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宿溪看着崽崽的包子脸上的神情变化,忽然就感觉,崽崽似乎是只在自己面前才能卸下心防,她这样想着,心里忽然就一片柔软,也懒得吐槽崽崽钢铁直男了,过去牵了牵崽崽的手。
  陆唤牵着她往回走,知道她方才见到了那一幕,或许是心中不死心,他看向左侧微微被风吹起的袖子,犹豫了下,仍是问出了口:“你……我已经拒绝,此时你仍是想让兵部尚书之女与我在一起吗?”
  那姑娘很好,但崽崽明显不喜欢。
  宿溪便拉了拉崽崽的右手,不喜欢就别勉强。
  崽崽似乎心情终于好了一些了,微微勾起唇角,问:“为何?为何不想让了?”
  他的声音里有几分期待之意,但这么一长串的表达,宿溪怎么表达得出来。
  于是宿溪:……
  知道她无法表达出口,陆唤又问了一个问题:“若是再出现个别的什么之女,你还是想说媒,把我往那边推吗?”
  屏幕外的宿溪顿时觉得这小崽崽是不是太记仇了点,自己今天也就多管闲事了一次,难道他还要阿妈承认错误不成吗?
  她非常嫌弃地打了一下崽崽的右手,表示:不了,再也不管你的婚姻大事了。
  崽崽的手被她没轻没重地拍得有点红,但崽崽抬起手来注视着手背,嘴角的笑容更加抑制不住了点。
  他竭力忍住,但眸子里仍是漏了几分亮意。
  他负起手,站在院中,飞扬着眉梢,继续拷问宿溪:“是因为听我说了要孤独终老的话,不再强求,还是……”
  崽崽像是略微有些紧张,视线移开,垂了下去,脚尖踢了一下地上的石块,耳根微红,小声问:“还是有别的原因?”
  宿溪拽了拽他的左袖,表示是第一个原因。
  陆唤身形僵了僵,心头升腾起的一些希冀陡然被冷水浇灭,他难免有些失望,勉强抬了抬嘴角,望着虚空之中——他甚至都不该朝哪里看,他看不见她。
  他哑声道:“是吗?”
  “那若有朝一日,我遇到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女子,我若心仪于那人,你还是希望我能成家,与别的人白头偕老吗?”
  宿溪当然希望这样,可是,她觉察到崽崽又有些失落的样子,不知道这个问题他到底是希望自己回答“是”还是“否”
  ——不是,为什么这个崽最近老是莫名其妙地抛出一大堆致命题给自己?
  她没回答,陆唤便默认了她的回答是“是”。
  他扯了扯嘴角,肩膀塌下来,眼中亮意也飘散了,沉默地朝着屋内走去。
  宿溪看着小团子失魂落魄的背影:……
  又不高兴了?又不高兴了?!
  崽,你最近来大姨夫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宿溪:函月少女,请留步!我觉得我崽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崽崽:……等后宫冒出来一个,就被我亲手掐消失一个,你就明白了。
  第47章
  宿溪觉得, 自从军营之行回来之后, 崽崽的情绪就莫名波动得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几日她上线, 崽崽还是一如既往地会眼前一亮。但是当她像个老母亲一样给崽崽掖一下被子, 在崽崽看书时抓起一件外袍扔在他身上示意他不要着凉,时不时从兵部的厨房偷两个鸡蛋扔在崽崽桌上让崽崽补补身体时,崽崽看起来却并没有那么高兴,反而眉宇间一片复杂……
  虽然仍神情柔和地望向她,对她道谢。
  ……可垂下头时, 嘴唇却抿着, 像是有什么堵在心口, 却晦涩难言, 开不了口。
  宿溪见到他从镇远将军那里回来后, 官服下摆好像被树枝挂了个洞, 他自己没注意。要是别的衣服也就罢了, 反正现在崽崽已经不是过去的崽崽,他已经有钱了, 直接换一件就是了, 但这可是官服。
  于是宿溪趁着夜里他睡着了的时候,从商城里兑换了缝补技能, 喜滋滋地给他补上了。
  第二天起来, 崽崽就发现了。
  宿溪上线时有些得意, 等着看到崽崽的包子脸上流露出喜悦之色,毕竟先前她这么偷偷送温暖,崽崽脸上都像是淌过一道暖流一般, 神色变得柔和起来。但是这一次,她却见到崽崽穿着白色中衣,手里拿着被缝补过的官服,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眸色也一片晦暗——
  宿溪:……?
