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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那你别进来了

  庆城,属九州西南部,位于沧江上游区域,地跨数十区县,环山绕水,是天然的山峰绿植多。这儿自古以来第一产业就占大头,种植的稻米出口远销世界各地。放在三十年前,农业发达是件绝顶好事,但按当今的城市发展速度来说,农业已然成了众所周知的短板。
  其实早在十几年前,庆城也积极着手过市内发展工作,致力于摸索开拓出一条独特的发家致富之路,经过考察选址,试点多地,几番周折之后,坐着政策直通车,工业、服务业的发展渐有了抬头趋势,产业基地、钢铁水泥工厂、高新开发区、旅游园区、大型百货商场也是一个接一个建起来,口号喊得通天响,投资亦拉得热火朝天,曾压这是块流油的肥肉,是处风水宝地的何其多。
  眼瞅着皇天不负有心人,纵有千千难也咬牙挺过来了,等要见收成效时,居然生不逢时地遇上天灾,地震又泥石流的祸端接踵而至。
  所有心血一夜之间功亏一篑,资本家赔得那叫一个屁滚尿流,政府救灾抢险的同时还得安抚那些青脸,低眉顺眼然两边都捞不着好。
  后头这火哑得也不是突如其来,前车之鉴在那明晃晃摆着呢,发财和破财是一种玄学,生意人可都精得很。
  风水宝地日落千丈成了穷山恶水,流油肥肉一夕卒然变了赔本买卖。
  没大佬豪掷万金,政府也不敢投标,加之上头的人流水线似的换了一批又一批,触及的利益关系链亦越来越复杂,各路阻碍数不胜数,下来的拨款更是层层克扣,落到实处时不剩几个子儿,发展自然停滞不前,吊的个半死不活。
  自那时起,整个庆城恍如处在一片阴霾当中,宛若沥血进京赶考的书生一朝落榜后,从此一蹶不振,颓靡菲薄,潦倒窘迫到衣不蔽体却再不思进取。
  贺家住的这片旧居民区,坐落庆城西隅,从太奶奶辈儿到贺戍,少说也有个六十年左右的历史,周边邻居基本也都搬空了。剩下的几户多是孤儿寡母,空巢老人,年轻的都想方设法往外市钻,能飞几远是几远。
  温婉贤淑的贺妈妈尽管不属于精明强干那类,但也足够深谋远虑,丈夫虽死得早,留下的钱也有厚实一笔,但钱攥在手里并没有多少安全感,用在安身立命的家伙上才不会跑。
  几日彻夜难眠后,贺妈妈遂跟打了鸡血似的去到处咨询单位同事乃至上司领导汲取买房经验,甚至开始每日看报读闻了解房地产方面的知识,一番审时度势后,抓住时机干脆大手一挥,把房买在了千里之外的海滨城市。
  这样的决定放在十几年前,匪夷所思,大胆前卫,一个年轻寡妇顶着风言风语与亲老压力的那份义无反顾已然十分可贵。
  当时的海城和今天的海城,可谓地下和天上的区别。地界看似贫瘠落后,实则蕴含的潜力无可限量,仅仅欠缺一个被发掘的机会而已。
  海城本就鹄立着汇聚全国优秀青年的高校,拥有其他城市无法企及的人才资源,当大批高知有勇有识之士在关键时期如雨后春笋般涌现时,就注定不会平凡。这批人在海城生根发芽、创立企业,凭借天然的沿海优势,将商业贸易广通海内外,把汽车、电器、家具等数百类生意做得如火如荼,各项发展蒸蒸日上、欣欣向荣。从雏鸡变凤凰、一贫如洗到宏图大展,海城经历的变迁具有实现城市富强路之划时代的里程碑意义。
  昔日破落小城摇身一变成了众人口中的香饽饽,以不可撼动之势越居众多城市中的佼佼者。在经济如此迅猛势头之下,自然而然的寸土寸金,轮番炒来炒去,一抬再抬,房价噌噌升值,一下翻了几十番。
  八十万变千万,连公司活久见的大老板都感叹贺妈妈有点厉害,以至头脑一昏还给她升了职,承诺能让她去海城分公司上班。
