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0)
能量与剑障激烈碰撞，滋滋与哗啦的杂音不绝于耳。黑色空洞越发密集，将视野中的亮光一点一点挡住，眼见着就要将整个世界都染成纯粹的虚无。
唐如墨胸口气血翻涌，嘴角更是溢出一缕鲜红。
阿墨！
隐约间，他似乎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声音急切而担忧。
可惜就像是隔上了无数层朦胧的纱窗，唐如墨怎么听都听不真切，反而是体内的心跳声越发快速强劲，如同骤雨一般的细密鼓点，在他耳边敲击起高亢的战歌。
然后便是一声剑鸣。
清脆悦耳，悠远嘹亮，仿佛重叠云海间裂出的第一道金光，又迅速变成了唐如墨所熟悉的苍青。
黑暗在这一瞬间潮水般退散，他发现自己回到了曾经的洞府，外面山林的盈盈春色连绵不绝，师父像一贯以来那样坐在门口的石头上，朝他投来和蔼的笑容。
徒儿可曾想过，上古时期的修道始祖是如何发现修行的法门？
年幼的唐如墨摇头：不曾。
那你又是否思考过，自己是为了什么踏上修行之途？
唐如墨答得很快：求仙证道。
方知微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实际上这也是当初他给唐如墨作修道启蒙的时候所说的话，同时亦是千百万年来的修行者们共同传承的精神理念。
但如果这世上本就没有仙人，也不存在真正的道法，你将如何？
唐如墨蹙眉沉思片刻，认真道：那就不断追求更高的自我，以此作为道中之道。
方知微露出了笑容：希望你以后还能记得自己所说过的这番话。须知剑只是有限的手段，心念才是无尽的空间。即使同为剑修，为师的道与你的道亦有区别，你要坚守自身的道。
唐如墨点点头：弟子明白。
现在说明白还太早，等有朝一日遭遇关键时刻，你若能想起这番话来，应该就多少能看清一些东西了。
回忆如同走马观花，转瞬之间已掠过无数画面，仅仅剩下四个字在脑海中。
自身的道。
唐如墨嘴边溢出了更多的鲜血，四肢百骸的元气隐隐有维持不住消耗的征兆。但他的灵台却是空前的清明，神魂像是已经离体而出，与天地间氤氲流淌的元气交织在一起。
那些元气欢欣雀跃，随着他的念头涌向了他的身体，迅速修复着他五脏内腑的损伤，并如同归巢的鸟儿般停留在了他的灵脉之中。
在闭关失败以后又或者是更久之前，当唐如墨意识到自身修为长期停滞不前，却没有其他人可以请教的时候，他便下意识给自己套上了精神的枷锁。
闭关失败造成的瓶颈松动，本来是在提醒他要勇于迈出一步，争取向更高的自我追求，但他却因为担心引来各种麻烦而越发压抑，最后甚至寻求古籍秘法来压制境界。
殊不知，这恰恰是反其道而行之。
既然都已经反了自身的道，那自然也就不可能在道途上走得更远。
而此时此刻，乌达的报复也算是阴差阳错间推了唐如墨一把。凭一己之力与一百零八台四维能量炮对峙，他不得不全力以赴，恰好因为全力以赴至濒危之境，才让他有了突破的机会。
充沛非凡的元气顺着周身灵脉潺潺流动，与大千世界的生生不息交相呼应，令唐如墨感受到了久违的力量和充实感。
他的神识已经能够扩散到整个天地间，于是能充分感受到这片空间的能量流动情况，四维能量炮的分布情况，以及主控室内乌达饱含恶毒的笑脸。
唐如墨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手中的青色剑刃嗡鸣渐响，似乎察觉到主人的意图，作为兵器的穹天剑也变得跃跃欲试起来，通体流光回转。
唐如墨上前一步，剑障便往外扩大一圈。元气更是化作青色光芒环绕在他身侧，随着剑修的踏步向四周生长出无数的长剑虚影。
唐如墨停了下来。
地面仿佛开满了青色的剑之花。
艾斯站在很远的地方，碧绿的眼瞳里倒映出男子如出鞘利剑般挺立的身影，被无数林立的剑影众星捧月般簇拥其中，一时有些看呆了。
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族中长辈在陷入永恒沉睡之前留给他的寄语。
去寻找你的星辰吧，茫茫宇宙浩瀚无边，我们的寿命也并非无限。如果你不去找，也许这辈子就错过了。
艾斯问：但我怎么知道他就是呢？