  崽崽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看起来并不是很开心,反而还有几分失魂落魄。他用手指摸了摸官服上被缝补过的地方,自嘲一笑,那神色有些涩然。
  接着,这一日早上,他沉默了很久,才穿上官服,去官衙了。
  还没和他打招呼说自己已经上线了,于是全程目睹了他脸上的细微表情的宿溪:……???
  宿溪不明白她的游戏小崽怎么了,要是换作之前,自己这么做,他肯定会很高兴,眼睛亮晶晶地注视着自己,但现在——他这是已经厌倦了老母亲的陪伴了?!
  该不会,在她还没玩腻这款游戏之前,她的游戏小崽就已经厌倦这样的陪伴了吧?!
  宿溪宛如天打五雷轰!
  她关掉屏幕之后,脑子里一片空白,反复思考自己最近做错了什么——除了多管闲事了一回,让崽崽去看那位兵部尚书之女之外,也没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吧?
  那为什么从兵营回来之后,崽崽和她之间就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别扭感……
  这几日她一如既往地殷切地提醒崽崽多加衣服的时候,崽崽总是浑身一僵,她还以为只是她的错觉,但是亲眼目睹崽崽收到她缝补后的衣服后并没有那么高兴的一幕之后,她终于意识到,这几天的别扭感,并非她的错觉了。
  宿溪琢磨不透,心情也有些低落。
  她知道,这可能是因为,每次上线时,无论她做什么,崽崽总是眼眸漆黑透亮地等待着她,这样一来,便让宿溪也生出了一种被需要、被在乎的感觉。但这几日崽崽一直不知道在想什么,情绪古古怪怪的,和她之间也僵硬无比。她便感觉浑身不舒服了。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宿溪不明白,难道真的是到了叛逆期吗?她到了这个年纪,也是不想和她爸她妈交流的,反而更喜欢和顾沁还有霍泾川待在一块儿。所以,崽崽难不成也是这样,现在更宁愿和朋友待在一块儿了吗?
  房间外面宿妈妈在喊宿溪吃饭,宿溪下线之前,把界面切换到太学院去,就见云修庞果然跟在崽崽后头。
  崽崽这几天对她总是晦涩难言、欲言又止样子,但对云修庞倒是十分坦然。
  两个小团子坐在广业堂外面的台阶上说着话,云修庞头顶不断冒出对话框,崽崽拧着眉宇,虽然沉默寡言,但是也没有打断他,两人看起来交流了十分多的样子。
  宿溪:……
  宿溪看着这一幕,心口一痛,顿时生出一种儿大不中留的沧桑感。
  虽然她心里是希望崽崽多交一些朋友,免得她三天没出现就魂不守舍的样子的。
  但是真的感觉到了崽崽有心事不和她说,而去和别的小朋友说,她心头还是难免一酸。
  想到这里,宿溪顿时觉得,自己平时一放学就埋头冲进房间写作业玩游戏,在学校就只和好朋友玩,接到她妈打来的电话没说两句就要挂掉,实在是太伤害她妈的心了。
  于是她关了手机进了厨房,眼泪汪汪地对宿妈妈道:“妈,下午你别去打牌了,我陪你去逛街吧?”
