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节
当然,要画一张彩照,价格也不菲。
但宋青山可是一师级干部,要不是为着给几个孩子攒学费,他不可能那么辛苦的,去干那种费时又费力,还费眼睛的活儿的。
吱吱哦一声,突然就想起来,昨天晚上爸爸过来,念叨自己眼干涩,问她要眼药水,她因为烦心,光顾着告李承泽的状了,居然忘了给爸爸递眼药水呢。
想爸爸经营着一个正在转型的厂子,每天那么辛苦,为了赚钱,还跑到影楼去给照片上彩赚钱。
小姑娘本来是给赶上架的鸡,到这会儿才醒悟过来,自己要不努力,真的对不起爸爸那么的辛苦了。
但是,小姑娘依旧有一点有不解啊。
“妈,我爸不是504厂的总参谋,师级干部嘛,你不知道吗,他为了赚点钱,居然跑去照相馆给照片上彩,他就不会在厂里想想办法,赚点钱吗?”
这小丫头啊,是给苏向晚从小就惯坏了,不知人间疾苦,也不知道世道的复杂。
相比之下,几个孩子当中,李承泽因为从小在外头生活过,更懂事一点。
狗蛋因为从小受人欺负,胆小,但也谨慎,是个稳妥孩子。
唯独宋东海和宋南溪俩,从小顺风顺水,到大来,日子就会变的困难一点。
这证明什么,证明每个孩子的福气都是一样的。
小时候受了搓折的,更早的成熟,大来就不会犯错误,小时候没犯过错误的,因为还是傻孩子,大来总得载个跟头,才能叫他们成熟起来。
苏向晚最近一段时间天天在家睡大觉,估计今天自己的工作也该有着落了,那不看谷东在窗子外头领了一帮孩子在打仗嘛,遂隔着窗子喊了一声:“谷东,进来,我要跟你们谈个话。”
妈妈要找大家谈话,听起来好新鲜啊。
谷东把棍子一扔,进门的时候本来想摘个苹果来玩的,刚一抬头,就见苏向晚拿手指着他呢。
现在的苹果,还是苹果宝宝,苏向晚就跟当初的宋老太一般,数的那叫一个
仔细,谁都不准糟蹋她的苹果和核桃,毕竟她有五个孩子,个个儿都得吃果子呢。
驴蛋本来就在家,狗蛋也叫苏向晚喊着谷东,给从单位上喊回来了。
这一家子五个孩子,三个穿着军装的大小伙子往客厅里那么一站,肩比肩的高,一个比一个帅气。
“妈,您要有啥话,等我考我了再说吧,我得上楼学习去。”驴蛋终于洗心革面,愿意学习了,到这会儿,手里的笔还没放下。
宋南溪也在忙着喝她的鱼头汤,用李承泽的话说,她这脑子,中考都这么费劲,估计得吃上两车核桃,把黄河里所有的鱼头全唆完,才能考得上大学。
爸爸为了她考大学,眼睛都要熬坏了,脑子笨是吱吱没办法的,多喝鱼头汤,她总能做到吧。
“妈,赶紧说啊,到底啥事情?”狗蛋也急着回宿舍,这是个爱好安静的孩子,在家无法学习,他看上的可是国防科学技术大学,在军队上,这是国内最顶尖的学校。
多少应届的,整天在教室里做模拟卷的,全国最优秀的高三学子们要跟他争,他一边要服役,一边要自学,每天晚上学到凌晨两点,早晨五点起来就要开始读书,还生怕自己要赶不上那帮应届生呢。
苏向晚在看表,其实吧,她一直也是在等个人呢。
“谷东,去窗子上看看,你李阿姨来了没?”苏向晚急的不行,说。
谷东就在厨房窗子上趴着呢。
苹果树长大了,都快伸到厨房里头了,他生天生的祸祸手,总得碰掉一颗苹果,心里才舒服。
“来啦来啦,妈妈,我李阿姨来啦。”谷东只看李逸帆那一头标致性的猫头鹰头发出现在拐弯外,就是一声高叫。
“书记您好!”苏向晚带着几个孩子,赶忙把门给打开了。
省委书记那头猫头鹰一样的长发,近来有点变白,虽然也总在染,但发根的白是遮不住的。
她才要迈步进门,不禁就把眼镜给摘了:“这是东海吧,西岭,承泽,天啦这仨小伙子……”
一样的军装,一样的个头,除了驴蛋略黑一点,略壮一点,狗蛋和李承泽俩皮肤又白净,又高挑,恰是所有的妈妈们,最喜欢的那种女婿样子。
“不过到底还是不如我家南溪,瞧瞧这些大后生们多吓人,我的南溪呢,哎呀可想死妈妈了。”李逸帆说着,搂过吱吱看着呢:“瘦了,眼圈还是黑的,怎么回事,这孩子是不是在你家就没吃饱过。”
