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节

  雍王看江鸿远的眼神变得复杂了一些,而太子最为平淡,储君的范儿拿捏得妥妥当当的。
  “江爱卿在从军之前都是在山里打猎的么?”皇帝又问,其实江鸿远的身世他都知晓,只是看见江鸿远他就没忍住问了一嘴。
  “嗯,靠打猎糊口。”江鸿远点头。
  “怎么就想着从军了,以你的武力……打猎会轻松一些。”皇帝又道。
  “想给婆娘挣个诰命,省得她娘家人欺负她。”江鸿远这话听在皇帝等人的耳中是十分耿直啊,可能从未有人如江鸿远一般在他面前简单直接的说话,永安帝闻言竟愣了楞。
  第678章 诛心
  “不知骁勇伯夫人的娘家人是如何欺负她的?”一名妃嫔就问。
  江鸿远简略地说了一遍林晚秋在家里的待遇,然后道:“……村里的姑娘不值钱,这样不把闺女当人看的人家还很多,不过那是她在娘家的事儿,嫁给我就是我老江家的人。
  成了我老江家的人她娘家人还不消停,总是趁着臣去打猎的空当欺负她……
  又一次臣打猎归来,正巧碰见她娘家人诬赖她,还带着人要抓她去沉塘,想害死她……
  臣实在是忍不了,也放心不下,遂在二弟的病好了之后便起了从军的心思。
  后来又得人指点,去了西桐城投军……”
  江鸿远之所以当着皇帝的面儿把林晚秋跟老林家的事儿挑明白了,一个是这事儿瞒不住,随便谁去村里一打听就能知道,他现在是伯爵,皇帝肯定是要派人去打听的。
  但是私下知晓和他当众挑明白了是两回事儿。
  这事儿在皇帝面前过了明路,往后谁要是利用老林家的事儿来陷害小媳妇,来要挟小媳妇可就不能了。
  二个他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皇帝以及众人,我愿意为我媳妇去死,我心里就我媳妇一个人,所以你们也别白费心思给我身边儿塞人了。
  “想不到骁勇伯还是个心疼妻子的人,为了妻子可以做到这个份儿上。”一名妃嫔道。“本宫原本还以为骁勇伯是为了大周才去从军的呢。”
  这话就诛心了。
  这名嫔妃一说完,贵妃就道:“不管怎么样,骁勇伯也是出生入死为大周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功臣!
  齐嫔家中可是兄弟众多,也没见一个站出来为大周分忧的人,不知齐嫔家中是不是心中都没有大周?”
  齐嫔闻言忙起身跪下:“皇上……贵妃娘娘……臣妾一家人都想大周好……”
  贵妃并不放过她:“既如此,齐嫔娘家可是有兄弟愿意报效朝廷,去边关当兵?”
  “臣妾……”齐嫔跪在地上冷汗都吓出来了,她该如何答?她又哪里敢答,让她的那些个兄弟去边关军中……就那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去了边关军中就等于送死!
  “贵妃娘娘言重了,孤王相信每一个大周百姓心中都装着父皇,装着大周的,没有大周,何来的百姓安稳度日?”成王站出来打圆场,皇帝示意齐嫔起身:“我看你是着凉了脑子不清醒了,来人,把齐嫔送回宫。”
  齐嫔被送走后,皇帝的眼神就落到江鸿远身上,江鸿远淡定开口:“臣本是山野小民,见识有限,让皇上和娘娘们见笑了。
  从前每逢朝廷征兵,臣都是花钱躲过了,家里有一个幼弟要照顾,还有一个弟弟长年卧病在床,臣没日睁眼首先想到的就是今儿的吃食着落在何处?
  弟弟的药钱着落在何处?
