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7章 你到底还有多少？

  晴儿在楚王府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
  虽然她只是一个丫鬟，但是谁也不敢小瞧她。
  哪怕是程静雯和武媚娘都不会单纯的把她当做一个丫鬟看待，更不用说王富贵这些人了。
  “晴儿姑娘，王爷都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了吗？”
  王富贵也不顾面子不面子的，立马转过身询问晴儿。
  “那是自然！王爷说了钢铁价格要下跌一半，就一定要下跌一半，只能多不能少。这些钢铁契约，你可以随时放出去售卖；我就在这里看着，如果不够的话，我还有！”
  晴儿这话，让王富贵刚刚有点消失的信心立马就恢复了。
  不过，王富贵身边也不是没有人有疑问。
  印刷钢铁契约，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但是，每一张契约的背后，都对应着相应数量的钢铁实物。
  哪怕是现在不用马上交货，以后也是需要的。
  所以自从钢铁契约开始交易，还没有谁敢在这里面作假。
  很显然，有些人对晴儿手中的钢铁契约，是怀有疑问的。
  “有晴儿姑娘这话，那我就放心了！”
  王富贵没有想那么多，在他看来，李宽敢让晴儿把这些契约拿出来，必定就有相应的对策。
  很快的，满血复活的王富贵，一口气抛出了三张十万斤的钢铁契约。
  “表哥，那王富贵搞什么名堂？看他刚才的样子，明显是心虚了。怎么一下子就底气变得那么充足了？”
  高瑾有点困惑的看着交易牌。
  虽然高家不差钱，但是高瑾可以直接调动的资金也是有限的。
  眼看着自己就快要没有钱财继续购买钢铁契约了，那王富贵却还是源源不断的在砸单，高瑾能高兴才奇怪呢。
  “长孙兄，这场面是有点不对劲！我找人统计了楚王府钢铁作坊去年大概的产量，虽然不一定很准确，但是也差别不会很大。今年哪怕是有增产，也增产的有限。按照王富贵那个手笔，基本上楚王府的炼铁作坊的所有产量，都已经抛出来了，他哪来的底气继续这样跟我们折腾？”
  郑海也有点看不懂眼前的局面。
  “哼！故弄玄虚，这是强撑着呢！你看吧，不用多久，胜负就可以分晓了。”
  长孙冲心中冷笑一声，隐约猜到了一种可能。
  “那我们还要继续买入吗？”
  “当然！为什么不买？”
  就这样，在诡异的宁静之中，王富贵抛出来的这三个大单，再一次快速的成交了。
  “继续抛售！”
  王富贵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晴儿，不再犹豫。
  管它这些钢铁契约最终是否能够交货，反正自家王爷安排晴儿亲自跑一趟，就说明这事不需要自己去担心。
  要是换一个普通的下人过来通知王富贵，他还真不一定敢这么一直卖下去。
  钢铁契约卖出去了，但是到时候交不了货的话，楚王府的名声可就毁了。
  特别是长孙家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就期待着王富贵这边能够搞出点失误出来。
  “师父，情况有点不对劲啊。我们作坊的钢铁，每个月都是我去采办的，楚王府的炼铁作坊每个月的产量如何，我基本上都清楚。哪怕是他们晚上不间断的生产，要在短时间内供应这么多的钢铁也是很困难的。”
  阿牛看到自家师父已经跟着王富贵的脚步把作坊事前囤积的钢铁契约全部都抛售了，心中的担心是越来越严重了。
  “以前一斤上好的精钢卖多少钱？现在又是多少钱？放在十几年前，你能想象上等的精钢价格能够掉到现在的程度吗？这都是技术革新带来的影响。之前我就或多或少的听说过楚王府的炼铁作坊，每年都会至少改造或者新建一个炉子，提高精钢的产量和质量。再加上人家从两班的排班转为三班的话，产量有增加也是很正常的。”
  金太显然是不相信王富贵会做出砸自己招牌的事情出来。
  “除非王掌柜提前让炼铁作坊囤积了大量的钢铁，否则是绝无可能正常交出这么多钢铁契约的货物的。特别是长孙家的人很可能在最近几天就拿着契约要求王掌柜交货，那就连缓冲的时间都没有了。”
  阿牛再次回想了一下长安城各个钢铁作坊的情况，想不出王富贵怎么变出更多的钢铁出来。
  “多说无益，我们看着就行！”
  金太不知道要怎么反驳阿牛的话，干脆就不再多言。
  而场中，王富贵还在不断的抛出一个有一个的卖单，而长孙冲那帮人也是咬着牙全部接下了。
