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节

  两个人相视而笑，被对方感染了，更加开心。
  说起来，两人是傍晚的火车，其实就算是逛一逛看一看，时间也并不是很充裕，两人没买什么特产，只买了些吃的，这就奔赴了火车站。
  他们倒是想多走走多看看，但是时间不允许啊。
  因为现在马上就是开学的日子，虽然比正常的时间还早了那么三四天，但是也不乏有一些为了避开客流提前出发的人们，所以火车站人很多。
  不过许桃桃他们运气不错，倒是买到两张卧铺票。
  虽然人多，但是卧铺票是普通票的价格的好几倍，因此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难买。早几年啊，如果不认识人，都不好买卧铺票，但是现在倒是好了不少。
  不过两人虽然运气好买到了火车票，倒是没买到热门位置下铺反而是上铺和中铺。
  贺嘉：“如果是下铺就好了。”
  许桃桃则是“nonono”了好半天，说：“我觉得上铺挺好的，如果我们在下铺，遇到不懂事儿的死赖着，吵架很烦的。再一个，我们也不能总在，接热水上厕所，总之总有不在的时候，那人家一屁股做你下铺上，你回来把人撵走了也很膈应的啊。但是上铺就不同了，就听过有人抢上铺，没听过有人抢下铺。”
  贺嘉：“倒是挺有道理的。”
  说实在的，中铺和上铺确实没有下铺舒服，但是，也未必就是不好了，他们出门在外，许桃桃不是一个愿意惹事儿的人。其实她也不是一个怕事儿的人，但是因为之前收古董的关系吧。这给她养成了比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格，不算是那种愿意引人注目的人。既然她的外貌注定她不可能是一个存在感低的人，那么她倒是愿意从性格上找补。
  上铺比中铺还能舒服一点，上车之后贺嘉躺在了中铺，而许桃桃则是坐在了上铺，其他人还没有上车。
  许桃桃说：“嘉嘉，你把吃的都给我吧，我在这边按了一个挂钩，可以把东西挂上。”
  贺嘉：“好。”
  这种东西当然不是买的，为了方便生活，许雪林可真是没少做一些七七八八的东西。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但是在生活上确实很得用的。
  他把东西递给许桃桃，说：“给你。”
  桃子哎了一声。
  两人正递东西，就看到有人拉开了卧铺的人，拉开门的是两个同行的男人，两人都是一副精明相，穿的正经的的确良衬衫，手里提着公文包。这样的配置，基本看来也就是出来跑供销的。
  两人位置倒是不错，两个人都是下铺。
  其中一个小个子男人只看许桃桃一眼就眼睛亮了一下，随即打招呼：“你们是一起的吧？”
  许桃桃没言语，贺嘉说嗯了一声，也不搭话儿。
  小个子男人笑了一下，说：“我姓梁，是机械厂的供销经理，这位是我的同事大吉，你们这是……？”
  许桃桃此时已经翻身躺在了上铺，虽然这卧铺看来一点也不干净，倒是卧铺总比硬座强，能躺着干嘛要坐着？许桃桃全程冷漠脸，贺嘉也不是一个热络的人，只是淡淡：“我们上学。”
  说完，也不说话了，他转过身，背对人。
  梁经理没言语什么，他给另外那个人使了一个眼色，随即也坐了下来。
  这里是始发站，停靠的时间比一般的站点长一点，不过最后两个人来的倒是晚，眼看火车就要发车了，才有一个拎着小皮包，头发梳的油光铮亮，带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进了门。
  他是中铺，爬到中铺的时候，露出了手上带着戴着的大金戒指。
  那位梁经理和大吉立刻就与这位仁兄攀谈了起来。三人很快的聊了起来。似乎聊得不错，间或，他们也把话题带到许桃桃他们身上，不过贺嘉和许桃桃的回应十分少。
  眼看火车已经开动，梁经理说：“看来咱们这就五个人……”
  还没说完，门被拉开。进来一个气喘吁吁的憨厚老农，他看着五六十岁了，一身土气。
  他进门带着喘息，说：“总算是赶上了。”
  他冲着大家点点头，说：“俺叫老王。”
  两个供销员不怎么想理他，大金戒指更是不屑的哼了一声。
  老王仿佛不知道，他说：“我这是，这是上铺吧？”
  他扛着小包袱到上铺，一坐下来，就说：“你们也都是去首都的啊？”
  悄无声息，安静的没有一个人回答。
  贺嘉沉默一下，嗯了一声。
  老王笑呵呵：“那敢情儿好，咱们这几天还能一路。小兄弟，你这是去首都串亲戚啊。”
  贺嘉：“上学。”
  老王：“哎上学好，你们呢？”
  他很热络：“我这次去首都，也是为了探望在首都上学的儿子。他假期没回家，我过来看看，正好顺便卖点东西。我家菜地挖出来点好东西，我这想着，也不能白走一趟，首都人民多有钱啊。指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大金戒指似乎就看不上他，冷声：“你还能有什么好东西？这可真能吹。”
  老王：“我当然有！”
  大金戒指呵呵冷笑，摆明了不相信，“别吹牛了，我跟你说，我可是有见识的，我是省文物局的，我对这些东西最了解。你可别跟我装假了！”
  老王听他这一说，倒是急了：“俺可不是那种骗人的人。”
  他拿出了一个脏兮兮的蓝色大瓷碗，神秘兮兮又带着不服气：“你看，俺哪儿就说假话了？”
  大金戒指一愣，突然就凑上前，说：“我看看！”
  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随即说：“你这个不是啥好东西。”
