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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武侠]我自倾城 第31节

  雪上加霜的是,蔡京趁此机会独揽大权,已经不再满足于让六分半堂顶着江湖势力的名头做自己的事了。
  雷纯投靠蔡京并没有和六分半堂里的任何人商量,但如今已经拉了整个六分半堂下水。
  这对金风细雨楼来说是个绝佳的机会。
  然而苏梦枕眉头拧起,竟没提六分半堂的事,只道:“三司使的伤情如何了?”
  杨无邪早知道他要问,叹了口气,说道:“前线的兄弟来报,说是时昏时醒的,也不大认人了,先前还能进些水米,如今只靠参汤撑着,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
  苏梦枕道:“前线如何?”
  杨无邪说道:“也不容乐观,辽人有意和残金合兵,宋军如今人心惶惶,倘若战败,不仅是前线的损失,更会令宋国陷入覆灭危机。”
  苏梦枕沉默片刻,说道:“让楼里兄弟在青楼集合。”
  杨无邪跟了苏梦枕十多年,深知他说一不二的性格,虽然已经猜到了他要做什么,但还是领命而去。
  树大夫正在收拾药材,等到杨无邪出去了,才轻声说道:“你这次要是能留下命来,就听老头子一回。”
  苏梦枕道:“当年霍骠姚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树大夫道:“那都是屁话,你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哪里知道老婆孩子热炕头是个什么滋味?我不指望你能给苏家留一条血脉,可咋能连女人都不要?”
  苏梦枕笑了笑,却只是笑,没有回答。
  树大夫反倒来了劲,说道:“那个雷纯姑娘,我一早看她就不是能踏实过日子的,现在六分半堂你看看是什么光景?她舍得把老父一辈子基业拿去喂贪官,也不怕雷损气活过来!先前我还以为你对你那师妹有心思,提心吊胆多少天啊!好不容易来了个样样都好的李姑娘,也不讨厌你,你怕什么?你是江湖上的霸主,六万江湖好手在你手下听令,咳一声能把天翻过来,你怕什么?”
  苏梦枕咳了起来,不多时帕子红了半边。
  他咳完,才慢慢地说道:“想嫁我的女人很多,但配不上我,我想娶的,我配不上她。”
  他说的是实话,奔着金风细雨楼楼主夫人位置来的女人确实很多,连苏梦枕所认为的只靠自己的郭东神雷媚也曾数次暗示过他,还提出不要名分,但她眼里有野心,瞒不过他。为了这些来的人,本身就入不了他的眼,雷媚也一样,然而不为这个而来的人,他除了这些东西,又拿得出什么来?
  撇去江湖霸主的虚名,他只不过是个注定活不过三十岁的病鬼而已。
  树大夫被他咳得心酸,强撑着道:“女人有时候不管这个!”
  苏梦枕笑了笑,笑完又咳了起来。
  送走树大夫,苏梦枕慢慢地走出玉塔,来到发号施令的青楼里。
  金风细雨楼的高层齐聚一堂,见苏梦枕来了,人群立刻让出一条路来。
  金风细雨楼内其实并不分尊卑,但尊敬苏公子已经成了一种常态,一种习惯。
  苏梦枕是金风细雨楼的天。
  苏梦枕坐上了首位,但众人之上的位置并不能让他显得霸气多少,反而格外衬出他的单薄。
  但几乎没人会注意这一点。
  除了白愁飞和心思不明的雷媚。
  说来也是很巧的。
  副楼主白愁飞被策反的那天,正是雷媚和神通侯方应看再次联络的那天,苏梦枕以为雷媚是金风细雨楼埋在六分半堂多年的卧底,实在是小看她了。
  她是六分半堂、金风细雨楼、神通侯府,三线卧底。
  甚至就连自以为暗地里掌控了雷媚的神通侯方应看,雷媚也不把他当成自己的主人。
  苏梦枕下令召集金风细雨楼所辖所有江湖人士,但凡愿意和他一起上前线的,一个月内必须赶到天泉山。
  这个消息立刻就被雷媚传到了神通侯府,也被白愁飞传给了雷纯,到了蔡京的耳朵里。
  属于金风细雨楼的好机会立刻就成了蔡京和方应看的好机会。
  但苏梦枕并不在乎。
  第41章 黄昏细黄雨红袖刀(16)
  李澈正在距离主帅大帐数十里之遥的镇子上吃温鼎。
  外间风雪呼啸, 屋内炉火正盛, 温鼎里沸腾着热汤,下两片切得薄薄的牛肉, 不多时就熟透, 蘸着特制的酱汁吃, 滋味十足。
