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第62章 爱我
血腥味中,齐霁紧紧的抱住她,泪水落到她的脸上。
双手紧紧环住她,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中。嘴唇贴在明苑的额头上,泪水在肌肤上渲染出一片水光,落入唇中,使得这个吻都带上了泪水的咸味。
怀里的人微微抽搐起来,齐霁感觉到,慌忙就想要给她输入灵力疗伤。他方才以为她是过来阻拦他的。所以那一掌,足够震伤她的心脉。
齐霁慌忙伸手出去,要给她疗伤。愧疚和后怕如同汹涌的潮水,漫天的向他冲来,几乎将他没顶。
他那时候的愤怒是真的,他以为她也是和那些薄幸人是一样。表面上对他关怀备至,其实心怀鬼胎。齐霁认为自己被骗了,所以下手,除了没有要她的命以外,是真的下了重手。
他已经被骗过了好多次,一次次的背叛一次次的欺骗,早已经将他最后一点耐性全部消磨干净。
当认定她是和那些人一样在骗他,他是真想杀了她,只是最后改了主意。
齐霁万分庆幸他在最后改了主意,若是她真有万一,他恐怕是会把自己送去给她陪葬。
还好,还好她还在。
他抬手正要给她输入灵力,修复她的伤势。明苑在昏迷中,直接哇的一下,把肚子里头的那些东西全都吐到了齐霁身上。
抽魂的时候,她就已经被弄得半死不活,此刻魂魄归位,身体上的排斥还在。
齐霁胸前立刻就淋漓了一片,散发着一股股难闻的酸味。
“苑苑?”他轻声唤了一声,回应他的,是明苑迎面的一口呕吐。
明苑此刻几乎没有多少意识了,魂魄强行被牵拉离体,哪怕齐霁中断了抽魂,可灵台已经受损。躯体只受本能驱使。
齐霁被明苑吐了一身。
他当即给明苑输入灵力,冰凉的灵力不停的安抚她的灵台,温养她的魂魄,好让她能好过再好过些。
灵力从他指尖泄出,注入她的额头里。过了好会,她身体的抽搐渐渐平静,脸上的痛苦也渐渐平伏下来。
他将人抱起来,往麟台阁而去。他把脏了的袍服脱下丢在一旁,用干净的内衫贴着他。
她的喜好,他都记得的。一桩桩一件件,从来没有忘记。
他抱着明苑,走了几步,一阵风过来,浓厚的血腥味迎面而来。
他抬手遮住了明苑的鼻子,她不喜欢血腥味。看了一眼这血阵,还有阵眼里躺着的人,仰手出去,几许灵力落到那边躺着的况乐身上。
原本割开的伤口渐渐愈合,血也止住了。
那些伤口都是况乐自己心甘情愿割开的,他要的只是献祭,不是要的尸首。所以较深的经脉他也没有让况乐伤到。
只是血照着之前那样一直流淌下去的话,丧命是一定的。
苑苑既然回来了,那么这个献祭他也不要了。他心爱之人归来是一桩喜事,多出一具尸首太过晦气。他从未将况乐放在眼里心上。但好歹也叫了他几年的师尊,他愿意抬抬手,给她一条活路。
齐霁在室内焚香,将明苑之前送给他的固魂香点上,香炉放在床头。香炉上烟雾缥缈,氤氲在她的脸上。
齐霁坐在床头,他身上水汽润泽,长发湿漉漉的披在背上。
他拿着帕子,仔细的把她一点点整理好。
心里的狂喜依然如同猛流,在身体里窜流不止。他眉目春暖花开,眼里也是流动的春水。
他仔细的端坐在床边,往昔在她身上想不明白的那些地方,在此刻统统全部都想明白了。
难怪觉得她会有和记忆里如出一辙的眼睛,难怪她桀骜不驯的神情,甚至对付敌手的手段都是一样的。
她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如何不能相似?
齐霁放下手里的帕子,手掌扶上她的脸颊,她体表的伤口,都已经被他清理干净之后,用灵力愈合。
原来你真的一直都在。
似乎有暖流在心下生出,顺着心脉流淌在全身。这暖流温暖着他的身心,让冰冷的躯体终于生出一丝自己终于是活着的感叹。
她是真的在他身边,所以他总觉得,只要清机真人的这个徒弟站在身边,他就感觉到那个人站在自己身边一般。
难怪,难怪……
她曾经说过的话,一时间全都回想起来。齐霁抚摸她的发鬓,柔软的青丝在指间抚动,蹭过他的掌心。
“苑苑,你的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齐霁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你说过,你对我的心是真的。就算你杀你自己,也不会伤我。是不是?”
他温软的话语一句句的说出来,每说一句,他眼睛里就亮起碎星一般的光,点缀着他黝黑莹泽的眼眸。
齐霁的话语也急切起来,“对,你说的是真的。你以前就处处救我,就算到了今生,还是一下。”
明苑昏睡中,感觉到不舒适动了下,发鬓旁的几缕碎发随着她的动作落到脸颊上。
她睡梦里依然被胸口的痛楚而折磨,那里已经被齐霁用灵力愈合,疏通气血。但他带着杀意的一招,即使最后收手没有真正要他的命,但那一掌实实在在打在胸口上,也是痛得能要人命。
她晕过去,一半因为魂魄强行离体,一半痛楚太过,身体干脆晕过去自保。
齐霁看她痛苦的蹙眉,张开唇呼痛,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尽。
是他伤了她,是他让她陷入痛苦之中。他抬手不停的给她渡气,齐霁记得她在寒潭之下,耐不住他灵力的寒凉,他将自己体内的灵力催成温热,输入她的体内。
源源不断的灵力输入她的体内,牵引体内灵力真气运转,稳固灵脉。
齐霁丝毫不在乎这些灵力,只要她能活过来,他可以把这条命都豁出去,更何况是这些灵力?
