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
却在一脚跨入门槛的时候,脚尖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
啊!
只听一声尖叫,被绊了脚的宫女当场迎面摔倒,紧接着就是一阵叮咣声,宫女端在手里的碗跌落碎裂,汤药瞬间泼洒了一地。
衡明世掌心一转,直接抚掌大笑起来,大舌头含混的笑道:哈哈哈,摔跤好玩!好玩!狗啃泥!哈哈哈!
领着衡明世进来的宫女也有些忍俊不禁,抬手轻掩一下嘴边,按捺住勾起的嘴角,努力摆出一副严肃地表情:大胆!太后娘娘命你每日香妃娘娘熬药送药,你就是这样做的吗?难怪香妃娘娘病情始终不得好转!竟是你这贱婢不识轻重,竟然连端给香妃娘娘的汤药都端不稳!
那端药宫女摔得鼻子额头都一片青肿,稍微支起身,就被梨花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顿时气得双目通红:你!
大胆贱婢!竟敢直视皇上圣颜,我看你双眼珠子是不想要了!梨花一步上前,照着那张脸就是一巴掌,同时高声道:贱婢口出狂言!冲撞皇上!还打翻了香妃娘娘的汤药,真是目无尊卑,以下犯上,简直不知所谓!论律当诛!
梨花!你竟敢打我!我可太后派
咳咳咳里间传来了一阵剧烈地咳嗽声,并间断地传来了虚弱地声音:何事,如此喧哗。
梨花立刻高声将事情说了一遍。
春草连忙否认,说自己只是不小心被绊了一下,不是故意打翻汤药的。
既是如此,那便咳咳咳里间那虚弱地声音缓缓道。
听到这句,春草还以为香妃是要揭过此事,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并且夹带着十足的嘲讽,心道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忌惮太后的,而她又是太后送来的人,只要搬出太后,谁也不能拿她怎样。
鞭五十,杖五十,跪三天,诵大垣礼仪经五百遍吧香妃的声音断续的传来。
原本以为自己躲过一劫的春草脸色一白。
很快,便有随时听候的宫女出现,将大吵大闹,不肯认服的春草拖了出去。
说到底,小皇帝就算再傻,也是皇帝,是皇族的血脉正统,不是她一个小小宫女能僭越的,她能在平级的宫女那搬出安太后的名义作威作福,却不能在衡明世的眼前逞这套威风,不然就是触犯了皇家威严,哪怕安太后在这里,也不会允许她这样做。
春草被拖下去之后,衡明世看了梨花一眼,嘴角忍笑:梨花,看来你早就想这么做了。
梨花对着春草哭叫着被拖走的方向,白眼翻得飞起,闻言,又立刻恢复了低眉顺眼的模样:皇上圣明。
竟是没有反驳。
昊儿咳咳咳别站在门口了咳咳咳快进来给我看看房间里断断续续地传来了一阵带着苦痛咳嗽的温软的女声。
衡明世脸色一凝,快步走了进去。
梨花咳咳咳,去给昊儿做些咳咳咳
梨花听她咳得厉害,眼角微红,连忙道:主人,梨花知晓了,梨花这就去做。
梨花看到衡明世已经走进了里屋,便将门合上,转身时,又朝不远处的树丛做了个手势。
两三个穿着黑衣的女子便飞快地落在了她的身前,轻得没有一点声音。
梨花脸色肃然:春草不用留了,夏云,秋叶和冬梅那边,你们注意着些,就说春草是因为出言不逊,诋毁皇上,对皇上不敬,这样她们就算传到太后那里,太后也不会拿这边如何。
是!
梨花:皇上和主人有要事相商,在此期间,不要让不相干的人靠近。
是!
梨花:行了,你们下去吧。
黑影迅速消失,只带走了一阵轻风。
房间里,苦药的味道十分浓郁,仿佛渗入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浸入了这里的砖墙粱瓦。
衡明世还没走近,那躺在床上的人已经摸索着撑起身来,被子从她身上滑落下些许,被衡明世眼疾手快地抓住被角,往她身上盖好。
女人脸色苍白,双眼却很亮:昊儿又长高了。
这夸赞瞬间搔到了衡明世的痒处,衡明世有些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是,我说过,我总有一天会长得比皇兄你高的。
女人笑着点了点他的额头。
这一声皇兄,却不是乱叫。
眼前这人,不是别人,南遥王衡遥!
