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节

  韩旭身姿挺拔掷地有声:“大夏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本官相信有无数名将愿平叛乱,定江山,立不世之功,让我大夏重回盛世。”
  这个身不披甲腰不悬剑的中年文士说出这番话来,府衙的很多官吏不由眼睛亮起来,大夏的盛世他们一直在其中,但盛世怎么来的与他们无关,现在陡然乱世,如果再创盛世,他们的功绩就要在史书上提一提了。
  知府被说服没有再反对:“那多带些兵马去吧。”
  韩旭哈哈一笑:“我是去请兵,怎能带兵马。”
  好吧,文人有一腔热血铁骨铮铮不惧生死千军万马,更何况他说的也对,只身去请兵才显得有诚意,知府不再多言,只嘀咕着希望一切顺利。
  一定会顺利的,站在知府身后的府衙别驾和司马两个官员神情很欢喜。
  他们对视一眼,看到各自眼中的笑意,再创盛世当然可以,但皇帝死了,大夏的兵马在安康山叛军面前不堪一击,指望皇帝的两个儿子再创盛世,还不如期待安康山更现实。
  知府怯怯弱弱原本不足为惧,劝一劝就能带着整个颍陈府投降,结果来个了韩旭,三言两语就把知府和民众迷惑,府城顿时变的新打的水桶一般紧密。
  皇帝死了,京城的人都逃了,梁城那边叛军不断增多,其他地方投降的也增多,有消息说安康山马上要到宣武道了,然后从这里直抵京城,等安康山大军到了,他们再投降就是慑于威风,可不如现在主动为安大都督开路有功劳。
  于非也是个麻烦,说是要夺回梁城,却扎营在泥水谷,这里是入京的要塞,分明是要挡住安康山的路。
  两个麻烦,那就让这两个麻烦互相厮杀吧。
  别驾和司马收回视线,再次目送走出府城跨上马的韩旭等人,他们的视线没有看韩旭,而是韩旭身边那个黑瘦的小兵。
  察觉到视线,黑瘦的小兵回头,将刀在身前握紧,露出决然的笑。
  ......
  ......
  “颍陈城的那两个家伙的确是这样说的?”
  何乾躺在梁城道府的大堂上,宣武道节度使原本坐的宽大椅子被他劈烂烧了,在地上铺了席子,穿着铠甲坐着方便也不热。
  此时他手扶头闭着眼听几个下属将官说话。
  “是的,那两人说有办法杀了于非。”一个将官说道,“让我们带兵马前去,一举可以击溃。”
  何乾坐起来手放下露出一只被包扎的眼,听到于非的名字,他的眼就开始疼。
  自从进了宣武道他一直很轻松,兵马官府逃的逃,投降的投降,他顺顺利利的占据了道府,坐在道府以后,连出去打仗都不用了,那些州府的兵马会自己跑过来投降,或者自己跑走,或者为贼互相打杀,或者跑出了宣武道不知道去哪里了。
  这样下去等大都督兵马过来,宣武道已经如无人之境了。
  但事情又突然变的不顺利,先是跟梁城一般大小的重镇颍陈来了一个韩旭,紧接着泥水谷又被于非占据。
  何乾亲自带兵去围杀于非,没想到这支丰威军竟然真的很威风,更有那个于非在他的兵马中劈开了一条路,一箭射中了他的眼。
  “于非这个匹夫。”他伸手按住发疼的眼,咬牙狠骂,“又阴险又凶恶又多疑又有几分功夫,谁能轻易杀了他?那两个狗官少来哄我。”
  “韩旭。”一个文吏说出这个名字,他在一众披甲雄壮的官将中有些单薄,对何乾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何乾的一只眼亮了起来,拍手哈哈大笑:“好,好,真是妙极了。”又指着着文吏,似乎赞叹又似乎畏惧,“你们这些没有刀的家伙也是狠啊。”
  文吏俯身施礼笑纳:“愿为都督和大人驱使。”
  何乾从席子上站起来,铠甲刀剑哗啦响:“你现在可以暂时休息了,待本将去割下于非的头。”
  厅内将官们齐声应喝。
  .....
  .....
  泥水谷并不太近,韩旭骑马近前时,天色已经黑了,一路上虽然触目荒凉,但并没有遇到乱兵。
  打量前方这座起伏如河水的山谷,夜色笼罩兵马掩藏其中半点也看不出来,中里面色有些隐忧:“此地易守难攻。”
  韩旭握着缰绳道:“游侠儿也有胆怯畏惧?”
  这话让游侠儿羞愧,中里挺直了脊背:“不过一死而已。”
  韩旭笑了:“我们不是来求死的,不用这样么紧张。”说罢当先向谷中奔去。
  夜色掩盖下中里的眉头皱了皱,没有人求死,但就怕别人要他死,随着皇帝驾崩,世道人心变得诡异。
  看着向前方奔去的韩旭,中里再次想要不要割下他的头。
  他的任务是跟踪韩旭,他一直认为大小姐是要除掉韩旭,这样就不会影响大公子掌管剑南道。
  先前皇帝还在,朝廷平稳,杀了韩旭会引来麻烦,而且杀了韩旭还会有别人派去剑南道,所以不能轻易动手。
  但现在不一样,皇帝死了,朝廷乱了,韩旭死在路上也没有人理会,朝廷也顾不上给剑南道再派官员。
  因为安康山突然的叛乱,他跟剑南道的消息断了,到了颍陈才联系上元吉,送出消息时也提示现在可以动手了,但元吉还没有回话,在没有接到大小姐准确的指示前,他不能动手。
  中里一拍马头,马儿立刻飞奔,追上韩旭跟在身侧不远不近不离不弃。
  第九十四章 他们的出师未捷
  泥水谷不适合行军,到处都是弯弯曲曲,但这是对范阳军来说,对于非来说,这是他的家,闭着眼也能走的地方。
  弯弯曲曲的山谷里还有几座石头房子,石头屋子里点着灯,光亮被完好的遮挡在室内。
  于非穿着普通的衣袍,正对着镜子打量自己,跳跃的灯下镜中男子阔面上有一道新伤狰狞,于非没有看伤,而是从墨色的头发里揪出一根白发。
  “李奉安什么时候死的?”他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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