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顾清云离开的脚步倒是挺果断的,没有犹豫,也没有一步三回头,而是腰杆笔挺,大步流星地往大门口走去。
  经过树荫下时,斑驳的阳光落到他肩背上,看起来有点落寞。
  傅小鱼在原地蹲下来,心不在焉地伸手拨弄一旁小花盆里五颜六色的太阳花。
  两个哥哥原本想进屋,看到她的举动,同时停下脚步,相视一眼,傅明义示意弟弟先进屋,他留下来陪小妹。
  傅明义走都她身边,也半蹲下去,低头看她,小声问:“刚刚打架时不是挺精神的吗?怎么这会又变成蔫茄子了?”
  傅小鱼摘下一朵红色的小花,捏在指尖把玩,没精打采地叹气道:“我刚才是说气话,我没打算跟他绝交。”
  傅明义点头,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我知道。”
  傅小鱼神色犹豫,问:“那我那样说是不是太过分了?”
  傅明义说:“一点也不过分,是他欺骗你在先,你生气是应该的,咱们傅家的小公主,不受委屈。”
  傅小鱼抿着唇,手里的小花被她转来转去,已经开始蔫了。
  傅明义也没有出声,耐心十足地陪着她沉默,看不过她辣手摧花,就伸手抢过她手里那朵花,顺手插到她鬓边。
  傅明义笑:“挺好看的。”说着就去掏手机给她拍照。
  傅小鱼倒是挺配合,没有动,任由大哥用镜头怼着她的脸拍。
  等他拍够了,傅小鱼才慢吞吞的说:“哥,我想通了。”
  “嗯?”傅明义翻着手机欣赏自己刚刚拍的杰作,然后才将手机收起来,表情认真地看着傅小鱼,等待她的下文。
  傅小鱼咽了咽口水,有些羞赧,有点难以启齿,但还是磕磕巴巴地说:“我觉得……觉得自己……应该是喜欢,喜欢他的。”
  心里话说出来后,傅小鱼觉得松了口气。
  这几天,她听了傅明义的话后,就很认真地整理自己的心情,才发现,自己非常非常在意顾清云,在意到容不下他一丝一毫的欺骗。
  可这种在意的背后,仅仅只是因为友情或姐妹情吗?
  她喜欢和顾清云呆在一起时的那种自在,喜欢听他说话看他笑,总是不自觉地被他吸引,一开始以为顾清云是女人的时候,她还有点怀疑自己的性向,得知他的真实性别后,虽然震惊,但很也快就接受了。
  她之所以生这么大的气,完全是因为觉得被隐瞒被欺骗,也有点赌气的成分在里面,原来两人之间的感情,还不够让顾清云向她坦白的程度,这点让她很难受。
  刚才和顾清云打架,说出绝交的话,她心里其实一点也不痛快,甚至是很难受,她喜欢他,一点也不想跟他绝交,只是无法轻易原谅而已。
  看她一副纠结的模样,傅明义拍拍她的手臂,安慰道:“能理清自己的心意就好,接下来的事,就顺着心意去做,想怎么样都行,大哥支持你。”
  “谢谢大哥。”傅小鱼乖巧地问,吸了吸鼻子,她又说:“哥,我是不是很坏?明明喜欢他,却又不肯原谅他。”
  “别乱想,他做错了事,你给他一点惩罚是应该的,如果你太轻易原谅他,哥哥们也不答应。”
  傅小鱼“噗嗤”一声,被逗笑了。
  傅明义站起身,拍拍裤腿,朝她伸手道:“起来吧,我听方叔说煮了甜汤,你刚刚运动过量,去补充一下能量。”
  傅小鱼点点头,将手递给他,然后就被拉着站起身,站起来才发现,蹲得久,双腿已经有点发麻。
  见她苦着脸在原地跺脚,傅明义一下就猜出原因,“腿麻了?”
  傅小鱼无辜地点头。
  傅明义好笑地摇摇头,上前一步背对着她,矮了矮身子,说:“上来吧,大哥背你进去。”
  傅小鱼看着他宽厚的背,眼神一亮,“你刚刚也蹲了,腿不麻吗?”
