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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

  沈迟轻声道:“脚指头都能想到是晋王的。没想到追过来这么快!”
  黑衣人站出来一个头领冷声喝道:“上,殿下有令一个不留!”
  沈迟挑眉,晋王这是连他都不打算放过了?
  几人目光凛然,迅速提剑上去。晋王手下的人果然训练有素,个个功夫了得。这样的人派一百个来,也太高看他们了。
  江怀璧心中暗想,大约不止是来要命的,更重要的是那些信件和金印还在她手上,这些东西真要带去了京城,对晋王来说可算是大损失了。
  毕竟人数差距太大,江怀璧沈迟几人虽能抵挡得住,但是一直在后退。现在脱身还很困难,几十个回合下来黑衣人还有一半,但是稍弱一些的木樨却已负了伤,她退到一旁还要警惕有人偷袭。木槿时不时要注意着她,还要看着江怀璧这边的情况。
  江怀璧身边围的人最多,黑衣人每一剑挥过去都是招招致命,她一刻也不能松懈,然而那几人配合默契誓要将她堵死在里面。
  沈迟见状也觉得奇怪,他身边似乎都没有那么难缠,这晋王是盯住江怀璧了?他想起江怀璧在晋王府拿的那些东西,心中大概明白一些,高声道:“江怀璧,你把你拿的那些东西丢给他们,我们大概就好脱身一些。”
  江怀璧还没说话,黑衣人头领先道:“将东西交出来,殿下可饶你一命!”
  沈迟心中暗松一口气,果然如此。江怀璧执意要那些东西,不就是要他晋王的命么,他必得急红了眼,哪里还管得了江怀璧的身份。
  “左右都是要打的,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要拿东西,各凭本事!”
  沈迟:“……”
  第55章 惨烈
  沈迟一边打一边恨铁不成钢:“江怀璧你能不能不要死脑筋, 是命要紧还是你那东西要紧?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 那东西丢了以后再找就是了……”
  江怀璧并不说话, 只是专心对付眼前的人。沈迟看她不肯松口, 心中有些着急, 但一时也无法脱身, 无可奈何只好作罢。
  眼看着拖的时间太长, 几人渐渐体力不支。木樨一直强撑着,却终是不敌对方, 她的伤势是最严重的,木槿则是自顾不暇, 每个人都很吃力,但是晋王的人还有二三十个。
  沈迟一直看着江怀璧, 发现她身上已经布满大大小小的伤,脚底步伐也已不太稳, 心中又气又恨。若她将那些信交出去不就没事了?可江怀璧这人偏偏倔得很,死也不肯松手。他不知道她究竟都在想写什么,那些信她肯定是要拿去对付晋王的,可这事似乎没那么急吧,至于连命都不要了?
  然而江怀璧心中却将那些东西当做解救江初霁的唯一方法, 只有想办法将那些信送到景明帝跟前,妹妹才能不入宫。对江初霁自己是一件好事, 对江家也是好事。若错过此次机会,离选秀可就剩一个月了,来来往往还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 更何况晋王若提高警惕可就更不好办了。
  管书看着局势不太妙,高声对沈迟道:“世子,你们先走吧,属下来断后!能走一个是一个!”
  木槿闻言也转头道:“公子……”
  江怀璧头也不回:“你带木樨先走!他们盯上的是我,即便我走了也会一路追上来的,你们比较好脱身!”
  木槿挥剑去斩面前的刺客,还要再说什么,江怀璧又道:“前方不远处便是增城,你先带木樨去疗伤,我随后就到。若真有不测你可去寻增城霍家,不必犹豫,即刻就走!”
  “是!”木槿咬咬牙,翻身挽一个剑花将刺客逼远,然后快速转身去拉木樨。
  刺客刚过来便迎面对上江怀璧,给木槿取得逃离的时间。木槿未曾犹豫,攀起木樨便尽量快速离去,然而心中却有心酸。
  公子一直是这样,冷面冷心的,偏偏对身边的人好的不得了。江怀璧一开口她便知道今晚大约是凶多吉少了,但江怀璧教给她们的,不只是令行禁止,还有当断则断的决心,危机时刻万不能优柔寡断。
  沈迟见江怀璧不走,他自然也不能走,只能硬着头皮撑着,管书在一旁干着急却无可奈何。
  沈迟道:“管书你也赶紧走吧,归矣那边还不知道怎么样了,你去接应接应。”
  “世子……”
  沈迟怒:“别婆婆妈妈的!人家木槿多干脆,好好学学!赶紧走,别在这碍事!你家主子又不是没遇到过行刺的,这几根毛还能困得住我?顶多一个时辰我也去增城,你去看看归矣。干了这么久可不能徒劳无功!”