  贺家一直未搬离香信园,主要原因还在于贺奶奶恋旧,老人家想落叶归根,身子骨愈发多病,没精力去外头折腾,况且香信园是她住了一辈子的地儿,她的一切都源于这,也终将消逝在这。
  贺妈妈人如其名,温婉茹。怎可能驳老太太的意?只是她那时升了经理,日渐忙于工作,没法儿照顾好两个孩子,这任务便更多落在贺奶奶身上,不过老人家倒是乐意得很。
  老太太是一年前突发心脏病去世的,当时家里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苏融整日哭成个小泪人儿,贺戍更是寡言少语,冷冰冰没点人气。
  同样触景生情,贺妈妈涌到嘴边的搬家迟迟说不出口。一拖再拖直到儿子高三快开学才意识到不能再耽误下去。询问俩孩子意见,也得了点头。却在紧要关头出了幺蛾子,搞了半天问题卡在迁户口上,且一时半会儿还落不下来,屋漏偏逢连夜,又碰上公司出了些问题,忙得焦头烂额,无奈之下只能再逗留一年。
  搬家的事就此搁置,温婉茹又隔三差五出差,索性家里请了位钟点阿姨,负责苏融的三餐和打扫家务。
  贺戍高二下学期选择了住宿,苏融尚且初三也跟风,不像哥哥皮糙肉厚娇女仅待了五天就适应不下去,只得灰溜溜回来继续走读。起先还有贺奶奶的陪伴,半年后老人辞世,家中就剩她孤零一人。
  这香信园唯二的好处大致就是僻静、离学校近,其他一无是处。
  通往香信园的路口十分宽阔幽长,两边种植的樟树从苏融第一次来这便是参天巨大,列排整齐划一,风一吹,叶片就洋洋洒洒的响,脆叶簌簌偶尔也惊起栖息的飞鸟,沿途路灯只三两盏,透过蓬蓬树荫照亮脚下,枝头摇曳飘荡使得光影分外闪烁,渐渐斑驳了视线。
  到了尽头的岔道口,往左步行百米,再向北直行五六脚就到了贺家院门口。
  两人始终保持一前一后,贺戍开门的手一顿,转身若有所思地瞧苏融。
  猝不及防对上两行漆黑的目光,苏融心惊眼皮跳了两下。
  “开门呀。”她催促道。
  “你今天是不是看见了?”他忽然严肃起来,直接开门见山得问。
  “什么?”刚刚走这么久累得想吐,他的问题让她头有点懵。
  “你说呢?”他舌头抵了抵腮,意味深长地看她。
  等脑子反映过来,她几乎立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刻意想了很久,才开口。
  “我不知道哥在说什么。”
  她特意咬重哥这个字,眼神迷茫地回答他。
  “你不知道?”他眯着眼,要把面前的她看穿似的。
  “你是指你又上球场的事吗?”
  这下换他沉默了。
  贺戍当然清楚她在说谎,每次扯谎眼睛就四处张望,万年改不了的毛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在他鼻子下面她永远无处遁形。但她拿这个说事,真是惯知道他的命门。
  这下换他沉默了。
  贺戍当然清楚她在说谎,每次扯谎眼睛就四处张望,万年改不了的毛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在他鼻子下面她永远无处遁形。但她拿这个说事,真是惯知道他的命门。
  头顶倏忽落下几声低笑,气得她想踹人。
  三六计忍为上策,她捞出钥匙,偏过他,“你不开门,那我来。”
  “我没带钥匙。”又是一阵笑,夹着赤裸裸的嘲意。
  “……”
  他笑得更放肆了,就是欠人用铁板锤爆,然后教一教“尊重妹妹”四个字怎么写。
  “那你别进来了。”苏融狡黠弯唇,借身量小滑溜进去后,手脚并用地疾速关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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