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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女人挥洒出激情的眼泪,口中高叫的一些不堪入耳的话,以及那些惊世骇俗的诗句。
  柯寻则与自己较着劲儿,终于使大力气闭上了眼睛,渐渐的身体也能动了,这才赶紧转过身来,喘着粗气靠在墙边——也不知“欣赏”这件事情究竟有什么累的,但就是让身心俱疲。
  牧怿然也已经靠向了墙边,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了一个简笔画般无辜的表情。
  欲哭无泪。
  外面的声响还在继续着,并且越来越激烈,就像在整圈楼上安了个环绕式巨型立体声,要让整个世界都听见他们的行为。
  柯寻趔趄着摸回到床上直接躺上去:“艾玛,可吓死我了,可摧毁死我了。”
  牧怿然依然站在窗边没动,只是视线不再向外看,室内的冰冷僵硬与窗外的激烈刺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外面巨大的声音几乎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才缓缓低落下来……
  柯寻也渐渐从巨大的恶心和惊恐中恢复过来:“外头,完事儿了吗?”
  牧怿然还是没有向外看,而是直接撩开了一半窗帘,柯寻猝不及防看到了窗外未结束的场景,也不知道窗口的特写照向了巨人的哪个器官,只觉得毫发毕现,无法言表。
  柯寻一阵发麻,终于干呕了起来。
  “那是个白化病患者。”牧怿然的声音在窗外的声音映衬下,显得更加冷酷。
  “谁?”柯寻闻着八仙筒,实在不行还想吃几个丹参滴丸压压惊。
  “窗外那个假扮小桑的女人,应该就是沙柳昨晚见过的白女人,从其皮肤和瞳孔来判断,应该是个白化病患者。”
  “她,为什么假扮小桑?”
  “很难说,大概觉得小桑是比较吸引男人的类型。”牧怿然说的这些话,全程面无表情。
  的确,小桑那种类型的女人已经在白天成功吸引了瘦竹,说不定刚才瘦竹以为是真正的小桑在敲门,所以就不顾规矩给对方开了门。
  这才是传说中真正的“见色忘死”吧。
  当窗外的声音完完全全消失的时候,天已经朦朦亮了。
  柯寻在床上躺着歇了会儿,才下床拉开了窗帘,外面终于恢复了正常。
  仿佛昨晚那两个巨大的交媾中的男女是一种幻想,或是一个令人窒息的离奇梦境。
  “昨晚的事,才更符合洛槟的魔幻现实主义画风。”牧怿然对这件荒唐事进行了一个艺术性的总结。
  “是吧。”柯寻感觉自己连话都不会说了。
  两人打开门走出去,走廊上已是曙光初照,一些人已经陆陆续续从房间走出来,包括住在隔壁的沙柳与裘露——两个人的表情如同石头一般,显然已经被昨晚折腾得麻木了。
  俯视之下,天井院子里围了几个人,还有一具赤身裸体的男性尸体。
  第54章 破土11┃雅芬。
  当大家来到天井院子时,楼下的那具赤身裸体的男尸已经被盖上了白布。
  在每个人的表情都像石刻的一般,连惧怕都忘记了。
  只有卫东失魂落魄地冲向了柯寻,低声问道:“柯儿,昨晚上你看见了吗?可摧毁死我了!”
  “你们每次不都很早睡吗?”柯寻反问。
  卫东捶了捶心口:“半夜也不知怎么就醒了,他们闹得动静儿太大了……当时浩文儿趴到窗边看,我也作死凑过去了,结果眼睛就不能动了,死活看完了整场表演……都快瞎了……”
  柯寻拍了拍自己的朋友:“就当没看见吧。”
  当没看见?问题是那种场景800辈子也忘不了啊!卫东看了看地上盖着白布的尸体,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这个人很可怜,精尽人亡……死就死吧,死前还将所有的隐私都暴露在了人前,而且是无限放大版的。
  秦赐和李泰勇老人刚刚走下楼梯,两个人的表情都十分阴霾,秦赐转头对身后说道:“抬下来吧,把白布盖好。”
  人们石刻的表情瞬间复活了,裘露像疯了一样冲过来:“谁死了?还有谁死了?!”