  管书也退出去,但他想了想还是朝来时方向去了,从这里再回到晋州去,归矣说不定还在等着他。
  如今只剩下两人了。
  刺客还有十几人。
  林子里忽然吹起一阵疾风,天上的明月瞬时被乌云遮住了光亮,朦朦胧胧的光微暗,林子里瞬间暗下来,两方不得不处于对峙僵持状态。
  沈迟与江怀璧背对而立,警惕地看着周围不敢有丝毫松懈。
  “现在怎么办?是咱们一起打,还是分开打?”沈迟问。
  “不打,准备跑。”江怀璧低声答。
  沈迟:“……”
  跑?
  “沈迟,”江怀璧声音很低,在风声与黑暗里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朝你那个方向走,你对面的那个人看到了么?”
  沈迟点头:“看到了。”
  “那个人左臂刚才被我伤了,好对付。你先走,我断后。”
  “你……”
  “少废话,别啰嗦!”
  沈迟:“……”
  江怀璧左肩碍着沈迟,然后轻微动三下,沈迟会意,猛然提步冲上去,看准了那人的左肩一挥剑,顿时感觉到有温热的鲜血溅出来,紧接着一剑毙命。
  沈迟这个方向有三个人,最中间的那个已经解决了,两边的两个立刻冲上来,但是沈迟已经跳出了整个包围圈,剩下的便只需要快速逃离就行了。
  然而江怀璧正好所有刺客围在里面,沈迟才意识到江怀璧这个傻子要干什么。
  什么断后,什么突围,全都是鬼话。这人只会一声不吭非要将自己陷入死境,若两个人一起上可能还有点希望。
  然而现在已经晚了,即便他能冲进去,那几人也已将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江怀璧身上。十几个人,功夫上乘,不说江怀璧在书院里那些好成绩能不能起作用,便是她本身才十七岁的年纪便已占了劣势。男子二十及冠身体各方面才算完全成熟,江怀璧功夫是练得好,但毕竟力道上从根本就有不可弥补的欠缺。
  江怀璧这人要是死了得多可惜,那场面也一定惨烈。沈迟不敢多想,又冲了进去,能挽救一点是一点。
  江怀璧将那些信件放在胸口,尽管身上有些地方淌出的血已经浸湿了胸口的衣裳,但她能感觉到那些东西还在,便很放心。
  她疯了。
  沈迟看到她的剑法已有些乱,脚底步伐完全没有规律,来谁杀谁,疯魔一般。完全是损敌八百自伤一千的做法。沈迟尚且神志清醒,从旁进行协助,最起码将那些要伤她的剑挡回去然而江怀璧不管不顾只往前冲。
  这个人真的是不要命了。
  罢了罢了,是他自作多情非要来与他一起,上了一条船左右也下不去了,索性陪她疯一回。
  .
