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地底冥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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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高山誉夫这个能力超卓的掌控者，能够带领那些人支撑多久。
而李杰和列昂尼德等人已经顾不上他们了，现在跟着神原司一同进入通天塔地下的一共6人，除了他们之外，还有谷信道雄这个普通人，以及另一个雇佣来的高手草间一郎，神原会第三号人物，总本部长竹中建市。
当然，李杰心中可以确定无疑，除了谷信道雄这个孱弱考古学家，其他全都是恶魔无疑。
甬道之中的巨石阶梯不断向斜下方延伸，尽管几乎是一片漆黑，但对于众人的超级视力来说并不算太大问题，更何况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隐约透出些许微光，只有谷信道雄因为视力微弱难以看清、又被竹中建市夹住前行呼吸显得有些急促。
这无数长石砌成的阶梯也不知道花费了多少代人力建造，居然超乎想象漫长，即便以他们极快的下行速度，也足足走了近一刻钟，李杰心中估算，至少已经远离入口超过一公里，深入地下也不知几百米。
在这种恍若与世隔绝的环境里，根本没有任何周边景物作为参照，一切感官和心理都被放大，很容易产生迷失于其间的错觉，让人无法判断究竟走了多远、身处何方。
但李杰的方向感却并不会受到干扰，他能够清晰感应到，自己等人看似弯弯绕绕，实际上始终在朝着一个统一的方向前进，应该是在不断深入地底，到达了相当深度，然后才开始朝着个区域行进。
当这人工修葺的阶梯终于走到尽头的时候，眼前传来的微弱光亮让众人心中一振，穿过一个巨大不规则边缘的孔洞，脚下踏着的地面已经变成附着无数潮湿苔藓的不规则岩壁，入眼则是一个类似地下溶洞般的空旷深谷，大部分区域都是静静流淌的地下河，只有宽度不到两米的一条狭窄小道可以踏足。
不过顺着小道前行片刻之后，眼前的道路便逐渐宽广起来。这地下河道之中，空旷四壁有着许多不知名物质组成的矿石，散发荧荧微光，终于不再是漆黑一片，也更有利于众人观察环境。
李杰双目闪动，清晰看到顶端那大片裸露在外的青灰色岩壁，还有长短不一的岩柱倒挂，而这里面的植物，不仅造型奇异，更比地面上还要巨大化，那些类似于史前裸蕨类植物的叶片盛放得到处都是，每一片都比人的身躯还要庞大，就连足下的苔藓也大得异乎寻常，动辄叶片、卷须超过几十公分长短。
不单如此，所有人都清晰感应到了，有一股说不明道不明的奇异能量涌动在周围，潜移默化影响着自己，就像是阳光雨露那样自然而温和，让心灵气机都变得更加活泼起来。
李杰心中升起一股明悟，这就是影响整片地域的那神奇能量，之所以到了这里感觉如此明显，当然因为他们已经更加接近那能量的来源。
这几乎是正确道路的喻示，无疑让几人全都心神大振，一路而来的些许倦怠顿时一扫而空。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起！
原本在众人周遭的崎岖地面，生长着许多茎秆长长、顶部蜷缩成球，就像是一个个线团般绿色奇异植物，看起来非常轻盈特别。
然而自进入这地下以来，出现在李杰等人眼前的，都是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植物，其中大半都是在地面根本从未见过的，也就无从去判断到底有什么特异性质。
只是随着几人踏入这线团绿色植物丛中的刹那，那些原本紧紧蜷缩的长绒球体，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争先恐后般若花苞绽放，无数细密绵长卷须挥舞，幼细却坚韧的茎秆也在轻盈摇曳、列道欢迎，让人莫名联想到夏日雨后随风轻舞的蒲公英，显得煞是好看。
