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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他刚离开,燕王妃就头晕的往后倒去,好在秦妈妈将她扶住。
  秦妈妈不悦的看了眼夏娆,带着几分警告:“夏姨娘别忘了,家里的中馈是王妃掌着,王爷日理万机,若是人人有些小事就往王爷那儿报,还成什么体统?”
  “妾身知道了。”夏娆顺从应下。
  “既知错,就回去……”燕王妃恨恨的看向夏娆,到底是没敢在这这时候罚她:“今日之事,王府上下谁敢议论,便一顿板子撵出府去!”
  其实被拦在外面的人都听不到里面说了什么,这话就是说给夏娆听的。
  夏娆会意行礼,但看燕王妃又恨又怕成这样,昨夜敢推她下井的人,势必没好果子吃了。
  人群散去,燕朗被江郁一阵吵嚷,也被强行抬回去了。
  夏娆一个人沿着长廊往前走,边走边琢磨着方才井下挖出来的东西,隐约间她好像看到了几本书。
  “夏姨娘。”
  流疆趁着众人散开,独自追了上来,并交给她一个用锦缎裹住的包裹,才道:“这是王爷吩咐奴才给您送来的,里面有一枚小小的金叶子,您千万收好了。”
  流疆说完,朝夏娆笑笑,意味深长的道:“这次,姨娘您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说罢,他便又快步走了。
  夏娆眨眨眼,因祸得福?
  她打开包袱看了看,这才瞧见里面叠着几本线订带着股腐气的手抄书,但除了书面有些破损以外,其他地方都保存的很好,还有里面一枚拇指大小的金叶子,瞧着格外的精致,还刻着小小的一个‘芸’字。
  夏娆将书翻了翻,这才瞧见里面居然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古怪之症的案例及药方批注,字迹十分的纤细娟秀,可见是女子手笔。
  这些难道是‘救命恩人’的遗物?
  想到这里,夏娆忽然生出些愧疚来,毕竟昨晚她是拿着救命恩人的骨头不断抛击在井盖上发出声响,才得救的。
  “姨娘,您有客人。”
  刚回清晖园,就有小厮来报。
  “客人?”
  夏娆迟疑了下,将包袱收好,回了房间,这才瞧见了正站在花厅里四处打量的熟人。
  楼子溪瞧见她回来,羞涩的抿起笑意来:“夏姨娘,总算又见着你了。”
  “楼小姐,你怎么来了。”夏娆没见着迎春,阿蛮又病着,便笑道:“先到暖阁坐着,我给你们泡茶来。”
  “奴婢来泡茶吧。”小贝立即笑着道。
  夏娆也不客气的应下了,坐在后头凳子上正皱着眉打量的宁婉婉却道:“你好歹也是个姨娘,虽只算半个主子,可怎么连个使唤的下人都没有?”
  楼子溪略有些尴尬,转头拉起宁婉婉:“宁姐姐,我们去暖阁坐着吧。”
  宁婉婉倒也不是特意来找茬的,挤出个笑来,就往里间去了。
  楼子溪歉意的看看夏娆,低声把宁婉婉与她的关系说了,才道:“她非要跟来。”
  “无妨。”夏娆知道楼子溪没恶意,至于这宁婉婉,与她也是八竿子打不着,夏娆就只当她是空气了。
  等到了暖阁,夏娆先把包袱放到里间去,才看到小贝已经泡好茶,并将她们带来的七八样点心全摆出来了。
  小贝瞧着她笑道:“夏姨娘,阿蛮在哪儿,奴婢可以去找她说话吗?”
