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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处女血

  本来计划晚上进山的,但考虑到晚上山林里能见度太低,况且山林地形复杂,晚上各类野兽出没频繁,一不小心还真不知道会遇见什么未知的危险,虽然他跟徐饶不是第一次进山打猎,可也从没在晚上的时候进山。
  加上徐饶这小子又非要带着冯饕这小妞,刘昆再叁思量,决定把进山的时间推迟到明天一大早。
  晚上刘昆跟徐饶依旧住在狗子家的筒子楼里,狗子一家人倒是比较热情,又听说村里来了个漂亮的村委会主任,还是人家徐饶的“媳妇儿”,当下就热情的非得把冯饕一块叫过来吃晚饭。
  冯饕腆着脸,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但狗子跟他爹亲自上门请人,她自然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得换了一身衣服跟着出了门。
  狗子的爹见着冯饕也瞪大了眼,这女孩也忒漂亮了,看来狗子此前跟他说的并未托大,城里来的姑娘确实就是不一般。好在狗子一家人都是老实敦厚的人,对冯饕依旧很热情,并没有其他人那种龌龊层次的想法。
  农村人的晚饭也是极其简单的,一碟炒青菜,一碟炒鸡蛋,今天因为来了客人,徐饶跟刘昆又给狗子他娘塞了几百块钱,于是狗子他娘也高兴得杀了后院养的一只鸡,采了点鲜蘑菇弄了一道小鸡炖蘑菇。
  望着那一大碗油腻腻,碗面上飘着一层泛黄的鸡汤,蘑菇的鲜味跟鸡汤的香味混合在一起,狗子这个小屁孩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两眼亮晶晶的盯着。
  其实对于张家村的人来说,也不是能每天都吃上肉的,毕竟张家村的环境不适合大范围的养殖牲畜,多数范围内还是以种植一些农作物为主。
  加上张家村的地理环境又处于大山旮旯里,里县城又有一段距离,交通不怎么方便,村里唯独的一个小型农贸市场也才一个礼拜出去一次大量购买猪肉,每每一回来肉总能售罄。
  多数时候,例如二狗家,也是叁两天才舍得拿点腊肉炒个萝卜,这也算是很不错了,至少张家村的人不再为吃不饱饭而犯愁,相比起六七年前那种苦日子,张家村的村民们都非常的知足。
  这也是冯饕感叹的,像张家村这类淳朴憨厚的民风,这是她在大城市里所没有见过的。
  晚饭冯饕吃得不算多,主要是瞧见狗子一家因为客人在而拘束着,还故意将那碗小鸡炖蘑菇推到他们几个人面前,身为主人家却不好意思多下筷子。
  冯饕心底暖呼呼的,干脆大块大块的肉夹到狗子碗里,自己只喝了一小口汤跟小碗米饭就宣布吃饱了。
  吃过晚饭,冯饕跟狗子爹娘小聊了一会儿,主要是了解一些关于张家村的情况,原来张家村七年前更为落后,基本上村里的人每天一大早就下地干活,中午的时候才下灶吃饭。一天也就两顿饭而已,村里面人没啥文化,孩子想要上学还得步行二十公里到情况稍好点的李家村,那边倒是有一间民办的小学。
  饶是如此,能读得起书的人确实不多。好在七年前莫书记来之后情况就好转不少,狗子爹娘提到的莫书记就是莫墨,但对于莫书记的全名他们倒是讲不清楚,只一口一个莫书记,脸上表情很是动容,仿佛这个莫书记是张家村天大的恩人,甚至于狗子爹还眼中还闪着泪花,原来当年狗子家遭遇冰雪填埋,整个二楼塌了一大半,还是莫书记带头动手帮修复的。
  后来这个年轻的大学生村官又领头带黄书记等人跑镇上要了一大笔的款子作为张家村的发展基金,一年的时间里忙前忙后,这才有了如今初俱规模的鲜蘑菇大棚种植厂跟野人参大棚。每家每户年收入也基本能破万。
  即使张家村如今仍然是东北省某个不知名的贫困村,可村民的水平已经起了很大的变化,提起这个莫书记,在张家村就没一个人不感激的。
  在狗子家唠嗑了半个多小时,冯饕才起身回去,她前边跟狗子爹娘聊这些话题的时候,刘昆没在屋内,他跑车上去准备明天进山的东西,狗子屁颠屁颠的跟在他后面,好奇的张望那些从未见过的狩猎工具,比如复合弓,比如反曲弓,还有说不明却威风凛凛霸气十足的各式猎枪跟军用匕首。
  这些东西一部分是刘昆从部队里“摸”来的,一部分则是找了点关系弄来的,往常在山里狩猎,大部分都能派上用场。