只不过李杰等人却根本无心欣赏，反倒心神提起、戒备无比，纷纷第一时间联想到那被恐怖食人植物吞噬的东京组长角田幸治，这古怪地方无论鸟兽虫植，完全不能以常理测度，一有异变就让人不得不全神应对。
为了保护身旁脆弱的谷信道雄，神原司甚至直接制造了一个环形中空冰笼将他罩住，不过等待了片刻，却只见那些翠绿长绒摇曳挥舞，不见其他动作，让众人又是有些不明所以。
“是气味！”
列昂尼德大声道，不过却又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那逐渐弥漫开来的气味对自己并没有造成太大影响，反倒馨香芳甜，似乎有凝神清醒的奇效。
“在水下！”
李杰目光电闪、一声大喝。
原本平静无比、难以窥见底部的幽深地下河中，陡然涌起道道暗流，紧接着一头牛犊大小的透明怪物以离弦之箭般的速度直扑而来，瞬间撞击上遮蔽谷信道雄的冰霜囚笼，发出一声沉闷响动，竟将厚逾半米的冰层撞破一个大洞，虽然身躯无法进入，那狰狞利爪却疯狂舞动，带起大片冰屑。
神原司一声冷哼，极寒银色光球再现，直接将那怪物化作冰雕冻住，众人这才看清那是一头奇异无比的怪物，脊背生长着长长尾鳍，巨大头颅上只有一只小小的眼球，利爪坚齿森然，就像放大版的食人鱼般恐怖，只是身躯之下还长着几只巨蜥般的粗壮足趾，显然在陆地上也能行动自如。
这怪物全身都近乎透明，在这光线微弱的地下溶洞根本难以发觉，如果不是众人感知敏锐，估计扑到身前都一无所知。
这头怪鱼的出现只是一个开始，紧接着就像触动了马蜂窝一般，无数透明四足怪鱼疯狂从地下河道中蹿出，朝着几人围攻而来。李杰长剑出鞘，银光闪耀，在扑来的两只怪物身上飞快划过，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更直接将它们击落入河，却殊无喜意，反倒不禁眉头微皱。
尽管仓促出手，他的长剑在力量加持下也足以斩断钢铁，砍在这些怪物身上却费力到了极点，只能重创难以杀死，充分说明了这些怪物的强韧躯体和生命力。
而且这些地下河中蹿出的怪物似乎也有不低的灵智，能够辨别气机强弱，居然大半都朝着冰笼中的谷信道雄扑去，好在有神原司的看护，这可怜的考古学家才没有被伤到。
而那先前被冰冻的怪鱼，体表厚厚冰层似乎有着逐渐开裂的迹象，居然没有立即死去，反倒随时可能破冰而出，这般难缠也让神原司有些讶异。
地下河中的暗流越发密集，更不断有波纹闪动，显然越来越多的怪物正聚集而来，很快又将是一场恶战。
只是到了这里，当然不可能后退，众人再也顾不得留神戒备，不得不加快速度继续向前冲去。
面对这些疯狂而强劲的怪物围攻，所有人都全力施展，就连神原司那横贯身旁的冰霜长河，都被接二连三的冲击攻破，好在他的能力强横无比，总能争取到不少逃离的时间。
全身化作璀璨钻石晶体的列昂尼德狂呼咆哮，重拳疯狂挥中一只怪鱼，却只是让其发出凄厉怪叫，回击的爪子反倒在晶体表面重重划过，留下数道刻痕，这一幕顿时激怒了列昂尼德，他的双手化作尖锐钻石利爪，深深贯穿透明怪鱼的躯体，前所未有的恐怖力量作用其上，强行将那怪鱼的身体撕裂开来，无数透明血液四散洋溢，洒落到那些摇晃的长绒球体植物上，顿时摆动更加剧烈，顷刻间被吸收得一干二净。
目睹这一幕的众人此时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长绒植物散发出的气味对生物有益，却会引得不同怪物在这河岸上相互厮杀，让它们自身坐收渔利，实在是再为阴险不过的陷阱。
随之而来的，则是另外一个众人不得不面对的现实，这些潜藏地下河中的怪鱼如此难缠，被长绒植物吸引来的其他怪物，多半也是同样凶狠，无疑将给他们的前进又添上一个阻力，越早穿过这片区域越好。
没有会指望，这古怪植物的陷阱是针对那些乌桑戛人，这些怪人世代生活于此地，多半有自己独特的方式避开各种潜伏危险，先前在密林中的植物只攻击角田幸治就是最大的证据。
列昂尼德强行毙杀几只怪鱼，却丝毫没有得意，反倒加快速度前进，显然不愿意把力气花费在与这些杀之不尽的怪物对抗上，想要尽快冲过这诡异的地方。
然而事与愿违，随着众人造成的动静越来越大，另外那些与河道怪鱼对抗的怪物也终于现身出来。
