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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五章

  梁泉江说话的声音很小,别人根本听不到,因此,增田保久也就不用担心被人看出住友信的身份,他立刻举杯和梁泉江喝了一口,梁泉江接着让增田保久吃鲍鱼,自己也随着夹了个鲍鱼放到了眼前的的碟子里。
  增田保久吃完鲍鱼后说道;“鲍鱼的鲜味是任何东西也比不了的,看样子不但我喜欢吃鲍鱼,住兄也喜欢吃,来,我们为了美味的鲍鱼再干一杯。”
  两个人又举起了酒杯喝了一口,就这样两个人边吃边唠起来,增田保久无意中问梁泉江;“您昨天去管理处了吗?”
  梁泉江只好说;“我的,昨天有点喝的多多的了,所以,我的没有去管理处,而是在旅店的睡、睡了的,等我的一觉醒来,天已经蒙蒙的发亮的,我的当时还以为那个的,天的还没黑呢。”
  梁泉江用极低的声音说完这番话,自嘲般地笑了起来,增田保久说;“昨天没有轮船来靠岸,今天下午好像有两艘轮船同时到达码头。”
  说话间,增田保久在衣兜里掏出一份报纸,递给梁泉江说;“住兄请看,这是一份日文报纸,叫东北导报,上面记载着各种遣返信息,今天到的轮船应该是美国的轮船,他们的目的地是我们日本的舞鹤港。”
  增田保久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他不想让邻桌的人听到他们谈论什么。
  这顿饭他们二人吃了能有一个多小时,梁泉江陪着增田保久喝了三小盅白酒以后就不再喝了,增田保久也没客气,他把剩下的半壶白酒,一个人全都喝了进去。
  看样子增田保久很喜欢喝酒,果然,等到酒壶里的酒喝光了以后,增田保久说;“住兄,我一个人或者是有朋友的时候,总是喜欢喝几盅,”然后又压低声音说;“中国的烧酒好啊,劲大、口感强烈,喝完后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说到这里,增田保久停下了,他看了看邻桌,见邻桌的人已经走了,这才低下头,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冲着梁泉江的耳边说;“怎么样,别坐今天的船走了,在陪我喝两天,反正我那封家信也不用急着送到我父亲手里,上次我写信的时候已经告诉过家父,我要留在中国一段时间。”
  梁泉江心里很明白,只要他不离开码头,这个增田保久就有用处,所以,他觉得自己不能很快就在增田保久面前消失,而是应当找个合适的借口留下来,但是,他这样做当然不能让增田保久产生怀疑,而现在,增田保久却把让他留下来的借口给了他,他如果不利用那就是傻瓜了,于是,他就沉吟着说;“您,昨天说的话的,告诉的国内很混乱的也很萧条的,回去的也是失业的,我的也还没有的找到的我的女人的,所以,我的?”
  说到这里,梁泉江不说了,而是看着增田保久问道;“您,看到的我的昨天和您说的那个的女人的吗?”
  梁泉江说话的声音也很小,增田保久看着梁泉江摇了摇头说;“昨天下午和今天上午,我都在仔细观察来找我看病的女人,还是没发现,要不这样,您就在这里等几天,说不定你的女人就会出现。”
  梁泉江只好叹口气说;“唉,真让人不省心呐,我就再等几天看看吧。”
  这就等于告诉增田保久,他这几天还会来码头找自己的女人,这样即便再和增田保久见面他也就不会感到奇怪了。
  这时候屋子里吃饭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增田保久突然抬起手腕子看了眼手表,急忙说;“诶呦,不好了,快一点了,我要回去了。”
  梁泉江急忙站起来说;“增大夫、我的就不送的,我们这几天还能的见面,如果我去医院的,一定前去的看望您。”
  增田保久说;“好、好、我们明天见,有事情就去医院找我。”
  梁泉江把增田保久送出了饭店,又转回身来结账,等到梁泉江打开皮包从里面拿出钱来的时候,老板娘一边接钱一边对梁泉江说;“看样子你就是个有钱人,这年头像你这么有钱的人可不多,你一个人出门在外可要小心点,你别看码头上有宪兵,可是,这市面上还是乱得很。”
  梁泉江边点头边接过老板娘找回来的零钱,然后和老板娘挥挥手表示再见。
  梁全江离开饭店,边走边注意观察身后有没有人跟着他,等他确定没有人跟踪的时候,才走到了了哪家小旅店门前。
  小旅店的门依然敞开着,梁泉江直接走了进去,到了走廊里他先看了看右边那间屋子,他见那间屋子的房门关着,梁泉江正迟疑着是直接到里面去还是敲敲这间屋子的门,就在这时候,他听到屋子里好像有动静,就不自觉地举手敲了两下门,屋子里的动静立刻没有了,也没有问话声,梁泉江觉得很奇怪,他一面怀疑可能是自己听错了,一面又朝院子里看了看,院子里没有人,后面那排房子里也没有人出来,梁泉江就有意咳嗽了一声,咳嗽声在走廊里很响,这时候梁泉江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屋子里传出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好像有人从屋子里朝门口走来,也好像是别的声音。
  梁泉江很是奇怪,正值中午过后,也许屋子里的人都在休息,他又看了眼哪个房门,就走到了后院,来到了上午那个年轻女人领他来过的房间,他来到那间屋子的门前,刚要伸手拽门,就听身后,从走廊那边传来问话声;“谁呀?”
