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节
阑珊想到这个,心里竟有一种隐秘的窃喜。
她说道:“等端午过后下第一场雨的时候,就摘下来放在雨水中。”
赵世禛瞧出她笑的有些自得之色,虽不知缘故,却也因而同样的生出几分欢喜。
当即问:“若舍不得放呢?”
阑珊方才给他系锁的时候,彼此靠在一起,呼吸相闻,就已经怦然心动。
此刻再也情难自已,自然而然地在他下颌上轻轻地亲了亲:“那就留着。”
赵世禛给她那句“五哥”撩动心魂,更何况这个。
当即俯首过去,犹如游鱼嬉戏莲叶之间,彼此之间轻怜密爱,不可尽述。
半晌,赵世禛略觉满足,便稍微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还没问,半夜三更的你伙同葛梅溪是要往哪里跑?”
阑珊本来正也有些沉溺于温柔乡中无法自拔,听了这句才又想起那采花贼的事情,瞬间清醒过来。
“我跟葛兄是要去大理寺的。”阑珊揉了揉发烫的脸,就把那采花贼的案子以及其中蕴含五行之事跟赵世禛说了一遍。
赵世禛听着她说完,脸色却一直没怎么变,阑珊嗅到异常:“殿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荣王道:“其实在第三件案子发生的时候,就有人看破了其中玄机,所以大理寺的人才会在西坊一带,只是……”
只是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毕竟不能传扬出去,所以那些五城兵马司跟顺天府的官差,也多在权贵人家的宅邸外防御而已。至于凶犯选择了姓金的女孩子,不知是他早就盯上了呢,还是逼不得已从新挑选的目标,毕竟寻常人家的女孩子,动手也容易些。
赵世禛并没把这种内情告诉阑珊,只又说道:“你不用去大理寺,他们也知道下一步要在东坊一带布防,只可惜照目前情形看来,恐怕捉到贼徒的机会仍旧是微乎其微。”
阑珊道:“殿下你不能派人一同行事吗?”
赵世禛一笑:“你以为北镇抚司什么事儿都管吗?”北镇抚司负责的,除了皇室宗亲外,便是朝中大臣的官司,其他一概不论。
阑珊知道他说的有理,不由又想起姚升所提“男扮女装”引蛇出洞的计策。
想到无辜而死的小金,阑珊喃喃道:“难道真的得用这个法子?”
赵世禛道:“什么法子。”
阑珊忙要搪塞,早给他看了出来:“快说!”
阑珊只得把“男扮女装”说了一遍,但她毕竟机警,知道不能把自己供出去,就只说姚升提过要找个人如此行事。
谁知她聪明,赵世禛却更心思敏捷:“姚升无缘无故跟你说这种事干什么?”
阑珊一阵慌张,待要打掩护,赵世禛的眼神有些发直:“他总不至于想让你……”
“没没没!”阑珊急忙摆手。
赵世禛慢慢地深吸一口气:“你答应了?”
“没有。”阑珊只能乖乖地认命,“真的没有。”
“还算是你有些自知之明。”赵世禛咬牙切齿。
阑珊在他唇上安抚地亲了两下,才道:“我看姚大哥为此事焦头烂额,而且剩下了最后一个人,若是凶犯得手后就停下,岂不是大海捞针了?”
赵世禛思忖道:“你觉着凶徒为何要用五行杀人之术?”
阑珊道:“用这种邪法害人,若不是有什么不可说的妄念驱使着,就是疯子一类了。”
赵世禛笑道:“若要引蛇出洞,倒也不失为一个法子。我如今已经替你想到一个人。只是你拿什么谢我?”
“殿下想到了谁?”阑珊双眼一亮。
赵世禛淡淡道:“你不用问,让他去一定功成,只是我今日心里不太痛快,不想再说别的。”
“小舒,”赵世禛唤了声,又改口:“姗儿。”
阑珊正在猜他想到的是谁,听他这样温柔的呼唤自己,心头一热:“殿下?”
“你叫我什么?”凤眸微抬。
阑珊倒也反应迅速,立刻改口:“五、五哥……”
“这才像话,”赵世禛轻轻地吁了口气,垂首喃喃道:“如果有了小孩子,就生下来好不好?”
阑珊还未出声,赵世禛嗅着她身上销魂蚀骨的香气,蓦地又想起白天在宫内的种种,竟身不由己说道:“本王跟姗儿的孩子,一定是最出色的,何况有了自己的孩儿,总比整天看着那孩子晃来晃去刺眼的好……”
阑珊听到这句,不由推了他一把:“殿下!”
第142章
赵世禛给她把脸推的一晃,这才轻轻地睁开一双凤眼:“干什么?”
阑珊道:“你……不喜欢言哥儿?”
赵世禛理所当然地说:“我为何要喜欢他?”
阑珊想到今儿带言哥儿去荣王府之前,那孩子说的话,以及惶恐的眼神,赵世禛对他如何,言哥儿的确是能感受到的。
面前是自己喜欢的人,言哥儿更是她疼爱的孩子,她想两个人能和睦相处。
阑珊道:“殿下,言哥儿还小,他什么都不知道,再说他从小跟着我们,也够可怜的了。你能不能……对他好一些?”
赵世禛盯了她半晌:“本王不去打他骂他,不就是对他的好了吗?你若想让我把他捧在手掌心里,却是不能够的。”
阑珊笑道:“也不至于就捧在掌心,就是、你见了他至少笑一笑。”
赵世禛赏给了她一个不屑的眼白:“你当本王是那卖笑的人吗?一个小孩子罢了,竟想让本王去讨好他不成?哼!”
