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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王弱小无助但能吃[星际] 第186节

  龙拾雨清晰看到了,它的双翼上有着造型奇异的鳞片,像是鸟类长长的翅羽。不但如此,细细看去,它身上还有许多其他异兽的痕迹,比如鲛人的腮和食尸鬼的指膜。
  之前协会就发现了,沈翟在不断投喂老龙王各种异兽的尸体。那种变态的、危险的能力,竟然也被他赋予了老龙王!
  沈朝幕的精神力在空中抵御着雷鸣,刚欲冲上前,就被龙拾雨揪住了衣角。
  龙拾雨说:“让我去吧。沈翟肯定就在附近了,你去解决他。”
  “不可以。”沈朝幕立马皱眉,“罗亚以诺现在的实力完全不同了,和他全盛时期相差无几,甚至可能更强。”
  “飞行器不适合对付他,加上沈翟的精神屏障,会有很多不必要的损失。”龙拾雨还是不松手,“天空可是龙类的战场,对于他来说尤其如此。沈翟如果一直躲在暗处对情况太不利了。”
  “不……”
  “相信我,”龙拾雨认真地看着他,“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从九百年前就注定了。”
  从那日公主死在面前,再到数百年的不断磨砺直到获得王座。
  再到之后的受伤,发现罗亚以诺以行尸走肉的模样活了下来,还在不断追寻自己的行踪。
  百年已过,是时候做个了断。
  龙拾雨说:“你不是说了么,你和沈翟的事情希望我不要插手,我现在也是这样。即使现在王座不在了,我也是龙王,不能忍受别的龙类在我面前挑衅。”他见沈朝幕的脸色还是阴沉得可怕,又一个恶龙撞击到他怀中,使劲蹭了蹭,“公主公主,相信我吧。”
  “……你确定吗?”沈朝幕深吸一口气。
  远处老龙王还在肆虐,没有时间留给他们犹豫了。
  “嗯,”龙拾雨点头,“我能杀死他一次就能有第二次。我等这一刻已经太多年了。”
  “……那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让所有人回避。”沈朝幕最后揉揉他的脑袋,“我等你回来。”他沉声向战术频道中,“全体向五点钟方向回避。”
  频道内略有些混乱,许多猎人都摸不着头脑。但这种时候首席猎人有着绝对的指挥权,任何的指挥官都无法反驳。飞行器的大队立马按照他的指令,转向朝五点钟方向。
  黑色巨龙展翅欲追。
  雷暴雨之下,沈朝幕微微低头,亲吻了龙拾雨。
  他想起很久之前在星都,也是这种巨大的雷暴雨。每次龙拾雨都会抱着枕头被子,敲开他的房门问他,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时至今日,他当然知道龙拾雨不是害怕闪电雷鸣。但总还是下意识地不想让他离开身边。
  但正如龙拾雨所说的那样。
  他并不是弱小无助的一头龙,从来都不是。
  他有着自己的战场和宿命,英勇不输给沈朝幕半分。
  三秒钟后——
  数百米的大地龟裂,伴随着震撼整片大陆的、如雷鸣狂奔的吼声,翅膀的巨大阴影笼罩住一切,万物战栗。火焰在利爪上燃起,猛地撕碎了雷光,一身银鳞色泽流转。
  荒原龙起。
  巨龙黄金色的眸子犹如滚烫流淌的岩浆。
  他在瞬间接近了罗亚以诺,利爪大张钳住对方的脖颈,长尾甩出漂亮的弧度。老龙王毫无防备,被他暴怒的俯冲直接摁在地下,几秒钟后大地再次如蛛网般开裂,脖颈鳞片碎裂,鲜血汩汩涌出。
  两头凶兽的搏杀震天撼地,即便是悬停在空中的猎人们也能感受到震颤。惊雷全都改变了目标,朝着银龙的背脊劈去,继而熊熊的火墙扬起近百米,把雨夜的阴冷尽数驱散。
  即便是之前见过龙拾雨力量的猎人,见到这一幕也不由噤声。
  老龙王的力量已经如此可怖,但眼前的两头恶龙搏杀时竟然分不出高下,天地色变。
  这已经不可能是普通的初代龙能解释的了。
  暴雨中有一人喃喃说:“阿卡萨摩……是他吗……”
  不单是他,这个可怕的念头掠过了无数人的心间。
  然而没有时间剩下给惊疑,在沈朝幕和指挥官们的指挥下,飞行器队伍径直飞向沈翟精神力的来处。
  而在星球上空悬停的巨大星舰,精确指导武器就绪,梅斯坦远程打击系统也预热完毕,随时能向准确坐标发射。
  飞行器就这样继续向前。
  直到粘稠而阴冷的精神力再次出现。
  这次它来得越发猛烈,似乎是……愤怒。
  沈朝幕的精神力在空中与其对撞,敏锐地感知到,沈翟想要去向龙拾雨的方向。果然他剩下的目的,是猎杀宇宙中的最后一头龙。
  沈朝幕高声喊道:“散开!”