既然妈妈说要找大家谈话,而且新任的省委书记大驾光临,几个孩子当然搬来小板凳,往沙发周围一座,任凭再忙,也得认真听着。
李逸帆肉麻的把宋南溪归为已有,再听她连贬带损,把几个男孩子,尤其是谷东狠狠的贬了一通。
她这才讲到正题上了:“妇联可不算个富有单位,但就那么个单位,你知道吗向晚,郭梅从那儿,居然贪污了三千多块钱。”
……
李逸帆长吐了口气说:“什么叫咬人的狗不叫,叫的狗不咬人,这就是。刘在野天天喊着说公安局太穷,自己捞不到油水,但公安局经费不足,公安们天天加班时的餐费都是他自己私人掏的,郭梅整天给大家讲廉洁奉公,这回本来省上是准备把她推到全国妇联,让她进人大的,可惜她审查不过关,人大进不去,得进监狱了。”
几个孩子碍于驴蛋闹的那一出,不好发表意见。
李逸帆呢,嘴巴还不饶人:“宋东海,你能跟我说说吗,你到底看上那个郭晶晶啥,我觉得你不是那么蠢的男孩子啊。”
宋东海也不说话,咧开嘴只笑了笑,学着他爸的样子,给李逸帆站起来敬了个礼。
“收拾收拾,赴任妇联吧。”妇联主席的工作,到底还是苏向晚的啦。
李逸帆说完,毕竟现在是大领导,还有自己的事儿,从车上拎了半桶子的新鲜鱼,半筐子的干核桃下来,走了。
几个小伙子一看见核桃和鱼,顿时就乐了。
“反正宋南溪也是个大笨蛋,这核桃我吃吧。”谷东说着,嘎嘣就咬开了一颗。
李承泽也叨了一颗,拎起一条还在活蹦乱跳的鱼来,在手里打着滑呢:“妈,这是胖头鱼,头最大了,今晚咱烙饼子,做鱼头泡饼吧。给笨蛋宋南溪好好补一补。”
南溪给气的呀:“你们就知道欺负我,哼!”
苏向晚送完了李逸帆,笑着进了门,说:“宋南溪,你刚才不是还问妈,为啥你爸是504厂的总参谋,却不肯想办法弄点钱吗?”
慢慢收了笑,苏向晚说:“要是他也在厂里弄了钱,咱们现在不会愁吃愁喝,但有一点,你们现在那么努力的学习,想要考上学,可你爸要是贪了钱,你们就会跟陈光荣一样,因为政治不够清白的原因,连大学都上不了。”
陈光荣就是这么惨,小伙子跟驴蛋和狗蛋一样,高中毕业先参军,服役一年考军校,本来很顺风顺水的前途,因为他那个贪污的妈,政审过不了关,这趟高考,他想考军校那肯定没戏。
不止军校,就普通的大学,估计都不会招他。
几个孩子内心有多么的震动就不提了,毕竟他们都是内敛的,传统的,羞涩的,不善于表达的那种孩子。
宋东海点了点头,率先上楼了。
狗蛋一看哥哥走了,过来在苏向晚胸前蹭了蹭,拿起自己的书,也走了。
吱吱忙着上楼学习呢,回头见苏向晚把鱼桶子拖进了厨房,挑了条最大的鱼出来,正在刷刷的刮着鱼鳞,在厨房门上探了探脑袋,声音甜甜的说:“妈,我从今天开始,不用承泽哥哥逼也好好学习,好不好?”
浪子回头金不换,说的恰就是宋东海和宋南溪俩。
这天晚上,吱吱连饭桌都不上了,鱼头泡饼,都是让李承泽端到书桌旁,一边做题一边吃。
宋东海也是几口刨完了饭,关上门就是学习。
那个郭晶晶离开了她姐郭梅,不是又谈了个丧偶的团级干部嘛,也是毛病多,进了院子,还非绕个圈儿,从宋东海的窗前过。
在她想来,自己这样绕两圈,就算不能让宋东海回心转意,总能惹得他妒意大发,扰乱他的思想,让他考不上军校吧。
当初之所以她今天喊肚子痛,明天喊阑尾痛,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条件太差,想尽千方百计的,不想让宋东海好好学习,就想他考不上大学,这样,她才能把那个年青,单纯的傻孩子玩弄于鼓掌间嘛。
只可惜啊,像宋东海这样的孩子,单纯,质朴,朴实的就像深山涧里,最纯的那种水一样。
所以,她在特供商店里一撩就给撩上了,因为这孩子太单纯,觉得有一个女孩子看上自己,就不愿意辜负她的期望。
可他的心志也无比的坚硬,坚硬的就像最最纯的钢铁一般。
他既然知道郭晶晶不是自己描述中的那么高洁,悲惨,反而充满着心机,只知道投机取巧,孩子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此时心无旁鹜,只有学习,怎么可能还会为她所动?
