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一章
听到她晕倒后,许静和柳荣急急赶了过来,听完全程,叹了口气,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这几天几乎都要把泪给流干了,此刻心里头在滴血,也流不出半滴泪来。
看着她苍白的脸,许静捂着心口说道:“叶鸣,弯弯现在也好些了,你带她走吧。”
在这里,不管是清朗还是星星,都是压在她心上的两座大山,只要看到他们,她的肩膀就会重一分,也许离远一点,对她更好一点。
现在已经成这样子了,他们还能怎么办,只盼着能保住一个是一个吧。
听到她的话,柳荣沉默不语了,没有反驳。
他心里清楚,这样是对弯弯最好的选择。
屋子里静了几分钟,所有人心里头都压着一块大石头,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许久,叶鸣点了点头,“好。”
陆云岚把她需要的药连夜配了出来,陆泽跟他说着后期恢复的注意事项。
柳荣和许静红着眼眶回家去给她收拾东西。
大人们都在忙,秦盛和清风守在病房里,看着她苍白不见血色的脸颊,心头发闷,下次见,就不知道得到什么时候了。
弯弯第二天才醒过来,醒来的时候,入目的不再是一片纯白,转而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地方。
她眨了眨眼,看到叶鸣进来,忽然明白过来。
所以,是已经离开了吗?
叶鸣走上前,见她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心情跟着跌了下去,过了一会儿,他开口说道:“以后,你想回去的话我不会拦着你,可以随时回去。”
弯弯没说话,她还有什么脸回去,二哥因为她成了植物人,星星因为她得了自闭症,柳家,许家,就这么因为她,毁了。
爸爸妈妈不怪她,舅舅舅妈不怨她,她也没有办法当做没事人一样,毫不放在心上。
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叶鸣没有多说什么,默默走了出去。
这道伤,横亘在所有人的心上,怕是只有清朗和许启明彻底好起来,弯弯的心结才能打开。
只是,他们能看到那一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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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天过去,贺天宁在这里当弯弯的私人医生,他学过医,负责这事再简单不过。
更何况最难的陆云岚和陆泽已经做好了,他要做的只是要帮她做一下恢复而已。
三个月的时间,弯弯身上的痂也已经脱落了,新长出的肉也褪去了新生的脆弱通红,慢慢长好。
她的身体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心理上……
贺天宁叹了口气,看向床上沉默寡言的小姑娘,脸上也长了些肉,目前整个人看上去只是有些瘦弱而已。
她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不笑,不哭,不闹,让吃药吃药,让吃饭吃饭,乖得不得了,就是整个人安静得过分,像是一个空壳子一般,让他忍不住想起了老大刚到鲨鱼岛上的样子。
也是这样,什么表情也没有,如同行尸走肉,唯一不同的是,一个动一个静,一个找人打架,用肉体上的疼痛麻痹自己,一个默默折磨着自己的精神。
他头疼得不行,他们可真不愧是父女俩,深谙怎么折腾自己。
看她把药喝完,他开口说道:“你妈妈打算过几天把清朗接到家里,让他在自己会更舒服些。”
闻言,弯弯的眼睛终于眨了一下。
然后再没别的反应了。
贺天宁摇了摇头,也没再多说什么,收拾好东西走了出去。
半夜,今年的第一场雪如期而至,为大地换上银装。
叶鸣所在的别墅里,一道包裹严实的身影从窗边跳下,很快消失不见,只在地上留下浅浅的一行小脚印。
贺天宁回头看着叶鸣,问道;“老大,你怎么知道她会去?还是这个时候去。”
叶鸣目不转睛地看着弯弯离开的方向,闻言只说了一句话:“那是她二哥。”
是她的亲人,所以,她不可能不想着去看他,而选择晚上,是因为没人会发现。
她不想让大家看到她,怕他们看到她之后难受,更怕自己舍不得离开。
她的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见了,叶鸣收回目光,轻叹了口气,只希望清朗能早点好起来吧。
医院。
弯弯悄无声息来到清朗病房前,柳荣睡在旁边的陪床上,神色憔悴,脸上的胡子也已经很久没刮了,此刻即便在睡梦中,他也依旧眉头深锁,睡得不大安稳。
弯弯看着他,伸手在他睡穴上按了下,很快,他沉沉睡了过去,呼吸也平稳了很多。
做完这一切,弯弯才转身看向清朗,走到床边,把口罩拿了下来,看着他苍安睡的脸,眼里很快聚起了水汽,她看着他,喉间哽咽许久,才轻轻出声唤道:“二哥。”
握住他的手,她的眼睛更是一阵刺痛,“你瘦了。”
瘦得连手上也没多少肉了。
她还记得他以前跟他说他也想要骨节分明的手,嫌弃自己手有点胖,敲在键盘上一点都不好看,看着就没有大佬的风范。
然而谁减肥也不会单减手,他本身又不胖,更不会为了手瘦点去饿着自己。
现在好了,手已经瘦下来了,全身都瘦了。
“二哥,你现在的手,敲在键盘上肯定特别好看,不用动,光是放在上面,肯定都有很多人觉得你很厉害,不对,你本来就很厉害。”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我家二哥最厉害了,才第一次比赛就得了第二名,要是再熟悉一点,拿第一肯定也没问题。”
“二哥的游戏也做得很好,将来一定有很多人都喜欢玩,你会是世界上最年轻的游戏设计师。”
说到游戏,她从怀里拿出一本画册来,翻开,曾经的画让她心尖颤了一下,她拉了个椅子过来,坐在他身旁,和他聊着上面的人物。
“你看这个,这是你想的第一个人物,叫战神,你说第一个得是最厉害的,第二个就叫将军,咱们家的将军也很厉害……”
她慢慢翻着,这才发现他跟她说的每一句话都牢牢记在心里,甚至于他当时的神情语气,都历历在目。
他谈起游戏的时候,眼睛最亮了。
画册一页页翻过去,最后落在一张尚未完成的画上。
当时她忙着准备比赛,只能课间有时间的时候画上会儿,这幅画她画了一半,就去师父家了,后来又……
闭了闭眼,弯弯把画册合上,放在他床头,“二哥,对不起,后面的画,我帮不了你了。”
她低头摸着自己的右手,眼神苦涩,“我以后,都不能画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