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节

  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房间,吃了药这一口气才算从胸腔里透了出来。赵无忧这才感觉到,能健健康康的活着,这种感觉真好。
  “相爷问起了沈言?”素兮愣了愣。
  赵无忧点点头,“毕竟东厂的人在我尚书府里活动,我爹还是得盯着点,一不留神我尚书府若是跟东厂勾结,那他这买卖可就赔大本了。一不小心还真的养了一头白眼狼,联合外人对付自家人。”
  闻言,素兮挑眉看着赵无忧,“哪有这样说自己的?”
  “横竖那死太监也都是把这白眼狼挂在嘴上,我自己还说不得了?”她嗤鼻,“我饶是白眼狼又怎样,若不是生吃人肉这么多年,我何至于成了如今的模样?”
  温故端着药进门,“把药喝了,免得你到时候嘴里疼。”
  赵无忧嘬了一下嘴,方才咬得有点狠,差点眼泪星子都出来了。好在她故意咳嗽着,才没被陈平发现端倪。瞧着黑漆漆的药,赵无忧轻叹一声,“难道这一辈子都离不开吃药了?”
  “你体内的寒毒已经逐渐的排出体外,然则这寒毒毕竟随了你十多年,要想彻底断个干净,尚需时日,实在是急不得的。”温故低低的宽慰。
  第745章 我总觉得有一双眼睛跟着我(2)
  “自小就最恨吃药,可又不敢不吃,终有一日我非得砸了这些药罐子。”她蹙眉将汤药一饮而下。
  “公子对陈平说,要去云安寺给相爷祈福?”素兮蹙眉,“这是为何?”
  “做给皇上看的。”赵无忧瞧了素兮一眼,“皇上现下对谁都不信任,我爹为什么告假,估摸着也有这一层缘故。前些日子齐攸王进谗言,挑唆皇上与东厂的关系。此后不久,我上奏弹劾东厂。这桩桩件件就跟说好了一样,皇上必定起疑身边的臣子有所图谋。”
  “我的一举一动,关系着丞相府,所以这个时候我爹也算是以退为进,跟皇上表清白。呵,这老狐狸贼得很,齐攸王病着,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左不过是想试探我的实力,看看我还有多少价值罢了!”
  “朝堂之上,最近东厂很安分,齐攸王府很安静,剩下的便是丞相府一人独大。总在皇上跟前晃悠,难免会招人嫌,有一人天下之感。皇上很不喜欢朝堂上的臣子,只手遮天。”
  尤其是现在,宫里已经有了两位有孕的妃子,来日不管是谁诞下皇子,那都是太子的人选。皇帝见着了希望,自然要为自己将来的皇子,铺平皇权之路。
  赵无忧把玩着手中的杯盏,眸色沉沉如暮霭,“宫里不安生,朝堂也是风雨瑟瑟,真让人头疼。”如果穆百里和她没有走到这一步,估计此刻会更头疼。
  齐攸王府、丞相府、东厂,这三个若是一起上,她想着自己还不够旁人塞牙缝的。不管是哪一方势力,都会压得她喘不上气来。
  “对了,沈言那头”她其实是想问,昨夜没有起疑吧?
  素兮轻笑两声,竟是有些莫名的欢愉。
  “你笑什么?”赵无忧蹙眉。
  素兮道,“公子有所不知,那一对冤家,成日吵吵闹闹的,听说昨儿个有些不愉快。”素兮想了想,“约莫是出了什么事,听院子里人说,沈千户今日的脸上,还留着五指印。”
  “挨打了?”赵无忧一怔,“郡主好端端的怎么会动手?”
  这沐瑶虽说是刁蛮的,可她多少还是有些分寸的,按理说也不会对沈言动手。哪有人明知道这是东厂的人,还敢捋着袖子往脸上呼耳光?不怕来日秋后算账,她这个郡主恐怕也奈何不了穆百里这个九千岁吧!
  “应该是!”素兮窃笑,“也不知这沈千户对郡主做了什么,竟惹得郡主如此大动肝火。然则这沈千户平素话不多,又为人谨慎,他该怎样的无法无天,才能挨郡主的打?”
  “别是一不小心轻薄了郡主便好。”赵无忧轻叹一声,略显无奈的揉着眉心,“有空过去关照一下,各自收好本分,别到时候惹出乱子来,可就不好收拾了。”
  这话刚说完,她又想起了赵嵩的那一句嘱咐。
  乱子?
