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好嘞!”杨敬武端着一盘孜然排骨往出外走:“爸,你往旁边让让,别碰着菜。”
  杨志军呆愣愣地看着儿子把菜一盘又一盘的端出去,这时杨静洁也从楼上下来了,无比自然地进厨房叫了声“妈”,然后和杨志军摆了摆手:“爸,你刚才叫我了?什么事啊?”
  杨志军脑子里已经是一团浆糊了,到底是什么事来着?
  不过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什么事都不如眼下的事重要,媳妇不是病故了吗?这活生生在家做饭的是谁?难道自己的记忆出现问题了?
  杨志军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中。
  母子三人忙碌完坐在了餐桌边准备开饭了,杨志军还是一副没回过神来的样子。
  张盼男看着丈夫傻愣愣的样子,忍不住笑着问道:“你在那站着干嘛?是不是不愿意看到我回来?”
  杨志军敏感地抓到了关键词:“回来?你的意思是……”
  张盼男啪把筷子摔在了桌子上,瞪了杨志军一眼:“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我问你,这几个月你是不是屡次给我妈钱了?”
  杨志军闻言有些气短:“她都要到家来了,又是你妈,我总不能撵她出去。”
  张盼男咬着牙重重地戳了他脑门一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我妈的关系,你真是还不如闺女呢,要不是她把我请回来,那俩吸血鬼现在就登堂入室了。”
  杨志军猛然想起保安小赵说的事,顿时觉得有些心虚气短:“那他俩一个跳楼一个被救护车拉走是因为……”
  张盼男骄傲地抬起了头:“我吓的!”
  杨志军:“…………”
  静洁果然随她妈,脾气一样一样的!
  张盼男拿了个螃蟹一边剥一边说道:“以后你不用担心那娘俩再来闹了,他俩现在彼此间像是有深仇大恨似的,昨天刚互殴到一起住院。”
  杨敬武忍俊不禁地说道:“我第一次给他们交医药费交的这么开,要是他们继续这么打下去,医药费我包了!”
  杨志军对岳母小舅子的事不敢兴趣,他的重点全在张盼男身上:“媳妇,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张盼男拿小银勺舀了一勺蟹黄放进嘴里:“咱明江有个如意观连通阴阳两界,小洁在那里委托将我带回阳间的业务,黑白无常就把我送了回来,还给了我一个月的假期。”
  杨志军震惊地看着张盼男:“还有这业务呢?要是这样的话是不是死去的亲人都可以请回来了?就像你似的长时间住家里,还和以前一样?”
  张盼男翻了个白眼:“你想的倒是挺美,我们鬼死了以后也要经过判官审判然后分为三六九等。我活着的时候做过善事,品行也端正,这才能特批长期在阳间逗留。像那种作奸犯科的鬼要想来阳间,也得是黑白无常亲自押解,办完事立马回去。”
  杨敬武也忍不住附和道:“品行上佳的鬼比比皆是,可是能请回来的却寥寥无几。爸,你知道我们通过阴阳观请我妈上来多少钱吗?三万,这还是开业初期酬宾价,以后肯定涨价。另外我妈要是想像活人一样出现在我们面前得需要阴阳观画的符纸,一张符纸五千元,只维持一天,我们当时给我妈买了一个月的符纸十五万,还有一些乱七八糟对鬼魂有益处的符纸,总共花了二十万,也只能留我妈在阳间呆一个月而已。也就是咱家做生意有钱,普通人家就是知道这个路子,也未必舍得花这么多钱请死去的人回来。”
  张盼男笑了笑:“阴阳两隔,观主能同意亡者与亲人见面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据说这是新任观主开的先例,以往都没有这种好事的。”
  杨志军握住了张盼男冰凉的手:“你能不能留下来?我不怕花钱,只要你留下来花多少钱都值得。”
  张盼男反手和杨志军十指相扣:“要想长期留下来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应聘成为如意观的员工。”
  杨志军一脸呆滞:“还要应聘?”
  张盼男:“我这两天去打探过了,如意观一共有四名鬼员工,林寞和孙墨墨是上门求助的鬼魂,马振华是观主从鬼屋带回来的,另外有一个王大爷是专门从地府里叫上来种菜的。这里面负责店铺的三个鬼没有一个有经商经验,我觉得我毛遂自荐的话还是很有可能留下的。”
  杨志军立马拍板:“我明天就陪你去应聘。”
  杨敬武:“说起来,张兴然这几天也没给我打电话,不知道他爷爷回来以后揍他爸了没有?”
  杨志军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张老爷子也回来了,我记得他都去世五年了吧?没想到张老爷子也能回来,我得恭喜一下张贺涛。”
  话音刚落,手机里传出了张贺涛有气无力地声音:“老杨啊。”
  杨志军:“贺涛啊,听说你爸被你儿子请回来了?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张贺涛差点哭出来,这简直太tm惊喜了。
  张贺涛至今记得那天的情景,当时他嫌张兴然天天游手好闲想收拾收拾他。张兴然一边躲一边反抗:“你答应过我爷爷不打我的。”
  张贺涛解开衬衣袖子冷笑道:“你爷爷都死了五年了,你少拿你爷爷说事,今天我非得揍你不可。别说你爷没了,就是你爷今天在这都没有。”
  话音刚落张老爷子就从楼上下来了,身上还穿着他去世时的那套寿衣:“你刚才说啥?”