  梁泉江闻声转过身去,见上午接待过他的那个年轻女人红着脸从走廊右边那间屋子里走了出来,边走还边用两只手梳拢着头发,两条腿却像迈不开步子似的,到了近前,没等梁泉江说话,她先说到;“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来住店的。”
  然后接着又说;“先生上午来过一次了,对吧。”
  女人说话好像很不好意思,那眼神也闪烁不定,在梁泉江脸上飘来飘去,梁泉江没有顾及到这个女人的异常表现,而是问道;“在你这里住一宿多少钱?”
  年轻女人回答;“那要看你是单独过夜还是另要找乐子?”
  梁泉江听了年轻女人的话似乎明白了,她刚才为什么把走廊那间房子的门在里面锁上了,他就说;“单独过夜。”
  女人说;“一宿五块钱,你要是还有什么讲究,一会儿就过去找我。”
  女人说完后伸手给梁泉江拽开房门,这时候,梁泉江才注意到,房门上没有锁。
  梁泉江刚要朝屋子里走,就听女人又说了句;“暖瓶里有开水,要洗漱去中间那个水房。”然后又抻了抻上衣,那意思是转身要走,就在她要转身还未转身之际,那个年轻女人突然瞅着梁泉江笑了笑,小声关切道;“先生看好您的包。”
  梁泉江为了让这个年轻女人放下心,就抖了抖皮包说;“里面就是一身换洗衣服,没有值钱的东西。”
  女人听了梁泉江的话还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梁泉江,然后才转身朝走廊里的那间屋子里走去。
  梁泉江进到自己的屋子里,先给自己倒了杯开水,然后坐在床上略微寻思了一会,他低头看看床下,见下面摆放着一个搪瓷盆子,他看看那个盆子还算干净,就打开皮包,把里面的钱揣进贴身的衣兜里,然后把皮包放到了床上,拿起盆子朝水房走去。
  所谓的水房,就是一个单独的房间里,有一排水池子,靠水池子的墙壁上安装了一排水龙头,来到水房里面,梁泉江发现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他拧开水龙头,直接洗了洗脸,又打回去一盆清水,坐在床沿上泡了一会儿脚,然后,把水倒在院子里,回到屋子,敞开门躺在了床上。
  梁泉江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他睡着了,其实不然,他的脑海里正在紧张地分析着增田保久这个人,从相遇到相识,又在一起喝了两次酒,从他的言谈举止和行为动机上看,他之所以和自己接触就是误认为那个住友信是他的同乡,在这个思乡心切的特殊时期,滞留在中国的日本人能以难民或者俘虏的身份,回到他们的家乡可以说是他们的幸运,而对于还要留在中国的增田保久来说,能在遣返所里遇到自己的老乡,自然是有些恋恋不舍,因此上,增田保久的这种表现还算正常,何况他还交给了自己一封家信。
  梁泉江想了一会儿,觉得这个增田保久不会是平樱惠佳一伙的,如果为了证实这一点,他可以让章倩倩,通过上层去认定一下,所以,他就不再考虑那个增田保久了,而是分析起了那个登记处里的中年妇女。
  那个中年妇女是不是她乔装打扮的呢,梁泉江这时候已经可以肯定就是她了,特别是上午她看到自己的那个惊讶神色,还有她为什么要说出这间小旅店的名字,不就是想让自己上这里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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