  这个时候，谁要是先挺不住了，很可能前面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不过，很明显，长孙冲他们的资金也明显要不足了。
  原本一家就能吃下一个大单，现在变成要拆分成两家或者三家才能搞定。
  “郑兄，你再撑一会，我现在就去门口的大唐皇家钱庄紧急借一笔钱，我就不信了，那王富贵手中还能有多少契约可以抛出来？”
  王富贵接连抛出大单的时候，长孙冲是有一定慌乱的。
  但是，到了现在，长孙冲倒是一点也不慌了。
  相反的，他心中非常激动。
  楚王府在故弄玄虚，拿出一堆没用办法交易的钢铁契约出来售卖，想跟自己打一个时间差。
  呵呵，我就顺水推舟的都买下来，等到傍晚，直接带着车队去楚王府的仓库要求交接全部的钢铁契约。
  看看那王富贵拿什么交给自己！
  按照大唐交易中心钢铁契约交易铺子的规矩，如果买家拿着钢铁契约去对应的商家要求提货，对方没有办法按时提供的话，买家是可以要求对方赔偿双倍损失的！
  “长孙兄，你确定那王富贵抛出来的契约是真的没有办法完成交货的？”
  郑海对楚王府的了解显然没有长孙冲来的深刻，眼下长孙冲似乎要孤掷一注的跟王富贵对着干下去，他也有点心虚。
  实在是楚王府未尝一败的战绩有点吓人啊。
  “郑兄，你放心！你以为我们家的作坊能够那么快的推出直接冶炼精钢的技术，是单纯的依靠自己的匠人研究吗？楚王府炼铁作坊里头到底有多少钢铁库存，我不是很清楚，但是他们每天出产的钢铁重量，我基本上是心中有数的。”
  长孙冲说完之后，就带着两个护卫快速的离开了钢铁交易铺子。
  虽然没有什么抵押物，但是凭借着他长孙家嫡长子的身份，他有信心在大唐皇家交易中心借贷几万贯钱。
  哪怕是利钱高一点，也没有关系，反正就是几天的时间而已，到时候不是楚王府赔偿双倍价格就是自己高价转卖手中的钢铁契约，反正横竖都能大挣一笔。
  ……
  “晴儿姑娘，借一步说话！”
  钢铁契约交易铺子里头，买卖双方的交易速度都有所下降。
  这也给了彼此一个喘息的机会。
  “王掌柜，怎么啦？”
  晴儿跟着王富贵来到了铺子外面，有点不解的问了一句。
  “炼铁作坊的库存是楚王府的秘密，除了仓库的负责人，谁也不清楚。但是大概有多少量，我也是心中有数的。就我刚才追加抛出去的七八十万斤钢铁契约，我们应该是没有那么多存货吧？”
  看了下四周都有人好奇的盯着自己，王富贵压低声音问道。
  这个问题，在晴儿拿出一叠钢铁契约的时候他就想问了。
  不搞清楚这个问题，如果长孙冲那边还是继续买下去的话，王富贵都不敢把单挂出去了。
  “库房里到底有多少钢铁，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你放心，刚刚我过来的时候，王爷已经亲自去库房查看了，想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晴儿自然也清楚钢铁契约拿出来了，但是交不了货的后果。
  但是出于对李宽的信任，她还是很镇定的。
  要说这个世界上谁对李宽最有信心，晴儿敢说第二，估计都没有人敢说第一。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一次长孙家联合了好几家实力雄厚的勋贵，到时候我们要是吃了亏的话，他们肯定会大肆渲染，我这是怕影响楚王殿下的形象呢。”
  “可是我过来的时候，王爷已经说过了，我手中的这些钢铁契约，如果有必要，都是可以抛出去的。”
  晴儿皱了皱眉头，有点为难的看着王富贵。
  “要不等会我把你已经给我的十几万斤钢铁契约继续抛出去，如果还是有人接的话，你手中的就先不用给我了？”
  在王富贵看来，晴儿手中那些钢铁契约，简直就是烫手山芋，自己要是继续要过来，还真是不敢继续往外卖了。
  “王掌柜，王爷是让我送钢铁契约过来的，至于你卖不卖，那是你的事情咯。不过，如果你不卖的话，需要尽快去给王爷解释。”
  商业上的事情，王富贵肯定比自己专业，这一点，晴儿还是拎得清的。
  “行，那等会忙完我就尽快去找王爷！”
  看到晴儿没有逼自己，王富贵也松了一口气。
  虽然天气还比较冷，但是王富贵的额头上都开始冒虚汗了。
  之后，王富贵陆陆续续的把手中的钢铁契约抛出去了，长孙冲那边也都接下来了。
  这个时候，场中基本上只有两拨人马在买卖，其他人早就看出了不对劲，不敢轻易掺和。
  “长孙兄，那个王富贵出手的速度越来越慢了，看来他手中已经没有什么依仗了。”
  郑海将王富贵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中，脸上总算是露出了微笑。