  很快,便见两个人抬着盖了白布的尸体走下来,与瘦竹的尸体并排摆在一起。
  “是稚苕?”柯寻问。
  秦赐点了点头。
  疯了一样的裘露又转过来问柯寻:“是稚苕?你怎么知道是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脸色苍白如纸的鑫淼突然开口了:“我看见了,昨晚那个红衣女人敲开了309的门,女人进去之后,稚苕就冲出来了。”说着又看了看秦赐,“好像他进了你们的门。”
  秦赐点头:“昨晚他大概是吓坏了,惊慌失措地敲了我们的门,李大爷于心不忍,给他开了门。”
  “他的死,和红衣女人有关吗?”朱浩文突然问了一句。
  秦赐无奈地摇头:“我也说不清这里面的事,昨晚他惊慌失措地进了我们房间,先是说那个女人不是小桑,是个很可怕的浑身雪白的妖物,之后又抱怨瘦竹给她开门……反正就一直絮絮叨叨地来回说这些话,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之后,他,掐死了自己。”秦赐显然没有睡好,黑黑的眼圈显出几分颓唐,“不知道这和那女人有没有关系。”
  “什么?!掐死了自己?”裘露瞪着眼睛问,“他为什么要掐死自己?一个人怎么可能掐死自己?!”
  裘露疯狂地冲向了那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众人还没来得及阻拦,她就已经掀开了上面盖着的白布——稚苕还穿着昨天的那身衣服,双手紧紧的钳在自己的脖子上,整张脸都是青黑色,发红的眼睛大大突出,黑紫的舌头也伸了出来……
  “啊!!!”也不知哪个人被吓得惊叫了起来。
  很快有人又将那白布盖上,尸体被抬起来,和瘦竹的尸体一起被无情地运送出了大门。
  裘露整个人像被抽去了骨架,软瘫瘫地靠在墙边:“稚苕……他说好了要娶我,等他办好了离婚就会娶我!他说好了娶我的!”
  这一点令人们很惊讶,因为之前并没看出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但这些隐私此时在死亡面前已经变得微不足道。
  沙柳感觉裘露现在的状态很影响大家分析问题,便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人死不能复生,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逃出去,活下去!”
  裘露对此并没有反应,依然反反复复念叨着口中的话,大家也顾不上再安慰她,紧急进入了情况讨论。
  沙柳率先说:“现在的情况乱了,一下子发生了两起死亡事件,瘦竹的死一目了然,是被昨晚那个红衣女人……害死的,稚苕却死得很蹊跷。”
  “稚苕违反了硬性规则,敲响了其他房间的门。”发言的是朱浩文。
  柯寻也点点头:“稚苕的死和前晚的两个女生类似,都是因为串门遭到了死亡惩罚,那两个女生死于402以前发生过的火灾,那么稚苕的死应该也与他所住的309有关。”
  “但是,稚苕并没有死在309啊!”鑫淼持怀疑态度。
  “这就是我们之前说过的,死亡地点不见得被限制在本房间内,只要违反了硬性规定,无论逃到任何地方都会遭到本房间的反噬。”柯寻进一步解释。
  鑫淼还想问什么,却被朱浩文无情打断:“这件事可以pass掉了,我们继续说那个红衣女人。”
  牧怿然则看了看沙柳:“她是从哪里来的?”
  沙柳强作镇定:“是从我们410。”
  显然这个结果大家都没有想到,目光全都投向了沙柳。
  “昨天晚上白女人在我们房间出现了,我在黑暗中看着她换上了红裙,化上了妆,戴上了假发,穿上高跟鞋出了门……”沙柳至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秦赐露出恍然的表情:“难怪她昨晚没有敲410的门。”——看来昨晚他也一直观察着这些情形。
  “如果309和402使用的是同一套死亡规则,那么410白女人事件显然属于另一套规则,”朱浩文再次发言,“而且这套规则是需要我们自己摸索的。”
  众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很赞同这个说法。
  一串熟悉的钥匙声响起来,门房大爷踱着步子来到了饭店门口。
  人们三三两两主动走了过来,听门房大爷说着同昨天差不多的话:“人都齐了吧,咱们今天说两个事儿。”
  这种时候,每个人都竖起耳朵认真听,包括一旁还在擦眼泪的裘露。
