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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唐越面容严肃地告诫王子昭:“殿下的身体还不算完全恢复,最忌劳累过度,久坐久站,您一个姿势维持半个时辰已经是极限了,最好起来活动活动。”
  王子昭嘴角微微勾起,换了个姿势,“是本王疏忽了,来人,上菜!”
  一句话将这个话题揭过了,王子贤不死心,讥讽道:“九弟,你难不成想把神医揽在自己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唐越乃栎阳侯独子,并非本王的门客,他的去向本王做不了主。”
  唐越站起身朝王子贤做了个揖,“多谢三王子看重,越也很想为边疆将士出点力,只是时机不对,有朝一日,越定当自请赴边!”
  众人只当他是推托之词,并未放在心上,堂堂侯爷独自,不愿意去冒险是可以理解的。
  王子昭深深看了唐越一眼,心中有了计较。
  王子贤刚才的话有一半是对的,他确实想把唐越揽在身边,不过不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而是想彻底将此人纳入麾下。
  酒菜上桌,唐越发现不少菜色都是他在昭王府做过的,当初为了给王子昭做一日三餐,他可没少下功夫。
  在座只有赵三郎几个年轻人尝过唐越的厨艺,其余人吃到与平时不一样的菜色还觉得很惊奇,想托人问问昭王府的厨子是从哪请来的。
  这顿饭吃的还算平静,只有衡国公世子闹了点笑话,娱乐了大众,把一群老家伙都逗乐了。
  喝了一个月的粥,世子爷的嘴巴早淡出鸟毛来了,乍一见到端上来的肉,两只眼珠子都不会动了,满满的食欲之光冒出来。
  唐越干咳一声,提醒道:“世子爷不宜多吃肉食,否则这一个月的功夫就白费了。”
  衡国公听他这么说,忙让人把桌上的肉撤下去,自己陪着儿子喝粥吃素。
  事情本该到此为止,衡国公爱子之心日月可表,世子爷为求减肥意志坚定,传出去也是一桩佳话。
  但显然的,衡国公世子还没有这份觉悟,他一边吃着自己的食物,一边偷偷摸摸地想从隔壁赵三郎桌上顺点肉吃。
  这个想法本来也没什么,一点肉而己,若是换了旁人被顺走一点也就不吭声了,偏偏赵三郎不是个能忍得住的性子,直接就吼道:“还本公子肉来!”
  一时间,整个大厅的人都被这一声激动昂扬的话语吸引去了目光。
  衡国公往后一瞄,得,自家儿子正抓着肉往嘴里塞,赵家三郎扯着他儿子的胳膊奋力地想把肉抢回去。
  他老脸一红,板着脸训道:“顺儿,你这是作何?”
  世子爷哪有空回答他,嘴巴里都被肉填满了,而且被这么一刺激,他一口气没上来,噎住了!
  镇国公看到这一幕也分外尴尬,把儿子宰了的心都有,“三郎,一块肉而已,你为何大动干戈?你年长于他,本应主动让食,你真是令为父太失望了!”
  赵三郎双目圆睁,“那可是……”那可是他最喜欢的酱大排啊,唐家小郎的独家秘方!
  他府里的厨子也不知脑袋是怎么长的,他拿回去的菜谱竟然没有一样能做出原味,每回吃着都少了点什么。
  难得在昭王府还能看到这道菜,而且闻着香味就格外诱人,他正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一只胖手不问自取地就把肉抢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是什么?回去之后跪一天祠堂,将祖宗家规抄写十遍!”镇国公威严赫赫地说。
  赵三郎无法反驳,心中烦闷,手下用力过度,差点没把衡国公世子的胳膊捏碎。
  他暗暗咬牙:这死胖子,害他丢人丢到昭王府,一定要与他割袍断义,绝交!
