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这就像在江陵府她说暂时不去太原府那样,只能缓解疼痛,让伤口好一些则是她启程去太原府。
  现在她并没有往太原府去,伤口竟然好了,真是因为她现在不是李明楼吗?
  李明楼应该去太原府否则就是违背天意,天不容。
  现在有个李明楼去太原府了,而她则变成了雀儿。
  她不是李明楼了,所以天就不管她了。
  也不对啊,雀儿已经死了,那她假作雀儿活着,在老天的眼里就是一个鬼啊。
  鬼,不是更不应该存活与世?
  李明楼抬起头向夜色伸出手。
  一夜过去了,没有天雷滚滚大雨倾盆,没有山崩地裂房屋倒塌,冬日的晨光铺照在院子里。
  元吉踏着晨光走进来,他每日晚上归来给李明楼传达外边一天的事以及新得到的各方消息,早上去军营之前来见李明楼看她有什么吩咐。
  他刚走到院落中,屋门就打开了,不是小金桔,而是李明楼。
  李明楼如以往的打扮走出来,金桔在后急急忙忙的撑开黑伞遮挡晨光。
  小姐要出门?
  自从留在窦县,小姐几乎连书房都没出去过,虽然她说话精神都很好,元吉还是猜测她身上不舒服,或者担心身上不舒服。
  虽然寻找大夫神医是假的,但通过方二知道,小姐身上有病有伤是真的,非常奇怪的没有办法解决的伤病。
  李明楼站在台阶前喊了声元吉,声音就像青雀鸣叫,元吉脸上不由浮现笑容。
  “我去军营看看。”李明楼说。
  军营现在不是窦县的军营,而是他们的壮丁营,小姐去看看成果也好。
  元吉唤来方二准备了车马,李明楼带着金桔和妇人一起前往,县衙里的官吏们得知忙也要陪同,李明楼并不拒绝。
  一行人热热闹闹的穿行在大街上,引来民众围观,现在因为山贼祸乱大家心里不安,也无心做事,待听到是武家夫人们去军营,便有不少人跟着去。
  军营那边接到消息,待李明楼一行人到来,一声号令营门大开,两队官兵持械列队而出,乍一看到这两队官兵,窦县的诸人吓了一跳。
  杜威的兵马在那一夜基本都死光了,军营里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除了割草喂马洒扫也干不了别的,现在这突然出现的两队五十人的官兵是哪里来的?
  他们兵服整洁,甲衣盔帽齐全,身姿如同兵器一般凌冽,神情如同冬日一般冷漠,齐刷刷的跑动,让走在最前方的窦县官吏们下意识的勒马停下,在县衙养尊处优的马匹也发出一声嘶鸣,捣马蹄向后。
  光州府说淮南道已经派了兵马过来,这是已经到了?
  “啊,那是我家男人!”
  “咿,那个是我三表兄啊!”
  “张狗剩!张狗剩!”
  跟在官吏后边的人群中忽的响起喊声,如潮水般涌涌,好多手举起向站稳在两边的官兵指点挥舞。
  官吏们反应过来了,这些不是官兵,是民壮,民壮中有他们也熟悉的面孔站出来。
  差役张小千手握跨刀铠甲哗啦响:“请大人们入营。”
  官吏们打量这些民壮面色由惊讶变成了不可置信,民众涌涌靠近了,但不管是高头大马上官员们的视线,还是亲朋好友民众嘈杂的招呼,这些民壮如同木桩敲定在地上,一动不动目不斜视。
  杜威那些官兵当初也没有如此气势呢,官吏们对视一眼,光州长史来的时候也没有这样。
  他们还记得上次来这里见到的场景,堪比庙会上的杂耍,指望这些民壮来剿匪守护窦县完全是说梦话,吓得长史脚不沾地的连夜跑了。
  这才过去没多久,兵还真练出来?
  .......
  .......
  (简单说一下李明楼的事,看到有读者疑问,为什么她假借雀儿没事,雀儿也是一个死人,原因是,李明楼是知道命运走向重生归来的人,她主动做出改变,而其他人则是被她改变,是被动的。序章里和尚的解释,鬼怪存在天容,所以本该死的元吉活着没事,死了雀儿名字活着也没事,不容的是魑魅魍魉,是不应该存在的堪破天机的李明楼。ps这是作者这本小说世界的设定,合理不合理不要深究,要证据根据更给不出。也不算第一次这样,重生之药香就是个雏形。再ps有二更)
  第八十七章 看一场练兵
  官吏和李明楼的车马进了军营,其他民众们则被官兵拦在外边。
  民众们也没有不满,呼啦啦的围着这些官兵。
  “当家的,你穿上兵服了啊?你怎么不给家里说一声。”
  “张狗剩,你厉害的啊。”
  “我是关头巷的,我们邻家贾四也来当了,他在哪里呢?”
  民众们七嘴八舌乱喊乱问,但不管他们是谁问什么,这些民壮神情木然一动不动,当人群靠近拥挤混乱时,他们举起手里的兵器厉喝:“后退。”
  民众们吓了一跳。
  “他爹!你干什么呢?”有妇人恼怒的喊。
  没有人回答她,面前穿着兵服的男人神情漠然。
  这列队的男人们,他们不是谁人的丈夫,也不是谁人的亲朋好友,如果有一声令下打杀,他们手中的兵器只怕也会毫不留情的挥出。
  民众停下嘈杂,好奇被畏惧不安取代,慢慢的向后退去。
  兵营里有一个腿脚不便利的兵丁走出来,相比于这些民壮,他反而和蔼可亲:“大家请见谅,他们在执行任务,不能闲聊说话,这是军纪,违反了是要受罚的。”
  军纪啊,民众们神情缓和,被丈夫当作陌生人对待流泪的妇人也抬起头:“还真像当兵的啊?”