输入的灵力有了作用,不多时她的脸上痛苦的神情渐渐散去平静下来。
齐霁仔细的端详她脸上,没有寻出半点痛苦之后,才停了手上的动作。
他伸手把落在她脸上的碎发给小心仔细的划到耳后,“是我错了,我错了。”
齐霁眼角发红,水光闪动。
“你原谅我好不好?”他说着,又笑起来,眼里的水光落下,带着心头的狂喜,“苑苑如今已经到了我面前,可见你也是放不下我的。”
“可是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下一刻他脸上的笑冷了下来。
狂喜过后,齐霁回想她和自己相处的点滴,原本的狂喜一点点的退潮。
她的确是找上来了,但并不是为了和他相认,甚至她连相认的想法都没有。
他当时就察觉出来,这个女弟子对他有某种企图。只是他这么多年都太过孤寂,自己送上门的,他心下也当做一个消遣,排解无趣。
即使这样,他也是能赶到她对他,并不是完全的亲近,她说将他当做长辈,甚至让他做了她的半个师父。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就算在魔门逍遥自在惯了,也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她从来不是什么会隐忍爱着一个人的女子。她张扬妍丽,明艳如火,鲜艳夺目。
和她这个人一样,她的爱恨都是从来不屑于遮掩。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明明白白全部摆在脸上,从来不给人有半分误会的余地。
她将他当做长辈,师长。这么多年的相处里,甚至他亲自教授她修行,她也是用看一个师长的眼神望着自己,从未有过一丝私情。
心口密密麻麻的疼痛瞬间涌出,如同她手里的万千红线,紧紧密密的将他的心缠绕住。将他的心攥住。
眼底的水光到底掉了下来,落在她的脸上和咽喉上。
“你爱我吗?”齐霁缓缓俯身下去,在她的耳边问道。
温软的声线里夹带着希翼,可是躺着的人没有回应他。她双目紧闭,没有清醒过来回应他的意思。
他似乎又感觉回到了那五十年。这场爱恨,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苦苦挣扎,而她袖手旁观,丝毫没有把他从这苦海里救出来的意思,冷冷的注视他挣扎沉没,最后溺死在这无助的苦海中。
她以为她死了就可以解脱,他要告诉她,她错了,她错的离谱。
她死了,他也要犯天下之大不韪,将她拉回来。
可是她却自己来了,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他的面前。
但和那五十年一样的是,她的心里依然没有他。没有他想要的感情。可是她救他,在他昏死过去的时候,在他被魔气偷袭的时候。
可是她却对他没有任何爱意。
“你究竟要折磨我到何时?啊?”齐霁压低了头颅,垂首在她的耳边轻轻问道,晶莹泪珠落下,掉在她的脸上,脖颈里。
齐霁伸手除去,清瘦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的发鬓,丝滑柔软的青丝在指掌间滑过。
她是他的喜怒哀乐,他将自己几乎所有的情感给了她。这世上的人骗他怨他负他。只有她在乎他的死活。
可是她不爱他,他想要骗骗自己,都办不到。
手掌从发鬓上滑落下,拂过眉眼,睫毛扫在掌心上有略微的痒意。宽大的手掌依然往下,落到了她的咽喉上。
少女身形纤细,脖颈更是如此,细细的脖子,一只手掌下去,就能轻松的扣住。
齐霁眼神晦涩,手掌慢慢的握住她的脖颈。五指收紧,完全将她的命门握住。
她的肌肤上散发着生命的热量,一股一股传递到他的掌心上。
脆弱的肌肤之下,是代表生命的脉动。
她在乎他,但是却不爱他。
但为何要说那么多的话?齐霁忍不住收紧了手指,明苑在昏迷中都感觉到喘不过气,挣扎起来。
齐霁望见她脸上的痛楚,手掌松开,当手掌放开,被压迫住的呼吸道骤然畅通。面庞浮上的痛苦渐渐散去。
“很难受吗?”齐霁问道。
他满是无措的望着她,“我这里更难受。”
“苑苑,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说着他的头在她的脖颈里埋入了几分,又抬头起来,眼角荡起丝丝缕缕的胭红,神情越发的委屈无助。
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在她的身上。他曾经对旁人也有过期待,但是那些人无一例外,全都辜负了他。
道貌岸然实则男盗女娼的道源师徒,还有那些虚伪的同门。所谓的正道,他也已经看得很多,也不过是一群表里不一的人罢了。
她是他的喜,他的怨,他的怒。
所以他无法放手,只有她在身边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原来也是活着的。拥有一个人的喜怒哀乐。
可是她死了之后,他如同一头撤去了锁链束缚的野兽,心中的暴戾完全没有了约束。他的心是冰冷的,那些人那些事,所谓的天下苍生,在他看来都不过是别人口里,又或者他自己嘴里吐出的几个字眼而已。
这一切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说是正道扶持正义,为天下苍生。旁人这么说,他也这么说。可是他心里知道,他对所谓的天下苍生,毫无怜悯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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