这可真是,活该气死这个白骨精呀。
第165章 扒火车
就连苏向晚,也没见过宋青山现在的样子。
用照相馆总经理的话说,宋师长这是一个武将硬生生的,就把自己给逼成了文官呀。
他戴着眼睛,面前是晕开的颜料,提着一枝极细的毫笔,正在晕染照片呢。颜色上上去之后,还得拿棉签来晕开。
别的画师晕出来的照片,那就跟给死人化妆似的,两颊两舵红彤彤,再点个黑眼睛,这样的彩色照片,大家只当个新意,洗一回就没人洗了。
但是宋青山缓出来的照片,肌肤是肌肤,纹理是纹理,尤其是人的面部,得晕染出一种肉色来,这个肉色也不知道是谁替宋青山配的比例,他自己从不告诉旁人。
“说说吧宋师,您这颜料究竟谁配的,一上上去,谁的脸都跟真的似的。”照相馆的总经理说。
宋青山拿棉签细细的晕着呢,也在笑:“陈经理,这个目前来说我真没法告诉你,你就甭问了,成吗?”
“你一师级干部,504厂的总参谋,只要愿意吐口帮我把我外甥弄进厂里,从明天起你甭画了,我一样一张开你五毛钱,咋样?”总经理试着说。
宋青山画完了最后一张,手伸出来了:“一张照片五毛,我今天上了十张,五块钱,拿来吧陈总经理。”
目送着宋青山出了照相馆,总经理倒没有因为宋青山不接他的话茬子而不高兴,反而格外的敬佩他,当然,连带着,他也敬佩秦州军区那帮子干部们,可以说除了额外的几个之外,几乎乎人人都清廉无私。
社会风气就是如此,身为一个有点权力的干部,你要收了别人的礼,帮别人办了事儿,人当然高兴,但同时也会鄙视你,觉得你这人不成。
而要是你一贯廉洁,他虽然攀不上你,但于心里,又敬又怕。
宋青山在整个秦州,就是这样一个叫人又敬又怕的人。
从影楼出来,宋青山还得去趟特供商店,他最近不是老看苏向晚在睡觉,困的不行嘛,打算替她买点儿东西补补精神,看能不能看一点。
特供商店里现在有人参蜂皇浆呢,真人参,真蜂蜜,就是比较贵,一罐子要二十块钱,简直天价。
宋青山买人参蜂皇浆的时候,给他取浆的正是郭晶晶,这姑娘表面上看不出个啥来,清眉淡眼的,也不知道肚子里怎么那么多的弯弯绕。
“十八块就行了,我给宋师长便宜两块钱。”郭晶晶还笑着说。
宋青山把那绿面子的两块钱又推了回去,黑着脸说:“一个人走正道,能赚到的可不止这两块钱,小郭同志你甭跟我来这套,我宋青山从来不在这些事情上沾人便宜。”
转身回头出来,提着罐子蜂皇浆才走了两步,一个极为喜悦的声音就把宋青山给唤住了:“宋师长,您好。”
“哟,谷南同志,您好您好。”宋青山握过谷南的手说。
上下打量了一番,谷南还是十年前的旧打扮,相貌老了一些,粗糙了一些,但是举止还是跟个小姑娘似的。
“对了,我听说你失去记忆了好久,能跟我说说吗,那时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宋青山说。
他现在最担心一点,就是怕苏向晚也会一觉睡过去,等醒来以后,变成原来的那个啊。
对于这个,谷南原来想不通,现在有点儿想通了:“宋师长,咱们讲一个不怎么马列的现象吧,据我嫂子说我是给一个鬼附体了,不过,那个鬼可能是受了很强的刺激,生了气,然后在海西州的监狱里,精神也特别疲惫,然后她的意志力抵抗不过科学的意志力,于是我就回来了。”
宋青山握上谷南的手,又问了一句:“对了,你现在在哪儿工作?”
“咱们省财政厅,我做点干部工作。”谷南笑着说。
宋青山又仔细问了一些谷南现在身体舒不舒服啊,觉睡的好不好啊,还有没有嗜睡的症状之类的话,看她混身上下跟个正常人似的,毕竟她和苏向晚身上所发生过的事情都是科学所不能解释的。
他归结了一下,大概就是,不能疲惫,不能生气,意志力也不能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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