  实在是没有精力去想别的。
  不过后来娶了媳妇,家里有媳妇照料着,二弟的病也好了,这个时候才敢去想前程。
  原本心里也没别的念想,就一心想着立功,玩儿命的去剿匪……也是在剿匪的时候,知晓了不少北狄人对我大周百姓做下的罪行。
  从那个时候开始……臣才慢慢开始知晓一个道理,没有皇上就没有大周,没有大周那大周的百姓就会变成北狄这些畜生口中的两脚羊……
  到那个时候,臣就是再有本事,也无法独善其身……”
  江鸿远很是诚恳地跟皇帝阐述了他的心路历程,言语真假参半。
  他想要权利,就得在皇帝面前表现,并且不能让皇帝在心里埋刺儿。
  刚才那个齐嫔……也不知是谁的人,上来一句就那样诛心。
  至于贵妃……
  江鸿远在心里蔑笑了一声,这帮人没一个好东西!
  他这一番话说完,皇帝的脸色果然好看了很多。
  “保护百姓,给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国度是朕这个当皇帝的责任!”永安帝道,“你往后用心为朕效力,为大周效力,朕不会亏待你的!”顾家的人,有软肋的人他用起来才放心。
  江鸿远这番话中有很多毛病,比方说花钱买兵役这种事儿,换个人来肯定不会跟他说,可江鸿远却说了,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乡野里出来的汉子心思简单,至少说从未想过要瞒着他什么。
  皇帝就喜欢这样的人,对他毫无保留的人。
  永安帝将目光重新投到了舞台上,这个话题就算是过了。
  乔庆见状为江鸿远松了口气,这事儿过了,很快重头戏就来了。
  只见白律和白渠穿着七彩衣,脖子上,双手手腕带还有一双脚裸上都带着铃铛,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当的。
  他们没有林晚秋想象中的萎靡不振骨瘦如柴,相反,还很圆润红润。
  两人跟皇帝三拜九叩之后便在舞台上跳起了草原上的舞蹈,充满了异域风情。
  跳完之后,皇帝站率先鼓掌,然后道:“赏!”
  “皇上有赏……”太监尖细的声音传了出来,就有人从城门楼上往舞台上扔碎银子和铜板儿,白律和白渠跪下谢恩之后满场地爬,去捡落在舞台上的铜钱和碎银子。
  那样子真的是……无限取悦了皇帝,取悦了大周的勋贵,取悦了大周的百姓。
  没有人能看清白律白渠脸上的表情,当然他们也不在乎。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又是一番山呼海啸,林晚秋只能随大流跟着跪,要跟统治者下跪,跟地位比她高的人下跪……这是她在古代最痛恨,最深恶痛绝的事情没有之一!
  “北狄皇帝以前把自己跟大周皇帝陛下比肩,十分高傲,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一天。”
  跪完了,端木微小声地跟林晚秋嘀咕,有点兔死狐悲的意思。
  林晚秋没吭声,只是笑了笑,这种事情她不好发表意见,再加上端木微这个南蛮公主她才第一次见,交浅言深的事情她做不出来。
  南蛮和西戎的实力差不多,两个小国家是在北狄和大周的夹缝中讨生活,不过因着北狄的强势,他们更趋于依附于北狄,也正是因为他们跟北狄更为暧昧,大周对他们的容忍度也挺高,毕竟北狄这个问题没解决,大周不想四周都在受敌。
  但是现在形势变了,大周玩儿了把大的,出了个猛人,把北狄干灭火了不说还把人皇帝和大皇子给抓了。
  这下子……
  第679章 玩儿
  东胡的实力只比北狄差一点儿,比起在夹缝中求生的南蛮和西戎,北狄皇帝甘愿被大周皇帝侮辱这事儿最受不了的是东胡人。
  “孬种,怎么就不自杀?”拓跋彤低声道,她声音很轻,旁人听不见,但是林晚秋能听到。
  气氛从北狄皇帝父子两个的献舞开始就达到了顶峰,就连这些个冻僵了的贵妇们也激动地很。