  “阿蛮受了伤在房间休息,你去吧。”夏娆弯起眼眸,小贝这才笑盈盈跟楼子溪行了礼,出去了。
  她走时,宁婉婉还特意嘱咐:“这里可是世子爷的院子,你别瞎跑失了规矩。”
  小贝暗自撇嘴:“奴婢知道了。”
  宁婉婉不满她的态度,又不好呵斥什么,只拉着楼子溪故意道:“子溪,你可别太娇惯手底下的人了,省得养出个奴大欺主的来,回头哭都没地方哭去。”
  “这点心是楼小姐亲手做的吗?”夏娆开口,岔开宁婉婉的话。
  楼子溪这才忙接了她的话,笑着点点头:“我平素就喜欢鼓捣些点心,你瞧瞧,都是我自己研究着做的,外面可没有。”楼子溪骄傲的介绍着每一样点心,夏娆一一尝过,也暗自竖起大拇指,心里也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若是拉楼子溪入伙,不止研发点心这事儿有着落了,照应店铺的事儿也靠谱了。
  宁婉婉看她们两说得忘我,简直忽略了她的存在,暗暗抿着唇,干脆只气鼓鼓的朝着屋子四处看去。
  夏娆用了什么样的熏香,泡的什么茶,擦的什么胭脂,摆的什么盆栽,她都暗暗记在了心里。
  “听闻今儿世子入宫,要求娶南烟公主了?”宁婉婉全都打量完了,这才问。
  夏娆眨眨眼,她今儿一直忙着,倒是没曾注意。
  宁婉婉看她不出声,以为戳到她的痛处,才笑着挑起小拇指捻起茶盖,优雅的拨了拨,惋惜道:“我觉得,夏姨娘可比南烟公主好多了,虽然南烟公主身份尊贵,可也不及夏姨娘你清清白白。”
  楼子溪暗示宁婉婉别说了,夏娆倒是对凌南烟的事情感兴趣,顺着宁婉婉的话道:“南烟公主可是皇室的人,宁小姐可别胡乱说。”
  “胡乱说?这是全北燕都知道的事儿,当年公主跟敌国质子私奔,那质子摄于咱们北燕的威势,几次要把她送回来,她都不肯回来。”宁婉婉虽然鄙夷,可声音也不敢太大。
  夏娆想起初见凌南烟时她腹中的那个孩子,难道就是那质子的?
  “她如今被人抛弃了,灰溜溜的回来就罢了,如今竟还让世子去求亲。”宁婉婉轻嗤,眼神一转,又看向夏娆,微笑:“所以说,她还不如夏姨娘你干净呢。”
  “妾身清清白白出身,宁小姐今儿若是拐弯抹角来骂人的,这儿是燕王府,您还是请回吧。”夏娆可懒得惯着她,直接朝她笑道。
  宁婉婉脸色一僵,才紧着嗓子高声道:“我又没骂你,你怎自己心虚了?我只是心疼世子爷,不过这等事情,想来夏姨娘乡下来的也不懂的。”
  楼子溪虽然不太想提这件事,却也还是悄悄跟夏娆道:“我听爹爹说,世子爷这次求亲,是百害而无一利,虽然其中原因我也不懂,不过夏姨娘,这件事你还是别管了。”
  “我只是个妾,自然管不了。”夏娆笑嘻嘻的。
  “夏姨娘能明白就好。”楼子溪看她心胸开阔,就越发放松了,从衣袖里抽出一张请帖来给她,笑道:“正月十五夏姨娘应该不必参加王府的家宴吧,要不要来跟我一起赏花灯?爹爹晚上已经包下十五晚上天香楼最好的雅间,咱们不仅可以看花灯游船,还能听琴赏曲呢。”
  宁婉婉撇撇嘴,虽然她不乐意,但到底楼子溪才是骠骑将军府的正经小姐。
  夏娆留她们一起用了午膳,因为她瘸腿,不便带她们满院子走,就干脆窝在房间里一起用梅花合着药做香丸。
  宁婉婉倒是一直兴致缺缺,直到外面终于传来消息,说燕诀回来了,她才精神起来,拖着楼子溪一起出去行礼了。
  燕诀刚进院子不远,就看到了朝这儿而来的她们二人,和后面瘸着腿慢慢往这儿挪的夏娆。
  “臣女楼子溪。”
  “臣女宁婉婉,见过世子爷。”二人齐声行礼,宁婉婉则是忍不住抬起眼眸看着距离自己只有两步之遥的燕诀,北风从他身侧传来,她仿佛都能嗅到他身上那股幽冷的香气。
  燕诀脚步微微停住,淡淡看了眼她们二人,嗯了一声,便提步走了。
  宁婉婉不甘心他就这么走了,忙跟上道:“世子,臣女……”
  话未说完,跑得太急的宁婉婉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角,整个人就往前跌了去了。
  在她幻想里,燕诀一定回身接她,就如同那日瞬间替夏娆挡住那滚烫开水时的模样,但直到她的脸正面埋到雪里,燕诀都只冷静的站在原地。
  “何事?”燕诀冷淡看着她。
  “臣女……”宁婉婉又羞又委屈,抬起头来,眼泪已经是滚滚落下。
