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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披帛

  姜见月趴在躺椅上,仔细看烛灯照出的空里的尘埃,目光随着它们漫无目的地四处飘浮。
  如此无聊的事情,一直看到沉珏进来。
  她也是第一次见沉珏穿浅蓝色,这样好看的颜色,像是给这间暮气沉沉的屋子带来晨间的新鲜空气。
  姜见月翻个身,在躺椅上换个姿势,以方便更好地上下打量沉珏。
  即使沉珏走之前已对镜检视过,可被姜见月这么一看,总担心有哪里不得体。他突然发现这件衣服的料子原是很轻柔的,可以紧贴着肌肤,似乎他的呼吸都通过衣服的褶皱起伏显露出来。
  他不自在地在躺椅边的软凳上坐下。
  姜见月自然欢喜他今日这副新鲜的装束,然而白日里的那点不满依然在她心底,是以即使有十二分的喜欢也只会流露出两三分。
  而这两三分,也得另等合适的时候再说。
  她半句不提他今日的新衣裳,反而扯东扯西问了些沉家的事情。
  沉珏衣服是换了新,人却还是没变。尽管冲破了心里的围栏,成了姜见月温水里的青蛙,可性子一时还是难以改的。
  他依然坚守着他端正的外壳。
  可面上虽正儿八经,心中还是有些失望,他以为……她会喜欢的,不过现在至少看上去也不是讨厌,那便好。
  他定了定神,把话题往谢殊身上引。
  他是一副在学堂里的清心寡欲、端庄正经模样,仿佛在回答夫子的提问,实际上是试图告诉姜见月和谢殊偷情会遇到的种种危险。
  姜见月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我且问你,你昨天把我往假山洞带,怎么没想到被人发现可怎么办?”
  沉珏哑然,不是不能辩驳,而是回想起假山洞的快乐,就羞于张口。
  姜见月站起身,来到他面前,双手放到他的肩上往下按,“回答我,那天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沉珏自己也不清楚,也许他那天内心就是存了和姜见月在假山洞偷欢的心思才拉着她往那走,可这也太荒唐了。他还记得背后咯人的石头,和姜见月掌心的温度。
  但总归姜见月又不能是他心里的虫,猜着他想什么。
  袖子里的手反复握紧松开,面上却一片侃然,“没什么。”
  按住他肩的手更加用力,他被死死按在绣凳上,姜见月的声音自上而下地传来,“不对。”
  她俯下身子,在沉珏的耳畔道,“若是你存了心思,带我去假山洞,那就是你也不怕被发现……你都不怕,怎么反过来还操心我呢?”
  姜见月这话……
  沉珏本来被她按在这,内心不是很有底,觉得丢脸已经丢过一次了,再丢几次也无妨。
  现在为了证明自己关于劝说她别接触谢殊是不参杂私心的,他得嘴硬到底了。
  “没想什么,只是凑巧路过。”沉珏抬头,仰视姜见月,“我那天被你气晕了,哪能想到什么假山洞呢?”
  如何显得更诚恳?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看,黑压压的睫羽下眼瞳清亮。
  姜见月瞧着,微微笑了。
  他看到姜见月眼中那个微渺的自己,有一瞬间几乎以为她就要来亲吻他,像昨晚那样温柔地亲吻他的眼睛。
  可她只是环抱住他,在他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子上就多了条披帛。
  姜见月原本挽着的白色披帛,缠在了他的身上。
  “姜见月!”沉珏额角的一根筋狂跳。
  然而姜见月动作很快,她两手用力,缠在沉珏身上的披帛收紧,束缚住他的双臂。
  “小时候随我爹出去打猎,每次都是我负责捆绑那些不听话还妄想逃跑的猎物。”她淡淡一笑,“不好好回答的话,即使只是条披帛,你今晚也休想挣脱开。”
  沉珏试着挣开,结果和她所说一致。
  他气恼地面部充血,仿佛披帛勒住他全身的血液,一个劲地往脸上挤。
  “姜见月!”
  可惜姜见月已经躺回到躺椅上了。她姿态松泛,仿佛是台下等戏班子上场的观众。
  他看她伸手半掩嘴,娇滴滴地嘟囔,“沉郎小声点,这样喊我的名字,怪吓人的。”然而玉手之上,一双媚眼似春水无波,没有一丝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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