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撒娇的一百种方式_50
国与国间联盟不过利益一时同,他日自然是二语。都铭深谙此道,不多言。他此行不过应虞清安百般提醒,来催促玄北回京。目的已成,不再多留。
都铭起身告退。
“咱们要回去了吗?”
一旁虞子矜丢下兀自转悠的陀罗,凑到玄北身旁,悄悄将一双冰凉手塞进被窝里,贴到玄北暖烘烘的皮肉上去。
“你不想回去?” 玄北问,两只手掌将他双手上下合盖住。
虞子矜撇了撇嘴,伸手挠挠脸,“在这儿有多米拉和师父一块玩,可回宫有好多点心吃。”
玄北面露两分不悦,沉声道:“他们到底不过一时过客,何况多拉早晚与我们为敌,你明白么?”
玄北不喜虞子矜日日如同野猫儿四处蹿玩。
他多少有些将虞子矜看作私人物什,要时刻带在身旁,否则就将动向知悉一清二楚才肯放虞子矜出去。他曾远远瞧见虞子矜与多拉皇子嬉闹在一块儿,笑容粲然如烟火绚丽,又刺眼。相较而言,玄北心中倒是不快情绪更胜。
虞子矜眨了眨眼,不带笑问:“打仗么?”
“是。”
“那……” 虞子矜思索片刻,认认真真问:“光你同他打不行么?我不想打。”
“你与我若是一道,我打,便是你打。” 玄北残忍戳破虞子矜天真想法,“那时你们便不是好友了。”
虞子矜抿唇,鼓着一腮帮子气嘟哝嘴,而后道:“那以后打吧。我现在先找他好么?我得与他说说,明个儿就要走了,不然他要生气。”
他白嫩脸上是瞧不出埋怨或哀愁的,净是只顾玩闹的欢饮,也不知是实在没心没肺还是将一切看得透彻。
左右不过今日了。
玄北这么盘算着,罕见松了口。
虞子矜踩着轻快步伐走,快出门时又扭头道:“你不在时候我才与别人玩,你在我不和他们玩的。”
他总归是明白如今玄北惯着他与管着他是密不可分的,大大方方以一句句好话安玄北的心。说完这话,他一溜烟钻了出去。
虞子矜一出来,眼中冒出一个都铭。神色复杂深沉,定定站在一旁,好似想透过帐篷凝望玄北,又像再越过玄北瞧见别的什么人。
他的目光如冬生望苍穹,更深远、更含蓄,宛若藏在甜点里的毒。
都铭回神瞥见虞子矜,掉头就走,北风缠绵他衣角,张狂翻飞。
虞子矜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识出都铭手中捏着一块熟悉的玉。
这块玉他哥哥有,不常戴,质地上佳,玉色清美。是一块菱形,四角尖利,曾划伤过指腹。不似都铭手心这块如宝,日日佩戴,边角圆润顺滑。
床头明月光,心尖朱砂痣,原来上至帝王将军,下到纤弱女子,人人皆有一方万里苍穹。
这个念头在虞子矜心头一划而活,并未激荡起涟漪,他依旧欢欢喜喜去寻多拉米。
“你明日要走?” 多拉米一听闻消息,拍桌而起,来回踱步,“那不就没人与本皇子一块儿玩了?”
虞子矜拍拍他肩膀,“你可以同我师父玩,他会说故事,各式各样的。你找着他了吗?”
“没找见。” 多拉米摇摇头,“我只碰见那个左眼带疤痕的士兵,他说话半点不客气,以下犯上,要不是你识得他,本皇子早治罪他。”
“他不坏。” 虞子矜拉住多拉米,“你带我去找他们,我要和师父说一声。”
“我带你去。” 多拉米无精打采迈腿,一边问:“那丑黑熊走不走?”
“他不走。”
“该走不走,不该走偏留。” 多拉米愤愤不平,气呼呼地走到一个小帐前,伸手一指,“就这儿。”
虞子矜进去一看,果然刀疤兵在,一个人孤零坐着,一瞧见他便将手中一样小东西塞进怀里。
“你有没有瞧见我师父呀?” 虞子矜率先开口问。
刀疤兵一愣,冷笑道:“难为你还惦记他一个老鬼。”
“你好好说话!”多拉米不满他阴阳怪气,上前一步,举起拳头。
虞子矜赶忙拦住多拉米,又好声好气道:“我明个儿要走啦,我想与师父说一声的。”
刀疤兵沉默良久,回道:“他在前线生死未明,他若活着回来,我知会他。”
“好。” 虞子矜点点头,“那我走了。”
刀疤兵自然不开口留他,两人于是没说上五句就走了出来。
“怪讨厌的。” 多拉米伸出一根手指搓搓鼻子,凶巴巴地放话:“本皇子早晚教训他。”
“咱们玩去吧。” 虞子矜转移他心神,笑吟吟道:“快走吧。”
多拉米念在时日紧迫,也懒得再计较,只顾与虞子矜又是藏东西又是躲人疯玩一下午。
待得红霞挂空时,两人不顾颜面躺在地上,笑嘻嘻的。
“本皇子送你个好东西。” 多拉米双腿抬起再用力一蹬,站起身来,神神秘秘在衣襟里摸来摸去。
虞子矜全心一意看着。
“找不着了!” 多拉米慌张瞪眼,瞧着虞子矜仍是看着他,葡萄似的眼如星辰。
他心一狠,将脖子上挂着的银色挂坠扯下递给他,傲然夸赞道:“这可是咱们多拉皇子公主才有的,顶宝贝,他们多数送日后娇娘子的。本皇子这个可就先给你了,你可得好好保存着,日后本皇子再拿别的给你换。”
虞子矜来回掂量着手中山形扁坠,下挂三个小巧银铃铛,好看又精巧。
可日后咱们就打仗了呀。
他软软的声响在小小的脑瓜子里,抬眼瞧见多拉米那双生机勃勃如小兽的眼,不由得扯下左脚腕红绳,取下一只存小小裂缝的银圈子递给他,甜声道:“这也是娘亲给我的,小时候摔坏了就用红绳缠着,这也是不给人的,也先让你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