  燕诀拧眉,他完全不明白,为何宁婉婉要不言不语的就望着他哭,记忆里,他不曾对她做过什么才是。
  夏娆终于瘸着脚赶来,想去拿自己的手帕,发现她来得及没带手帕,直到燕诀修长白皙的手,托着一块叠的整齐规整的锦帕,递到她面前。
  “谢谢。”夏娆忙拿过,递给了哭得要冒鼻涕泡的宁婉婉。
  宁婉婉看到燕诀的手帕,再抬头看着面前一身锦袍面如冠玉的燕诀,一颗心又激动的跳了起来。
  “世子爷……”
  还未说完,外面就有人匆匆走了过来:“爷,宫里圣旨到了。”
  燕诀垂在长袖中的手微微紧了紧,一言未发的又往外去了。
  夏娆看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心底有一块,觉得空落落的。
  “宁姐姐,你没事吧?”楼子溪忙扶起宁婉婉,又替她拍干净身上的雪道。
  “没事,我们去看看是什么圣旨,走。”宁婉婉说着,又满面幸福的看了看手里的锦帕,这才如宝贝似的收在怀里,理了理衣襟发髻,往外跟去了。
  楼子溪无法,只得回头跟夏娆道:“夏姨娘,我下次绝不带她来了。不过十五元宵,你可一定要出来啊,到时候我来接你。”
  夏娆微笑应下。
  小贝也赶紧出来行礼告辞。
  脑袋缠着绷带的阿蛮出来,瞧了瞧夏娆,道:“姨娘,我听小贝说,江家第二批宅子甩卖,正是十五呢。”
  “那好,咱们十五就出去花钱。”夏娆笑盈盈道。
  “您没事吧。”阿蛮总觉得她的笑容有点儿假。
  夏娆挑眉:“我能有什么事儿。”
  说着,一直晕到现在才醒过来的迎春这才从外面哭着回来了。
  夏娆看着居然被堆死人骨头吓成这样的迎春,歉疚极了,连忙把她带到暖烘烘的暖阁,又给她倒了茶,安慰了好一会儿,迎春才终于稳定了下来。
  夏娆琢磨了下,这才问她:“迎春,你知不知道这王府,有哪个死了的女人,名字里带一个‘芸’字?”
  “芸?”迎春坐在小板凳上抱着双膝,委屈屈的看着夏娆。
  夏娆忙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我就是好奇问问,没有要你再去碰那些东西的意思。”
  迎春这才努力回忆了下,道:“府里好像曾有过一个叫芸娘的姨娘,不过多的奴婢就不记得了,回头奴婢去跟厨房的妈妈们打听下。”
  “好,要悄悄的,别叫人发现了。”夏娆叮嘱,既然燕王要悄悄把东西给她,说明他不想把这件事张扬开去。
  迎春抽抽鼻子,乖乖点头。
  阿蛮看着瘸腿的夏娆,再往铜镜里看着白绷带缠头的自己,再看吓傻的迎春,撇撇嘴:“姨娘,您老实说,您是不是灾星转世来着。”
  夏娆已经习惯来自阿蛮的打击了,等外面传来确切消息,皇上已经赐婚燕诀和凌南烟后,夏娆就开始专心琢磨元宝药铺和点心铺子的事了。
  天色渐晚,燕王妃的落梅院里。
  肌肤胜雪的少女唇瓣掀起好看的弧度,看着仿佛病了般躺在暖榻上的燕王妃,道:“母妃,您还在记挂着枯井的事吗?”
  “珺儿。”燕王妃望着不论什么方面都出类拔萃的女儿,叹息不已:“你若是男子,母妃何至于要受一个小小姨娘的气,她还只是燕诀的妾。”
  “母妃何必忧愁,您还有大哥呢。”燕珺儿声音如黄莺般婉转,让燕王妃浮躁的心也跟着宁静不少。
  但提起大公子,燕王妃更是忧愁:“你回来这么久,可曾去见过他了?”
  燕珺儿摇头。
  燕王妃这才叹息道:“自从这次冲喜的事儿后,他就谁也不肯见了,每日送去的药也没喝,母妃真的担心……”说着说着,燕王妃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燕珺儿拉着她的手,轻笑着安抚:“母妃放心,您这样心疼大哥,大哥心里一定知道的,珺儿听闻天山雪莲有续命之效,待明儿,珺儿就去信给九皇子十皇子,请他们去求雪莲来。”
  “真的能求来吗?听闻宫里也就一朵。”燕王妃立即紧紧抓着燕珺儿道。
  秦妈妈看到燕珺儿白嫩的手都被燕王妃抓红了,燕珺儿却眼皮都没闪一下,立即提醒了下燕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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