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是啊我要回去了,两位以后不要太想我。待会我会送二位一份大礼。”珞嘉郡主狡猾一笑:“待会我会送二位一份大礼。”说完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顾沈两人对视一眼,夹杂着苦笑还有风雨同舟的坚定。
  等到人都到齐了,今日是当今陛下坐在首位,旁边携了冯贵妃,余下的妃子都坐在其他位置上。
  太子妃没有来,太子身旁坐的人,是胡莲心,偶尔也看一眼沈瑶月。
  酒过三巡后,珞嘉郡主在顾沈二人的等待下,站了起来,说道:“珞嘉敬陛下一杯,祝陛下身体康健,两朝边贸友好。”语毕一饮而尽。
  皇帝也喝了一杯。
  珞嘉郡主方才进入正题:“我南诏使团来到中原,虽是为了两国友好,对边境事宜进行商定。其实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来京城查证。”
  “何事?”皇帝问道。
  “二十年前,我南诏吉庆亲王来中原,曾与一中原女子有了情意,还有一个孩子。”珞嘉郡主有几分担忧和痛心:“如今吉庆亲王忽发急病,危在旦夕。我们自要找到这个人,回到南诏,全了父子之情。”
  下面人一阵议论纷纷。沈瑶月坐在下面,努力维持着镇定。吉庆亲王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发了急症,让珞嘉他们有了可乘之机?
  “吉庆亲王身体一向康健,为何突发急症?”皇帝问出大家的疑问。
  “珞嘉不知,只是昨夜我南诏王发来的手书,提及此事,并催促我等,务必帮亲王殿下寻子。”珞嘉郡主说道:“中原一贯是礼仪之邦,最是讲究孝道,应该能明白我们的心切。”
  “那便找就是了。若是没有找到,我可以下旨派人去找。”皇帝并不关心吉庆亲王的儿子,只关心南庆亲王的重病,会给南诏带来怎样的局势变化,边境会不会受扰。
  “我已经找到了,此人正在席中。”珞嘉郡主道。
  席间人瞬间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忽地全都低下头,生怕被南诏郡主发现。好好的世家贵族,若成了敌国人,怎生是好。
  “是谁?”皇帝问道,对珞嘉郡主的做法,有了一丝不满。
  “毅王府世子。”珞嘉郡主得意道。
  顾辰飞按了按沈瑶月的手,轻声道:“不用慌张,不会到绝境的。”
  沈瑶月说:“我知道。可她今日的样子,像是找了新靠山。”
  毅王爷在另一边出席说道:“郡主说话,可有证据?犬子是我发妻所出,自幼在京城中长大,陛下、宫中各位娘娘,自小都是见过的。”
  “可若是此子自幼抱养到你们家中,当做自己的孩子养大,与毅王殿下所说之事,毫不冲突。”珞嘉郡主说:“毅王世子出生的同年,毅王爷当时在同南诏商讨边境六州之事,当年我南诏原是力主寸土不让。可忽有一日,吉庆亲王背着我们所有人改了主意,暂且止了战争。而那一年,吉庆亲王,也有了一位郡主,她的长相,同父母完全不像。”
  她这是在暗示,毅王府同吉庆亲王换了孩子。
  “当日我带领大兵压境,你们南诏又逢内乱,顾不上边境,有什么可疑的。”毅王爷不屑道:
  “天底下和父母不像的孩子多了去了。”
  “既然我们内乱,若是殿下同亲王没有交易,为何不趁乱攻打南诏。”珞嘉郡主反驳说。
  “让你们两败俱伤,不是更好?”毅王爷说道,实际上当时朝廷的情况也很复杂,不得已才返回。
  皇帝说道:“无凭无据,珞嘉郡主不要诬陷我朝重臣。”
  “可我有人证,当年吉庆亲王带到京城的侍卫,今夜跟我过来了。他可以证明当年之事。”珞嘉郡主拍拍手,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过来道:“启禀中原陛下,当年我多次见到我们亲王同一汉女来往,这个孩子,还是我亲自送到毅王府上的。”
  “可这样的人证,我现在就能找一打,郡主,你的人证,无法证明你的说法。”顾辰飞道。
  太子殿下道:“父皇,真的假不了,毅王世子自小在京城长大,此时人人皆知。可郡主今日执着,不如分辨分辨,将事情明了。”
  皇帝见下面人议论纷纷,想起当年南诏一事朝廷争持不下,如果今日随意过去,明日上奏的臣子怕是堵了殿门。他相信毅王爷,便道:“那你还有什么法子,证明你的说法?”
