小心县长把你原送回家去。”
  县级干部,又是个女同志,就算别人再当面干点啥,她也不会跟人吵架的。
  这是一个国家干部的修养和素质问题。
  这老太太她不懂,她狐假虎威,一看就是李县长头一回带出来的。
  宋青山正在重新砌烟灶,糊泥巴呢,听苏向晚在外面吵了起来,听起来还是跟隔壁的保姆,就说:“你好歹也是妇联的干部,怎么能跟个保姆吵架。”
  苏向晚在等他砌烟灶的时候,赶紧就把自己的蜂窝煤炉子生了起来,准备给吱吱蒸鸡蛋呢。
  “因为是保姆,我就不能说吗?你有没有听说过,阎王好见而小鬼难缠,但是小鬼难缠你就躲,那怎么成?咱们工作上可能面对的是县长,但生活中,更多要面对的,则是她家的保姆,下马威很重要,倒不是让她怕咱们,而是让她学会公平对话。”苏向晚说。
  宋青山没说话。
  总之,苏向晚干啥都有她自己的道理,在家里,他几乎是听着就完了。
  她突然说:“对了,在我所知道的,将来的你,会在清水峡的两岸全栽满杏树,知道为啥不?”
  “为啥?”宋青山糊好了泥灶,转身出门,扛大锅去了。
  现在这个年代,锅是特精贵的东西,苏向晚有一口大锅,还有一口小锅,全是当初宋老太欺负着,逼着她非得搬家的时候,乡长亲自批给她的呢。
  “因为啊,狗蛋将来也得因为偷杏子给人绑在树上差点打死。最后你去领孩子的时候,孩子都快给打咽气了,从那以后,你就在清水峡的两岸,全把杏树给栽上了。”苏向晚说。
  这就是宋青山为父亲的爱,他跟宋大爷其实是一样的,心里只记挂着孩子们吃饱了吗,穿的好吗,儿子想吃杏子,他就把杏树栽到漫山遍野。
  那时候,想必狗蛋的心里也是暖的。
  但总有事情,把他们父子一点点的推开,推向反目的深渊。
  “那当时你在什么地方?”宋青山现在,把苏向晚所说的这种事情,当成是一种前世,就比如说,应该是属于上辈子经历过的。
  苏向晚特冷淡,也特高傲的拿凉开水打着鸡蛋,切着葱花说:“我当然是在过只属于自己的好日子,每天打电话等人送饭上门,躺着吃,你们父子过的怎么样,谁稀罕呀。”
  但她这个人吧,嘴上说不稀罕,突然见灶头上一块砖眼看要掉下来,赶忙伸手就捞住了:“你就没长眼睛,没看到砖要砸到脚?”
  还不是在乎他?
  宋青山回头看了看院子里,狗蛋和驴蛋俩仰头,正在看那颗杏树呢,显然,俩孩子还是不太敢摘上面的杏子。
  事实上,土司衙门原本就属于是公产,这里面的杏树,当然谁见了都能摘两颗吃,也就何妈那样天生的吝啬性子,才会为了几颗杏子而跟人吵架。
  驴蛋想了半天,溜回来了:“妈,听说隔壁住的是县长,那杏子我们俩还是不吃了吧。”
  狗蛋也说:“我不馋,真的,我一点也不馋呢。”
  宋青山也纳闷儿啊:“小苏,咱们且不说你先是把谷南给弄到海西去了,刚才又惹了李逸帆家的保姆,现在你还准备让俩孩子摘她家的杏子,你是真的嫌日子太好过,还是觉得李逸帆的脾气会很好?”
  苏向晚专门把李承泽也叫进了厨房,让他和驴蛋,狗蛋三个并排站了,就问他们:“进了城,高兴吗?”
  李承泽是向来不说话的一个。
  驴蛋摇头:“不高兴。”
  狗蛋最怕:“不过一颗坏掉的杏子,差点把我抓到公安局。”
  “所以,城里不比农村,一颗杏子不算啥事儿,在农村你想吃就吃,在城里却要分个你是你我是我,以后不明白归属的东西,可不像村里的蚯蚓想挖就挖,都得分个你的我的,小心给人找上茬,明白吗,尤其是你,宋承泽。”
  李承泽眉都不抬,居然说:“好的妈,我知道啦。”
  “你叫谁叫妈来着?”苏向晚一听就怒了,这是咋回事啊,她的吱吱才两岁半,小野猪崽子已经把自己当女婿啦?
  “我不是在你家的户口本上,我要不喊你叫妈才是怪事儿吧?”李承泽一幅见怪不怪的样子,说。
  宋青山还在厨房里忙碌,看李承泽端着碗鸡蛋糕出去,正在给坐在杏树下面的吱吱喂呢,就说:“这孩子多懂事,都知道给吱吱喂鸡蛋糕。”
  苏向晚:这男人怕不是个棒槌吧?那是孩子吗,那是头野猪,好吗?