首先出现的，就是漫空飞舞、身长数米的巨大黑色怪蝠，这些怪蝠发出的超声波似乎能够穿透一切直达体内，产生肌体都要分离的痛楚，甚至连坚硬岩石都被不断震碎。
这种防不胜防的声波武器，其实多半还有头晕、致幻的功效，足以挑动其他人产生幻觉相互攻击，只是由于李杰等人实力强劲，没有受到太大影响而已。
然而即便如此，被四面八方各种声波激荡的滋味也绝不好受，更何况那地下河道都随之激荡起伏，刺激得无数怪物更加凶狠冲来。
另外一种则是更加奇特的怪物，通体呈暗褐色，体表浑身上下布满奇异角质，生着六条镰刀状的长肢，却用两只刀足倒挂在洞顶岩壁之上行动，另外四条长肢上下舞动，显得极为灵活，活像一只只生长着肌肉和皮层的超大型螳螂。
整个溶洞之中，简直就像一个怪物世界，在这阴暗的地底世界相互杀戮，而那些新加入的陆上怪物却并没有因为和怪鱼的对抗而减轻李杰等人的压力，因为他们的冲击速度最快，往往是最显眼的进攻目标。
那被雇佣而来的高手草间一郎此刻已经陷入了无尽懊悔之中，他凭借强横的死亡光束，跟着神原司冲入这地下之中，虽然避开了上方被围攻的命运，却也成为众人当中最弱的一环，甚至比有神原司看顾的谷信道雄还要凄惨，那些杀之不尽的怪物就像闻到了血腥味一样，疯狂围攻，很快让他陷入疲于应对的状态，连连受创。
尽管已经显露出狰狞恶魔形态，草间一郎依旧压力重重，身为掌控者的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如此窘境，又怒又急之下，无数耀目激光剧烈爆发，在周遭所有袭击的怪物身上造成大片贯穿伤口，陡然清空一大片，终于得以喘息片刻。
然而他高兴得太早了，大约是那勃发的光芒太过醒目，引起了黑暗中窥视之物的注意，一道遮蔽视线的庞大黑影以快到无法想象的速度一闪而过，将他整个身躯完全吞入其中！
在李杰和神原司等人的注视下，这个掌控者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那黑影完全吞噬，而他们也得以看清那黑影的样貌。
那是一条身躯半径超过四米的恐怖巨蛇，长长的躯体大半仍旧隐藏在地下河之中，仅仅屈起裸露在水面以上的长度就达到了近二十米，简直像一座城墙，将前路完全堵截。
被这巨蛇吞入的草间一郎显然还没有彻底死去，无数激光在巨蛇的大口中爆射，造成道道伤口血液喷洒，然而这些伤口对于那庞大的身躯而言却算不得什么，反倒激怒了这巨蛇，森然利齿反复切割着草间一郎，瞬间将他强横无比的身体完全绞碎，彻底吞入腹中！
“河神（yacumama）！”
这样庞大的体积，已经不能用蟒或蛇来形容，被神原司夹在腋下的谷信道雄更完全吓傻了，望着这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的巨蛇反复念叨着同一个词语，似乎坚信这就是传说中的河神女王。
“闭嘴！”
神原司眼中闪过凛冽杀机，似乎是嫌他吵闹，直接弄昏了对方，他只是抱着或许有用的心态带上了这个累赘，却因为要分心照顾束手束脚，导致损失了一个掌控者级别的助力，心中已经怒意高涨，掌心银色光团不断膨胀，直接离手投向那堵住前路的巨蛇，彻骨冰寒爆发，将之化成一座巨大的冰雕。
“两位，如果再不出力，恐怕未必能够闯过这河道了！”
那巨蛇冰雕虽然僵立半空，表面覆盖的厚重冰层却仍在不断开裂，显然并未将之完全困住，随时可能脱困而出。神原司用阴狠语调提醒，冷冽目光扫过李杰和列昂尼德，果然早已经猜到他们一直隐藏实力，直到现在才一口道破。
列昂尼德咧嘴一笑，心知神原司说的有道理，无数钻石晶体自身躯内不断生出，眨眼间体型暴涨到四五米高，化作一个晶石巨人，若炮弹般猛烈冲击、横冲直撞将前方无数怪物全部撞开，随后一声惊天动地巨响，将那愤怒想要挣扎冰霜禁锢的巨蛇重重击打得飞了起来！
李杰同样发出张狂笑声，长剑表面陡然生出赤红火焰，在急速舞动下发出尖锐破空啸声，若火焰风暴旋转升腾而起，席卷过处，那些四面扑来的怪物哪怕身躯再坚韧，在这火焰长剑的切割下也无法抵挡，纷纷断为两截，被剖开的断面处更是瞬间化作焦黑气化，半点血迹也无。
两人同时发力，压力骤然一轻。