  “滴血认亲。”珞嘉郡主说道。
  顾辰飞想,滴血认亲,当真是个很老套的法子,可自己,自己同毅王爷,的确溶不了啊。
  见他一滞,沈瑶月在旁边说:“不用担心,这法子不靠谱,只要碗里有水,人血和猪血也是能交融的。我在乡下见过的。”她一着急,有点口不择言。
  珞嘉郡主捕捉到他俩的窃窃私语,说道:“怕了吗?”
  “有什么可怕的。”毅王爷说,也看向儿子。
  顾辰飞坦荡地走了过来。
  珞嘉郡主一挥手,旁边侍女便将刀刃同碗拿了进来,显然是一早就准备好了的。
  一滴血,两滴血,进入了水里,没一会儿,全都融到了一起。
  “交融了。”顾辰飞说道。
  “毅王同世子确然是亲父子。”皇帝冷着脸说道。
  “我以前看书,曾听过这法子并不准,是以只把它当做一种辅助手段。”珞嘉郡主并没有丝毫失落,显然是早有后招。
  果然,她又说起来:“我们南诏王族,不仅同你们中原人不一样,同一般的南诏百姓也不一样。只要是我们王族血脉,手臂上就会有一个不一样的标记。你挽起袖子。”
  一旁的侍卫一起挽起两边袖子,都十分光滑,最多是有点伤疤。
  珞嘉郡主挽起袖子,给大家看了自己手臂,一边手臂上面是一个长相奇特的独角兽。
  “顾世子身上应该也有一个,现在该给我们看了。”
  顾辰飞却没立刻挽起袖子:“有一个什么标记,形状和颜色,郡主得说清楚了。别回头胳膊上长了丁点大的胎记,都说是你们王族的标志。”
  “独角长尾兽,同我一样,黑色的。”珞嘉郡主肯定道。
  “哦。”顾辰飞挽起右胳膊,十分光滑,没有半点痕迹,说着挽起左边袖子,大家都十分激动地看向此处,甚至有人探起身子,眼睛直直地盯着。
  然后,大家看到顾辰飞左臂上有一个彩色的飞霞,颜色浓烈,一旁的人尽皆无语,甚至还有人笑出了声。
  “怎么可能!”珞嘉郡主说:“你自己画上去的。”
  “不,是长的。”顾辰飞说道:“我从小就这样,我爹娘都知道。”
  毅王爷皱着眉头在旁边点头。
  珞嘉郡主拿起帕子,在旁边沾了酒水,抓起顾辰飞的胳膊,猛擦了了几下,什么颜色都没有掉。
  “行了,郡主,我不至于提前就能知道你的怀疑,画一个这个专门等你。”顾辰飞抽回胳膊,放下袖子。
  珞嘉郡主刚要还嘴,皇帝道:“成何体统。珞嘉郡主,若是没有十足的证据,不许再胡搅蛮缠下去了。”
  珞嘉郡主见到中原皇帝大为不满,明白没有什么机会了,便道:“最后一个法子,如果再不行的话,我便向毅王府道歉。”
  “说吧。”皇帝失了耐心。
  “我们南诏王族,瞳色同别人有些不同,所以瞳色有异,就是我们南诏人。”珞嘉郡主说道。
  下面几个人都很不免交谈说:“开什么玩笑,顾辰飞的瞳色从小就看,天啊,他的瞳色变了。”
  “怎么回事!”
