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脑后一凉，知道自己蹩脚的谎言被看头了，小胖子讪讪笑了两下，赶忙离开。
  赖擎宇被留下来后，三人先是聊了两句录节目的事，而后话题便转到了这一届举办的“物理盘”上面。
  都说大学是社会的缩影，是小社会，而京都外国语高中也不例外，从生源要不就是“有钱”要不就是“有实力”便可以看出一二。
  而作为其中要实力没有要钱也没多少的“废物集结地”，20班便是这个社会里隐形的食物链底层，即便去留学也不是去的好学校，而是砸钱就能进，然后继续废物生活混日子，以后再随随便便帮家里面联姻一下或者干脆连联姻的资格都没有就直接被舍弃。
  听起来好像很残忍，但其实是20班同学早就认清了的现实，也已经做好接受的心理准备。
  ——不论内心到底有多不甘心。
  从前，赖擎宇也是其中一个认命的人，但他现在想通了。正如电影《哪吒》里面经典的那句“我命由我不由天”，连天都不配掌控他的人生，不过是继兄那么个根本没资格称一句“哥”的人渣，凭什么又害得他一辈子都毁掉？
  但他自己想通还不够，20班的大家一贯团结，身为20班的一员，他希望大家都好好的，不要浪费难得的生命。
  不过，这些话祁哥以前也明示、暗示过很多次了，大家其实都听明白了，不过是在装傻，觉得那样会带来更多的麻烦，而如果把希望直接铺开在他们面前，抬手便星辰皆可摘，又有多少人真的舍得拒绝呢？
  倒是祁思明……
  想到两人在他返校路上聊天时的对话，赖擎宇就觉得不可思议。
  大家都知道，祁思明不务正业，考试都不上心，所以不管试卷的难易程度总是只能拿十几分凑个面子。比如语文这种光作文就几十分大头的试卷，是无论怎样都很难考到只有十几分的水平的，但也谁都没想过他其实一直都是故意考的那个分数，题目全会。
  因为20班的大家当初就是在祁哥的组织下才慢慢团结起来的，如今如果要让大家去报名“物理盘”，赖擎宇就觉得通过他来带头是最合适的。
  但不知道祁哥是受了什么刺激，在答应的同时，突然把自己一直在装学渣的事和盘托出，末了感慨一句：“知夏真的好善良，之前和你差不多只是网友的关系吧，都。女孩是不是都比较喜欢成绩好的男生？我在想着，要不要就干脆恢复成绩吧，说不定就能突然被告白或者暗示了一下……”
  赖擎宇：？？？！！！
  他只是来和自己在班上最信任的祁哥交代一下事情原委，怎么就突然仿佛嗅到了暗恋的气息？而这个暗恋对象，似乎就是知夏？
  怪不得呢。
  他就说平时也没见祁哥多善良，怎么偏偏对知夏那么大方，什么好处都给了，还真的想过是不是“颜粉”这种粉丝属性，结果没成想，竟然是真的对知夏有那个方面的意思？
  也就是说……他嗑的cp有成真的可能性？！！！
  虽然男方的沙雕总裁人设是假的，内里就是个心机狗boy，但女方是真的善良努力积极阳光正能量啊，他觉得这对cp还是很可以的！男俊女美也很搭！
  想到这件事，赖擎宇看向知夏的眼神就不由得带了点“真·未来大嫂”的目光，面上的笑也从之前单纯的观感不错变得进一步当自己人那般亲近了起来。
  ——然后他就发现祁哥看他的眼神突然不善起来。
  赖擎宇：……？
  咋了？不是在聊“物理盘”吗？他没说错话啊，也没把祁哥这么狗的真相说漏嘴啊。
  “祁哥，你咋这样看我啊……”这眼神太渗人了，仿佛下一秒就要和他打架似的，想到曾经他们几个和祁哥多对一还被吊打的两年前高一时候的回忆，赖擎宇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安起来了，忍不住开口问道，“是我说错了你……额，物理盘的什么事吗？”
  就在赖擎宇差点真的说漏嘴时，祁思明的眼神已然从不善变得有了杀气，求生欲让他悬崖闭嘴，赶忙改口称“物理盘”，也因为茫然祁哥眼中突如其来的杀气不再看一旁的知夏，更别提朝她笑得那么示好了。
  总算还不至于太没眼色。
  稍微收敛了些眼中的杀气，祁思明若无其事地笑笑：“没有啊，我就是眼里进了沙子，揉揉就好了。”
  虽然他自觉长得挺好，从幼儿园到现在都不缺女生追，但谁知道知夏喜欢哪个类型的男生，万一赖擎宇示好成功得过了分，偏偏还是自己人不忍心下手，那他到时候就真的是一腔苦水都没处吐。
  知夏只是觉得他们俩的氛围好像有点不对劲，但总归不是剑拔弩张的那种，也就没在意他们有什么秘密她不知道，但祁思明眼睛里进沙子这事儿还是挺重要的。
  见他说完就伸手要揉，她赶忙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刚准备自己凑过去帮忙吹一下，意识到不太合适，就转过头让赖擎宇过来：“手上都是细菌，用手揉不好，你来帮他吹一下眼睛里的沙子吧。”