  如果不是这里没有椒植,这顿温鼎李澈其实还可以吃得更加惬意一点。
  当日确实是有几个雷门子弟刺杀他,只是人还没来到他的大帐前,就被隐匿在武林义士里的沈虎禅拦截下来, 杀死半数, 活捉半数,李澈直觉这是个机会,立刻顺水推舟佯装重伤,不着痕迹透露给了军中的辽人探子, 此后他在沈虎禅的护送下成功离开军营,藏在这座边陲小镇里,遥控指挥三军。
  借着清查辽人探子的时机, 军中所有的眼线被拔个了干净,如今宋军外松内紧,主力部队已经悄悄北上, 准备给集结而来的金辽合兵一个大惊喜。
  如今躺在主帅大帐里的是个之前被沈虎禅打断了腿骨的雷门子弟, 李澈让一个唐门护卫把人毒得痴傻,又让精通易容的护卫给他易了一张和自己相差无几的脸,用来蒙蔽外人。
  外人指的是除了军中之外的所有人。
  李澈一点也不相信朝中的那些人, 尤其是蔡京,在他看来,家国覆灭在即,还忙着在后方捞钱的人,十成十就是通敌叛国,故而他这一次连汴京来的人都一并给瞒住了。
  沈虎禅是个看着很沉稳的中年男人,既有虎的一面,也有禅的一面,像话本里亦正亦邪的侠客,杀人时不眨眼睛,也干过打家劫舍的勾当,却也会把身上御寒的贵重衣物送给路边快要冻死的乞丐,李澈不大看得懂他,却很信任他。
  近来李澈与军营之间的消息联络全靠沈虎禅一人,有时他闲得慌,也跟沈虎禅说些自己的谋算,沈虎禅只是听,从没有发表过自己的意见。
  李澈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越来越看不懂沈兄了,明明处处帮我,却又不肯和我以朋友相交,连多说句话都不肯,实在是伤人啊。”
  沈虎禅说道:“大人多虑了。”
  仍旧不肯多说一个字。
  李澈没法,只得摆摆手,把自己先前写好的一封信交给沈虎禅,说道:“这封家书,劳沈兄替我交给金风细雨楼的曾微,让他尽快送回汴京。”
  沈虎禅说道:“金风细雨楼并非密不透风,大人既要瞒过汴京,就不该寄这封信。”
  李澈摇摇头,说道:“就是消息透出去了又怎么样?前线一来一回,至少要两个月,等汴京把消息传到辽人耳朵里,又要一个月,三个月的时间,足够打得金辽合兵措手不及了。”
  他笑了笑,说道:“两军交战,我占先机,这就够了。”
  沈虎禅没再说话,收下了家书。
  出于安全考虑,金风细雨楼的传信使把李澈的家书稍微耽误了些时间,原本一个月能送达的家书在一个半月后才送到金风细雨楼。
  彼时苏梦枕已经带着大批人马在赶赴前线的路上。
  当时几乎八成的风雨楼子弟都自愿随同苏梦枕赶赴前线,雷媚请缨留守金风细雨楼,白愁飞犹豫再三,也向苏梦枕提出留在汴京。
  苏梦枕几乎没怎么细想就同意了。
  他知道之所以还有两成的风雨楼子弟不肯离京是怕六分半堂趁机卷土重来,他无法左右旁人的想法,毕竟在这些风雨楼子弟的心中,金风细雨楼是第一位的。
  然而在他心中,地盘与名声,远远不及战事紧要。
  男儿生于天地间,自该保家卫国。
  李凝这些日子全然没听到半点风声,除了偶尔见到几个行色匆匆的风雨楼子弟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在有意识地瞒着她,也根本没人和她说起前线的事,直到苏梦枕走后,她才从雷媚那里听说了原委。
  雷媚先前对待李凝不假辞色,并非是真有什么恶意,她那时刚来金风细雨楼不久,正是急着揽权的时候,实在没空闲去教个完全没有武学根底的弟子,故而刻意得罪李凝,江湖和朝堂不是一路,哪怕李凝来头不小,李澈也管不到金风细雨楼里,如今事遂人愿,她并不介意告诉李凝真相。
  李凝呆了呆。
  雷媚含笑提醒道:“姑娘早些启程,我再派些人手护卫姑娘,或可早一日见到兄长。要是不去呢,姑娘也请早日回家,近来楼里要忙着应对六分半堂,怕是不能好好招待姑娘了。”
  李凝压根没听清楚雷媚又说了什么。
  她脑子里乱哄哄的,整个人都懵了,李澈离开的这些天,几乎每个月都有几封家书送到,偶尔还会给她寄些边疆的特产,信里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猎场巡游,即便她再担心,也不由被宽慰了几分,更加专注在习武上,她在几天前还刚收到李澈报平安的信,结果竟是这样!