这事说来话长。
当年衡遥的母妃因为某些缘故,假称自己诞下了皇子,而先皇后宫人多,子嗣甚多,皇子已经不是稀罕物了,竟也没有细查,于是衡遥的母妃就将本应该是公主身份的衡遥,以皇子的身份养大了。
加上南遥王常年称病,极少外出,连每年的皇族围猎都从未参加过,露面次数甚少,几乎已经成为所有人公认的病秧子废物,没人关注到她到底是皇子还是公主。
后来,先皇病重,皇子们开始夺权争位,南遥王站到了衡明世这一边。
不过,就像先前说的那样,两人对外的形象,一个是傻子,一个是病秧子,看不出半点威胁,两人的占位,就像是在办家家酒一般,令人嗤笑。
后来,衡明世被安太后送上了皇位,做了傀儡皇帝,南遥王不久后便病亡,而实际上,却是将衣服一换,将以前一直戴着的那张男性人皮面具一扒,直接顶着南遥王养女衡香菱的身份,进入了宫中。
这件事,甚至瞒过了安太后。
至于年岁的问题,也被她以奇药做辅,瞒过了屡次来给她探脉的太医。
是以,香妃其实就是南遥王本人的事情,竟是瞒天过海,知情者,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
衡明世自然是知情者之一。
按理说,他应该称眼前的人为皇姐,可是,叫了那么久的皇兄,他偶尔改不过来,脱口就是皇兄。
衡遥倒是不甚在意,只是抬手揉了揉衡明世的头,笑道:昊儿近来可好?既然有空过来,就在这吃饭吧,我让梨花海棠她们给你做一桌子你最爱吃的,再带点零嘴回去。
第33章 :皇姐【求枝枝~求收藏~求推荐~】
看着眉目温和的衡遥,衡明世心中唯有叹息。
衡遥对傻子皇帝是真的很好,只可惜,那个被他护着的傻子皇帝已经溺死了,身体已经被衡明世接管。
那会儿衡明世刚刚接管身体,对宫里的人物关系梳理得还不够完善,不小心在已经成为香妃的衡遥面前暴露了自己并不是傻子的事情。
好在衡遥只是以为他终于灵魂归位,神智清明,并没有往夺舍方面想,抱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衡明世就没忍心告诉他事实。
嗯,也不敢说,怕被拖出去烧了。
于是衡明世便暗暗下定决心,帮傻子皇帝照顾这位香妃,能瞒一天是一天,有朝一日他拿了实权,就把衡遥送出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给他建个山水福地安置,寻神医医治,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梨花和海棠的厨艺明显又长进了不少,衡明世筷子一动,就忍不住多吃了几碗饭,难得把肚皮撑得滚圆。
她们是照着傻子皇帝以前的口味准备的菜肴,却也正好合了衡明世的胃口,就连饭后的点心零嘴,都是衡明世喜欢的。
衡明世还记得自己这趟来,不光是为了吃,还要向衡遥询问西延王安怀延的情况。
安怀延是安太后以从龙有功的名义提拔上来的,明面上讲就是当年夺位时,这些人站到了安太后这边,和安太后一起拥护傻子太子登上龙椅。
而实际上,这些就是安太后派系。
安怀延家中妻妾成群,平日最喜游晃在烟花柳巷之间,风流成性,荒y无度,可以说,他除了那一张好皮相之外,全身上下,一无是处。衡遥说一段,咳三咳,一句话下来,整个人就像是要咳虚脱了。
衡明世抬手制止她继续说下去,道:我怀疑,这些都是他刻意表现出来的一面,毕竟,最好演的角色,便是纨绔了,只管挥金如土,行事乖张,整日在那烟花之地闲逛,便能传出风言风语了。
昊儿的意思是那安怀延在故意示弱,以减轻别人对他的防备?衡遥轻咳几声,微微蹙眉。
十有八九。衡明世道:皇姐,你可知,山上的猎人,是如何狩猎的吗?
衡遥轻轻地放下了筷子:昊儿是想用猎人对待猎物的方式,来对待安怀延?
正是。衡明世道:穷追猛打,只会惊跑猎物,只有安静远观,让猎物自以为身处安全之境,渐渐放松警惕时,才瞄准时机,一发中的!
衡遥看着衡明世:如若那安怀延果真如昊儿所说的那般,是故意做样子,迷惑视线,那他这一装也是装了许多年,想让他放松警惕,露出破绽,怕是不易。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不过,眼下时机尚未成熟,还需静待。衡明世嘴角微勾:待到那时,昊儿还需要劳烦皇姐了。
哦?衡遥好奇道:昊儿想到了什么妙计?
