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小四听不太懂,忙问,“你觉得他俩谁能赢?”
凌凌瞧着两人你来我往,一时也不好下判断,“如果是平时,三弟可能要略逊一筹。但是刚刚那人喝了一碗烈酒,他动作幅度越大,酒劲越大,撑不到半个时辰,他手上就会绵软无力。”
现在这样刚猛就像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
林云舒只要抓住人,不在乎过程如何,她浅浅笑了,“小四,你让衙役在两旁围着,千万不能把人放走了。”
小四挥手,身后的衙役立刻下楼,将闲散人员全都挥退,将两人团团围住。
围观百姓却舍不得走,纷纷找地方偷看。
别说这些外行人瞧着热闹,就连凌凌这个专业人士瞧着都直呼过瘾,小脸兴奋,“这醉拳果真厉害!他撑了快到半个时辰了吧?老三都快撑不住了,他却丝毫不见累。”
“有利有弊。急不得!”林云舒不懂醉拳是什么原理,却也看得出来,那赵飞撑不了多久,他几乎每使几下流星锤,就要摇一下脑袋,也亏得老三不知道怎么拆解流星锤,要是懂了,这两人谁能谁输还不一定呢。
事实上,赵飞酒劲远比何云舒预测的还要久。
凌凌赞不绝口,“这人身手可真好啊!老三的轻功在江湖上也算是顶尖的了,可他居然比老三还要快。甚至他下盘比老三还要稳。这人要是从军必定能以一抵百。”
凌凌瞧着眼热,竟起了爱才之心,只是偏偏这么好的身手却去做了贼。
林云舒见识过好几次老三的身手,信王府养的死士,身手那样狠辣,他一人就能杀十。就连飞鹰那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锦衣卫都不是老三的对手,可见他天赋极高。可这人武功却在老三之上。
如此高手被杀实在是太可惜了。
凌凌握住婆婆的手,眼神火热,“娘,就不能想想法子吗?将他拿下,哪怕是在武馆教学徒武功也好啊。”
老二在旁边听了很是吃味,也不太认同,“此人桀骜不驯,武官极高。若是不能将他伏法,将来再捉住,可就难了。”
这话说得倒也在理,凌凌心里直叹气。
林云舒勾了勾唇角,“那可未必。这世上的人都是有缺点的。”
她话音刚落,那赵飞就撑不住,直挺挺倒了下去。手中的流星锤也跌落在地,老三打得精疲力尽,一手撑着膝盖,一手将宝刀插到土里,稳住自己的身型。
他奶奶的,他飞云刀一世英明差点毁在这人手里了。
老二蹬蹬蹬从楼上下来,让衙役们将人抬回牢里,而后冲老三锤了一拳,“我说老三,你平时吹嘘自己多么多么厉害,你怎么连人家赵飞使什么兵器都不知道啊?”
流星锤如此冷门,如果他一早知道,哪怕对练几次,也不至像今天这样狼狈。
“他以前明明使的是双斧。我哪知道他现在改用流星锤了呀。”老三真觉得自己挺冤。不过好歹他任务也算完成了。
林云舒下来,冲他拍了拍,大手一挥,“那剩下的酒都是你的,随便你喝。”
老三喜不自胜,将手里的宝刀扔到大哥怀里,老大手忙脚乱将宝刀接住。
老三拍着桌子上,大吼道,“小二,给我倒酒。”
老大抱着宝刀等在他身后,凌凌瞧见这两人一前一后,非常诡异,好奇问道,“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呢?”
老大掰着指头数,一本正经道,“我在数三弟多少声能倒。二十三,二十四……倒!”
话音刚落,人已经直挺挺倒下来,老大身子骨不如他健壮,只将他头接住。
林云舒帮着一块将人扶起来,语气嫌弃得不要不要的,“天天说自己酒量有多厉害,干翻镖局上上下下,他居然连一碗都撑不住?!”
酒量还不如前世的她,啥千杯不醉的英雄好汉全是唬小孩玩的。
小四脸颊滚烫,幸好他平时还知道谦虚,要不然他也常常跟人家吹嘘自己酒量厉害,不是还要被亲娘嫌弃?