  晚上草草煮了点挂面吃了,就该睡觉了。
  苏向晚见宋青山一直抱着吱吱在外头,不肯进来,就自己铺开炕,先睡下了。
  妇联还没给她确定的报道的时间。
  但是,她心里头得把妇联的工作给梳理一下,还有就是,县里不比乡上,吱吱又还小,送不得幼儿园,得给家里也找个保姆啊。
  “苏向晚,吃过这东西没?”她眯眯糊糊的睡着呢,就听身侧宋青山突然说。
  眼睛还没睁开,嘴里多了个东西,苏向晚舔了舔,突然就睁开眼睛了:“酒心巧克力?”
  果然吃过。
  显然,战地记者阿德里安说的没错,他这个家属,懂的远远比他预想的多多了,而且是个天生爱浪漫的。
  他不能光给钱,还得给点儿爱,法国人说的那种,能恶心死人的爱情。
  宋青山的唇已经封上来了,先试探了片刻,伴着巧克力的滑香给她来了一通深吻,然后说:“french kiss,是这样的吧?”
  男人脱了白衬衣,只穿着一件白色的套头背心,肌肉怒胀,是个在做俯卧撑的姿势。
  能闻到地雷味道的鼻子又高又挺,虽然装的特老道,但额头的汗往下迸着,心跳的怦怦声苏向晚都能听得到。
  所谓的法式长吻,应该也叫庆祝胜利之吻,得尽力的探触到口腔的最深处。
  说实话,全世界估计也就法国男人,才会那么奔放大胆。
  苏向晚睁开眼睛看了半天:“宋青山,你不会换了个瓤子吧。”
  就真的换瓤子,才能叫一根特大号的实心棒槌,懂得啥叫个french kiss吧。
  一通深吻,居然吻的苏向晚面红耳耻,眼红心跳。
  “庆祝珍宝岛的胜利,庆祝共和国的战士永远是都是地球上最硬的刺刀与钢枪。”宋青山意味深长的说:“你的宋团懂的多着呢,小苏同志,好好享受吧,这回,你的宋团准备给你一个法式的温柔。”
  大话吹的轰天响,但在苏向晚这儿也只是不疼了一回。
  技巧,还是稀巴烂啊。
  第56章 又飘又浪
  李逸帆任县长,事实上是为着核电项目而来的。
  当然,核电项目要真的能上马,那清水县就跟当初未爆炸前的切尔诺贝利一样,确实会成为整个秦州,乃至共和国最富有,也最安逸的地方。
  苏向晚一早起来,就兴致勃勃的想见一下这个传说中女强人呢,不过,才起来就听说她跟宋青山俩一起到水库上去了。
  没见到县长,就得忙自个儿的。
  她得到城里的小学,给驴蛋和狗蛋俩办入学。
  好在有宋青山的名头,她到了离此不远的县一小,只说明了来意,当时校长就把俩孩子收下,让他俩插到二年级的班里面去了。
  俩小家伙穿着苏向晚给他们缝的,最漂亮的衣服,背的是她用各色花布缝成的小书包。
  一进教室,见新同学们咧着嘴巴大笑,自己也跟着人家笑。
  讲台上的老师是个看起来顶多二十出头的大姑娘,讲的活泼,普通话还说的好,一下子就把俩兄弟给吸引住了。
  苏向晚还得凭着票去买蜂窝煤,毕竟城里头没柴烧,做饭必须得是蜂窝煤,煤一月有定量的供应,原来在老家,她攒了好多票没用,正好这回一次多买点儿。
  然后就是吱吱,目前还没找到保姆,就只能是跟着李承泽在家里头呆着。
  苏向晚忙了一圈儿,在大街上雇了个人把蜂窝煤背回家,已经累的气喘嘘嘘了。
  李承泽在家里学习,也不管着吱吱一点,吱吱正在祸害糜子面窝窝,揪着喂鸡。
  鸡跑了满院子,糜子面窝窝也洒了满院子。
  苏向晚提起棍子,轻轻在这丫头的屁股上抽了两抽:“为啥要把馍馍扔的满地都是,还有,鸡是谁放出来的?”
  吱吱指着李承泽呢:“坏哥哥。”
  李承泽正忙着看书呢,一只手还捧着书,另一只手在院子里胡扫八扫的:“苏阿姨,关键是吱吱太能闹腾了,她不停的揪我头发,不停往我头上放土,还放鸡屎。”
  “所以你就把鸡放的满院子,好让她去抓?”苏向晚问。
  李承泽也有他自己的恼火:“宋东海和宋西岭都去上学了,我天天在家做家务,我也有烦的时候。而且,我对吱吱很好的。”
  苏向晚在的时候,能看到的时候好。
  苏向晚看不到的时候,没人看见的时候,就凶。
  小家伙穿着他的小西装呢,脖子又细腰又细,显然,保姆当够了,这是想翻身做主人了。
  “我也没让你天天带吱吱啊,但我总还得把你的情况跟邻居家商量商量,才能让你去上学吧?”
  李承泽突然就吐了吐舌头,这小野猪原来就是装怂,今天突然就不怂了:“我要出去读书没有任何问题,反而是你,你惨了,你是当不了干部的。”
  “为啥?”苏向晚顿时就愣住了。
  “我不说,因为我不高兴说。”李承泽居然说。
  焉坏焉坏的小毒贩子,在村里的时候甭提多乖了,一搬进城,突然就变的理直气壮,也变懒了,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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