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这是一间网吧,十分钟之前,她从公交车上下来之后随便挑了家还算看得过去的网吧就钻了进去,“明日之星冉冉升起交流群”是她大二那年加的微信群,群成员就五个人。
sooner,lamb,day,luo,以及me——也就是她,几人相识于一场计算机比赛,赛后各自欣赏各自的竞争对手,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后来就建了这个交流群,有空唠会儿嗑,没空就约场比赛。
几人都是网上认识的,现实里不曾见过面,除了lamb来自美国之外,其他四人都是中国人。
群里其他三个人都不知道,me和luo在三次元中,其实是一对好闺蜜。
luo,就是姚落。
符我栀比lamb提前两秒钟写完代码,姚落微信发了过来。
【luo:我猜时间差不多了,结束了吧?】
【me:嗯。】
【luo:赢了?】
【me:必须的啊。】
【me:等一下,sooner找我了,估计也想试试再次被我打爆头的酸爽。】
【luo:我看你现在的状态就挺酸爽的,怎么回事啊,生什么气?谁惹你的,我找人套个麻袋打他一顿。】
【me:倒也不必,我打过了,我先和sooner来一盘,过会儿再和你说。】
符我栀摘了耳机放到桌上,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秦吾的电话。
她给sooner发了条消息让他等会儿,接了电话。
“栀栀啊,不回来吃午饭吗?”
符我栀想了想,说:“我在外面吃过了,秦姐你们吃吧。”
话说回来,和秦吾一块儿住,一日三餐该不会都被她包了吧?饭钱是算在房租里的吗?
符我栀正想着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隔壁响起一声:“老板,来桶泡面,香辣的,加两根火腿!”
秦吾:“栀栀你在哪儿?中午就吃了泡面?”
符我栀:“我不是我没有,刚刚是我隔壁一男生说话。”
而且她中午还没吃呢。
“我吃过了,秦姐你们吃吧,我正在和朋友搞新程序,搞完我就回去。”
敷衍了几句之后,sooner开始要命似的催。
符我栀结束通话,手指摁着键盘,阴森森地笑了起来。
sooner和day轮流来了两把,连续四把虐爆对方的痛快感让符我栀心情舒畅了不少。
她关了聊天框,伸了个懒腰,一转头就看见隔壁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男生,正双眼亮晶晶地盯着自己。
于是她的懒腰生生卡住,险些没闪了腰。
“大神,你是大神吧?我看见你手速超快!”男生戴着一个黑色帽子,帽檐反卡到后脑勺,桌子上放着一盒冷掉的泡面,刚刚叫泡面加火腿的就是他。
“我不是,你想多了。”符我栀否认,“我就是个普通的未来脑门一定会十分凉爽的程序员。”
玩计算机的,现在不秃,以后也得秃,符我栀已经搜集了一大堆防脱发产品。
男生说:“但是我刚看见你敲键盘,手速快到都出残影了!”
“……”
符我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残影?想夸人也不用这么夸张吧?真要出了残影,她第一时间就去练佛山无影脚。
“大神,你打游戏是不是也超厉害?你是职业选手吗?你认识war吗?你……”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认识……war?哦这个我好像听过,我表弟偶像就叫这名,但我真不认识他,你泡面还能吃么?”
都坨了。
“我再叫一份。”男生又大声要了一份同样的泡面,然后打起精神继续劝说符我栀,“那你要不要考虑打游戏?你手速这么快,进入电竞圈肯定也是一方大神!”
“同学,你想多了,不是手速快就能成为大神,比如说……”
你们男生搞起那方面的时候左手手速不也是快到飞起吗?
符我栀吞了后半句话,及时改口:“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周一?现在是……下午两点零三分,同学,你是不是迟到了?”
男生脸色大变,拎起书包就跑。
网管刚好送泡面过来:“哎你的泡面——”
“送给我旁边那位大神了!”
符我栀看着那桶泡面:“其实,我……”
“不好意思,她过敏,不能吃辛辣的。”网管身后走出来一个男人,又说了两句,网管捧着泡面自己回去解决了。
符我栀和他对视半晌,吐了口气,感觉好心情瞬间败了,她好疲惫:“你……我……算了,危玩,你就说你想干什么吧。”
危玩低头看着她的脖子,网吧开了空调,热,她的丝巾已经摘了,耳根下面一片红疹。
察觉到他不加掩饰的目光,符我栀侧了侧头。
“吃过午饭没有?”他平静地移开目光,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随口问。
“就这?”