  宿妈妈一脸懵逼,端着菜往饭厅走,不耐烦地挥开她:“去去去,找你朋友玩去,多大的人了还缠着我,我下午约了人打牌的。”
  宿溪:……
  宿溪游戏内外都在被嫌弃,今天刚好是周末,她索性约了顾沁去图书馆自习去了。
  而太学院这边,云修庞一直巴不得多说一点话,来引起陆唤的注意,可是他身边的陆唤却一直拧着眉宇,眉弓下有几分郁郁寡欢之色,像是神游在外,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似的。
  ……
  以前陆唤觉得,鬼神若是能够长久地这样永远陪着他,便已经很好了。
  她每回出现在他身边,给他送来什么,叮嘱他什么,他都很开心。
  他是如此贪恋被她陪伴时的温暖,贪恋她的善意与关怀。
  可是渐渐的,当陆唤察觉到自己心中涌现的不该有的占有欲、妒忌、保护欲,甚至是一些不堪的想法时,当他不知何时少年人的心音急促成一片时,她却仍是……
  她待他只是如同亲人一般。
  因为待他像亲人,所以会对他好,会关心他,会叮嘱他天冷加衣,会悄悄给他缝制衣裳。
  但是永远不会像他这样,宛如执念般地期待两人见面的那一天;更不会读懂他患得患失、妒忌她那个世界的朋友的糟糕情绪;亦不会和他一般,对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她甚至衷心地希望他有朝一日能遇到别的女子,好好地成家立业。
  他的世界只有她,但她的世界还有很多别的人、别的东西。
  她似乎也并不希望他的世界只有她,而是希望他能将视线落到别的人身上,不要过于在意她。
  喜欢一个人并非这样。
  因此,她并不喜欢他,对他只是有一些亲情罢了。
  陆唤心头沉沉,浑身一直浸泡在冰凉的冷水里,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
  宿溪迎来了这个学期的期中考试。
  这次考试之前,为了避免出现上次的情况,她提前和崽崽打了招呼,想办法让他读懂,自己这次有一件大事要去做,可能又要好几天不上线了。
  崽崽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叮嘱她万事小心,但神情明显地黯然了一些。
  宿溪告诉他自己走了之后,还没完全关掉屏幕,就看见慢慢的淡出视野当中,崽崽他独自坐在官舍院子中的台阶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副幼儿园小朋友眼巴巴地目送阿妈远去,还不知道阿妈方向,也就不知道该往哪里看,黑漆漆的眸子涩然一片的模样,顿时把宿溪的心脏捏了一把,她差点儿又控制不住自己跑回去捏一把崽崽的脸了。
  但是,考试嘛,才三天而已,游戏中也才八天,分别八天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更何况,崽崽他不是有了别的小朋友了吗?
  想到云修庞,宿溪唏嘘一声,崽崽终于交了朋友了,她应该高兴才对,可这几天见到崽崽有什么心事都不和自己说,她心里怎么这么不是滋味呢?
  宿溪晃了晃脑袋,决定正事要紧,这三天,她主动把手机给了她妈,专心致志地考试。
  这次期中考试难度比上次要大一些,宿溪心里本来应该没什么把握的,但是最近和崽崽一起学习,她刷过的题目反而比先前更多了一些,这就导致,这回考试的时候,居然有好几个题型都是晚上做作业的时候见过的,考试的过程中,宿溪有些惊喜,赶紧刷刷刷地把题目做了。这样一来,她觉得自己这回成绩应该也不会太差。
  考完最后一科,宿溪拿着考试袋,随着人群走出考场,终于呼出一口浊气。
  出考场之后,人一向是最多的时候,有些同学赶着回家,一直念叨着“借过”往前挤。
  宿溪走在楼梯上,就被身后推推搡搡的人群给推了一把。她从小到大已经摔过无数次的跤了,因此当熟悉的失重感涌过来时,她顿时睁大了瞳孔,心头有了不详的预感。但是这一回,她前面却刚好有个学生把她给挡了一把,令她脚一崴,勉强在楼梯上站稳了。
  居然站稳了?!宿溪不可思议地看了脚下一眼。
  她以为,按照自己的倒霉体质,这一下不是崴脚就是摔到哪里。
  宿溪只觉得是自己运气开始渐渐变好了的原因,吸了口气,赶紧顺着楼道上的人群飞快地回到教室去了。
  这八日,陆唤这边也异常忙碌。自从兵营一事之后,镇远将军便有意对他进行提拔,数次派人来请他去将军府,兵部尚书也在旁。镇远将军与兵部尚书商量本次去北地出征,该如何进行准备,议事时让他旁听,并偶尔询问他有何见解。除此之外,兵部二部的事务也繁多,太学院随着春学即将结束,也留下了一系列课业。
  老夫人数次派家丁来请,希望陆唤能回去一聚,陆唤心中冷淡,知晓老夫人此时迟来的慈爱只是因为希望时刻控制自己,掌握自己在朝廷中的动向,因此他每每都找借口推脱掉。
  除此之外,城外的农庄已经逐渐被他扩展到了五处,每一处农庄都拥有工人四十名,温室大棚与防寒棚十来个。师傅丁和长工戊将这些人管理得井井有条,而侍卫丙,也在年后趁着宁王府辞退一些人的功夫,从宁王府中彻底辞职,成了一名农庄专属的侍卫。几处农庄都在顺利进展着,随着春日即将过去,种植出来的农作物逐渐流向市场。
  先前陆唤与鬼神沟通之中询问过,鬼神帮助他扩建农庄,目的似乎是希望农庄的总产量达到一个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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