  张贺涛当时就吓哭了,爸,不待这样玩的,这也太吓人了!
  第37章
  回想起老爷子回来后这些天的种种,张贺涛欲哭无泪:“哥们,有空吗?一起出去喝一杯吧?”
  “我没空,我媳妇回来了,我得在家守着她。”杨志军幸福地拉着张盼男的手舍不得松开:“我家两个小崽子真是不孝顺,我媳妇都回来半个月了,他俩居然谁都没和我说,这不是耽误我和我媳妇团聚嘛!这也就是我媳妇拦着,要不然我非得抽杨敬武一顿。”
  张贺涛泪流满面的直点头,我太理解你了,我做梦都想抽我儿子!
  杨志军:“行了,不和你聊了,替我向老爷子问个好啊!”
  张贺涛心酸地挂上电话,一抬头看到张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正无声地坐在他对面看着他。
  张贺涛吓的心脏好悬没跳出来,捂着胸口一脸崩溃:“爸,您别神出鬼没的行不?我没心脏病都快被你吓出心脏病了,您那么想让我下去陪你是怎么着?”
  张老头一脸傲娇地看着他:“你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没有!”张贺涛坚决不承认:“就是杨志军他媳妇不是也回来了嘛,他今天出差回来刚知道这事,打电话问候问候您。”
  张老头幽怨地叹了口气:“人家小张命好,儿女孝顺,给备的东西一应俱全。最新款手机,各种款式的衣服,什么平板笔记本的都是最好的,不知道有多少鬼羡慕他。”
  张老头弹了弹自己的绸缎寿衣,里面是又肥又厚的棉袄棉裤,那裤子为了方便穿压根就没有松紧带之类的东西,张老头不知道从哪里整了个草绳系上了。
  “哎,老张没有小张命好啊,除了寿衣连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我进地府的都是都是靠两手拎着这裤子才没掉。”
  张贺涛绝望的捂住了脸,自打老爹回来以后天天就拿这事挤兑他,已经足足挤兑了快一百遍了,还能不能放过他了?
  “爸,我当时想着您的东西都给收着整整齐齐的不动,我想你的时候去您的卧室看看,好像您还在一样,留个念想。”
  张老头呵呵了两声,往后一摊靠在了沙发背上:“所以我现在回来了让你好好念想念想。”
  “爸爸爸,我亲爸爸,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行吗?”张贺涛都有点崩溃了:“我以前不是不知道您真能用的上嘛?那现在您都回来了,衣服都在您屋里挂着,我也都叫人都洗干净了,你就换上呗!大夏天你穿着棉袄棉裤不热吗?”
  张老头一撇嘴,脸上露出了嫌弃地神情:“五年前的款式,还不如我这寿衣好看呢!”
  张贺涛无奈地站了起来:“这男人的衣服隔多少年都是差不多的款式,您直接说想买新的不就得了,看这几天给我折腾的!我现在就给您买衣服去行不行?”
  张老头乐了,拎着裤子站了起来:“那走吧,我和你一起去。”
  张贺涛腿一软当时就跪下了:“爸,您这样真不能出门,吓死人要赔钱的!”
  “没事,我跟你后面,别人瞧不见!”张老头把身上的符纸一撕,消失在空气里。张贺涛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切,还没反应过来张老头就把符纸贴了回去:“等买了新衣服明天我和你去公司看看,你每年上坟的时候都和我吹的天花乱坠的,我得亲眼看看公司到底怎么样。”
  张贺涛都没有力气抗争了:“行,明天让兴然一起去。”
  正躲在二楼偷看的张兴然忍不住伸出头来:“不去,我还得去我公司呢。”
  “可拉倒吧!”张贺涛指着儿子和张老头抱怨:“毕业后自己创业,整了个什么科技公司,这两年光看着他往里砸钱了,一分回头钱都没见着。我让他到公司从基层做起熟悉公司,他还不乐意,天天就和我反调,我看他就是欠揍!”
  “我看你才欠揍呢!”张老头背着手吹胡子瞪眼的:“年轻人就该自己去拼一拼闯一闯,失败了又有什么关系,那也算是一种人生历练。我觉得我孙砸就挺好的,有冲劲!我说你小子少在那高高在上的,你年轻时候还不如他呢。”
  张兴然立马拍马屁的过来给张老头捶背捏肩:“爷爷你说的可太对了,回头我给您烧一堆最新款任天堂游戏。”
  张老头拿着孙子给买的最新款手机斜眼瞅了张贺涛一眼:“你看你脑子就不如你儿子。”
  张贺涛心都碎了:“爸,您可不能这么好收买啊!”