危玩看了眼她的电脑屏幕,说:“去过医院没有?看过医生了没?医生怎么说?什么过敏?过敏严不严重?”
他能猜到红斑是过敏引起的,却猜不出来过敏源是什么。
符我栀看怪物似的看他:“你怎么这么啰嗦?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危玩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了张干净的,递过去:“你口红晕开了。”
符我栀一愣,赶紧扭开头,等她擦完再转过头,正正撞进他一眨不眨的漆黑眼睛里。
符我栀警惕起来,捏着小纸巾往后仰。
“这条街一共十六间网吧,这是我找来的第八间。”危玩突然开口。
符我栀:“?”
她这是懂装不懂吧。
让秦吾打电话的是他,听见手机里传出要泡面的男生声音的也是他,猜到她这会儿在网吧的还是他,从小公馆过来,挨着街一间网吧一间网吧找人的都是他。
危玩叹了口气:“家里那个人,是个男人,他……”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实在斟酌措辞:“他家里的情况比较特殊,不太好说,知道的人越少也越好,总之你现在知道了他是个男人。”
符我栀听着听着,脸色变了,尤其听到最后一句,她大吃一惊,脱口而出:“原来你喜欢的是男人?!”
危玩:“???”
怎么越解释越变态了?
符我栀脑子转的飞快,得到这么个结论之后,她瞬间把一切串通了起来,顿时用一种谴责的目光看着他:“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借着欺骗女性的行为来掩盖你喜欢男人的事实!你这是玩弄感情,胆小鬼!现在都是二十一世纪了,你打着和女人谈恋爱的幌子掩盖你的真实性取向,你简直是……”
她吸了口气,感觉自己被深深欺骗了,她那份短暂的只有一个月的恋爱经验原来也只是欺骗而已。
她气得浑身发抖,紧着嗓子气如洪钟地骂道:“无耻!下流!肮脏!龌龊!卑鄙!”
她一连骂了一串不带重复的,吸引了不少好奇探究的目光。
危玩头疼,为了不让那么多人继续看热闹,只好倾身过去,抬手捂住她嘴巴。
“呜呜呜呜!”
——臭不要脸你想干什么?
符我栀疯狂挣扎。
手心的触感有种久违的熟悉,危玩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看见她避他如蛇蝎的举动,有点哭笑不得。
“出去之后随便你骂,现在先冷静点,ok?”
——撒手。
符我栀的眼神如此说。
危玩点点头:“放手可以,你想骂我也可以,但有个误会我得先解释清楚。”
他压着眼睑盯她,目光有如实质,笼在她面上,像暖色壁炉里的火,热度撩的她发烫。
“我性取向正常,并且可以确定的是,我喜欢的人……”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稍稍下移,即将落到她胸口时又蓦地收敛回来,直勾勾盯住她那双浅色瞳,嗓音沉静,斩钉截铁,“性别为女。”
符我栀:“……”
性别、性别女就性别女,干嘛非要盯着她说?
还故意低头看那什么地方?
这不是耍流氓是什么?
公共场所耍流氓是要被告性骚扰的!
符我栀涨红了脸,悲愤异常,硬是在他密不透风的压迫中艰难地抬起了膝盖,然后,势如破竹,一举攻破敌人阵地。
危玩猛地后退:“我c……”
他生生忍住最后半个字,潋滟的桃花眼眼尾硬是忍出一片嫣红,他简直眼冒金星,脑袋都像是倒空了,满满的全是空白。
而后,空白渐渐消退,先是黑白色,再是她白里透红的肤色,以及那双浅棕色的瞳孔,最后是犹如魔鬼欲望的唇色。
等他视野终于恢复正常,符我栀的身影也蹿出老远一截。
危玩微微弓着背,抬手搭着椅背缓了会儿,呼吸甚至还有点疼。
周围看热闹的越来越多,打量的目光也愈发火热。
危玩攥着椅背人,狠狠盯着符我栀的背影,心想他这次就不该来。
真是惯着那丫头了,今天她能毫不犹豫伤他根基,明天指不定就能拎着斧头砍下他脑袋。
他是个男人,有尊严的男人,一次一次被她下了面子,这次除非她先示弱,否则……
符我栀奔逃的身影倏地停住,她转过了身。
危玩抬了抬眉,冷冷看着她。
符我栀迟疑了一下,谨慎地慢慢走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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