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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节

  祝镕一手松开了马匹的缰绳,对扶意说:“一会儿缠斗起来,你上马先走,这河水不深,你骑马踏过去,从另一条路走。”
  可话音才落,身后的马惨烈地嘶鸣,轰然倒下。
  祝镕大惊,只见马腿上正流血,面前一人手里还抛掷着石子,冷笑道:“想跑吗?”
  若只自己一人,祝镕认为还能有几分胜算,大不了打不过就跑,可他带着怀孕的妻子,扶意是摔一跤,就会有一尸两命的危险。
  “镕哥哥,你还记得我说的话吗?”扶意紧紧抓着丈夫的胳膊,坚定地说,“护不住我,就不要护我,你死了,留下我也是死路一条,你走了,我不反抗,他们就不会杀我的。”
  祝镕回眸看着扶意,他心里蒸腾着杀气,却舍不得从眼中透出来让心爱的人感到害怕,坚定地说:“我不会让你死,我们都不会死。”
  有人冷笑着:“死到临头了,还郎情妾意,祝镕啊,你是要毁在女人手……啊……”
  但听得嗖的一声,随着那人一声发闷的惨叫,高大壮实的男人扑到在地,剩下的四人立刻警戒起来,便见不远处的草丛里,跳出一名弓箭手。
  他张弓搭箭,再次瞄准那四人,更在此刻,远处传来马蹄声,听着能有几十人的气势,当沙尘滚滚,马队靠近,扶意一眼就看见,在最前面的大姐姐涵之。
  “怎么办?”
  “杀还是不杀?”
  剩下的四个人,显然知道今日不会有退路,他们任何人轻举妄动,弓箭手立刻就会松弦放箭。
  祝镕冷声呵斥:“束手就擒吧,王爷必定会给你们一条活路,你们办不成差事就回不了京,回去也是死路一条,难道要漂泊一辈子?”
  涵之策马而来,见此地光景,厉声道:“将他们拿下,若有反抗,就地正法。”
  只听得刀剑落地,四人投降了,纵然有通天本事,眼下打起来也不可能全身而退,终究是保命要紧。
  待他们被制服,涵之才下马,扶意喊着姐姐跑向她,被涵之抱在怀中,温柔地说:“别怕,已经没事了。”
  “大姐。”祝镕走来,眼中的杀气尚未褪去,正努力调整气息。
  涵之冷静地说:“父王已经和你姐夫汇合,他们安顿好了,我便折返来接应你们,扶意怀着身孕,我实在不放心。”
  祝镕将扶意从姐姐怀中拉入自己的怀里,他的心依然猛烈地跳动着,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膛,但还未开口,扶意却说:“镕哥哥,你走吧,我和大姐姐慢慢就来,平理太容易冲动,你要去保护他,看着他,将来毫发无损地把他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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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5章 先发制人
  祝镕尚未从方才的惊险中冷静下来,一时舍不得与扶意分开,涵之见他犹豫,便也不催促,先去处置那四个密探。
  “镕哥哥,我没事了。”扶意被紧紧抱着,身子虽没有不适,可担心丈夫,更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
  方才若非大姐姐带兵从天而降,他们夫妻要么共赴黄泉,要么就阴阳两隔,很难脱险。
  “再也不要说,让我丢下你独活的话。”祝镕说,“答应我,扶意,再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不会让你死,我不会再让你身处险境。”
  扶意却示意他蹲下来些,然后捧着脸就狠狠亲了一口:“我还活着,我没事啊,镕哥哥,我再也不说了,我答应你好不好。”
