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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爹_172

  孟小北:“日子过糊涂了奶奶?”
  老太太:“没糊涂!俺清醒着呢!”
  孟小北笑说:“让孟小京给您生重孙子,您想要几个,让他生。”
  老太太一翻眼皮:“哼,景景生得那不一样,跟俺没多大关系,俺才不稀罕!”
  孟奶奶触景伤心,难免心里不平衡,那个娶得美娇娘怀上重孙的,不是她最疼爱的大北北,孟小京竟然占先了。
  孟小北在他弟婚宴上临时客串一把主持人,没有请专业的,他自己挑大梁,在台上插科打诨,迎送来往宾客。他很仗义地替孟小京挡酒,结果自己喝得有点儿高了,眼眶发红。
  他从亲戚那桌溜了。七大姑八大姨来的人很多,难免有不知情者,开始追问他个人问题,你弟都婚了,你怎么一棵帅草还没主呐?
  他跑到他哥们儿那桌。祁亮道:“我跟大伟子讨论半天了,我俩讨论比较你弟娶的媳妇,和你嫁的老公,哪家更阔气,更像豪门!”
  孟小北:“真无聊啊。”
  申大伟说:“讨论结果还是认为,你的那位更豪门,如果真要办婚礼的话,排场肯定更大,吓人!”
  祁亮描摹着眼前盛宴繁花:“弄得我都想结婚了。”
  孟小北说:“你赶紧结。”
  祁亮:“我跟谁结?”
  孟小北问:“你新交的那女朋友,你爱人家吗?”
  祁亮:“……谈不上爱不爱的。不爱。”
  祁亮答得很干脆。如果问亮亮你究竟爱谁,这小子恐怕还要左摇右摆犹豫半天,问到他根本不爱的人,答案是很肯定的。
  “你不爱你还和人家姑娘瞎折腾,浪费两个人时间生命!要么你就找个真喜欢的,要么你就……”孟小北当桌又对祁亮讲道理。祁亮不服气,说孟小北你现在的状态,在很多人眼里也是瞎胡闹,一辈子都不能名正言顺!
  申大伟默默听着,举手:“暂停。我能说个事么?”
  申大伟:“……老子要结婚了,今天正式通知你们。”
  孟小北和祁亮当桌发出一阵声嘶力竭的狼的嚎叫!
  孟小北揪着大伟子的领带,祁亮勒住对方脖子拼命摇晃!你小子他妈的,什么时候突然就要结婚了!我们两个帅得惊天动地惨绝人寰的大帅哥名义上都还单身着,你竟然要结婚了怎么能这样!!!……
  申大伟说,小门小户人家,普通人看对眼了,互相性格合得来,合适就结呗。
  “你们俩就趁年轻使劲折腾吧!所以你们还单着,就我结婚了!”
  “我觉着,你们俩这样耗下去,都是在浪费生命!”
  申大伟严肃笃定。他一直不赞成小北和亮亮与男人交往,他可以宽容看待,但是无法理解这样的爱情。
  ******
  年龄增长,岁月流逝,身边许多熟悉的人,一个个都相继迈入婚姻围城,有家有业有了孩子。如果说孟小北在这个社会上立足,完全感受不到周遭一重一重的压力,那不可能。他时不时会感到社会异样眼光对他的探究与刨根问底,有时难受,有时逃避,也有倔头倔脑的反抗心理。
  后来他弟妹生了个大胖小子,孟小京有儿子了,他妈妈在西安晚年生活就是帮老二看孩子,享天伦之乐。到那时,孟小北肩上承受的压力更大。
  人都有从众心理,从众才符合自我保护的生物天性。特立独行走自己的路,当真需要勇气。
  当天从饭店里出来,孟小北和祁亮进城,去到一家高档商场的金店,首饰专卖柜台。
  孟小北在戒指柜台上琢磨研究很久。黄金在时髦年轻人中间已经过时,如今结婚都得送白金镶钻!孟小北拿了一只白金嵌碎钻的男款指环在自己手上比划,想要买一对儿。
  祁亮说:“你手上不是有个戒指?还要花钱买?”
  孟小北说:“手上这个是他送我的,我还没有给他买过戒指,想送一个,周年纪念。”
  两人并肩站在柜台前,仍穿着婚宴西装,无论远望或是近观,都是两名俊朗潇洒的年轻男士,外观颇养眼。周围柜台的售货小姐都盯着他俩。祁亮抬头无辜张望,摆手:“别误会啊,他不是买给我的啊!”