  傅明义说:“不麻,上来吧。”
  他话音刚落,傅小鱼便开心地趴上去了,一点也不客气。
  傅明义背好人,双手勾住她两条腿,将她往上颠了颠,才慢悠悠往屋里走。
  “小丫头,你是不是太瘦了,背起来没什么分量。”傅明义说。
  傅小鱼得意道:“我是标准身材。”
  傅明义说:“女孩子还是有点肉才好看。”
  傅小鱼在他身后做了个鬼脸,心想大哥这是什么中老年人审美观啊!
  不过傅明义的后背很宽很结实,趴在上面很有安全感,不愧是原小说的男主。
  想到原小说,傅小鱼就想叹气,事件发展到这里,已经跟原小说相差十万八千里远,可以说是面无全非的,当时她毕竟只看到一半,还是在匆忙间看的,没有很好的理解,记忆出错也无可厚非,不过顾清云这个女装大佬,真的是bug般的存在,实在让人始料未及。
  兄妹进到客厅,傅明礼正“葛优瘫”地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中间茶几上放着三碗还冒着热气的银耳莲子羹。
  傅明礼将视线从手机上拉开,投向刚进来的两人,看到傅小鱼被傅明义背着时,忍不住调侃道:“哟,都多大的人了,居然还撒娇要人背啊!傅小鱼,你羞不羞?”
  傅小鱼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挣扎着从傅明义背后滑下来,解释道:“我只是有点腿麻。”
  “腿麻?我看你就是在撒娇。”傅明礼继续逗她。
  傅小鱼哼了一声,“我不和你吵,我去洗手吃甜汤!”
  看她走进厨房,傅明礼才看向傅明义,“怎么样,她想通了?真的打算跟顾清云老死不相往来?”
  傅明义表情微妙,看向他的眼神里有几分嫌弃,“你觉得呢?”
  傅明礼翻白眼,坐直起身,端起一碗不再烫手的甜汤,吃了一口,才说:“我猜得出的话,还用得着问你?”
  说着,他继续舀着甜汤往嘴里送。
  “小鱼喜欢顾清云,不会跟他绝交的。”傅明义也没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了。
  傅明礼当即被一口汤呛个半死!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噗~~~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你说什么?小鱼……咳咳咳……喜欢他??!怎么可能?!”
  傅明义端起两碗甜汤,坐到离他远点的位置,说:“怎么不可能,顾清云看起来比你讨喜多了。”
  咳个半死后的傅明礼再次受到暴击,当场去世。
  傅勇下午跟老朋友去钓鱼,一直到傍晚,才满载而归,将鱼交给方叔,吩咐厨房做孩子们喜欢的水煮鱼。
  方叔身为傅勇的忠实下属,自然要向他汇报下午的事,说顾清云找上门,傅小鱼跟他打了一架。
  “打架?”傅勇洗完手,接过方叔递过来的干毛巾仔细擦了擦,担忧地问:“小鱼主动的?没挨打吧。”
  方叔说:“大少二少都在旁边,自然不会让小姐挨打,我看那顾少也不敢下重手,都让着小姐的。”
  傅勇好笑地摇头,“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暴力了?又是徒手劈砖,又是打架的。”
  方叔跟着笑,说:“这样也好,我们才不用担心她被欺负。”
  傅勇点头,“那倒是。”然后叹了口气,继续说:“毕竟我也没多少时日看着她了。”
  方叔的笑容渐渐消失,“你乐观些,现在这个病也不是绝症,只要找到配型就能治好。”
  傅勇擦完手,将毛巾递给方叔,慢慢往客厅走去,说:“话是这么说,可我的血型……唉……
  在卧室床上玩手机的傅小鱼,听说傅勇钓鱼回来了,就一骨碌翻身下床,小跑着下楼。
  发现傅勇没在客厅,便循着声音走到餐厅,刚好听最后几个字,就问:“什么血型?”
  傅勇脚步顿了下,仔细打量傅小鱼的反应,见她神色如常,应该没听到他们前面的对话,不禁松口气,对傅小鱼说:“没什么,我听老方说你跟顾清云打架了?没受伤吧?”