长辈笑道：等你见到了就会知道，毕竟他是那么的耀眼。
在那之后，艾斯走过了许许多多的星球，见过了千千万万有趣的人，但从来都没有任何一个人真正让他产生那么耀眼的感觉。
但他现在却有那么一点理解了。
*****
唐如墨嘴唇微动，说了一个字：去。
声音极轻，就如同呢喃细语。然而所有的剑光虚影都闻声而动，出击之快仿佛青色闪电。
伴随着越发震撼的重叠剑鸣，它们纷纷四散开去，急速穿过遮天盖日的黑色空洞和狂暴肆虐的能量乱流，准确命中了太空堡垒上的一百零八个炮口。
一剑不够便再叠一剑，青色剑光仿佛永远无穷无尽。终于，这些炮口在叠加剑意的轰击之下齐齐爆炸，就像是绽开在空中的异象礼花。
星际海盗的大本营震颤起来。
乌达嘴边的笑意顿时消失无踪，他惊怒交加，起身大吼：怎么回事！又他妈怎么了！？为什么所有能量炮都
话没说完，这座体型比星舰还要庞大的太空堡垒，就已经被紧随而来的唐如墨用通天一剑直接命中。
身处在主控室中的乌达眼睁睁看着天花板像是纸糊一样被撕裂成两半，杀气腾腾的澎湃青光马上便要落下。
他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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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最后惊变
玫瑰星首都, 中央政府区。
星际海盗跑到矿星还要是卫星上抢东西？那种荒凉的地方有什么好抢的？
年轻的晨曦军团第三团长费罗斜靠在座椅后背上，歪头看向屏幕中神色严肃的老人，笑道：校长阁下, 您该不会还没睡醒吧？
费罗，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莱因哈特一掌拍在案桌上, 精神矍铄的双眼中闪过愤怒光芒：如果你已经忘记了当初的协议, 忘记玫瑰星文化中最重要的知恩图报，我不介意现在帮你回忆起来！需不需要我也叫上主席一起，嗯！？
当然不需要，主席事务繁多，还是不要打扰的好。费罗收起了调侃的表情, 是我冒犯了, 抱歉。
当年政府与学院所达成的协议内容相当复杂, 其中少不了各种互相利用的条款, 但因为玫瑰星六号学院的建校校长曾为政府提供过重要帮助, 因此诞生了一条适用于所有部门包括四大军团的规定。
至于协议的事情, 我当然是记得的，如果学院有需要, 晨曦军团也很乐意帮忙。
费罗略作停顿, 话锋一转：但问题在于，如今正值极光星使节团来访之际，同为s5级文明，我们必须给予对方足够的尊重，同时尽最大能力维护访问时期的安全稳定。很遗憾，上级已经下了命令，如非十万火急必不得已的时刻，都不能出航。
莱因哈特：我们只是希望你们可以抽调出几艘星舰来追捕星际海盗
费罗：那不如这样, 就把校长委托的事情交给我对面这位贵客。
正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客人：
光脑将镜头对准了他，随即便是费罗云淡风轻的介绍：这位是星域组织的霍克上将。星际海盗流窜于各个星域，本来也属于星域组织的管辖范畴，既然恰好霍克上将在此，校长阁下不如就把你们的遭遇再详细说说。
霍克：
费罗：霍克上将意下如何？
霍克：那好、好吧。
中年男人打了个呵欠，把自己深陷于沙发当中的臃肿身体拔了出来，端正姿态道：您请说。
莱因哈特：
莱因哈特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他几眼，还是把自己先前所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结果听到这话的霍克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原本充斥其中的倦意顿时一扫而空。
你是说乌达？他确认道。
莱因哈特：根据大数据库的检索对比，十有八九就是他，飞跃者团体的首领。
居然是他霍克蹙眉沉吟，没几秒后说道，那就麻烦校长将坐标位置发给我，我们马上派遣最近的巡逻舰队过去看看。
至此，莱因哈特紧绷的五官终于有所舒缓，他诚恳道了声谢：那就拜托您了。
