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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但它确实很通灵性。
  饲马小厮上前,一面叹气,一面伸手抚它的鬃毛,轻声道,“我知道你小子特别,哥我见的马多了,没见过几个像你一样跟个猴精儿似的,会听人说话,会看人眼色,心高气傲,还会见人下菜碟……别说我昨日没看见,你分明是特意怼二公子的,最后还踩了他一脚,是不是?”
  李彻果真转眸看他。
  见它这般表情,饲马小厮“嘿嘿”笑了两声,轻声道,“我就知道你听得懂人话!轻尘,重新认识下吧,我叫唐叶,在马场里你暂时归我管。既然你归我管,那我就有义务提点你,我知道你护你家主人心切,但私下说,二公子真正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这次他觉得是意外,也压根儿没往你身上想,但若是还有下次,他肯定收拾你,届时我也抱住你,你就听话些,配合些,老老实实待在马场里,等六小姐回了京中,你跟着安安稳稳回京中就是,我俩之间也算缘分一场,可好?”
  看着端在眼前,同自己一脸诚恳商量着的小厮唐叶,李彻心不在焉。
  他想的都是自己先前还在寝殿内,但醒来却还是在马厩里。
  早前的一定不是梦,梦不会那么真实……
  太傅,封相的声音都是实实在在听见的,内侍官给他擦脸的毛巾上的温度他也能真实得感觉到。他是还活着,只是一直都在昏迷中。
  他醒过来变成这匹矮脚马多久,他自己便在行宫中昏迷了多久,应该是……他的意识都附在了这匹矮脚马上,所以才醒不过来。
  方才虽然短暂回去过了,但是被唐叶唤醒!
  所以醒来还是在马厩里……
  就差那么一丁点儿!
  李彻很有些恼火,他方才,许是马上就要醒了!
  他应当继续回去睡,对,继续睡!
  李彻想也不想,也未听唐叶在耳边说着什么,直接一头栽倒,侧躺下去就不再动弹。
  唐叶眼珠子都险些瞪出来,就这么在他面前表演栽倒睡觉的马,就这么一头!
  他说的话就这么不爱听,宁肯这么直接倒下去装睡?!
  唐叶嘴角抽了抽,也跟着蹲下来,“祖宗,你这又是怎么了?”
  李彻烦死了,有他在,他根本睡不着。
  但他眼下急需要睡过去,他没有这么多时间陪着唐叶在这里耗着,他现在若是昏睡过去,许是还来得及,好容易他才等到这样的机会!
  李彻心一横,忽得睁眼。
  一对眼睛就在唐叶面前睁得老大,唐叶吓得一哆嗦,还未开口,就见他又忽得站了起来,唐叶见它眨了眨眼睛,鼻孔里吐了一口浊气,似是一幅视死如归模样。
  唐叶拧了拧眉头,见它眼一闭,鼻尖使劲儿吹了吹气,而后径直对着马厩前的栅栏处冲了过去!!
  唐叶想死的心都有了!
  ……
  稻香苑内,楚洛心有余悸。
  路宝端了茶水上前给她,楚洛接过,捧在手中一口饮尽。楚洛惯来礼数周全,饮茶更是少有如此“牛饮”过。
  路宝眸间错愕,“小姐怎么渴得这么厉害?”
  楚洛放下杯盏,心中的担心轻声道起,“今日在马场见到谭孝了。”
  “二公子?”路宝诧异。
  东昌侯府的这位二公子名声在外,早前还听闻他在京中凤月楼同曲太尉的侄子争风吃醋,动手打了曲太尉的侄子,东昌侯罚了他在侯夫人娘家禁足半年,眼下应是才回来。
  听侯府的下人说,二公子房中不少美人侍妾,还背着侯爷和侯夫人在外做了不少混账事情。
  路宝见楚洛心有余悸的模样,心中顾虑着,“小姐没事吧?”