  傅小鱼吐了吐舌头,连忙摆手,“没受伤,我就是跟他切磋切磋!”
  傅勇觉得好笑,又不是武林高手,一言不合就切磋。
  他虽没有责怪的意思,但还是说:“以后可别这么冲动了,男女力道悬殊,磕着碰着,吃亏的还是你。“
  傅小鱼笑,“知道了爸爸。”
  “有什么问题,还是要心平气和去解决,不要凭一时冲动,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来。”
  “嗯。”傅小鱼乖巧地应着,然后岔开话题,“爸爸,你钓到鱼了吗?”
  傅勇笑道:“钓了不少,今晚让厨房做水煮鱼。”
  傅小鱼喜欢吃水煮鱼,听说今晚有得吃,差点流口水,笑着问:“鱼在厨房吗,我要去看看。”
  方叔便带着她去看鱼。
  晚餐,餐桌上摆着两大盆飘着红油的水煮鱼,兄妹三人大快朵颐,吃得头都抬不起来,傅勇不吃辣,但光是坐在一旁看他们吃,就很是心满意足。
  第二天早晨,傅小鱼一大早起来晨练,她现在虽然招式套路都记得,奈何力道不够,所以只能每天勤奋锻炼力气。
  傅小鱼刚沿着别墅跑了几圈做热身,就遇到去采购回来的方叔,方叔将他的专用车停好,打开后尾箱,让厨房的人将刚买来的新鲜食材和一些日用品搬进屋,等东西被搬光,方叔关好后盖,又绕到前面,打开副驾驶的门,然后弯腰从里面搬出一大束新鲜娇艳还带着水珠的红玫瑰。
  傅小鱼刚做完热身,准备去做力量训练,冷不防看到方叔手里玫瑰,不由得停住脚步,好奇地朝方叔走去,“方叔,你怎么一大早买这么大束玫瑰?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傅小鱼凑近了仔细看,又伸出手指戳了戳其中一朵花苞,笑道:“这玫瑰真不错,国外空运来的吧。”
  方叔将沉重的花束递给她,才说:“送花的小哥被小区外保安拦住,我回来遇到了,保安见到我,就让小哥把花给我,上面有个卡片,你看看是谁送的,这一大早的。”
  傅小鱼接过玫瑰花,没估算好重量,接上手就觉得往下一沉,腰都压弯了。
  “哎哟,这么重吗,到底有几朵啊!”她嘟着嘴说。
  方叔乐呵呵地笑,“还是我拿着吧,你看卡片。”说着他又将花接回去。
  傅小鱼心里多少有些预感,她这边几乎没朋友,会送她花,还是玫瑰花的,也就是那个人了。
  抽出粉色的卡片打开来一看,笔走游龙,苍劲潇洒的笔迹瞬间映入眼帘,傅小鱼心里忍不住夸一句:好字。
  来不及看内容,她先扫一眼落款,果然龙飞凤舞地写了清云两个字。
  傅小鱼叹气,这才抬眼看内容,其实也就是一句话,“希望今天你的气能消一点,下午去找你,等我。”
  傅小鱼“啪”的一声合起卡片,转身就想走。
  方叔连忙叫住她,问:“小姐,这束花要怎么处理?”
  傅小鱼脚步都没停,头也不回地说:“扔掉。”
  方叔:……
  傅小鱼锻炼完,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心里不畅快,出出汗倒是很减压,走进客厅的时候,她特地四处瞄一眼,没发现玫瑰花的踪影,可能方叔真的听她的话,把花扔了,傅小鱼觉得自己拿那么漂亮的花撒气不太好,直接扔掉真的是糟蹋了。
  这么一想,她的心情又开朗不起来。
  这顾清云也真是好本事,人没来,光是送束花都能让她心浮气躁,乱了分寸。
  上楼回自己卧室洗了澡换身衣服,再次回到一楼,就见到傅勇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茶几上多了个精致的玻璃花瓶,花瓶里插着一小束玫瑰花,应该是她以为丢掉的那束。
  “爸爸。”傅小鱼走过去跟傅勇打招呼。
  傅勇放下报纸,站起身说:“走,去餐厅吃饭,运动了那么久,肚子应该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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