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刁难
还是应当保持警惕心啊。桑榆翻了翻今天的剧本，忍不住得出这样的结论。
说来也巧，今天拍的戏份就是她跟何鱼鱼的对手戏，还是何鱼鱼的角色虐待她的一段。
她扮演的是名门正派，而何鱼鱼是反派妖女。初出茅庐的正派女侠孤身闯荡江湖，被妖女错认成抢走自己心上人的“坏女人”，意图报复。妖女先是扮演成老婆婆对侠女碰瓷，然后设计将侠女引入寒冰水潭，两人在这里大打出手。
一大早刚到剧场，桑榆就遇到忧心忡忡的田蕊。
“桑老师，您一定要注意安全啊，鱼鱼她脾气不是特别好。”田蕊表情为难，“我真是担心她借机伤害您。”
“你不用担心，我会自己多注意的。”桑榆倒不是十分担心，毕竟柳伟跟她相熟，何鱼鱼再怎么任性，也不能越过导演去吧？
——而事后证明，桑榆真是太乐观了。纵然有柳伟在摄像机后坐镇，何鱼鱼还是敢现场搞砸，逼得剧组陪着她一遍遍重来。
“这位小姐你真是好心，婆婆我老了……我哈哈哈哈哈。”
前一秒何鱼鱼还在正常念台词，后一秒就忍不住爆笑出声，不过她态度还算可以，笑场之后立刻收敛，对着四面八方鞠躬道歉：“对不住，她实在是太好笑了，我总是憋不住。”
一开始桑榆还能忍，但在何鱼鱼高频度的“哈哈”跟“她就是很好笑嘛”交替之下，桑榆也生出了不爽的心思。
反复重现同个场景本来就很折磨人，它不仅仅是消磨演员的体力，还有钝化演员的感知和神经，让演员的反应逐渐趋于麻木，桑榆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让自己保持一种情绪。
而且被“她很好笑”这个说法所蛊惑，桑榆也禁不住去思考：我很好笑吗？我到底哪里好笑？
这一段原本要求桑榆保持天真和怜悯的状态，但被纷乱的心绪所干扰，桑榆也很难定神，到了后面，何鱼鱼能保持不出错，但桑榆却频频出戏。
“卡。”柳伟看不下去，喊了个暂停，他竭力忍住火气，不过一个简单的过去场景，两个人也不是荧幕初体验的小年轻，怎么就能搞得一团糟。
他把两人叫到跟前：“现在这个状况你们也知道，你们这么搞，是要拖慢整个剧组的进度，这一段表演很难吗，啊？如果你们对这么简单的情节都呈现出这么糟糕的镜头，那后面大段的文武戏，坦白说我没有信心。”
柳伟很清楚自己这么说，可能变相增加了对方的精神压力，但他心里也有计量器，只要剧组一开工，每分钟都是成百万的钱往里面扔，他作为导演要统筹全局，压根顾全不了每个人的情绪。
“很抱歉导演，这是我的问题，我会好好调整的。”桑榆态度专业，回复也丝毫不含糊。
“是啊，桑榆姐你怎么说也是个出道快十年的演员，怎么这么不专业，所以说嘛，不是科班出身的人就是不行。”何鱼鱼还在大喇喇地说着风凉话。
柳伟青筋暴起：“不笑场是演员基本功，你也回去给我好好反思反思。你们两个上午先不拍了，二组，让杜景然跟田蕊来。”
桑榆的心里像是烧起了一把火，火光一路蔓延到她的脸颊，她真得很多年都没有这么丢人过，然而何鱼鱼却全如一个没事人，脚步轻松地去了自己的房车，这心里也实在是强大。
桑榆留在现场，围观男主跟女二的戏份，田蕊在里面扮演男主的师姐，一个默默无闻、全心全意爱男主很多年的温柔姐姐，万年备胎没能转正。
这是她第一次见田蕊拍戏，田蕊不愧是实力派，正宗科班出身的优秀苗子，眼神动作里全是戏，男主是当红的流量小生，演技实在是不敢恭维，但也被田蕊成功带入戏。
“看看人家，就是不一样。”有工作人员没注意到桑榆的存在，跟自己的同伴窃窃私语，“如果都是这种水平，那咱们还需要超长待机吗？导演的工作量都能降低。”
“谁说不是，人家演戏看着就是舒服。你说现在观众到底怎么想的，还爱看那种水货拍出来的戏，天呐大家绕着那两位祖奶奶拍了一上午，浪费了那么多镜头，一个都用不了，真是服了。”
桑榆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的火焰越蹿越高，她是真觉得羞愧：到底为什么会被田蕊影响到呢？为什么还会把戏外的情绪带到戏内？
她正想着，就听到那边传来打板声：因为田蕊基本一遍过，而男主状态也不错，这一组拍摄效率极高，先前因为桑榆跟何鱼鱼的浪费的时间都被田蕊追平，众人甚至能够提前下班。
田蕊一下戏，众人自动围上去，由场务带头，送给田蕊热烈的掌声：“女神！从此以后你才是我真正的女神！”
“你也太棒了吧，真不愧是中戏！我今天才算是见识到了！”
众人的赞美声纷至沓来，田蕊在大家的簇拥中悄然红了脸颊，她微微一鞠躬：“多谢大家的努力，今天也辛苦大家了，中午我请客，请大家喝茶。”
丹姐来接人的时候恰巧看到这场景，她啧啧两声：“她倒是真会做人，她来这么一手，你跟那位，可就结结实实被比下去了哦。”
桑榆笑笑不以为意：“她能做到这一步，不说性格跟心计，单单能力，的确是出色。”
“我的桑榆宝贝哦，你可不许说这种话长别人志气，能力？能力在这个圈里，基本上是影响最小的变量，除非你能力超绝，不然……”丹姐一摊手，“毫无进益，我们需要能力，但不迷信能力，另外，你就是你最棒的，相信你自己。”
“来来，看镜头，你今天妆不错，咱们拍个物料。”丹姐给助理让出位置。
“对，我是最棒的。”桑榆对着镜头，微微侧脸，露出弧度更为优越的右脸，伸出双手比了个小小的心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