  四月中旬的夜晚很美,夜风暖而不燥,温和地拂过天地。天空中缀着漫天的繁星,乌云散去后化作薄薄的烟云托着尚且圆满的明月。月下那一片林子在一阵长时间的腥风血雨后又恢复了平静。
  树干上,草丛里,到处弥漫着血腥味,黑衣人的尸体几乎铺满了整个林子。
  沈迟筋疲力尽地靠着树,模模糊糊看到江怀璧似乎倒在那边已没了动静,他浑身一凛,连那点倦意都没了,忙磕磕绊绊走到她身边。
  确认江怀璧还活着以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月光下她的脸色已经惨白得没有一丝生气,连气息都微弱得很。他将她缓缓扶起来,却发现她身上不知受了多少伤,随意一动都是湿漉漉的血水,有的地方衣裳已经粘在了一起。
  沈迟莫名地,心抽了一下,似乎觉得有些心疼。
  他看了看四周,觉得两个人今晚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便狠了狠心将她小心翼翼地拉起来,然后动作尽量放轻将她背到背上。
  即便已经足够小心,他还是觉察到江怀璧身上又淌出一大片血水,缓缓沁到他身上,连他自己的伤口都隐隐痛起来。
  他清醒江怀璧此时还是昏迷着的,否则那得多痛。
  毕竟是林子里面,路上碎石坑坑洼洼也多,沈迟走得很慢,生怕一不小心颠了一下会将她惊醒或者伤口又淌出血来。但心里又万分担心她的伤势,若再不及时医治是真的要出事的。
  增城是去不了了,只能就近看哪里有人家先借宿一晚,好歹找个大夫给她看一看。
  出了林子路才平坦一些,沈迟放快了脚步,但仍旧一步一步走得艰难。
  那晚他背着她上山的时候,月色正好,身后跟着的虽是一群土匪却也生命无忧,他悠哉悠哉地装作疲累的样子实则心中从容轻松。
  然而今晚却是一场生死赌注,背上的江怀璧没有穿着别扭的嫁衣,鲜血估计已经染红了她的衣裳。
  若走大路或许还好点,偏偏他们为了赶时间今晚走了这山林里面,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要想找到一户人家还真的不容易。
  沈迟走了一段路有些累,头微微一侧恍然看到天上的那轮月亮,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怪他自己,非要跟着江怀璧来这个鬼地方,结果来了要找盐政官还没找人就先死了,要去救三叔自己还没开口江怀璧就把人几句话说出来了。母亲要他与晋王好好谈谈,他还没怎么谈晋王就先不耐烦了。然后就发现同一条船上的江怀璧居然还有事情瞒着他!
  原本这人话就少,和她待在一起就觉得无聊,现在她干脆昏迷连“嗯”也说不出来了,他觉得更无聊了。
  好罢,既然他救了她,那可得需要个报酬。一条命换她那个秘密如何?
  平坦路并没有多少,就又开始崎岖不平,接着是略显陡峭的下坡路,沈迟提心吊胆地走着,没走几步便看到山脚下似乎有一户人家亮着灯。
  他心中微喜,将背上的江怀璧轻轻调整了一下位置,然后低低喃语:“江怀璧,我们有救了。很快,你再撑一下……”
  山脚的那座院子不大,沈迟从门外看到有些简陋的屋子前面两侧还种植着农家菜,正中间那间屋子亮着灯,只听到有人在里面说话却听不到说什么。
  沈迟敲了门,来开门的是个青年,身着庶民常穿的粗布麻衣,面相很憨厚,略有些黝黑的脸庞上挂着笑。
  青年看到沈迟满身的血和他背上那个已经昏迷的人时有些犹豫,毕竟两人身份不明,大晚上的来投宿难免让人起疑心。
  但一贯善良的他还是让两人进了院子,然后招呼两人先进屋,又遣了小女儿去找大夫。
  青年似乎不太善于言语,只帮着沈迟将背上昏迷不醒的江怀璧先放到床上,他妻子放下手中的针线活与沈迟交谈。
  “不知二位贵人从哪里来?怎么就到了我家?这里偏远得很,其他人都搬走了,都几年没有见过生客了。”
  第56章 身份
  沈迟看了看床上已被安置妥当的江怀璧才松了一口气, 转身道:“我们兄弟半夜遭人打劫, 因为身上没有钱财, 就被打了一顿。我那弟弟多说了两句就被打得狠了些, 我还好。”
  那妇人愕然地看着床上躺着的江怀璧, 怔怔道:“现在土匪都这么可怕了?没有钱财也不应该打这么狠呀!这都要打出人命来了!这位公子, 那土匪离我们家可近?”
  沈迟摇头:“远着呢!我们两个是从土匪窝里头逃出来的, 那土匪追得远了些,但没找到我们已经回去了, 你们不必担心。”
  妇人“哦”了一声,继续垂头去缝缝补补。
  不一会儿, 那小女儿从外面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位拎着药箱的大夫。她一路小跑着进了院子高声嚷道:“爹爹, 我把米大夫请来啦!”
  青年忙迎了出去,沈迟紧随其后, 两个人将米大夫搀扶了进来。
  妇人也起身,唤了小女儿和她进去备茶。
  米大夫看上去已有六七十岁了,满头的花白头发,沈迟半信半疑,总觉得他或许老眼昏花连字都看不清了, 但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希望那大夫能赶紧看看江怀璧的伤势。这么长时间, 而且一路上都不知道又加重了多少。
  那大夫给江怀璧把脉后顿时愣住了。
  看了看江怀璧身上的衣着和沈迟着急的眼神,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沈迟蹙眉道:“大夫,我弟弟他怎么样了?你需要什么现在就与我说, 我一定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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