  说实在的，要说他一点压力也没有，那也是假的，哪怕是长孙冲很笃定对方在故弄玄虚，他也还是很担心。‘
  这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如今市面上的钢铁契约基本上都掌握着自己这边的几家人手中，如果钢铁价格真的跌到现在这个水平，那么最终肯定会有很大的损失。
  “好戏即将开场了！”’
  长孙冲抬头看了看交易铺子里的座钟，有点期待等会看到楚王府的仓库交不出货物的场景。
  “当！当！当！”
  以前，长孙冲觉得这个声音有点刺耳，今天却是觉得非常悦耳。
  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王富贵之后，长孙冲一行人直接离开了大唐交易中心。
  “郎君，一百辆四轮运输马车，我已经全部安排好了！”
  一出交易中心大门，长孙亮就过来汇报了自己的准备情况。
  长孙家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自然要赶紧去找回来。
  而在长孙冲一行人的身后，王富贵也面无表情的快步跟上，其他想要见证今天这场“战斗”结果的商家，都各自上了马车，纷纷朝着不远处的仓库而去。
  作为大唐交易中心的配套设施，附近有一大片的建筑是专门用来储存各家铺子的货物的。
  而作为钢铁契约交易的主要货物交割商家，楚王府炼铁作坊自然也在这里有专门的仓库。
  “师父，楚王府这次要有麻烦了！”
  车流的最后，是金太和阿牛的马车。
  马车没有行走多远，众人就看到了前方一长溜的四轮运输马车排在了路边，很显然是在为运货做准备。
  这种场面，虽然时不时的会在大唐交易中心旁边出现，但是规模这么大的，还是非常少见。
  “哎！王掌柜今天大意了！以大唐目前的钢铁产量来看，明显是供小于求，价格不上涨就不错了。现在他偏偏的还要压低价格售卖，不仅让长孙家占了便宜，回过头来还要赔钱，不值当啊！早知道昨天我就要反对他，说不准就不会有今天这个场景了。”
  金太倒不是心疼自己手中那些低价卖掉的钢铁契约，而是为王富贵马失前蹄和感到伤心。
  这年头的商人，信义为先，虽然不是每家都能做到，但是像金太这样有情有义的，还是有不少。
  “现在再说这个已经迟了，希望楚王府的仓库里有足够的库存吧。”
  一帮人，就在有人欢喜有人愁的气氛中来到了仓库门前。
  “来福叔！王爷呢？”
  晴儿一下马车就看到了来福站在仓库门口，显然是已经知道有人要过来兑换货物了。
  “王爷刚刚来了一趟仓库，让玄武安排了一批新的护卫守卫仓库之后，就回去了。”
  来书冲晴儿笑了笑，随口解释了一下。
  不过，很快的，那就变得面无表情。
  因为长孙冲他们一行人已经气势汹汹的来到了来福跟前。
  “来福，我们来提取钢铁契约对应的实物，这里现在你负责？”
  长孙宽作为长孙家的管家，自然认识来福。
  两个人虽然不算熟，但是绝对没有少见面。
  “没错！今天这里由我负责。只要是我们楚王府签发出来的钢铁契约，随时都可以过来提货！”
  来福语气冷淡的回了一句。
  今天发生了什么，自然也有人跟他汇报。
  再说了，长孙家跟楚王府多年来就不对付，也没有必要维持面子上的空气了。
  生意就是生意，你那钢铁契约出来，我就给你提货。
  “好！要的就是这句话！这是二十万斤的钢铁契约，我们先把它提走了再说！”
  长孙宽没有一下把所有的钢铁契约都拿出来，而是先提取二十万斤看看情况。
  再说了，虽然长孙亮已经准备了一百辆四轮运输马车，但是一次性也就只能运输二三十万斤货物而已，再多，马车就要受不了了。
  好在长孙家在不远处也有自己的仓库，只要把货物运输过去就可以。
  动作稍微快一点的话，第一辆马车完成一趟运输之后，最后一辆马车可能还没有开始装货呢。
  “来福叔，这个契约没有问题！”
  很快的，就有伙计从长孙宽手中接过了钢铁契约，确认了一番。
  “安排人提二十万斤精钢出来！”
  伴随着来福的号令，仓库里立马就忙碌了起来。
  好在这些仓库都配备了专门的小推车，而仓库里的精钢都是一个一个铸造好的钢锭，大约一块就有五十斤，很快的就有几百斤几百斤的精钢被推了出来。
  长孙冲带来的人，楚王府仓库的伙计，刚刚从交易中心跟过来看热闹的人，至少四五百人就静悄悄的看着伙计们在那里搬运着钢锭，没有一个人说话。
  大家都知道，现在只是一个开始！
  楚王府的仓库可以交出第一个二十万斤，可能也勉强可以交出第二个二十万斤，但是后面的呢？
  “好！都是上好的精钢，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我再提取二十万斤！”