老大让小二将老三抬回府里,一行人往县衙出发了。
而身后围观群众里,刚刚与赵飞争执的胡掌柜赫然在此,搓着手急得团团转。这可如何是好?贤弟居然落到官府手里了。
胡掌柜不敢耽误,转身往家走,很快聚集一伙人在家中商议。
要是老三在这儿,一定能认出来,这四人正是他之前在清风楼遇到的四位镖师。
一个同样长得五大三粗,穿着青衣的雄壮汉子一掌拍到桌子上,恨铁不成钢掌道,“赵兄也太不小心了。你都告诉他那顾家酒楼是县令家开的,他还去送死?这也太糊涂了。”
这四人中有一人是赵飞堂弟,名叫赵文广,年纪最轻,“行啦,你就别马后炮啦。现在想想法子该怎么把人救出来吧?”
蓝衣汉子出了个主意,“不如我们劫囚吧?”
这话刚出口,三位镖师都有些意动,胡掌柜连连摆手,头摇成拨浪鼓,“这可使不得!这县令大人是个硬茬子。先前雁山那些土匪被他抓进牢里,那吴江让一帮江湖好汉去劫囚,愣是被县令大人带人给杀了。三位土匪的尸体挂在城门口,挂了三天三夜,血都流干了。吴江也死于非命。就你们几个人哪里是人家的对手。”
青衣汉子心里也怵,眼巴巴看着胡掌柜,“那赵兄会被判什么刑?”
胡掌柜沉吟片刻,叹了口气,“应该会是死刑。”
蓝衣汉子急了,“这么严重?赵飞没伤过人命啊?”
昨天,他们还一起喝过酒,从赵飞口中得知,他只是偷了大户人家四五万两银子,怎地竟要判死刑?
胡掌柜白了他一眼,敲了敲桌面,给他科谱,“没伤过人命跟死刑有啥关系。他偷的钱太多了,加起来都够买下盐俭县所有良田了。更不用说,他前年还偷了信王府那么多宝贝。早就被官府通辑了,听说悬赏三千贯呢。岂今为止,他是全国最贵的通辑犯。赏金猎人一直视他为肥羊。他还不怕死到处作案。”
胡掌柜越说众人心里越惊,只觉得脊背发凉,面面相觑起来。
赵文广急了,“难不成咱们眼睁睁看着飞哥被砍头?”担心大家不救堂哥,立刻道,“当初飞哥教我们武功的时候,咱们可是说好了,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每次都请我们吃酒,每当我们家中有难,都会送我们银子花。咱们可不能不仁义?”
众人见他急了,纷纷表态,“我们没说不救他。文广,你莫急。”
蓝衣汉子出了个法子,“不如我们去劫法场吧。围观百姓那么多。只要我们混在人群里,官府的人也拿我们没办法。”
这倒是比劫囚多了几分把握。
众人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只能点头表示同意。
夏天,烈阳高照,热得人喘不过气,空气也是闷闷地,燥热难耐,树上的蝉鸣声如影随形一直伴随着你,缠绕着你,真让人心烦。
偏偏县衙后院半点不受影响,一家人全都喜气洋洋围坐在饭桌旁,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
四兄弟及三个儿媳全都向林云舒敬酒。
老二的好话不要钱地往她身上砸,“娘,你真是太厉害了。居然真的抓到赵飞了。以后,我们一定要多听娘的话。”
众人现在对林云舒那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林云舒却拍拍老三的肩膀,“这次多亏了老三,要不是他有这么好的身手,咱们未必能抓住赵飞,咱们来敬老三一杯,让他以后再接再厉。”
众人齐齐端酒敬他。
老三吓得连连后退,以茶代酒,“我头还有点晕,不如就以茶代酒吧。”
众人瞧着往日无酒不欢的大侠居然要以茶代酒都觉得可乐。
老二朝小四肩膀来了一下,挤了挤眼睛,“小四,你要多跟咱娘学。不同人就得用不同办法来对付。你呀,还差得远呢。”
老三那么好酒的一个人居然被亲娘用酒给治住,真是太让人意想不到了。
小四笑着点头,“那是当然。我可是咱娘的亲儿子,我肯定要跟着咱娘学的。”
林云舒被夸得脸红,谦虚得摆了摆手,“可使不得。娘只是投其所好而已。”她又看向老二,“你别总是说你四弟,你呢?说是写书,花了那么长时间,写得我都没兴趣读下去。我跟你说,你那都过时了,你应该用白话文写。这样才能有越来越多的人看。”
老二有些不服气,“娘,书店掌柜给的润笔费可比你当初的多。”
林云舒毫不留情拆穿他,“你那是沾了你四弟的光。如果你不是县令大人的二哥,他收都不会收。”
老二脸都绿了,他写得有那么差嘛。
偏偏凌凌还不怕死地附和婆婆的话,“对!娘说得对!你那什么狗屁,我根本看不懂。我连一页都没翻完。我让丫鬟去打听,你那书至今只卖出去十几本,还不如我和娘写的好呢。我跟娘光红包就收了几十两了。”
虽然是买断,但是每次加印,掌柜也会给她们发红包,也是一笔不小的钱。
小四用袖子遮面,笑个不停,崔宛毓都觉得二哥可怜了。
老大也跟着劝,“老二,要不你就按咱娘说得来办。刚刚你也不说,让我们以后多听娘的话嘛。怎么你自己说的话却不行动呢?”