  “哦，好。”虽然觉得男生帮男生吹眼里沙子什么的有一点娘里娘气，但既然是大嫂说的，而且眼里进沙子的是祁哥，他就也没反对便准备凑过去，然后就见祁思明眼里写满了“你给老子滚，有点眼色行不行”，立刻反应过来捂住了自己的嘴：“啊！我想起来我早上忘了刷牙了，又因为太饿吃了早饭和午饭，现在有点口臭，给他吹眼睛的话……”
  他话还没说完，知夏就已经满脸的一言难尽。
  别说了，大兄弟，已经有画面感了。
  “……那我来帮他吹吧。”她只得这般道。
  其实知夏倒也不是如何在乎男女有别，毕竟她之前摸祁思明脑袋也摸得很顺手，只不过，对她而言，摸头发或者握一下手腕，和直接触碰脸、手根本不是一个亲密级别。
  反正，在灶屋里，祁思明配合她时碰了她脸的那一下，至今还总觉得脸上有几分温热的触感，是少年指头摸过的余韵。
  啊啊啊，反正就是觉得很敏感，很在意，所以还是稍微避开点吧，免了真的演变成好感就尴尬了，她比他大啊。
  ——即便穿越前也从未谈过恋爱或对哪个男生有过好感的知夏如是想道。
  知夏认识的人都是男方比女方大，很少有姐弟恋获得好结果的，导致她对“姐弟恋”这个搭配就比较抵触，觉得都是无果之恋。而且祁思明在录节目的时候该演技好故意敷衍，在知夏面前又装得太单纯好少年了，再加上尽管已经成年，但仍然还只是个高中生，就更让知夏就更觉得自己是吃嫩草，自然不会往祁思明会不会喜欢她这个方向去想，只会下意识避开。
  ——如果没有好感的话，她又怎么会在录制《明天的你》时，就对“姐”这个称呼那么抵触。
  好看小奶狗弟弟软乎乎地喊你“姐姐”，乖乖巧巧的模样，是真的讨喜到极致好吗？
  心里有点乱糟糟，但知夏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用手撑起祁思明的眼皮，然后小心地往里面吹气。
  既是怕吹太用力他会觉得不舒服，也是担心不仔细一点的话，万一喷口水就尴尬了……
  祁思明不知道知夏的心理波动，他现在所有注意力都克制不住地集中于自己已经被松开却仿佛还被握着的手腕，被触摸的眼皮，还有眼前放大的那张脸。
  太……太近了……
  祁思明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根本不用知夏去帮他弄眼皮也舍不得眨眼。
  她的睫毛好长好翘……
  她的皮肤真好，凑这么近了还看不到毛孔，摸上去的手感他试过了，确实和想象中一样滑……
  她的嘴巴看起来好粉嫩水润，不知道亲起来是什么感觉，会是很软的那种吗，qq糖一样还是棉花糖……
  被喜欢的女孩子这么近距离地碰，还那么温柔地帮忙吹眼睛里莫须有的“沙子”，又是第一次喜欢人，还正正好好处于躁动的青春期，祁思明的反应完全正常，但他在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后登时整张脸都被自己燥红了。
  “我，我眼睛不难受了，沙子应该已经被吹出去了吧。”无措地往后退了一步，他磕磕巴巴道，绯红从面颊染至耳根，偏偏少年肌肤似玉，看上去便若“玲珑骰子安红豆”般可人。
  在旁边被迫看了全程的赖擎宇：……
  我不该在这里，我应该在教室里：）
  好不容易回到了20班，直到放松地坐到了座位上，赖擎宇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唉，正在追求女生的祁哥也实在是太难搞了，都逼得他连自毁形象的“我没刷牙，有口臭”这种话都说出来了，简直就是人生新低谷。
  想到知夏当时一脸不敢置信的神情，赖擎宇懊恼地捂住了脸。
  完了，以后他肯定在大嫂心里就是个不刷牙就上学还吃早午饭的邋遢鬼了。
  祁哥追人，他丢人，真是太惨了。
  可能这就是追随大哥的每个小弟必经之路吧，唉，谁让他这么坚定追随祁哥，而两人又都那么凑巧地一起装了学渣，而且祁哥还疑似苦逼单相思中。
  难，太难了，追求和谈恋爱都难，他还是乖乖嗑cp看戏吧。
  就比如祁哥方才脸红成了那样，说话语气还那么乖巧软糯标准小奶狗，知夏眼睛都亮了，显然是吃这种人设的。
  啧啧啧啧啧，太会了。都这么会了，竟然还和他在微信里装追不到人的悲伤大尾巴狼，就像是学霸考好了在被问时还丧发挥失常结果成绩下来全班第一那种，分分钟找打好吗？
  见赖擎宇回来了，20班众人都围过来问祁哥单独留他是干嘛去了。
  表面上看似是在询问，每个人也都是插科打诨般玩闹的语气，但眼中满满都是“说，你是不是又去找祁哥和夏姐一起当学习的舔狗了”的怀疑，浓得几乎溢出来，而赖擎宇也没有让他们的这份怀疑失望。
  “最近1-10班那边在讨论的‘物理盘’国际竞赛你们听说了吗？”作为单身后，被祁哥骗得留在原地被宰是意外，对班上这群单纯小伙伴他还是能玩得转的，便笑眯眯地说出了令他们绝望的安排，“祁哥觉得挺适合咱们的，说打算和大嫂，咳，夏姐商量一下，组织咱们班物理成绩还可以的同学一起去参加，然后赛前肯定会安排大家一起培训，差不多还是暑假时候的那个样子吧。”