  飞行器颇有默契地分散开来,明亮的灯光刺穿了雨夜。这防线堪称密不透风,不论沈翟怎么样,也不可能独自悄无声息地穿过。
  很快在冰冷雨水中,雷达扫描到了一个小型飞行器。
  流线形的身躯,纯黑色的外表,静静地悬停在黑暗中。它全身没有一点光亮,很难想象里头会有活人。
  周围的精神力奔涌得更加厉害了,无形的屏障在空中再次形成。
  这次的屏障似乎有所不同,无数外放精神力的猎人都面露痛苦——他们的精神力在不断地被焦灼,这种几乎像是腐蚀灵魂的痛觉,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顿时他们的精神力都不由一弱,脸色惨白得像是一张纸。
  许久之前,沈翟就是靠着如此特殊的精神力驰骋星海、追猎异兽,以一己之力立下了无数战功,被万人称道。
  那无光的飞行器取消了玻璃的隐私设置,黑色缓缓褪去,露出男人苍白的面容。
  这次他没有在笑了。
  他说:“你们身后就是阿卡萨摩,为什么要来这里阻止我?”
  精神力的腐蚀更加汹涌了,在沈朝幕身边的一个猎人,已经不由跪坐在地上。
  “光!”他几乎是疯狂地喊道,“我看到了光!!”
  远处的几个猎人更是又哭又笑,宛若神智癫狂。精神力被腐蚀后,某种幻象如同病毒一样在脑内蔓延,层层叠叠、不断增生。
  远处的大型热武器已经在瞄准,但还需要时间。飞行器的镭射和导弹射出,钢铁巨鸟的子弹更是如暴雨,但他们都被精神力牢牢地挡住了。
  千年的积累,让沈翟的精神力暂时足以抵御热武器的轰炸。
  轰炸还是太密集,他的精神力在不断减弱,很快就会失去保护能力。
  但是陷入幻象的人越来越多了,沈朝幕能感受到,空中他们的精神力在不断削减。恐怕在沈翟的精神力消失之前,他们就会彻底陷入狂乱。
  绝对不能拖下去。
  沈朝幕全神贯注,用上了所有的精神力,压得沈翟节节败退——
  他也难免出现了些许幻觉,但并不影响神智。
  直到他看到了龙拾雨。
  浑身是血的龙拾雨,抱着自己的尾巴在委屈地哭,身上插满了他金色的长枪。
  下秒金色光絮攻势不减。
  但沈朝幕知道,哪怕只是半秒,自己有了犹豫。
  而战场的半秒是足以致命的。
  这半秒的松懈让沈翟的精神力反扑,尽数涌出只奔向沈朝幕一人。精神力中的刺痛传来,沈朝幕听到沈翟的低笑:“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眼前一晃,周围的猎人只看见他们两人都在原地消失不见。
  杨知明稍微缓过来后,迷茫地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听见一个猎人高声喊道:“夜行鬼!不……不还有很多异兽,异兽狂潮怎么会出现在这?!”