  这是一场属于大周的狂欢,西戎、南蛮、东胡的来宾虽然脸面带笑,但是那笑容却是十分勉强。
  天寒地冻的,宴席持续到天黑就散了。
  只是街上的人太多,等林晚秋和江鸿远回到伯府夜已经很深了。
  江鸿远刚从净房出来,他拿帕子擦着头发上的水,敞开的中衣露出大片蜜色的胸膛,上头疤痕交错。
  林晚秋手中有上等的去疤膏,不过她没给江鸿远用。
  她不想忽略这些疤痕,这些都是汉子为了他们将来的安稳生活付出的代价,是见证。
  也是他的勋章。
  “北狄人性烈,按理说白渠和白律被抓之后应该自尽的,他们为什么会选择活着,选择忍受侮辱?”林晚秋虽然是现代人,深谙‘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也十分珍惜生命。
  可她也学过历史,知道不同的时代的人对生命的理解不一样。
  像北狄人,在宴席上,端木微就断断续续跟她讲了很多北狄人的事情,他们信仰雪山神,觉得死了就是去侍奉雪山神,部族中的人贪生怕死的人其实并不多。
  这也是为什么,北狄从来都是硬茬子,因为这个民族是战斗民族,子民从老到小怕死的有,但是少。
  “应该是被药物控制了,除此之外老子想不出别的原因,这事儿咱们回去问问老神医就行了。”
  江鸿远在床边坐下,林晚秋重新拿了张干帕子跪坐在他身后帮他擦头发。
  “白渠和白律跟咱们没啥关系,这事儿也不过是好奇打听打听而已。”林晚秋道,“只是这边伯府要如何安排,我们在京城呆多长时间,皇帝那边儿对你的安置可有什么口风没有?”
  “皇帝之前既然开金口让我先回祖籍修建伯府,想来皇帝至少都会晾着我两年。帝王心术……他得先让我着急,然后再给我的机会,我就得感激涕零,替他出生入死……”江鸿远的眉目间有着嘲讽,按理说,皇帝可是天子,老百姓……特别像江鸿远这种泥腿子出身的人皇帝给个笑脸就会觉得光宗耀祖,然后院子把胸口破开将心摘下来捧给皇帝。
  如果是上辈子的他,可能也会那样,士为知己者死……估计能因为感动然后就为皇帝卖命。
  可是这不是上辈子,虽然是重生,但因为有了小媳妇,这一世对他来说就是新生。
  新的人生。
  他的心,只摘给小媳妇,他的命……也只给小媳妇。
  “看来太子也打的这个主意。”听江鸿远说了说宴席上的事儿,那个齐嫔忽然发难,贵妃跳出来帮他说话……呵呵,可不是想让江鸿远这个‘单纯’的莽夫念他们的好?
  然后甘心情愿地成为他们手中的刀。
  “太子那边儿你准备如何应对?”林晚秋问。
  江鸿远道:“见招拆招,老子反正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莽夫, 请老子喝酒老子就去,说什么打机锋的话老子听不明白!”
  这是准备耍无赖了。
  林晚秋笑了笑,给江鸿远擦完了头发,她又拿木梳子帮他通发,接着让汉子把熏笼拿来,让汉子躺在自己的大腿熏头发。
  汉子受宠若惊。
  躺在媳妇软软香香的腿上满心满眼儿地冒甜泡泡。
  他媳妇太他娘的乖了。
  江鸿远翻身把脑袋埋进小媳妇的肚皮上,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好软好香啊……
  “这边除了皇帝赏赐的人手,咱们还得再填补些人手进来。”林晚秋有一下没一下摆弄着江鸿远的头发,汉子的头发跟她不同,发丝有些粗,不柔软,但还是很顺滑。
  黑得发亮,像缎子。
  “人手先不买,我们是乡下来的,自然是要跟皇帝哭哭穷的。”江鸿远道。
  林晚秋笑了:“皇帝又不傻,能不派人去查咱们?咱们名下的产业也不少。”
  渐渐心猿意马起来的江鸿远道:“潮县那个犄角旮旯的产业可进不了皇帝的眼!放心吧,这事儿我有数……我的头发烘干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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