  又！要！学！习！
  20班众人先是晴天霹雳了一把，而后才反应过来这回不是单纯的补习，而是带他们一起参加竞赛，登时懵了。
  “不是，就我们这水平，参加竞赛？？？”
  “祁哥疯了吗？学习学得脑子瓦特了？确定是让我们班参赛，不是1班那群学霸吗？”
  “不是……祁哥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我们可以参加这种国际竞赛啊……”
  “赖子，我说实话啊……祁哥自己的成绩好像也没到可以参加这种比赛的地步吧？”
  …………
  前面那些自我怀疑的同学还好，后面还出现了连祁思明也一起怀疑的人，赖擎宇嘴上没说，心里却在吐槽了。
  不不不，祁哥可狗了，他小学就学完了高中知识，初中就会微积分，高中完全就是在装学渣故意搞他爸和学校老师呢。哦，当然，我也挺狗的，只有知夏是真的自己在努力学习，但她似乎挺有天赋的，进步很快，所以倒霉的应该是你们这些没有基础、天赋也不够高的同班同学。
  ——不过，也幸亏是认识了他们，才能有机会被带飞。
  “物理盘”有团队赛，分数按平均值算，不限人数，但只能进到省赛，省赛比赛的时候就一个团队仅限4人了，可以重组团队，每次比赛都是重新计分，不累积。
  祁思明、知夏和赖擎宇三人便是经过商量后，打着给大家前期带飞刷比赛，后期各自靠实力的想法，想着让在物理方面比较有天赋的同学可以试试接触不一样的世界和天空。
  ——就像是大自然的鸟儿，享受过自由翱翔，谁都不会再乐意做笼中雀。
  除此之外，“物理盘”作为国际级别的物理竞赛，影响力颇大，尤其在留学申请方面还是比较有用的，反正就是报名竞赛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当然，赖擎宇也知道大家并不是真的抵触学习和报名竞赛，而是担心连锁效应可能会造成的影响，比如家中觉得他们有了“野心”，毕竟人心这种东西是真的很烦，尤其是所谓的豪门大家族，在回班的路上连理由都找好了。
  “你们不要直接和祁哥、夏姐说不想参加。”他好像很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们毕竟是咱们20班出去的，成绩都又不好，在1班肯定多多少少受排挤，想参赛团队都不好找……你们懂吗？”
  20班的同学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不是在逼他们学习，而是想让他们帮忙，面上的不愿登时变成“我可以”。
  ——有的时候，人就是很奇怪。同一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觉得并没有什么，而一旦发生在朋友身上，立刻觉得怒不可遏。不过，这也就是友情的可贵所在吧。
  知夏和祁思明不知道自己因为赖擎宇的两句话，就成了20班同学们眼中的小可怜。
  他们正面对人生的一个重大转折：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选拔的成绩出来了。
  先前，由于不了解“行情”，导致正确估计题目难度却错误估计了老师出题风格以及同届学生的水平，祁思明和知夏两人都控分失败。
  接下来，两个都树着学渣人设的家伙到底要如何解释自己这放在全校都名列前茅的高得离谱的分数，就着实是个问题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赖擎宇嘴皮子上下一搭】
  20班同学：呜呜呜，我们祁哥和夏姐竟然被排挤了，我们一定要帮忙！
  1班同学：排挤的只有祁思明，知夏是班宠，谢谢：）
  ——
  “物理盘”瞎编的，不要考据。
  第四十章 [1更＋2更]
  考虑到部分学生的成绩不那么理想, 选拔联赛的成绩并不是直接全都公开的, 需要各学生自登录网站后自行查询。当然，有的学校会提前拿到成绩，但京都外国语高中一直懒得这么操作，更喜欢每年出分时别的学校焦急担心自己却佛系冷静的模样, 觉得很有底气。
  这次也不例外，京都外国语高中早就已经发了通知给大家, 要求截图给各自的班长进行登记，再集合总结并开联赛的表彰会, 届时也把事前允诺的奖金发下去。
  ——但他们没想到，竟然在官网公示的全市联赛前一百名里面看到了知夏和祁思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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