  楚洛摇头,“没事。”
  只是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
  同谭源相比,谭孝根本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但是因为是东昌侯府的小儿子,旁人都哄着供着,背地里做的那些混账事情也有人遮掩。
  她倒不担心祖母会让她给谭孝做妾,谭孝同谭源不同。
  谭源很得祖母喜欢,但谭孝就是个败家子,再如何她都是楚家的女儿,祖母不会将她送到谭孝处。
  她是担心谭孝背地里的小动作。
  她素来习惯了谨小慎微,在东昌侯府,她更不能大意。
  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有些不安。
  ******
  主苑中,谭孝正跪在王氏跟前。
  王氏也许久未见他了。
  似是真面壁思过半年,整个人都消瘦了,王氏是有些心疼,只是想起他做得那些混蛋事情,王氏又觉得这么罚他也不为过。
  “母亲,儿子知道错了,日后,儿子就老老实实在府中,孝顺母亲。”谭孝一脸‘诚恳’,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
  王氏淡声,“回回都这么哄我,哪一回是作数的?这回可是又在回来的路上惹了什么事,怕你父亲责罚?”
  谭孝连忙摇头,“怎么会!儿子这一路上都老老实实的,不信母亲你问问旁人?”
  王氏其实方才便寻人问过了,他这一路却是没有闯祸。早前惹下了祸事,陛下亲自斥责了,侯爷在朝中很丢了些颜面,所以才将他送去王家禁足,就是因为王氏的父母素来以管教子女严苛出名,侯爷这是做给陛下看,也是确实想好好约束这个儿子了。
  眼下看,似是真的有些成效。
  王氏生谭孝的时候受了不少苦,险些母子都没了,东昌侯就是希望他日后孝顺母亲,所以才取了一个孝子。因为是捡回来的一条命,夫妻二人格外疼爱这个小儿子,舍不得他吃苦,侯府上下都供着,等后来反应过来时,才觉养歪了。
  眼下,谭孝人模人样跪在王氏面前,说了在外祖父和外祖母处,因为知晓是陛下斥责的缘故,外祖父是如何严厉,他如何吃苦的,王氏一时心软。
  再如何,母亲总是愿意相信自己儿子的,谭孝又懂事道,“母亲,儿子是真知道错了,日后再不在外面胡来了。这就老老实实娶妻纳妾,不给家中添乱。”
  王氏尚还来不及欣慰,便听出他的小九九,深吸一口气,“你这回又看上谁了?”
  谭孝眼珠子一转,跪着上前两步,讨好道,“娘,儿子是真心实意想娶六妹妹的。”
  楚洛?王氏怔住。
  谭孝忙不迭点头,“六妹妹生得好看,性子又好,儿子喜欢,若是娶回家中,就不必在外面沾花惹草了。六妹妹是建安侯府庶出的女儿,若是门当户对的人家,未必能做妻室,我们侯府同楚家本就是亲戚,姑奶奶也疼我,若是我愿意娶六妹妹过门,姑奶奶定是会愿意的,我也能收收心。”
  王氏拢着眉头看他,“容我想想。”
  ……
  等从苑中出来,小厮悄声问道,“二公子真想娶六小姐?”
  谭孝瞥了他一眼,轻嗤道,“我一共才见她几次!我眼下是必须得娶妻,陛下都点了明斥责我,我爹和娘亲肯定得看得紧,我还有好日子过?我得赶紧自救。府中有大哥就是了,我又不需要同谁联姻,娶谁不是娶?这楚洛生得好看,这腰身,这脸蛋,都掐得出水,等娶回来还能好好玩上一阵子,总比娶旁人好,等风声过去了,爷在外想怎么玩还怎么玩,你懂什么!”
  “是是是!”小厮连忙跟着笑,“只是,小的看夫人似是不怎么愿意?”