  那边厢,涵之不经意回眸,刚好看见弟弟和弟妹这一幕,方才还严词厉色对几个密探说话,一瞬间就破功笑了,不愿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又匆匆避开了目光。
  扶意自然是不顾忌那么多,才会当众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现在没有什么比自己鲜活的存在着,比自己会平安能让丈夫放心的了。
  “镕哥哥,你走吧,我和大姐姐很快就来。”扶意说,“这一仗后,我大齐必定国威更胜从前,将来你再想要打仗,可就没机会了。”
  祝镕终于有了笑容:“这叫什么话。”
  扶意说:“真是这样,别等你去了,王爷都打完了,去吧去吧,把祝镕的大名也传到雍罗、赞西去,让他们知道我大齐军魂后继有人,那我将来可就更威风了。”
  “好……”祝镕一时没忍住,也深深吻下来,又将扶意抱在怀中:“一定保重,我们军营见。”
  扶意安心了:“军营见。”
  待夫妻俩分开,祝镕便来向大姐姐辞别,涵之叮嘱了弟弟一些话,把最好的军马给了他,带着扶意目送他和两位士兵远去。
  马蹄匆匆,少年如风而去,待沙尘散开,祝镕早已没了踪影,扶意回眸看倒在地上的马儿,这陪伴了他们一路的大家伙,正承受着伤痛。
  涵之说:“他们看过了,伤势不严重,我们会带回去,父王最珍惜马匹。别担心,就算以后不能长途跋涉,也不能让它死在这里。”
  扶意此刻才有心思仔细看大姐姐,满心敬佩:“大姐姐,您穿戎装可真好看。”
  涵之嗔道:“嘴甜,不就是一件衣裳。”
  扶意再问:“您的身体好吗,可还有发过病。”
  涵之带着她上马车,一面说:“去京城的途中发过一回,但不严重,后来父王决定不去京城,赶赴边境,这些天里,我没发作过。算一算,前两回之间,也隔了很久,看来要等再下一次,不知几时。”
  扶意很高兴:“一定很快就会痊愈,再也不发作了。”
  涵之则稍稍严肃几分,逗着扶意凶道:“你和镕儿鼓捣的什么神药,是骗人的吧?”
  在姐姐面前,扶意就变得小了,只会软乎乎地傻笑:“您发现了?”
  涵之嗔道:“跟着他,不学好,怎么能骗我呢。”
  扶意正经说:“但是有用啊,您心里有了支撑,心态就好了,心态好身体自然好得快。不过眼下,也不需要什么药了,世子爷就是您最好的药。”
  涵之轻轻拧了扶意的脸颊:“还以为你是乖孩子,和镕儿却是一路的坏。”
  可低头见扶意的肚子隆起,但身形瘦弱,面上憔悴疲倦,连原本漂亮的肌肤也变得干燥暗沉,根本不是孕妇该有的模样,便是十分心疼,温柔地说:“好了,接下来什么都要听姐姐的,让姐姐照顾你。”
  扶意眼圈一红,她心里终究是害怕和委屈的,之后和涵之依偎着,几十人的队伍缓缓上路,便说起这一路的遭遇,自然也提到了家里。
  扶意告诉大姐姐,祝镕虽然希望皇帝和王爷,能不动干戈地化解矛盾,但也猜到了他们彼此都不会放弃。
  一早就想好,在皇帝这边,到最后一步再也走不通,除了杀王爷别无选择时,他就放弃一切,为了大齐和百姓追随王爷。
  扶意说:“其他的,我都猜了一半一半,只有一件事是我没想到的,不知王爷和姐姐是否收到消息,京城里出事了。父亲被告发弹劾,恐怕眼下已经进了大牢,奶奶她们也一定被软禁看管起来。”
  涵之说:“我得到消息了,是闵延仕告发的。”
  扶意颔首,道:“并非他落井下石、趁人之危,是镕哥哥求他这么做的,连那些告倒父亲的证据,也是镕哥哥为他准备的。”
  涵之问:“镕儿图什么?”
  扶意说道:“为了救全家,为了保全父亲。一直以来,镕哥哥为皇上办事,都是暗地里的,世人只知道祝镕是擅离职守,跑来追随王爷。但不论如何,奔赴战场是为国为民,皇帝不能发难,更不能以叛国谋逆之罪强加给我们,可他必定想要控制我们家,如此总要有些罪名。那么,与其叫皇帝鼓动他人来迫害,不如先发制人,把这件事控制在我们自己手里。”
  涵之说:“太冒险了,万一闵延仕只是告发,并不能主审呢,一样落在别人手里?”