  第070章 天方夜谭
  平顺死死地捂住嘴,脸颊鼓动着,可是却噎着吞不下去,他老爹实在看不下去,倒了一杯酒掰开他的手往他嘴里灌。
  “咳咳……”平顺这一呛,把嘴里的食物都呛出来了,一双桃花眼蒙着水光,立即把衡国公的心看软了。
  儿子这双眼让他想起了亡妻,多年的思念之情积压在心头,让他对儿子实在凶不起来。
  他拍着平顺的后背,叹气道:“儿啊,你如此……不成器,叫为父如何能放心去见你阿娘?”
  平顺又咳嗽了两声,用袖子擦擦嘴唇,低着头,恨不得所有人当他是透明的。
  儿子丢人,老子面上也无光,何况还是在别人家里,两位国公爷脸色讪讪的,相互赔了礼,又给王子昭告罪,此事才算揭过。
  王子昭并不在意,让人给两位公子多上一份菜,尽管年纪小,可谁也没把他当未成家的小孩。
  这样一对比,刚才为了一块肉就要打起来的两人就越发显得幼稚了。
  唐越檫了把冷汗,差点目睹了一块肉引发的血案,他需要缓缓,然后想想自己这样强硬压着衡国公世子减肥的方法对不对。
  物极必反,他担心这样下去,对方对肉食的渴望会越来越强烈。
  “殿下,昨夜秦阳城来报,附近出现一批数百人的盗匪,专门截杀过往的商客,作恶多端,臣想让金鹏率兵剿匪。”安国公瞥了儿子一眼,颇有些自豪感。
  衡国公和镇国公脸色刷的黑下来,瞪着安国公不说话,这人真是厚颜无耻,装挑时候往人伤口上撒盐!
  王子昭没有不同意的道理,虽然胡金鹏是他麾下的副将,但并不完全归属昭王府,从边境归来后,他也需要机会历练。
  镇国公眼珠子一转,“我家大郎今年二十了,练的一手好戟,不知可否一起随军历练?”
  “咦……赵公,你家大郎不是在禁军当值么?”衡国公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个不要脸的,不就是想趁机把他大儿子推出来争面子么?
  “不过是闲职,让他出去见见世面也好。”
  衡国公无法反驳,谁让他家没有一个上得了战场的儿子呢?
  就在他情绪低落的时候,听到对面的唐家小郎说:“殿下,不知越可否一起前往?三王子的提议甚好,只是越对战场之事不太了解,想趁此机会熟悉点,也好为将来援边做准备。”
  “……”又一个想趁机捞功劳的!这是众人的第一感想。
  剿匪算是美差,一般的匪寇对上正规军都如一盘散沙,并不难对付,因此权贵之家也愿意让子孙参与剿匪,沾点军功。
  “正好,衡国公世子近来勤练箭术,也一同前往开开眼吧?”唐越意味深长地看着平顺。
  对方蓦地抬头,诧异且惊慌地看着唐越,嘴角动了动,到底没说出话来。
  而他父亲衡国公则机灵多了,立即附和道:“此话有理,不上战场的男儿不是好男儿,让他去见见世面也好。”
  众人暗道:你儿子连路都走不动还想随军出征?太异想天开了吧?
  这样的人一同前往,到底是去剿匪的还是去观光的?
  王子昭显然也不太赞同,沉声说:“军中并非玩乐之地!”他轻飘飘地瞄了唐越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唐越摸了摸鼻子,继续争取:“自然不是去玩乐的,我随军当个军医,世子爷随军当个小兵如何?”
  平顺自然反对,可架不住他老爹乐意,先帮他点头答应了。
  “军中不收无用之人。”王子昭再次强调。
  “人都是有用的,只看怎么用。”
  “可士兵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冲锋陷阵,上阵杀敌!”
  “那这……杀敌……世子爷也是行的。”唐越底气略有不足。
  “哦?”不止王子昭惊讶,其余人纷纷摆出质疑,王子贤更是评价了四个字:“天方夜谭!”