  谭孝哂了哂,“她是想好的都留给大哥!他和爹从小就偏心,我偏不把楚洛留给大哥。你跟了我这么久,这点儿事还用我教你?生米煮成熟饭,这两边侯府还能容忍这种丑事?倒时候姑奶奶是巴不得把楚洛嫁我。”
  小厮连连应是。
  ******
  稻香苑内,路宝正伺候楚洛洗漱,子桂快步入内,“小姐!方才马场的小厮来了。”
  “怎么了?”楚洛放下毛巾,马场的小厮来应当是同轻尘有关。
  子桂叹道,“方才小厮说,轻尘今日像是着魔了一般,非要撞马厩的栅栏,将马厩撞榻了不说,还跑去撞树,最后终于将自己给撞晕了……”
  “……”楚洛愣住。
  第013章 祸端
  李彻就在马厩外的大树旁侧躺着,一双眼睛无神睁着,空望着远处的黄昏晚霞,怏怏没什么精神。
  看着它一脸仿佛生无可恋的心死模样,唐叶忍不酌气好笑,“你这又是什么毛病犯了?撞榻了马厩,又硬要往树上撞,就为了得这头上鼓起来的一个包?这回可满意了?”
  李彻烦躁瞥了唐叶一眼,心里正颓丧着,没有精神搭理他。
  他方才是连树都去撞了,也的确惨烈得将自己撞晕了过去,昏睡了很久。但晕过去的这段时间,却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意识再回到文山行宫内。
  准确的说,是连梦都没一个。
  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还是在东昌侯府被他撞榻的马厩外。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李彻似是从未如此颓丧过……
  之前,明明已经离醒来很近了,就近在咫尺,但眼下又遇到了新的瓶颈。
  李彻微微皱了皱眉头,是瓶颈,并非全然没有进展,至少他确认了自己还活着,只是身体在文山行宫的寝殿内昏迷不醒。朝中尚有太傅和封相在主持大局,未曾生乱,他的身体也还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虽然娄金清断言,他若还一直昏迷十日便很可能会再也醒不过来,但至少,他还有十日时间去摸清如何让自己的意识回到身体去,虽然这如同一道探不到底的鸿沟一般,横在他面前,但机会始终是有的,他不会轻易放弃……
  只是思绪时,两只前蹄还是不由自主得蹬了蹬,直接蹬到唐叶身上。这是马的习惯性动作,同尥蹶子一样,李彻自己也控制不了。
  唐叶叹道,“看看你,受了伤也没个老实气儿!我瞧着吧,你就是特意撞成这幅模样,好让六小姐来马场看你的,你小子是不是!”
  李彻眼神恼火转向他,你这么丰富的想象力,做饲马小厮简直可惜了,怎么不去茶坊说书!
  早前的事,李彻本就在沮丧和气头上,意识回不去身体,他就同一个活死人无异,他哪还有心情搏美人一笑将自己撞得人仰马翻的?
  他又不是昏君。
  李彻翻了翻白眼。
  唐叶虽读不懂他眼中的神色,但好赖说到六小姐,却见它是有明显反应的,说明它是真的听得懂“六小姐”这几个字。
  唐叶轻呵一声,“你果真成精诶。”
  李彻遂闭眼,不再搭理唐叶,言多必失,他在唐叶面前多露马脚也不是好事。
  回过神来,又想起他的马厩似是都被他自己给撞榻了,今夜怕是没有马厩睡了。
  而且他连树都撞了,更没人敢把它再放在其他马厩里,怕它把其他马厩也一道给撞榻了。
  唐叶语重心长叮嘱了它几句,后才将它的缰绳栓在一侧粗壮的大树上,让它将就对付一日,自己站在大树下入睡,明日才有人来修马厩。
  看着唐叶的背影,李彻懊恼得想,他是堂堂天子,如今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了,若是再下个雨……
  诚然这些事情经不住想,果真,抬头便见电闪雷鸣。
  李彻拉长个马脸,旁人都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是连个屋都没有……
  他从小下雨便有人打伞,也不算打伞,是内侍官支起八.九人宽的伞棚子,连雨星都飘不进来些许。他仿佛还未曾这般狼狈过,就站在一颗大树下,任凭大雨冲刷,顷刻间从头到尾将他浇得透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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