费罗插进话来，语气也很是真诚：这样不就好了，皆大欢喜。
莱因哈特没有多说什么。
他能看出来，这位第三军团团长并不那么愿意把玫瑰星六号学院放在眼里，实际上类似立场的人在整个玫瑰星政府里还有不少。
费罗却因为星际海盗的话题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我记得雷霆舰队几个月前把一个人送到了你们那里，是曾经引发星辰共鸣的特殊对象。他现在怎么样了，在入学那次爆炸之后，还有没有发生别的状况？
莱因哈特虽然知道模拟空间爆炸一事，但并没有给予那个潜在危险源多少关注，毕竟对方的言行举止都平常得让人不想继续关注。
于是他回答道：应该没有。
费罗点点头，露出了笑容：那就好。
等到双方结束通讯，莱茵哈特立即找来了一个老师，让他把米洛一号卫星的坐标发过去。
然而对方却一脸震撼到得无以复加的表情，仿佛已经魂飞天外，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失声叫道：校长，你必须要去看看！那帮海盗、那帮海盗
莱茵哈特心想，难道是海盗已经抢到东西逃跑了？
被劈了！
莱因哈特：
莱茵哈特：你是想说被那帮海盗被雷劈了？
不是啊，是他们被考生劈了！老师咽了咽口水，眼中浮现出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兴奋，有台高空巡逻无人机从远处拍到了，那个考生那个叫唐如墨的考生飞到了空中居然把那么大一个海盗船给对半劈了！
莱因哈特：！！！
那一瞬间，玫瑰星六号学院的副校长突然觉得，也许自己是真没睡醒吧，不然怎么会听到这样奇幻的消息？
*****
米洛一号卫星。
唐如墨御剑升到高空，在清风加持下高举手中穹天剑。
一时之间，天空风云变色，青芒大盛。如同北地极光一般的流动元气汇聚到他的身侧，以穹天剑为根基，形成一道直插天际的剑光虚影。
剑落。
蕴含着无上剑意的澎湃辉光砍向了那座巨大的银白堡垒。
至于主控室内，乌达在千钧一发之际摸到了座位侧边的应急按钮。
原本用来以防万一的陷阱这时候反而救了他一命。下方的地板突然裂开，他仰面跌入洞口，恰好避过了攻击，顺着光滑冰冷的金属铁板急速下滑。
在飞快远去的视野尽头，他看到主控室的高背椅被汹涌的青光彻底吞没。
乌达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立刻发现自己所身处的滑道正在扭曲变形。并不宽敞的空间里温度越来越高，应该是附近什么地方发生了爆炸，热浪穿过重重金属结构向这里逼近。
没一会儿，金属侧壁便已经滚烫得冒烟。贴着侧壁滑落的，乌达觉得自己的后背都要着火了。
不过他的运气真是出奇的好，在被彻底闷晕过去之前，他终于从这扭曲成九曲十八弯的通道中离开，落入到位于右舷的囚室。
此时的堡垒已经被唐如墨斩成两半，失去了平衡，正从空中往下坠落。
乌达自知大势已去，再纠缠下去很可能要把命交代在这里。他用最快速度离开囚室，分离出一架小型太空梭，然后像其他成员一样弹射而出。
太空梭启动逃生模式，眨眼就将他带离了大气层。乌达大口喘着粗气，来自手臂的灼伤疼痛在阵阵刺激着他的神经，但都远不如心中所感受到屈辱来得强烈。
呵，我不会放过你他取出了随身携带的控制装置，这是四维能量炮的备用开关，同时也可以启动一次威力惊天的自杀性攻击。
你就跟这个星球一起埋葬在这里吧！
乌达面色狰狞，狠狠按下了开关。
唐如墨的神识弥散在这天地间，每一艘逃离的的太空梭都躲不过他的捕捉。但就在他锁定到乌达的位置时，某种非常恐怖的气息突然凭空出现在下方的大地。
唐如墨瞳孔骤缩，在思考之前，身体已经自发动作，御剑直冲而下，将保护众人的剑障强度提升至最高。
下一刻，才坠落至地面的堡垒残骸就发生了猛烈的爆炸。
只不过爆炸的浓烟与火光只存在了数秒，然后便像是影像倒带似的，以极快的速度回缩至一个漆黑的原点。
1008喃喃：难道是黑洞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印证了它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