老二:“……”
他感觉刚刚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作者有话要说: 品酒来自网上,流星锤的简介来自百度百科。
第80章
这是一间审问室,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四面不透风,摆放着各种刑具,拐角处立着一个三角烛台,上面燃着三盏油灯,将这间阴暗潮湿的房间照亮。
中间摆着一张长方桌,木制,颜色古朴,有种行将朽木的感觉。
桌子的一面坐着林云舒,对面坐着赵飞。
此时他脚碗和手腕皆带着镣铐,领口麻衣半敞,露出古铜色精壮的胸膛,他头发像炸开的狮子头,肆意地绽放着,将原本就粗矿豪迈的他更添了几分野性的味道。
林云舒招了狱卒,指着赵飞,“把他身上的镣铐解下来。”
狱卒看了眼赵飞的身板,小心翼翼道,“老夫人,他身手厉害着呢,万一伤着你就不好了。”
林云舒面无表情看着他,抬了抬手,像听笑话似地看着赵飞,“不必。他再好的身手不照应是我儿子抓的吗?”
狱卒看了眼门旁的捕头,心下稍安,从身上摸出钥匙,让赵飞起身,将他身上的镣铐全解了下来,而后出了房间。
赵飞抿着唇一言不发,待镣铐去除后,他松了松筋骨,脚背勾了凳子,斜着身子,右脚踩在条凳的另一边,右胳膊抵在膝盖处,嘴里叼了根草,斜着眼打量对面这个老婆子,“我喝醉了酒才被你儿子抓住,他胜之不武。”
林云舒嘴角勾起一抹讽笑,一眨不眨看着他。
赵飞冲她眨了眨眼,调戏起来,“哟,这位大娘不错眼地盯着我瞧,可是看上我了?”
林云舒往椅背靠了靠,冲着老三使了个眼色。
老三冷着脸上前,一脚将他踩在条凳上的脚踢下去,宝刀横在他脖下,“放你娘的屁!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这是我娘!”
赵飞看了眼老三,又看了眼林云舒,想起胡掌柜说的话,恍然大悟,“哦?想必这位就是县令大人的亲娘了?”
林云舒点头。
赵飞收了嬉皮笑脸,拱手,“真是失敬!”他倾着身子,厚着脸皮问,“敢问老夫人可曾带酒?说实在的,我赵飞喝过那么多年的酒,就属你家的酒最够劲儿。”
林云舒似笑非笑看着他,“如果不是那酒,你也不会被我儿子捉住。你竟还想喝?”
赵飞双手撑着桌子,大大方方承认,“为何不喝?我这辈子唯独美酒不可辜负。没了它,我还有什么乐趣?”
林云舒不置可否,浅浅一笑,转了话题,“可曾娶妻?”
赵飞一怔,摇头,“不曾!”
“很好!没有连累家人。”林云舒冲外面叫了纸笔,狱卒很快拿过来。她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又问,“可有父母?”
赵飞笑容变淡,动了动嘴唇,“父母尚在。”
林云舒脸上露出一丝嘲讽,又提笔写了一句,话里的讽意更甚,“哦,那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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