  “先说说309,以前住着孙老太太,说是子孙满堂吧,却没有一个孝顺孩子,一堆儿子闺女谁也不愿意管老太太,结果老太太想不开就上吊了。”门房大爷说完还叹了口气。
  稚苕昨晚掐死了自己,和上吊同属于窒息而死,看来这的确是来自309房间的反噬。
  “再说说410,这件事儿说起来可就长了。”门房大爷坐在柯寻搬来的凳子上,还点头笑了笑,又清清嗓子继续说道,“最早的410,是咱们厂的高级知识分子家庭,住着陈工和周大夫他们两口子,下头三个孩子,老大雅芬从小就有病,我们老话叫天老儿,科学的说法就是白化病,头发白,浑身也白,天生眼睛就不好,见不了光。
  “这三个孩子脑袋都好使,雅芬也聪明,就是后来上高中的时候老被同学起外号,干脆就不上学了。雅芬自尊心强,不爱出门,再说也怕太阳晒,所以就整天闷在屋里头看书。陈工他们两口子早就买上新房了,早些年就带着孩子们搬出去住了。宿舍这边就剩了雅芬,她不愿意去陌生的地儿,好赖这边儿的街坊也都认识她,猛一下见着了也不至于被吓一跳。
  “她爸妈住的远,周大夫一个礼拜来一趟,给雅芬带些吃的喝的。平常雅芬就闷屋里头,她又怕光,大小便也都是在屋里解决,只敢晚上上厕所。四楼西角那个厕所就是她专使的,人们也不爱在半夜碰见她。
  “雅芬有才,爱看书,爱学,经常写个诗啊小说啊什么的,有时候寄到报社,还真发表过一些。后来听说交了个什么笔友,俩人书信往来了好几年,最后终于还是见了面儿,人家对方肯定不乐意。
  “后来雅芬就变了,疯疯癫癫了一阵子,让我们说就是犯了花痴病。成天想着搞对象的事儿,还说自己要见太阳见光,要和对象一起见大庭广众,让大家伙都祝福他们。我们也都哼哼哈哈地哄她,那孩子可怜。
  “她爸妈光顾她弟弟妹妹了,他们家条件好,每年全家都去旅游,就她去不了。搬去了大房子,她说了句不爱去,他妈竟也没再劝她。咱们筒子楼被那帮畜生用水泥墙围起来三天,他爸妈那边愣是不知道,都不怎么管她。
  “后来,雅芬也不在黑屋里囚着自个儿了,经常就顶着大太阳出来,也不戴帽子戴太阳镜了。那个病就怕日头晒,雅芬后来死得早,可能也是因为太阳晒多了。再说心里也不痛快。
  “雅芬的死,好多人都不知道,还以为被她爸妈接到市中心享福去了。其实就是在410死的,她爸妈匆匆忙忙就料理了后事,也没让我们这些老街坊去送。”
  门房大爷说完之后,大家很久都没有说话。
  门房大爷口中的这个雅芬,和昨晚出现的那个妖异的怪现象——巨大的欢畅淋漓的白女子,简直不像同一个人。
  “她一辈子都想见光,昨晚的那件事,或许是让大家给予见证。”鑫淼作为一个女人,开始从雅芬的角度考虑问题。
  “那她也不该害人啊。”裘露喃喃说道,“还直接间接害死两个人。”
  “因为她有怨气,”牧怿然的表情依然冷淡,“这种怨气正好适合作为死亡条件。”
  “其实目前发生的这三起案件,背后都有怨气,”柯寻补充了一句,“就像李爷爷之前说的,万事都有因果。”
  “开饭了!”五妹招呼着大家。
  人们陆续走进了饭馆,今天谁也不想在院子里吃早饭,刚才那两个盖着白布的尸体仿佛弥留着不散的气息。
  “三个事件基本都理顺了,接下来我们还从哪些地方寻找钤印呢?”沙柳无心吃饭,先问道。
  “410的事件并没有解决,”说话的是朱浩文,“目前了解的仅仅是死因,但死亡规则尚不明确。”
  秦赐也陷入了思考:“的确,另外两个房间的事件是因为当事人违反了串门的禁令,被本房间的怨灵杀死。但410的雅芬是个特例,她为什么会凭空出现?住在410的人并没有违反任何禁令。”
  “所以雅芬袭击的并不是我们房间的人,”沙柳紧接着说,“她昨晚在楼里转圈寻找,就是在找合适的猎物下手,瘦竹主动给她开了门,这就是明显的回应。”
  明显作死的回应——这话沙柳并没有说。
  “但是,为什么是410的雅芬?而不是411或者307的什么人。”柯寻边剥鸡蛋边说。
  “因为……”沙柳总觉得自己能找到答案,“因为白天瘦竹就给予了对方回应!雅芬写在厕所的那些诗是瘦竹第一个发现并指出的!而且只有他说那些诗歌浪漫,这本身就是一种赞扬和肯定!”
  “如果是那样的话,雅芬就不必寻找猎物了,而是会直接敲响309瘦竹的门。”朱浩文说。
  沙柳被说得哑口无言。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牧怿然的声音响起来:“之所以会是410的雅芬,是因为有人在前夜释放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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