  眼看着一辆辆四轮运输马车运输着精钢往长孙家的仓库而去，长孙亮冷哼了一声，再次拿出了一小叠钢铁契约。
  而来福在伙计确认过契约真实性之后，面无表情的继续安排人从仓库里运钢锭出来。
  “表哥，那来福以为装出一副镇定的表情就能欺骗到我们？我倒是想要看看他还能镇定多久！”
  高瑾跟长孙冲就站在交易现场，准备见证一个历史。
  “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他不着急，我们更不用着急啊。”
  “长孙兄说的没错，就看看一会他还能不能一直这样沉得住气。”
  眼看着长孙冲一帮人今天是打定主意要把楚王府仓库里头的钢铁全部提空，王富贵急的团团转。
  “来福叔，长孙郎君，这太阳已经开始落山，再晚的话，很可能长安城的城门就要关闭了，要不我们另外找个时间来提货？”
  王富贵这话，显然是有点示弱的意思。
  没办法，他实在有点担心一会下不了台的场面发生啊。
  到时候自己怎么给楚王殿下交代啊？
  “不用！”
  “没必要！”
  长孙冲和来福异口同声的怼了王富贵一句。
  “这……”
  王富贵看看长孙冲，再看看来福，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王掌柜，王爷已经来过仓库，现在又有来福叔亲自坐镇，你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一旁的晴儿虽然也有一些担心，但是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有任何的示弱意思，否则局面只会向更加不利的局面发展。
  “长孙亮，让人准备好火把！今晚我们就把手中所有的钢铁契约都换成现货，嘿嘿，正好现在长安城各处对钢铁的需求很旺盛，拿着现货比拿着一堆契约要更让人安心啊。”
  长孙冲这话一出，四周围观的商家都暗暗心惊。
  长孙家跟楚王府，今天要撕破脸了？
  来的有点突然啊！
  “来福叔……”
  “富贵，你在一旁休息一下，今天你也累了一天，可以先吃点东西填一填肚子！”
  来福知道王富贵也是在为楚王府担心，倒是没有责怪他涨敌人威风，灭自己锐气。
  “哗啦！哗啦！”
  手推车的钢轮子摩擦地面，不断的发出刺耳的声音。
  不过谁也没有在意这一点。
  仓库门口，有伙计专门在一块大黑板上记录着钢锭的出货信息。
  而长孙亮也不断的将一张又一张的钢铁契约拿出来核销。
  虽然李宽整出来的钢铁契约交易市场有点不伦不类，但是该有的运营规则却是一点也不少。
  五百斤！
  一千斤！
  一千五百斤！
  一车有一车的钢锭，源源不断的货物从仓库里搬运到马车上。
  眼看着，夜幕悄悄降临，四周点起了粗大的鲸油蜡烛。
  “长孙兄，差不多已经交付了五十万斤了，怎么他们的仓库还有好多钢锭的样子？”
  郑海心中忍不住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郑兄，莫着急！五十万差不多就是他们仓库的极限了，很快就要见底了！”
  长孙冲胸有成竹的说道。
  长孙家在楚王府的炼铁作坊安插了人手，虽然不敢说将作坊里的情况打听的一清二楚，但是大体的情况还是知道一些的。
  “那……那就干脆把所有楚王府的钢铁契约都拿出来，全部换成现货，看看他们能不能交出来！”
  郑海觉得有点不爽，自己想要的打脸场景一直都没有出现。
  看那来福镇定的模样，再看看现在有点着急的自己，都还不知道是谁打脸谁呢。
  “来福叔，我们的仓库到底还有多少精钢啊？”
  到了这个时候，不仅郑海他们有这个疑问，王富贵也纳闷了。
  “你要是想知道，自己进去看一下不就明白了吗？”
  “啪！”
  听了来福这话，王富贵忍不住给了自己一巴掌，这么简单地问题，自己刚刚怎么就没有想到？
  直接进去盘点一下就明白了啊。
  刚刚自己是担心则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啊。
  也不等来福再说什么，王富贵就往身后跑去。
  今天已经提取了差不多五十万斤，只要仓库里面还有货，那么自己心中就有数了！
  结果，等他跑到仓库里头，却是彻底的震惊了！
  “好！太好了！”
  王富贵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刚刚的担忧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