  “我就猜到毅王世子从小就服用过改变瞳色的药物,所以我在刚才滴血认亲的刀刃上,涂满了解药,原本的瞳色就显现了出来。”珞嘉郡主得意道。
  “传毅王妃。”皇帝没有评判,扫了下面一眼,所有人闭了嘴,方才说道。
  侍卫忙出去了。下面人都是一片心焦,等着看结果。
  等了许久之后,毅王妃到了殿中,跪下道:“我儿确然是我儿。我的祖上常年驻扎边境,娶过异族女子,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不过瞳色,并不是每一代都有异色,我的外祖母曾有,但我和我娘没有。”
  “口说无凭啊。”珞嘉郡主道:“王妃这套说辞,我也能编出几十套来。”
  毅王妃从宫女手里拿出一个卷轴,展开给大家看。上面画了一男一女,落款分别是毅王妃外祖父母的名字,这些都能查证。上面的女子,瞳色比旁边的男子浅了许多。在场众人,不乏书画爱好者,当下凑了过来,鉴定了年份有五十年以上了。
  皇帝说道:“既然如此,快扶毅王妃起来。”
  众人都看向珞嘉郡主。
  珞嘉郡主涨红了脸说道:“今日是我冒犯了,这一杯酒,像大家赔罪。”
  “此事如此,不必再提。”皇帝一锤定音,不想再让人讨论。
  宴席结束后,一家人一起回去。今晚上是一场闹剧,为了安抚重臣的情绪,赏赐之物已经先送到了毅王府。
  出去的路上,毅王妃道:“让你服药,是因为这种瞳色,实在显眼了些。毕竟这种瞳色北边的一些部族有也就罢了,南诏王座也有。”
  顾辰飞忙应了,连句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都问不出口。
  毅王爷在一旁没说什么,证明了服药是两个人的主意。搞不好画都可能是提前伪造的。
  今晚变故颇多,他便有些恍神。以前怀疑过毅王妃知道,今晚的表现又让他不确定起来。至于自己那位外祖母是否真是瞳色和自己一样,顾辰飞并不敢问,怕一问往事接踵而至,怕王妃承受不了。
  还是等着日后母亲先提起此事吧。
  随意嘱咐完儿子,毅王妃转头问儿媳:“瑶儿可吓到了?”
  “没呢。”
  顾辰飞掩饰住自己的情绪,插上话:“她都说我是猪血,哪里慌了。”
  “什么猪血?”毅王妃不明白。
  “我哪里有?”沈瑶月也问。
  “之前不是说滴血认亲,人血和猪血也行么。”顾辰飞故意曲解说。
  毅王妃听到笑了笑,让他多少放心了些。
  到了流韵居,沈瑶月说道:“今晚可真险,幸好娘有法子。”
  “是啊。”顾辰飞舒了一口气。
  “好在过去了,我们不用担心了。”沈瑶月一直将他的南诏后人身份悬在心上,如今解决了,只觉再无心事。
  “不过珞嘉郡主,我也会送她一份大礼。”顾辰飞忽然说道。
  “你能救活吉庆亲王?”
  “我不能救活吉庆亲王,但我可以做点别的手脚,让他们回去没能力再瞎折腾。”顾辰飞正犹豫要不要将勾心斗角的事情说出来,却听到神呀月小小地“啊”了一声。
  “怎么了?”他忙问,几步走了过去。
  “孩子好像动了。”沈瑶月一直没敢动,小心地站在原地,没一会儿,又感受到了。
  顾辰飞站在一旁手足无措起来。那个孩子,就在心爱的人腹中,在他们闲聊的时候,开始活动,好像是在应和父母。
  “你不想摸摸他么?”沈瑶月看他神色复杂杵在一旁,提醒道。
  理解了一会儿,顾辰飞反应过来,轻轻地将手放在了她的腹部,可小孩子在活动之后,像是又开始睡了,良久,都没有动静。就在他要收回手的时候,孩子忽然动了一下,像是在触碰自己的手。
  这是他们第一个孩子,他的心间浸满了暖意,愈加期待着孩子的出生。
  眼下现在最紧要的事情,就是先让辛劳的娘子,安生睡觉。他抄起她的膝弯,小心地将人抱回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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