  孟小北买了一对一模一样的碎钻白金指环,挺贵的,花掉他几月工资。他毕业以后这两年挣的钱,除了孝敬他爷爷奶奶给奶奶家换家具换门窗重装厨房厕所装空调,寄到西安给他妈妈一些,剩下就是给少棠买这个贵重的礼物,表达心意。人在感到压迫和情绪彷徨的时候,就有逆反挣扎心理,需要用行动一遍一遍确认,彼此心思仍然忠诚坚定。
  祁亮同时也挑了一只钻戒,反正他不差钱,想买就买。
  女式的。
  孟小北惊叹:“你不会是今天受刺激了准备闪婚吧?!”
  “你不爱,你还要结婚?老子太看不惯你这德性,对你自己感情人生和前途不负责任!”
  祁亮不吭声,眼底迷糊。
  孟小北很确定,他看见祁亮买的是一只女式钻戒。女款的,不然还能送给谁?!
  孟小北为什么突然想起买戒指?
  他挣钱了,有自己的收入,男人难免就想要对爱人表示表示。而且,他小爹又快要过生日了。
  如果按虚岁计算,少棠年底就四十了。
  少棠夹着手包,穿长大衣,从大厦里出来。出门前呼儿子:【晚上有空吗,带你出去吃饭?】
  这两年,少棠帮祁亮和小北搭起了广告文化公司的架子。他为那两个能折腾的小子向银行担保贷款,注册资金,祁亮开起一间小公司,在写字楼里租几间办公室,人员配置十分精简,就是几个最可靠朋友,专门承接北京公司和学校的彩印宣传册业务。他们那时还和报社合作,搞起一份娱乐杂志,凭借那几年国内通俗影视音乐的火爆热潮,在校园书摊上卖得很好。
  孟小北自己的工作室也依托在广告公司内部。他画漫画,画插图,做图书封面设计。
  一幅手绘彩图的行情是八十、一百。然而到月底时,经常是画笔颜料材料费都填不平,入不敷出,因为他交出去画收不回账!
  孟小北做事大方随性,有时稀里马虎,对钱不是很在乎。
  少棠后来终于忍无可忍,让他做出账目表,收回一个账就打个勾。
  少棠拿账目一看,零零散散,十个单子能有两个收回钱就算不错,都是他妈的一群业内老油子,欺负小孩!
  他自己给人平白出力干活儿没关系,他见不得孟小北受这种委屈。
  孟小北打电话过去要账,出版社编辑永远就是这些话,“你再等等”,“我们年底资金不够要等下一年预算”、“已经给您付了定金后面迟早都是要付给你”,然后就一家家无耻地一拖再拖,拖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拖得孟小北月底没钱吃饭了!
  贺少棠开一辆吉普,停在出版社楼门前,车身一横,直接将那家出版社大门堵了,谁也甭想出来。
  少棠直闯总编室,把门一关。总编苦着脸说年底真的没有钱,少棠说你们出版社年底就别发工资年终奖,把拖欠的稿费付了。总编想打电话,少棠伸手把电话线拔了。总编说大哥你逼迫我也是抹油用滴,少棠说你喊我大爷都没用!
  总编总之就是两个字,“没钱”!
  业内很多人都是这样耍无赖的,坑作者版税,坑画手酬劳。
  少棠不是坐椅子里,而是坐在大书桌上,直视对方:“你们出版社是财政部下属单位吧?部里每年财政拨款资金富裕着,钱都流哪了,我现在打电话,找部委审计部门进你们单位,查查你们这几年账目?你们每年赚钱的大头是往学校卖各种大白本练习册和翻印卷子吧?有教委的合同吗有正式出版号吗你们有版权吗?试卷是从哪弄来的你们几个主编主任吃多少回扣?你说,是我找上面的人过问一下你们社目前经营状况,会让你损失大,还是你现在麻利儿地把这一千五百块钱的稿费付了,你的损失大?”
  总编嘴巴微张:“……”
  少棠面无表情:“兄弟,你算明白账了?”
  总编愣着,点点头,好像算明白了。
  少棠将烟蒂往桌面一摁,用手指碾熄最后一丝火星:“付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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