  李凝没有怔愣太久,她来金风细雨楼时孑然一身,走时也只带了一柄刀,她急匆匆回了一趟李府,收拾了些盘缠衣物,就骑上了最快的马,一路追赶金风细雨楼的人马而去。
  黑鹰发出一声唳叫,盘旋着跟随。
  李凝马蹄过处,一路乌云密布,雷光如龙。
  倘若这是在大夏,前线必会有探子急报,有禹师正在赶赴战场,但在这里,除了路上被吸引而来的飞禽走兽,再无人知晓。
  汴京城中,金风细雨楼迎来了六分半堂的绝地反扑。
  正常情况下,六分半堂绝不敢在此时有大动作,然而前有蔡京兜底,后有暗线在伏,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白愁飞起初防备着雷媚,后来发觉她做的事情和自己一样,顿时一阵心安,再无其他顾忌,毫不客气地在剩余的风雨楼子弟里发展自己的势力,并将所有不服他的人手赶去迎战六分半堂,死伤极多。
  如同一年前雷损身死,汴京格局一夜之间天翻地覆,金风细雨楼彻底落败也不过花了小半个月时间。
  白愁飞带着属于自己的人手势力盘踞金风细雨楼,六分半堂不仅没有乘胜追击,反倒极力和他交好,就连雷纯也三不五时过来一趟,只为替蔡京拉拢这位年轻的绝世高手。
  白愁飞一时春风得意。
  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份矜持并不能保留太久,占据金风细雨楼的时日也不会太久,苏梦枕迟早会得知此事,投靠蔡京是他唯一的出路。
  但这并不妨碍他享受这份前所未有的风光。
  然后他就收到了李澈派人送给李凝的家书。
  白愁飞整个人都懵了。
  苏梦枕也很懵。
  他前脚刚走,李凝后脚就追了过来,大批人手行军速度本就快不过单人独骑,李凝又是日夜兼程,很快在第六天就追了上来,他虽然有心斥责,还想派人把她送回去,但见李凝急得落泪,终究还是不忍,让她跟在自己身边。
  江湖人毕竟不同其他,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能护她安全。
  之后苏梦枕又陆陆续续收到了汴京传来的消息,起初还是白愁飞和雷媚传给他的消息,后来就成了风雨楼子弟冒死送来的情报,桩桩件件,都指向白愁飞。
  然而此刻战场已近,再无时间回去查个水落石出。
  苏梦枕其实已经明白了。
  他虽说过不疑兄弟,但白愁飞是他的兄弟,风雨楼众人也是他的兄弟,白愁飞一向关心权柄,眼里的野心也从不遮掩,苏梦枕知道他图得很大,不仅图名图势,也图他那座金风细雨楼,只是苏梦枕没想到他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他原本就是把白愁飞当成自己的继承人来培养的。
  可白愁飞等不起了。
  一个从二十岁起,就拼命地想要出人头地的青年,蹉跎近十年,往往在即将功成之际又一无所有,他快三十岁了,他绝不肯让自己大器晚成,被人嘲笑或钦佩,那是对他的侮辱!
  他只想成为第二个苏梦枕,他想爬上云端,连走都等不及,只想一飞冲天。
  想飞之心,不可再等。
  苏梦枕咳得又更严重了些,有时夜里一呕就是一滩血。
  但此时,已经不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了。
  越是靠近边关,战事就越是紧密,而且据探子观察到的情况来看,宋军的情况很不乐观。
  金辽与半个月前立盟合兵,一时势头无两,不仅将宋军杀得七零八落,还占据了边境不少重镇,如果不是这次合兵只为抵抗宋军灭国,后方还在扯皮算利,金辽合兵只怕此时已经大肆进攻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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