  腿脚不便利的兵丁有些许傲然:“既然此时此刻穿着兵服,就是当兵的。”说完这句他又神情温和,“能严守军纪的人都是勇士,别小看了这军纪小事,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到的话,何谈杀山贼保护家人?你们看,这样的他们你们是不是觉得很有气势?”
  民众们纷纷点头,畏惧的神情变成了敬赞。
  “是很有气势啊。”
  “比以前那些真的官兵还吓人。”
  “哎呀张狗剩看起来很厉害了,我以后不敢打他了。”
  “这位大嫂你不要哭,现在他穿着兵服不能怎样他,等他回家脱了兵服你好好收拾他。”
  说话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民众们没有再涌涌上前,站在人群里的妇人被打趣的擦去了眼泪,笑的有些羞涩还有些骄傲。
  腿脚不便利的兵丁待大家气氛差不多了,再次开口:“还有,不是所有的民壮都能穿上兵服的,能穿上这个都是精挑细选的,除了他们本身是好汉,还有额外的好处。”
  好处?民众们顿时好奇,相比于吓人的气势,对于普通民众来说,还是好处更吸引人,纷纷询问。
  兵丁却没有再说,卖了个顽皮的官司:“好处还是让他们自己告诉自己的家人最好。”
  说罢转身一瘸一拐的进了兵营,留下好奇的民众抓耳挠腮,在营门外议论纷纷,但没有人上前围着守门的民壮们询问,问了也不会说,那就等他回家再说,站在人群中被围着叮嘱知道了好处要告诉他们的妇人,不再哭泣羞涩又得意的笑。
  进了军营的官吏们在门前的惊讶震撼反而褪去了。
  军营里没有到处都是穿兵服的人,依旧是上一次来见到的场景。
  穿着各种衣衫的年龄胖瘦不等的男人们,或者站着或者坐着,或者发呆或者聚众说笑,他们的身边也没有正经的兵器,多数是木棍,有的甚至是还没有修整过的树枝竹竿。
  但只要用心,总能找到夸赞的机会,主簿转头对身边的官吏们赞叹:“安排两队这样的民壮去门外迎接非常好,民众们看到会很放心。”
  官吏们点头应和:“这样最好,非常好。”
  大家转头看元吉宽慰:“练一些像样的就够了,不可能人人都练成兵。”
  元吉笑了笑:“不够不够。”
  他们说话时,那些散布在军营里的民壮们都站起来了,官吏们没兴趣看他们,他们不像外边那些民壮对官吏们木然视若不见,眼神发亮的涌过来。
  “是官老爷们。”
  “官老爷们来看我们了。”
  主簿有些惊慌,这些人要嚷着走怎么办?问州府道德官兵什么时候来怎么办?跟他要钱怎么办?
  他要喊元吉,元吉已经到了李明楼的马车前低声说什么,然后对几个护卫说了句什么,护卫们便向营中散开,同时大喊列队列队。
  随着列队的喊声,原本抢食鸡鸭一般涌来的民壮们散开,发出含糊不清的叫喊声在军营里乱跑,窦县的官吏们看到有好几个人跑动撞在一起忍不住笑出来,又怕让武少夫人以及她的护卫们难堪忙收住。
  元吉并没有在意他们的笑:“请诸位大人来演武台。”
  又要看演武列兵了啊,官吏们对视一眼,再看马车掀起,丫头举着黑伞,那位不能见人的武少夫人搀扶着瞎了眼的武夫人走下来。
  是她们要看啊,主簿等人明白了,当然要捧场,忙跟着下马一同走到简陋的演武台上,军营里鼓声响起,跑动的人更多,看着更加混乱。
  瞎眼的夫人看不到,主簿对她连声称赞:“很是威武很是威武。”
  蒙着脸打着伞的少夫人能看到,主簿对她点评恰到好处:“这么短时间能练成这样很是不错,果然不愧是振武军。”
  李明楼看着台下点头:“是练的不错。”
  妇道人家看到人多就觉得好,主簿含笑点头,旁边有官吏低声喃喃:“是练的不错。”
  要附和凑趣就大声点,自言自语算什么,别的事不用做了,哄这个两个妇人高兴也做不了吗?主簿不悦的斜眼看那官吏,见那官吏不仅不大声,视线还呆呆的看着远处,主簿视线也跟着看过去,神情不由一怔。
  人群都在向这边汇集,或许是居高临下,先前看起来乱跑的人群变成了一条条线,线没有打成结,在最前方举着颜色不等旗帜的线头带领下纵横交错,构成不同的图案。
  “是军阵。”旁边有官吏小声说。
  军阵啊,主簿瞪大了眼,也顾不得跟武家两个妇人解说,眼前的这些民壮跟前一次来看到的一样,没有统一的兵服,没有统一的兵器,穿着打扮混乱的有些滑稽,但跟前一次不同,看着滑稽的他们奔走发不出半点笑声。
  不管胖瘦,他们身姿挺拔。
  不管脚上穿的什么,落地咚咚。
  不管手中握着的什么,摆动如一。
  鼓声变幻,交错的军阵停下来,鼓声又一次响起,落鼓急而重,场边另有旗子挥动:“抬枪!”
  演武台前木棍竹竿树枝一起举起。
  鼓声再落:“扬刀!”
  演武台前声如雷鸣:“杀!”
  寒冬的日光下木棍竹竿树枝竟然挥出一片刀光,寒意森森,气势凌冽。
  演武台上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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