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晓看天色暮看云
“奴婢谢过皇上恩典，只是，如此劳师动众只怕折了奴婢的福，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嗯，随你。只不过，你伤重未愈，侯府不比宫中时刻都有御医候着，只怕会耽误了你的伤势！”
尹玥明白皇上的意思，他在担心自己会一去不回，或者说，会在侯府逗留。
“奴婢惶恐！奴婢也不想祖母担忧，自此回去，也只想给祖母和父亲磕个头，虽然身在宫中，可奴婢终究是侯府的女儿。”
皇上点了点头，“准了。”
尹玥谢过皇上的恩典，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带着初丹和秋分赶回了侯府。皇上虽然没有派人跟着，可是这赏赐却是撞了满满一马车，尹玥也算是荣归故里。
回到侯府，尹玥一直穿着宽厚的大氅将双手遮着，跟老夫人和尹征道过问候之后，借故宫中有事走不开，便离开了侯府。
初丹驾着马车，转而去了宫府。马车醒目，只能停在了宫府的后巷。
尹玥走入宫府，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呆愣，这与她记忆中的宫府一模一样。拐过后花园，尹玥一路去了宫氏夫妇生前居住的院落。院中的花草就连摆放都没有差别！
走入屋内，尹玥伸手轻抚桌上的茶壶，白瓷的茶壶上了红釉，看着倒是应了除夕的喜庆氛围。
慢慢转回身走入内堂，尹玥伸手挽过垂下的珠帘，一切都那么熟悉，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尹玥甚至开始恍惚，这就是从前的宫府，不曾有过那场让她肝胆俱裂的大火！可是，府内静谧的环境却在提醒着尹玥，一座宅子可以恢复如初，逝去的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坐在梳妆台前，尹玥出神的盯着那些抽匣中摆放的饰品，这些都是自己娘亲生前最喜爱的……
“小玥……”
听到有人唤自己，尹玥慢慢转回身，就看到萧牧风尘仆仆的站在厅中看着自己。尹玥缓缓真起身走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尹玥有些说不出的惊喜，今日除夕之夜，宫中夜宴，这个时候萧牧应该在宫中陪着皇上、皇后和太后过年才是。
“听说你回来了，我便赶来看看。”
萧牧说着，握起尹玥的手腕将她的手慢慢抬起，尹玥的十指仍旧缠着纱布，经过她自己的治疗，手上的骨伤算是好的七七八八，只是这皮肉之伤想要痊愈，怕是要再养一段时间。
“还疼吗？”
“不疼了。”尹玥慢慢的摇了摇头。
“可去花圃中看过？”
萧牧说完，握着尹玥的玉臂，慢慢的向后院走去。穿过后花园，绕过回廊便到了花圃，萧牧伸手指了一下，“这个可还满意？”
尹玥寻着萧牧指的方向看过去，竟然是个秋千架！尹玥欣喜的迈步走过去，秋千架用的是实木搭建，根基牢固，架子上和绳索上都缠着藤蔓，如今只是藤条，想来回暖之后定是绿绿悠悠的模样。
萧牧扶着尹玥坐在秋千架上，转回到她伸手，轻轻的推着。
“稍后这里会按照时节种不同的花卉，总不会空下来便是。”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尹玥轻声念了一句。
萧牧坐到尹玥身旁，“我记得你说过的每一句话，还有那句，老死不相往来！”
尹玥失笑，这是从前她与萧牧发怒之时说出的话，那时候尹玥真是恨不得永远都不要见到萧牧才好！
可是如今，他就坐在自己身旁，尹玥恍惚感觉，身处寒冬，心似艳阳。
尹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她和萧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两个人似乎前一面还是水火不容，可是转而便已经到了现在这一步。
尹玥总觉得中间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可是仔细想来，又好想是一步便迈入了今日。那种感觉真的很窝心，总有一人站在你面前，敌得过千军万马、四海潮升！
“二爷还是这般小气，坏话记得如此清楚，不知道好话你可还记得！”
“小玥从未对我说过好话！”萧牧转头一脸调笑的看着尹玥，“不过，好在我能感受到！”
尹玥羞赧，“你怎知你想的便是真的，许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萧牧伸手揽住尹玥的肩头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尹玥巧笑嫣然，忽然觉得这样的萧牧好似第一次二人在法清寺后山遇到，他步步逼近让自己以身相许的轻佻模样。
二人静静的坐着，眼看着太阳开始下沉。
“宫中夜宴就要开始了，你还是快些回去吧，若是皇上问起便不好了。”尹玥轻声说了一句。
“那你呢？”
“我再坐会儿，入夜之后也要回了！”皇上只给了尹玥一日的时间，上午离开皇宫，最晚入夜也要回去了。
萧牧有些不舍，迟迟不肯走。尹玥知道他不能再耽搁了，转头看向萧牧，“我们猜个迷可好？”
萧牧点了点头，尹玥抬头看了看傍晚的夕阳，“若是今儿个有晚霞，一早一晚，倒是惬意。”
萧牧想了想，忽的笑了一下，伸手将尹玥拥入怀中，“我先回去了，你也不要待太久，天冷小心着凉。”
萧牧离开后，尹玥坐在秋千架上抬头望着夕阳，方才她说的那句话，只是想要告诉萧牧：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入夜之后，尹玥吩咐着下人将宫府内装饰一新，处处灯火通明，连着一直到十五都不许熄灭。
回到宫中，御乾宫内果然没有什么人，尹玥转过后屋的时候，小叶子忽然从院子里跑了出来，“大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
尹玥楞了一下，“你怎么没去凑个热闹？”
“干爹让奴才在这里等您，说你今夜会回来。”
尹玥笑了一下，给秋分使了个眼色，秋分掏出一锭银子塞进小叶子手中，小叶子推辞着不敢收，尹玥笑了笑，“图个喜庆而已，收下吧，我这边无事，你去奉先殿凑合热闹吧。”
“干爹吩咐，让奴才陪着您，御膳房的膳食都准备妥当，稍后你你要守岁也好，总归不能怠慢了。”
郭仕考虑周详，尹玥这一日的折腾下来，真是有些饿了，小叶子吩咐着宫人将东西准备妥当，尹玥今日心情好，这里也没有外人，免了那些规矩，四个人围着桌子慢慢的吃了起来。
用过之后，尹玥坐在软榻上查翻看着医书，初丹早就习惯了这样及精会神的静坐，秋分闲来无事跟小叶子聊着天。
原来，小叶子也是个孤苦的人，自幼便父母双亡，他早就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是个什么样貌，反正一直颠沛流离，很小的时候便被卖入了宫中。
因为年龄小没少受欺负，后来郭仕见他可怜，救了他一名，还认下了他做干儿子，之后便一直待在身边。
两个人聊着聊着便说到了今日各宫主子的赏赐，每年都是如此，如绘宫的淑妃娘娘最是阔绰，母家财大气粗，自然赏给下人的也比其他主子要多得多。
“今日皇上心情也好，一早我看到伺候的宫女将太和殿的香炉打翻，皇上只是看了一眼也没多说，首领太监要打罚的时候，皇上还拦了一句呢。”
小叶子一边吃着坚果，一边小声的与秋分说着。
秋分喜欢吃蜜饯，“这样毛手毛脚的，搁在平日里免不了的一顿板子！”
两个人都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倒是尹玥恍惚的听到了心里去。放下手中的医书抬头看向小叶子，“小叶子，你方才说太和殿上也有香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