得以解放出来的神原司衣衫长裙狂舞，夹带着谷信道雄腾空而起，手掌高擎向下，剧烈银色光华喷薄而出，将那坠落在前方的巨蛇和其他怪物连同河道一齐淹没其间，彻底冰封！
“快走！”
将脚下整片区域都化作冰河的神原司脸上殊无喜意，只是飞快从冰河与岩壁的夹缝中冲过，李杰等人也毫不犹豫紧随其后，他们的感知都能清晰分辨出，虽然这一次神原司的极寒攻击前所未有般恐怖，其他被封冻在冰层中的怪物都生机在缓慢断绝，然而那头巨蛇却气息丝毫未见衰弱，反倒越发高涨，就像在积蓄着力量般，随时可能爆发出来。
不过这片刻的阻隔，总算让李杰等人得以暂时摆脱，加快速度前进。
溶洞自中间断绝，但这一小段冰层并未支持太久，那简直前赴后继、源源不绝的怪物，以可怕的力道和锋锐爪牙，呼吸间般破开了厚重冰层，同时也让巨蛇比想象中更快破冰而出，那硕大身形以一个与之绝不相衬的优雅姿态钻入水地，带起一道汹涌水波，直追而来，巨浪激荡而起，无数怪鱼躲闪不及都被直接撞飞，可见这巨蛇先后被两次冰冻，当真已经被刺激得彻底发狂！
一时之间，水下波涛涌动，洞中黑影闪耀，杀机满盈追击如潮，而李杰等人速度虽快，却难以彻底甩开后方那些追击的怪物，更何况沿途还不断有新的怪物加入。
幸好在这个时候，他们终于看到了这长长的河道在前方拐入了岔口，而脚下道路的尽头却出现一座高耸的土石巨门，硕大奇异雕像矗立两端，显然由人工雕琢而成。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众人飞奔穿过了那道巨门，紧随其后则是一声可怕巨响，几乎整个溶洞都在摇晃，岩石纷纷坠落，原来那条巨蛇居然还不肯罢休，昂然探头从水中冲了上岸，将挡在前路的无数怪物撞得四散飞落，同样穿过巨门追来！
巨门之后，出现在李杰等人眼前的，是一片灰蒙蒙的雾气，隐约显露出一座石桥，那几乎和先前如出一辙的工艺，表明这自然是乌桑戛族人所用的道路，他们毫不犹豫踏步而上，才看清原来脚下已经是一片茫茫灰色大河，由于雾气的遮蔽看不到尽头，更不见半点生气。
而身后追来的巨蛇头颅却在雾气中陡然定住，两只硕大的眼珠死死盯住前方，却似乎在忌惮着什么，不敢踏上石桥。
看到这一幕，本该欣喜的李杰等人却同时色变！
连巨蛇都不敢冲上石桥追击，这死寂一片的灰色河域究竟又隐藏着什么危险，无疑更加可怕。
李杰目光陡然下扫，只见桥下的灰色河水平静无比，没有任何波澜，色泽黯淡泛着浓重死气，根本看不清楚内里到底有什么。
然而不需要他们猜测，接下来的一幕已经足以让人毛骨悚然。
被那巨蛇一路蛮横撞飞的怪物之中，有几只控制不住身形，已经穿过雾气跌落下来，原本还在疯狂嘶鸣，甫一落入河水之中，就瞬间定格。从接触到水面的部位开始，身躯被浓重灰色蔓延淹没，连一秒钟都不到就凝固下来，化作栩栩如生的石像，那生动形态，就连最巧夺天工的匠师也无法雕琢出来。
这些生生化为石像的怪物，却并没有沉没进入水底，而是静静悬浮在河面之上，与片刻之前的生机勃发形成鲜明对比。
而这令人心惊的一切，全都发生在李杰等人的眼前。
目睹同类毫无抵抗的死去，追击而来无数嘶鸣的怪物也全都安静下来，缓缓退入雾气之后，缩回了他们的河道之中，就连最为醒目的巨蛇，都晃动着头颅，再盯住众人片刻，才似乎不太甘心地转身传过雕刻石门，消失在溶洞之中。
这前所未见的诡异河水，让李杰等人都有些面色凝重。而没等他们继续前行，一个奇异的声音远远穿透雾气传来，冒出一连串语调独特的词汇，和先前那些乌桑戛人的语言如出一辙，连续重复了三次，悠然飘荡在空旷的地底。
竹中建市、谷信道雄和列昂尼德都是脸色茫然，显然听不明白这话语的含义，只有李杰和神原司若有所思，目中闪烁奇异光彩，同样吸取过乌桑戛族人的记忆，他们当然听得懂那奇异声音是在说什么。
而声音的主人似乎很快意识到闯入的并不是同族人，听不明白自己所说的话，竟然以意识传递讯息到每个人的脑海之中，那是一种超脱了语言范畴的奇异感觉，每一个接收到这讯息的人，根本不需要通晓任何语言，却都能立时明白对方所表达的意思：
“擅自踏入冥河之人，必将灵魂永堕此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