  老王更着急：“那咋不是好东西？都是好东西的。”
  他赶紧给东西包裹起来，放好了，哼了一声。不在理会大金戒指。
  他不说话了，大金戒指倒是说：“你这不是真的，不过瞅着倒是挺和我的眼缘儿的，不如卖给我，我给你五块钱。”
  “那可不行。”
  大金戒指：“我就是看你这个东西和眼缘儿，若不然，我也不下手。既然不卖，那就算了。”
  “你在加点。”
  两人就这么的倒是讨价还价起来，没一会儿的功夫，大金戒指就以五十块钱买下了蓝罐子，问：“你还有啥？我看看。”
  他们这番作为，两个供销员都看在眼里，彼此互相交流着眼色，说不出来的意味儿。倒是许桃桃只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侧眸看了一眼，就没再多看。
  反倒是贺嘉，将这一场买卖从头看到尾，看的十分有趣味儿。
  他蹬了蹬上铺的床，许桃桃感觉到了，侧头耷拉脑袋低下头看他，只是这长发顺势就全都滑下来了。从对面铺子来看，跟女鬼似的。
  老王嘴角抽搐了一下，又摊开了自己的包，说：“你们也来看看？”
  许桃桃又没搭腔儿，贺嘉笑了一下，说：“等下。”
  他看着桃子，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点什么，贺嘉笑了笑，抽出本子，刷刷的写了什么，递给许桃桃。
  许桃桃一看，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演技拙劣。
  许桃桃噗嗤一笑，拿过笔在本子上补了几个字。
  贺嘉再一看，写得是六分之二，之二，之二。
  他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了然了许桃桃想表达的意思。他们这个屋里才六个人，但是就有四个有问题得了。两个供销员是一伙儿的，具体干啥的倒是不知道。不过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了，别看许桃桃和贺嘉年纪不大，但是他们接触的人可不少，而且他们本来收破烂儿就会三教九流都接触，身边还有许老三许雪林这样精明的人，看得多了听得多了学的多了，就比一般人多了几分的眼力。
  只要一眼就看得出，这两人彼此视线交流还有一些小动作，显示这两人不是什么好人。
  至于说那憨厚的老王大叔和油头粉面的大金戒指，他俩也是一伙儿的，明明白白是做局骗人呢。别看这两人表现的互相敌视，可这套路太简单了，根本骗不了人的。
  就这么六个人，除了他们两个，四个都有问题，虽然不是一帮人，但是倒是也骗不了人。
  贺嘉在本子上花了一只小乌龟，递给她。
  许桃桃轻声笑，她收起本子，坐了起来。
  这个时候，那两个人倒是已经开始看东西了，许桃桃扫了一眼他们摊开的东西，惊讶一闪而过。
  虽然是骗子，但是这一群东西里，还真有一个看来不错的。
  那是一个镇纸。
  许桃桃突然开口：“那个镇纸，你打算卖多少钱啊。”
  许桃桃从一开始都没有说话，这突然一开口，倒是让其他几个人惊讶了一下，贺嘉探头：“你喜欢那个啊？你如果喜欢我买给你。”
  他看向老王：“大叔，你这个，能不能割爱啊。”
  老王为难很咧，贺嘉：“您开个价钱，我看看能不能够得上。”
  大金戒指立刻说：“大哥，我也喜欢这个，你开个价吧？看看我们谁更有诚意。”
  许桃桃噗嗤一笑，说：“既然你想要，让给你好了。”
  这么一说，直接就不言语了。
  大金戒指和老王都没想到她突然就变了，两个人对视一眼，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
  贺嘉：“哎，你这是要不要啊？”
  他把着床沿看许桃桃，说：“你真不要啊。”
  许桃桃：“不要了，我不喜欢跟别人看上一样的东西，这就显得我的眼光没有那么好，一点都不独一无二。”
  这一车厢人：“………………”
  大金戒指原本那么说是为了把镇纸的价格炒高，这是他们一贯的做法，但是没想到这位没有跟他争，反而一下子就放弃了。这样的情况，他们还真没遇到过。
  一般遇到这样的情况，那为了赌一口气都要争啊。
  到时候他顺势让一让，他们就顺顺利利。
  但是这一次，倒是滑铁卢了。
  但是这个时候，他也不能放弃，他的心思还在那两个供销员身上呢。他们的目标也是这两个人，这种看起来才是能榨出油水儿的肥羊。两个学生，能有什么钱。
  他稳了稳心神，说：“大哥，你这个镇纸怎么卖？”
  老王跟他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懊恼，不过他还是说：“你要是成心想要，十块钱。”
  大金戒指微微蹙眉：“十块钱高了，我再看看旁的。”
  这时贺嘉又看了一眼自己上铺的许桃桃，就在他们磨磨唧唧的短短时间，她似乎是睡着了，都能听到微微的鼾声了，贺嘉这是突然说：“老大爷，那个镇纸，你便宜点，我买。”
  他压低声音：“我给我女朋友一个惊喜。”
  老王一愣，心里高兴起来，他为难：“最低十块……”
  贺嘉：“五块，您要是愿意，我就给您钱。如果再多，那我还不如去买个新的呢。”她声音很低：“您看，成不？”
  老王迟疑了一下，终于说：“那好吧，小伙子，我可看你是个老实人啊。”
  贺嘉微笑：“您也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