阑珊见他每一句都隐隐曲解自己的意思,也有些无奈,便摇了摇他的手臂,叫道:“五哥……”
赵世禛给她叫的骨头一酥:“干什么?”
瞅着阑珊又道:“我看你倒是有些像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说,你到底想奸还是想盗。”
阑珊本是要说言哥儿的事,听了这后面一句,噗嗤笑了,猛地将他拦腰抱住。
心底盘算了会儿,阑珊才柔声道:“五哥,我知道你是面冷心热的,也没叫你对言哥儿格外怎么样,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不太待见他,好不好……你就把他当作跟我有关的小孩子,不要去想他跟、跟温郎中有关呢?”
阑珊靠在他的怀里,软软地说着这几句话,赵世禛觉着自己倒不是用耳朵在听,而是这话直接就从他怀中钻到了心里去。
他心里已经开着花儿的许了,面上却仍淡淡的:“哦,既然你求了本王,我自然会尽量的……”
阑珊早就摸清了他的脾气,知道他嘴里说的跟心里想的未必一致,便笑在他胸前蹭了蹭:“就知道五哥最好了。”
“是吗?有多好?”
“比世人都好。”
赵世禛有些晕陶陶的,可想到阑珊这般对自己,却是因言哥儿而起,心里又有些微妙的异样。
倒也因此而想起另一件事。
只是原本赵世禛不想知道那件事的内情,也没有兴趣打听,可如今两个说起言哥儿来,赵世禛不免又想起此事。
他略停了一停,终于问道:“小姗儿,这个言哥儿,是怎么来的?”
阑珊微震,抬头看向赵世禛,眼中带着诧异。
对阑珊而言,这件事她显然也不想多谈,但是赵世禛很少主动开口问她打听什么。
她这边才一迟疑,赵世禛立刻道:“不想说就不要说了,本王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只是闲着无聊问问罢了。”
因为坐在荣王殿下膝上的缘故,阑珊的脸正在赵世禛肩窝处,他说话时候喉结会微微地动,阑珊看的有趣,竟也很想去咬一口。
这个念头生出来,却让她自己暗暗地脸上热涌。
终于阑珊敛住那些绮迷的胡思乱想,小声道:“其实我原本也不知道的,当初……同阿沅离京后……”
虽然时过境迁,提起当时的情形,阑珊仍是有些难以自抑的心悸,就像是有一道冰河之水缓慢地从心头流过,令人窒息。
那应该是她人生之中最艰难凶险的时刻了,自以为被背弃被谋害的她,虽然死里逃生,却痛不欲生的,恨不得自己能死在那场火里,那样才算痛快,也不至于经受那种被凌迟似的痛苦。
所以那时候的阑珊,满心满脑从内到外所想的,就是如何快点死去。
所以最初她竟没有发现阿沅的异样,直到数月后再也遮不住了,阿沅的肚子大了。
起初阿沅没有跟她透露身孕是从何而来,更没有告诉过阑珊孩子的父亲是谁。
阑珊也没有那个心思去管。
直到阑珊终于从那种濒死的情绪里挣扎出来,恢复神智重新振作,她才有心思去询问阿沅有关身孕的事情。
那会儿阿沅还是没有承认,只支支唔唔地说道:“是、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阑珊见她难以启齿似的,当时万万没往温益卿身上去想,还当她是跟府内哪个小厮做出来的,不说就不说罢了。
后来阑珊才明白,当时阿沅抵死不说,应该是担心,怕阑珊才刚刚的振作起精神,若知道此事后,会再度承受不住吧。
赵世禛看着阑珊重又泛白的脸色,却开始后悔自己多余问了这句。
他自然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大男子,当然不可能知道一个女孩子在新婚之夜差点给人害死、又仓皇逃离后的种种心情,但是他们主仆当时那种艰难的处境,赵世禛隐约能猜到些许。
说实话,在太平镇认识“舒阑珊”,发现她是女儿身后,当时还有些不懂,怎么好好的一个女子,竟敢女扮男装当官做宰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教养,才会让她做出这种为正统世道所不允许的行径。
直到后来知道她就是计姗。
知道她的出身,更知道了她所经历的那些,之前的疑惑早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一个女人遭逢那种巨变,却没有给压垮,没有给逼疯,没有悄无声息的死去,却居然以男子的身份重新立于世上,将所有须眉男儿都甚觉为难的事情做的有声有色。
也许在不知不觉中,赵世禛对于舒阑珊的看法就起了变化。
他自然没有把她当作男人,可也没有把她当作完全的女人,而是一个……不容小觑、可以给他高看一眼的人。
如此而已。
若认真说心动,赵世禛想不到具体的时刻。
回想之前,又觉着、应该是在太平镇酒楼上同她目光相对的初次开始。
此刻见阑珊低声说话,身体却忍不住微微地发抖,赵世禛便道:“好了,别说了。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不听也罢。”
阑珊微怔,继而道:“不,我要说。”
阑珊本来控制的还算好,可给赵世禛这听似冷淡实则暗怀关心的一句话,却忍不住鼻子一酸,眼中含了泪。
后来阿沅的月数越发大了,阑珊已经改换男装另寻出路,却发现阿沅的情绪越来越是不稳,时常眼睛红肿,人也日渐憔悴,精神恍惚。
有一天,阑珊实在忍不住就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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