  张兴然立马说道:“怎么是收买呢,我这是孝顺爷爷,我可不能和我爸似的,连件衣服都不给爷爷烧。爷爷,以后每个月我都给你烧最新款的衣服,让你成为地府里最靓的老头。”
  张老头笑的眉毛都飞了:“哎,我记得我去世前凑热闹买了两百万的国债券应该正好到期了,就在我卧室的保险柜里,爷爷给你拿出来,就当是给你投资了。”
  张兴然激动的直拍张老头的胳膊:“要不咋说我爷爷有眼光呢,一投就投潜力股啊,比我爸强多了。”
  张老头:“哈哈哈,我也这么觉得,你看你爸那个缺心眼,连件裤头都不给我烧,我都五年没穿内裤了!”
  张兴然:“买,必须得买,我也爷爷买一沓!”
  张老头:“我记得我保险箱里还有一套鸡血石的印章,老值钱了!”
  张兴然:“爷爷你对我真好,不像我爸光想着收拾我。”
  张老头搂住了孙子的肩膀:“以后你爸再收拾你的话,你就把我接上来,我替你揍他!要是我没空上来也没事,你去如意观请托梦符,我在他梦里骂他。”
  张兴然讶然地瞪大了眼睛:“还有这种神奇的符纸呢?”
  “当然有了,如意观什么符纸都有。”张老头有些生气地瞪了张贺涛一眼:“当初你爸不给我烧衣服的时候我就想买符纸托梦骂他了,可是我没钱买不起!!!你爸个大傻子学人家外国人上坟供鲜花,除了我刚去世那年给我烧了些钱以外,这些年我什么香烛纸钱都没收到,他每次来看我就知道送花。送花有什么用,是能吃还是能当钱花?每回收到花我都恨不得回来揍他一顿!可我买不起符纸回不来!!!”
  张兴然听着都心酸了:“爷爷这些年你过的可真不容易啊!”
  “可不是咋地!”张老头气的直喘粗气:“幸好你爸给我选的豪华墓地还不错,独门独栋又有花园,别的鬼发现不了我的窘境,要不然我的鬼脸往哪儿搁!”
  张兴然叹了口气:“我真不知道这件事,要是知道我早把爷爷接回来了。”
  张老头拍了拍张兴然的肩膀:“还是我孙砸贴心,这次也多亏了你接我回来。对了,我昨天看到你爸昨晚往保险柜塞了一个玩意挺值钱,爷爷带你瞧瞧去。”
  张贺涛看着爷孙俩勾肩搭背的身影泪流满面,当初是哪家老头赶时髦留下遗言说以后祭奠时只放鲜花来着!这会儿就不认账了?您那遗言的录音我还存着呢!
  张老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立马回过头,威胁地眯了下眼睛:“兔崽子你刚才嘟囔什么呢?”
  张贺涛立马五体投地:“爸爸,我这就给您烧裤衩!”
  ——
  杨志军和张贺涛通完电话后拉着张盼男的手十分感叹:“我听张贺涛的声音带着哽咽,没想到他这么多天了心情都没平复过来,真是孝顺啊。”
  张盼男紧扣着杨志军的手,将头依偎在他的肩膀上:“我也没想到能有再见你的时候。当黑白无常叫我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结果一眨眼就回到阳间了。”
  杨志军和张盼男是大学时候恋爱的,彼此都是初恋,结婚的时候两人一穷二白,如今的家业都是两人一起打拼出来的。
  眼看着要到退休的年龄了,妻子猝死对杨志军的打击十分巨大,但女儿还未成年,儿子也不成熟,他再伤心也只能将悲伤藏在心里,一如既往的为公司奔波操劳,他没想到妻子还有回来的一天,这简直颠覆了他对世界的认知。
  人就是这样贪心,亲人去世了想着要是再能见一次就好了,可真见到了,又觉得不满足了,想像以前一样能天天在一起。所以对张盼男去如意观求职的事,杨志军比张盼男看起来还紧张。相比之下张盼男心态倒是很佛系,要是应聘不成功也无所谓,家里人什么时候想见她了,就到如意观请观主帮忙将她带上来就好了。
  杨志军越想这事越心急,他看了一眼时间才晚上七点多钟,顿时有些坐不住了:“媳妇,你看这才七点来钟,你说的观主肯定不会这么早睡觉,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如意观看看?”
  张盼男无奈了:“那就去看看吧,就当是消食了。”
  ——
  古街上熙熙攘攘的,如意观却十分清静。萌萌哒的小师弟之前不知道哪个筋不对了,非要出去给简洛书找一个最好的法器。
  简洛书为此操碎了心,这刚学了一个月就出去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危险,可小师弟执拗起来谁也说不通,简洛书只得给他装了满满的一背包的符纸让他去了。
  起初小师弟每天都定点和简洛书打电话,把自己遇到的新鲜事说给简洛书听,其中不乏遇到恶鬼厉鬼的情况,听的简洛书胆战心惊的。
  但好在是符纸管用,简洛书骄傲地挺起了胸膛,小师弟说有师姐的符纸在,他连恶鬼都敢揍了呢!简洛书在骄傲的同时觉得师弟出去增加阅历是对的,没看进步这么快嘛!
  不过前天小师弟说可能找到法器了就失去联系了,简洛书这两天吃睡不香的,就怕小师弟出事,这孩子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简洛书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给秦思源发了一条信息:“师弟,你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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