  反倒是徐饶,靠在门边上抽烟,视线却从始至终落在冯饕身上,观察她的一言一行,觉得她这个架子摆得倒是挺足的,说她是“尖子”倒也不太像,可若不是,那她两次都出现在不必要的场合,那还真他妈的巧了。
  对于狗子爹娘一口一个莫书记叫得感恩戴德的样子,徐饶满心的不屑,若不是当着人家的面不好发作,徐小爷就差要呸出声了。
  莫墨是个什么混账东西,徐饶能不清楚,能把昆子当年害到那种地步的犊子,徐饶也跟着恨上了,反正这辈子昆子跟莫墨是血海深仇,谁能弄死谁,算谁本事大。
  不管是他莫墨也好,昆子也好,谁要栽在对方手里,可不得往死里弄死。
  徐饶这边恶毒的诅咒莫墨,人家那边也不见得就能饶过他跟昆子,这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纸总归是包不住火的。
  奉天市,市委办公室内,秘书方然小心翼翼的带了个人进书记办公室,方然跟莫墨不长时间了,可私底下的很多事莫墨却不见得让他知道,在方然眼中,莫墨这个市委书记无疑是一心为民的那种好官,也是好领导,可方然却觉得卸去市委书记的官帽子后,平常的莫书记却是个深不见底的人,方然也摸不透莫墨这种性子。
  跟在方然身后的男子莫约叁十五六岁,理着一头青皮板寸,一身黑色衬衫黑色裤子,穿得倒是中规中矩,但仍然掩盖不住满身风尘仆仆。
  这人是莫书记亲自吩咐方然去火车站接的,饶是方然见过再多世面,起初与大山见面的时候依旧有些心底犯怵。
  不为别的,主要是大山这个人即使沉默寡言,性格木讷,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蛮劲跟狠劲,左边脸颊一道狰狞如蜈蚣的疤痕看着很叫人心惊胆战。
  有的人即使刻意收敛,身上依旧残留着当年厮杀血战的那一两分阴狠,也就是所谓的肃杀之气,大山很明显就是此类人。
  大山是土生土养的科尔沁人,蒙古的大汉子,长得近乎一米九的大块头,身上那件黑衬衫紧绷绷的贴在身上,里边的大块肌肉鼓胀胀的,此人不动声色之间却能一人放倒十来个凶猛大汉,是草原的战斗英雄。
  早几年大山在江湖上混的时候挨了人家一记闷枪,在局子里蹲了好些年,是莫墨托了关系让人把他从局子里“捞”出来的。
  对于这个杀起人来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角色,方然自然没由来的犯怵,当然了,方然是不知道大山的身份的,他只是依照书记的吩咐把人带过来而已,要真知道了,方然还能在大山面前站得住脚么,只怕早就吓傻了。
  好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市委大院内该下班的早就下班了,办公楼内并没有太多的人,又有方然带入,并不会有太多人阻拦跟过问。而莫书记是加班加点的常客,作为市委第一大秘,方然也自然跟着领导的脚步走。
  把人带到书记办公室,方然分别给两个人都泡了一杯茶,就自顾退了出去,替两人掩上门,自个坐回外间的秘书办公室内,方然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再面对那个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的大块头了。
  大山进到莫墨的办公室,打量了好一番,才难得咧出一抹极淡的笑意。也只有在莫墨的跟前大山才会露出难得可贵的笑意。要知道这可是个长年不带笑的狠角色。
  “叁哥,好久不见了,你这书记做得倒是挺舒坦的嘛。”大山径自坐在书记前面的椅子上,一点也不客气,要知道往常进书记办公室做汇报工作的正厅级副厅级领导可不少,可在莫书记面前谁不是捏着一把汗,向他这样把办公室当成自个家没个客气样的要是让其他人知道,可不得跌破眼镜。
  对于大山的举措莫墨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大山是他的兄弟,在兄弟面前用不着逢迎客套,彼此都是掏心窝子讲话的。
  从抽屉里拿出一包“大熊猫”扔到大山面前,大山笑了一下,也不客气的抽了一根,剩下的直接揣口袋里,虽然说大山往常也不怎么缺钱花,可“大熊猫”这类香烟不是想买就买得到的,在烟草厂都是限量供应,价格几千块一条还是次要的,能买得到的人没点关系还真不行,咱伟大的邓主席就是特别钟爱这款香烟。
  等大山差不多抽完一根烟,莫墨才懒洋洋的发话了。“怎么样,这次查出些什么没有?”