  连世子爷本人都扛不住脸红又把脑袋缩进胸口里了,衡国公握了握拳,假咳两声,当做没听到。
  “既然唐小郎有此信心,那本王便给他一次机会,此次剿匪,只要他能杀敌三人,本王便替他请功!”
  “杀敌三人?”好像有点多啊,“这个要求有些高了,土匪数百人,出征的士兵至少也有数百吧?按人均分配,也不用杀三人吧?”
  众人脑门上一排乌鸦飞过,也亏得这唐家小郎君有此胆量,竟然一连反驳王子昭数次。
  王子昭喝了口茶,淡淡地点头,“既然如此,那就一人足矣,前提是不许有他人相助。”
  唐越知道王子昭这已经很给他面子了,也没有再提过分的要求,只是心里暗暗计较,该如何让平顺在短时间内由一个鸡都不敢杀的人变成一个能杀人的士兵。
  这个任务听着就有些天方夜谭。
  “那……我也能去吗?”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要不是足够安静,恐怕就淹没在人群中了。
  “三郎,你溱什么热闹?”嫌丢人丢的还不够吗?镇国公头疼地想。
  赵三郎挺了挺胸,呛了句:“平顺都能去,我为何不能去?”
  他瞪了唐越一眼,明明他们才先认识的,这小子怎么能抛弃他亲近那死胖子?
  王子昭能答应一个,自然也不介意再答应一个,只是要求是一样的,“若是你二人无功而返,便自发去太仆寺当一个月的车马夫。”
  “喏。”赵三郎和平顺异口同声的应诺道。
  唐越朝王子昭投去一道感激的目光,对方无视之,继续与几位国公爷谈论要事。
  一场宴席吃了一个时辰才结束,唐越敲了敲发麻的双腿,起身准备走人。
  “本事不错,可惜……”王子贤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看着他。
  唐越已经习惯了他这种阴森森的鬼样子,斜眼看着他,呵呵一笑,“三王子的剑术有待加强啊!”
  反正两人已经彻底闹僵了,唐越也顾不了他的心情,话中带刺地嘲讽道:“难怪三王子只能偏安邺城,而王子昭却能领兵出征,这就是差距啊!”
  “你找死!”王子贤目光一冷,伸手往唐越的脖子抓过来,却在途中被另外一只手握住了胳膊。
  “三王兄的脾气还是如此暴躁,父王难道没告诉过你,有些人能杀有些人不能杀吗?”王子贤如果杀了昭王府的家奴,那他也不可能为了个奴才要王子贤偿命,但唐越不同。
  王子贤甩开他的手,冷笑道:“那父王可曾告诉过你,人一旦跌下去,想再爬起来就难了!”
  王子昭擦了擦手,不咸不淡地说:“有些人天生就站在顶端,而有些人生来就是蝼蚁,就算一步步地往上爬,一辈子也爬不到顶。”
  “是么?那就拭目以待!”王子贤比王子昭大了五岁不止,无论是身高还是体型都超越对方,可修养上却输了一大截。
  唐越暗忖:只看两人争吵的表情,就知道王子贤输了,一个连情绪都控制不好的人,难成大事。
  送走了王子贤,唐越终于能松口气了,有这么个不定时炸弹在身边,他觉得空气都是压抑的。
  “你很怕他?”王子昭在他背后问道。
  “不是怕,是嫌弃!你不觉得这样的小人很麻烦吗?动不动就往你背后捅刀子,防不胜防!”
  “李贤乃真小人,这样的人才是最好防备的,真正防不胜防的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王子昭反驳道。
  这倒也是,唐越明白这个道理,他笑着打趣了一句:“就如同你这样的人吗?”
  “本王并非君子,做不得伪。”王子昭自我辩解了一句。
  “但你也并非小人。”唐越想了想,发现很难将王子昭界定成哪一类的人,说他正直,他阴人的手段并不比王子贤差,说他阴险,他又心怀天下,心胸宽广。
  “你又何必知道本王是何种人?反正本王不可能伤害你。”
  “真的?”
  “要立字为据吗?”
  “那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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