  ……
  狂风肆虐、尸横遍野的战场上,残破的旗帜在烈烈翻飞,上头火焰狂舞。死尸无神的双眼,盯着铁青色的苍穹。
  若是熟知历史的人,想必知道这是沈翟当年的成名之战。
  当时异兽在新殖民的星球上肆虐,成群结队袭击刚落脚的人们。守卫城市的战士们拼死战斗,最后死伤无数。若不是有沈翟在,浴血杀死了为首的青色巨龙,恐怕那城市早就粉碎了。
  这是如同王座一般的精神力空间。
  此前从未有任何一个个体,能够靠自身的力量塑造出来。
  那日腐蚀王座,沈翟终归还是获得了些什么。
  在这来自过去的影像中,是许久的寂静。
  许久的寂静,静到飞鸟都不敢发出一声鸣叫。
  许久的寂静,风又大了起来,无声,旗帜上的火焰猛地一窜。
  外骨骼的摩擦声传来,它们每一个都已布满伤痕,血迹斑斑。一个身影慢慢从尸骸里站起,腹部插着一把短剑。血顺着他手背,从指尖滴下,他一只眼睛已经被黑色血污布满,面颊上伤痕累累,混着泥尘。
  沈朝幕擦了擦脸上的血,笑说:“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能力,不过是靠这一瞬间伤了我而已。如果这真的是王座的那种空间,我现在早就该死了。”
  他仅剩的半边眼睛亮得吓人,自那血海中发出迷幻而沸腾的光。
  里头杀意沸腾,令人战栗。
  沈翟就站在他的远处,同样在战场的尸骸中。
  他不再穿着老式的西装了,而是穿着沈家的长风衣,背后是与恶龙搏杀的雄狮。他的脸色很不好,精神力使用过度后带来的疲惫,是不可避免的。
  他说:“如果你不是沈朝幕,这个空间已经足够杀你一百次了……不用费心,如果我不死,这个空间是不会消失的。”他缓缓踱步,“难得没有外人打扰,说不定我们还能花个几分钟好好聊一聊。”
  “聊什么?”沈朝幕说,“你成为反派的心路历程吗?”
  沈翟叹了口气:“我说过,我总觉得我们特别像。我们同样反对高风计划,认为利用王座本身就是贪婪且不合理的事情。甚至最后阴差阳错之下,还是你毁掉了王座——这点我还是遗憾,没能亲手毁掉它。如果你不执意包庇阿卡萨摩,或许我们真的能成为战友。”他虚虚指了指背上的标志,“屠龙的勇者,不是吗?”
  “你不是勇者,你已经变成了恶龙,和家族里的那些游魂没有差别。那些因为注射异兽血液而发狂的人,还有那些因为你唤醒的异兽而死去的人,你从来没想过他们的未来。”沈朝幕说,“我不想了解你的故事,完全没有兴趣。简单来说,就是扭曲而不自知。”
  “或许吧。”沈翟耸肩,“我承受的东西,可是比他们多多了。那些影子里异兽一度让我丧失了自我,甚至只能靠光雨才能维持自己的记忆。我可以一次次被异兽生吞活剥,一次次和它们周旋争斗以换回变强的契机。”
  他继续说:“就这样我最后还是保持了理智,这样比起来,他们简直是弱小到了极点。我现在剩下的最后愿望,就是杀掉最后一头龙,然后安心去死。”
  “每个个体都有存在的必要,这就是普通人的极限而已。”沈朝幕轻声说,“某种意义上我尊重你的毅力。但没必要拿你的天赋去冷嘲热讽什么。我也奉劝一句,你不用试图说服我龙类都是应该被消灭的,我本来就被家里人唠叨得耳朵要起茧了,这套没有用。”
  “而且,”他说,“我不是屠龙的勇者,你对我期待的共鸣从最开始就不存在。”
  沈翟饶有兴趣:“那你是什么?”
  “我是一个公主。”
  这回,纵然是沈翟也傻了半秒钟。
  沈朝幕拔出插在腹部的短剑,随手一甩,血珠便飞溅在地上形成小半个圆。他将其微微一偏,明亮的剑刃上映出了他的容貌。下秒他迈步,步伐越走越快,最后几近是奔跑起来。
  战场的尽头,铁青天幕之下,沈翟踩着如山尸体,笑容同样的冰冷,玫瑰花瓣艳红如血。
  两人的风衣都猎猎作响,背生双翼的雄狮怒目圆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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