  提起这件事,大山难得皱了皱眉,起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郁闷的摇了摇头。
  “这件事只怕没那么简单,那个出租车司机本身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但听说冷大小姐那边的班车司机在出车之前接到一个电话。”
  莫墨弹了弹烟蒂,看向大山。大山便继续说道:“电话查出来了,是来自沉阳军区总政这一边。”
  说到这里大山也觉得这件事越发的奇怪,按理说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怎么会无端端的让军方插手呢,若是普通的交通事故还好,但莫墨既然开了口要他私底下去查,只怕原因没那么简单。
  大山是个精明的人,别看他话不多,可也知道有的事在没有弄清楚之前还是不要开口过问的好,否则无端惹了一身腥。
  大山贪婪的又抽了几口的烟,在莫墨这里顺到的好烟就是跟自己买的那些货色不一样,这个沉默寡言的东北大汉顿了顿才开口。
  “而且,那个死掉的海关,听说赔偿到不少钱,我收到的消息是部队这块有人插手帮忙争取到的。”饶是大山的脑子再好,对几条线索也联系不起来,终究顺不清这几个人到底有什么牵扯。
  此时莫墨眯着眼,却问道:“出租车那块有没有查过事故的那辆车有什么大问题。”
  大山摇摇头,叹了口气。“难搞,那辆车一出事后就直接送了报废场,我在出租公司那边查过了,它们每一辆车出车前都要经过系统的检查,如果真有问题一般是不允许出车的。当然了,也不派出有人刻意弄假,所以我又去了报废场那边想看看出事那辆车,不过还是晚了一步,那车早就直接报废处理,压得铁皮都不剩几块了。”
  大山想来是有点郁闷的,跑了好几个地方得到的线索少之又少,似乎觉得自己有点“辜负”了莫墨的期望。
  莫墨倒没有责备他的意思,反而颇为理解的颔首,才淡淡的说道:“凡事留心点,没必要那么着急,慢慢查,有什么线索再打电话给我,还有,沉阳军区这边,你去找总参的陈小军,这是他的电话,你看看有什么忙可以帮到你的,或许能从他那边要到点信息。”
  饶是向来沉稳如山的大山心底一惊,看向莫墨的眼神也有所不同,没想到自己这个兄弟居然还在部队里安排了眼线,要知道,但凡是部队插手的事情总是很棘手的,大多数人是连碰都不愿意碰的,没想到莫墨的手居然都伸到军队里了。
  看来,莫墨的能耐远不如自己所想的这般。
  大山走之后,莫墨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从桌子最里头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暗红色的方形匣子,打开后里边静静躺着一方淡蓝色的手帕。
  把那块手帕攒在手心,中间是一抹退去了颜色并不新鲜的暗红痕迹。
  那是很多年前一个女人送给他的最珍重的东西。
  处女血。
  如今他只能这样拿着这个东西睹物思人,可笑,真是可笑。
  莫墨盯着手里那方手帕,攒紧的指关节渐渐的苍白,略微敛下的眼中乌沉沉一片,恨意汹涌上心头。
  她竟然能在死前打他电话,为何却不舍得在这几年中来找自己,莫墨不理解,胸口淤积的一口浊气始终没办法吁开。
  倏然站起来走至窗前,晚上窗外的冷空气扑面而来,渐渐让他脑子清醒不少。
  把手中的手帕极其珍惜的递到鼻间轻微嗅着,仿佛那儿还有她身上残留的幽香。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缓缓沉吟道,莫墨把手帕小心翼翼的折好,再次返身回到办公桌前,今晚上还需要处理很多的文件,不多时,身份再次恢复成市委一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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