  扶意摇头说:“不会,皇帝有台阶下,他就不会为难他自己。我们祝家真有什么事说不清楚惨遭灭门,他还没解决了父王和您这边,姑姑和姑父也要起兵上京了,他是有所忌惮的。而闵延仕主动替他解决了这个问题,不用皇帝再费心找合适的人,费心给我们家按罪名,何乐而不为呢。”
  涵之无奈地笑:“真真你们年轻,有魄力有胆气,更没想到镕儿心里藏了那么多的事,我还一直以为他是被我爹引导上了歧路,对皇帝死心塌地。”
  扶意说:“镕哥哥的确忠于皇帝,他说到最后一刻,依然动摇过,可面对家国天下,他还是选择了正道。”
  涵之点头:“我相信他。”
  扶意更心疼地说:“眼下最为难的人,是韵儿,镕哥哥说他强迫闵延仕答应,不等我们回去的那天,绝不能告诉韵之真相,怕韵之藏不住演不好,叫人捉住把柄。”
  涵之叹道:“那丫头一根筋,不如你心思细腻,她要是想不通,就真想不通了。”
  扶意说:“但韵之也长大了,就算想不通,我相信她不会光顾着哭,什么也不做。”
  被大姐姐和嫂嫂念叨着的韵之,的确不再哭了,同是这日的傍晚,闵延仕回家总会先来看看妻子,难得见她坐在桌边,正安静地吃饭。
  闵延仕进门道:“这才好,想吃什么,都叫厨房去做。”
  韵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无情地收回了目光,其实现在吃饭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可韵之必须逼着自己咽下去,她不能垮了,她倒下了,谁来救家人。
  闵延仕坐下,婢女送来热水伺候公子洗手,绯彤添碗筷,闵延仕抬头看她:“可好些了?”
  绯彤一笑:“奴婢没事,公子,您先喝碗汤暖暖身子。”
  闵延仕应了,半碗汤下肚,身体暖和后,就命人都下去:“我和少夫人说说话。”
  韵之放下碗筷,一脸淡漠地看着丈夫:“什么事?我家里的事?”
  闵延仕神情凝重,严肃地说:“再过几日,罪名就该下来了,伯父和岳父怕是死罪难逃,但这要层层再审,到判的那一天,至少一年半载,但是……”
  韵之平静得令人心疼,问:“奶奶她们,会判多久?”
  闵延仕说:“会削爵革籍,贬为奴役,若不是充军,可能就是卖了,和下人们一样,拉到市集上。”
  韵之的手,紧紧抓着衣摆,她努力地克制身体颤抖:“卖了?”
  闵延仕道:“你应该听说过,之前陈太师府里的,也是这样处置。”
  韵之问:“我家的妹妹们呢,平珒呢?还有镕哥哥和平理呢?“
  闵延仕道:“祝镕和平理自然之后再算,去了靖州的妹妹们,和在纪州的平珒,朝廷会通知当地府衙,将她们收押,但到了当地怎么处置,京城就管不着了。”
  韵之稍稍松了口气,拿起碗筷,很快又放下,问闵延仕:“我为什么没事?”
  闵延仕道:“是皇上开恩,将你算作闵家的人,不受牵连。”
  “我是自由的?”
  “是。”
  “那我……可以买我的家人吗?”
  闵延仕一愣,应道:“可以是可以,但真有那天,必定会有人以此取乐,你若出面买,他们会恶意竞价,如何使得?”
  韵之正不知如何回答,绯彤从门外进来,说道:“少夫人,前门传话来,说咱们请的绣娘到了,可咱们没请绣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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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6章 我是平瑞的妻子
  闵延仕问:“会不会是夫人她们请的?”
  绯彤说:“奴婢问了,前门的人说他们也问了,只说是少夫人请的,要另外给公子做过年的礼服。”
  韵之一脸茫然,冷冰冰地看着丈夫:“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韵之现在不杀他,就算是冷静的了,但闵延仕另有想法,说:“不如见一面问清楚,这么冷的天,人家来一趟也不容易。”
  韵之不在意:“随你。”
  闵延仕对绯彤说:“带进来,若是好的绣娘,给少夫人做礼服也成。”
  韵之嘴角轻轻一抽,无奈而不屑,在她看来,闵延仕根本就认为自己不该难过,她也知道,丈夫的这份耐心,迟早有一天会磨光。
  但如此也好,不用再假惺惺做夫妻,这样下去彼此都痛苦,不如散了的好。
  闵延仕默默地吃饭,顺手给韵之夹菜,韵之吃得很慢很慢,闵延仕一碗米饭下肚了,她才咽了几口,但能吃总好过不吃,闵延仕也不催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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