衡明世凑到衡遥的耳边,掩嘴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衡遥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却在听了衡明世的这些话之后,渐渐黑沉下去,最后气得一拍桌:胡闹!咳咳咳一气之下,一口气没喘上来,就又开始咳嗽起来。
莫要做这些危险的事咳咳咳你可知,若是你离开皇宫,就不是让他人放下警惕,而是更方便他们对你不利了!衡遥气道。
衡明世给衡遥倒了一杯水,让她喝下顺顺气,同时安慰道:皇姐不必担心,我既然有这样的打算,自然是做好了万全之策,不会让自己身处险境。
衡遥就着衡明世的手,喝下了一点水,看着衡明世的眼神,多了几分无奈:昊儿长大了,不是那个受了委屈就跑到我这哭鼻子的孩子了。
衡明世:因为那个会找你哭鼻子的小傻子已经溺死了
这个话题不好延续下去,衡明世只能转移话题:方才那个春草,是太后新派来监视皇姐的人?
衡遥嘴角勾起一丝讽笑:可不是么,我这身份到底是和南遥王有关,她视权如命,怎会放任我逍遥?春草,夏云,秋叶,冬梅,她可是一口气给我送来了一个四季呢。
衡明世:皇姐不必烦心,春天过去了,其他季节还远么?
衡遥揉了揉眉心:烦的便是一个四季过去了,新的一年又来了。
皇姐放心,这样的四季,很快就不会再来打扰皇姐了。衡明世将盘子里那最后一块红烧肉,塞进了自己嘴里。
衡遥身体不好,只能食素,故而这桌上的荤菜,都是给衡明世准备的。
衡明世也非常给面子的吃了个干净。
衡明世离开的时候,梨花又给他装满了两个食盒的点心,将他送到了宫外,才把食盒交给了一直守在外面的封启。
梨花好奇地多看了封启几眼,有些奇怪高公公怎么没跟来。
不过梨花也没多问,只叮嘱食盒里的点心凉了不好吃,若是夜宵吃不完,第二天需得热一热。
封启一一应下,一转身,直接将衡明世抱上了龙撵。
梨花:!!!
梨花瞪圆了一双杏眼,险些将大胆二字喊出,却见衡明世神态自然,仿佛并不在意封启这无礼之举,才按下了险些脱口而出的话,行礼恭送圣驾离去。
衡明世感觉自己有些吃撑了,便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寝宫,而是去了靶场。
傻子皇帝喜欢到靶场看人射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毕竟每次小皇帝都会发出阵阵喝彩声和笑声,远远听着都觉得傻乎乎的。
殊不知,每当小皇帝进去之后,靶场外围都会被层层把守,而且那些把守的侍卫,早就被换成了小皇帝自己的亲兵。
小皇帝在靶场里面,并不是看着别人玩,而是自己张弓搭箭,箭箭射中靶心。
他一边瞄准,还要刻意发出那种傻里傻气的笑声,咧嘴大笑的嘴巴和那双紧盯着靶心的清冷眸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一张脸被分割成了上下两半。哪怕那些亲卫经常看到衡明世这副模样,每一次再见到时,都还会觉得他这种精分的样子,看着叫人头皮发麻。
搭在弓上的七支箭划过了一道残影,最后精准地穿进了七个靶心里。
衡明世从箭筒里拿出了八支箭,再一次搭在了横举着的弓上。
很快,八支箭也化作了残影,飞向了远处的靶心!
其中,七支箭击穿了原先在靶心上的那七支箭,余下的那支箭,却并未射中第八个靶子的靶心,而是偏离了几圈。
还是不行啊衡明世低声喃喃着。
每次都栽在了第八支箭上,这让衡明世有些沮丧。
皇上,不妨蒙眼一试?目睹了全程的封启缓声开口道。
衡明世看他一眼,挑眉:为何?
封启也不卖关子,直言道:微臣方才观察,皇上会在放箭时看准每一个靶心,而第八个靶子,恰恰超出了一眼可视的最佳范围。
封启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条黑色的缎带,道:皇上把弓持箭极稳,定不是因此出了差错,眼下靶场宁静无风,想来该是眼力的缘故。
衡明世看着他双手捧上的黑色绸带,双眼危险地眯起:你这是在说朕没眼见力?
封启表情很无辜:臣绝无此意!
衡明世拿起那黑色绸带,贴伏在了双眼上,正要系在脑后,就感到绸带的一段被人牵住,封启的声音再次传来:皇上,臣帮您不知道是不是衡明世的错觉,总觉得这封启的嗓音,似乎有些异样的低沉。
衡明世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挥手拍开了封启的手,瞬间找到了刚才觉得奇怪的点在哪:你怎么会随身带着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