  这青年男女日夜相处,能惹什么乱子?赵嵩身为赵无忧的父亲,这是摆明了要让这个“儿子”戴绿帽子。抓不住沈言与东厂联络,借此来窥探尚书府的把柄,就得从旁的路子下手。
  赵无忧眉心突突的跳,这沈言要是惹出乱子,那死太监会不会吃了她?
  无奈的揉着眉心,这还真的有点棘手,毕竟说起来也是自家的小叔子,不好弄死也不好弄残。你若是要对他下手,还得掐得准点。
  这就是个问题了,再说还摊上一个不好说话的郡主。
  然则转念一想,若是郡主能跟沈言在一处,那自己这包袱是不是就丢出去了?来日郡主若是发现她是个女儿身,会不会比较容易原谅?
  如此说来,这红娘当得也算有所价值。
  当然,沐瑶是断然想不到赵无忧会是这番心思。这弃车保帅只是违背了一些道德准则,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反正说到底,也都是自家人。即便来日说起来,也不过是从夫妻变成了妯娌。
  沐瑶打了个喷嚏,心头寻思着,是谁在编排自己?
  “郡主是不是哪儿不舒服?”霍霍歪着脑袋,瞧着有些异常的郡主。今儿一早起来,郡主就不说话,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坐在窗边上,还裹着毯子,就露出一张脸在外头,怎么看都有些不太对劲。
  廉明从外头走来,“谁又惹咱家的郡主大人不高兴了?”
  沐瑶先是一喜,然后又有些兴致缺缺。
  “看这副神情,是在等人。”廉明含笑坐在她边上,“怎么了?”他抬头望着霍霍,“这是在玩什么把戏呢?”
  霍霍撇撇嘴,“郡主今儿一早就是这样,也不知这心里头是怎么想的。奴婢是猜不透的,估计跟昨儿的事有关吧!”
  “昨儿发生什么事了?”廉明忙问。
  霍霍嘴角一抽,坏了当着大公子的面,险些说漏了嘴。再看自家郡主那一副要吃人的表情,霍霍当即干笑两声,“没、没发生什么事,大公子您稍后,奴婢去沏茶!沏茶!”
  说着,小丫头一溜烟似的跑出门去。
  这心口处还怦怦乱跳,差点就要被郡主打死了。安全第一,还是赶紧开溜为好,免得郡主一翻脸,那就是一顿鞭子。
  “这小丫头有事瞒着。”廉明笑道。
  沐瑶翻个白眼,还是不说话。
  “怎么,受内伤了?”廉明不冷不热的问。
  沐瑶瞪了他一眼,微微别过头去。
  “这是在等你家相公吗?”廉明凑上去,扯了一张二皮脸,半死不活的龇牙笑着。
  被廉明逗笑了,沐瑶有些苦笑不得,“好了,别闹了,人家正烦心呢!兄长,你说男女授受不亲,是什么意思啊?”
  廉明蹙眉,煞有其事的打量了沐瑶一眼,“昨儿赵无忧来过了?”
  “没有!”沐瑶撇撇嘴。
  廉明骇然,“那你这是”
  “嗨嗨嗨,别胡思乱想,我可没有做那些丢人现眼的事儿。”沐瑶及时打住某人这花花肠子乱飞的思绪,“我可是正儿八经的沐国公府郡主,没有做任何对不起相公的事情。”
  “那就好,那就好,谢天谢地。”廉明如释重负。
  第746章 我总觉得有一双眼睛跟着我(3)
  沐瑶不悦,“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谢天谢地?好像巴不得我干出点出格的事儿,我是这样的人吗?我就是性子急了点,又不是骚狐狸。”
  廉明挑眉看她,“瑶儿,你是不是看上谁了?”
  闻言,沐瑶没好声好气的将一旁的扇子甩在他身上,“就不能正经点?我跟你说事儿呢,你这脑袋瓜子里能不能别装这些个风花雪月,装点有用的成不成?”
  “成!”廉明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坐好,“敢问郡主小妹,尔此番到底是为何而愁结?因何愁眉不展?可与为兄细细说来?”
  沐瑶道,“我”
  她刚要开口,一眼就看到沈言端着茶水进门。
  方才在外头的时候,霍霍那丫头就跟着了魔似的,把这托盘杯盏往他手里一塞,让他进屋送茶。沈言也不知是廉明到了,乍一见屋子里坐着两个人,退出去也不是,继续往前走也不太对,一时僵在当场。
  沐瑶来气,“还愣着干什么,茶都端来了,还不给我义兄上茶?”
  沈言凉飕飕的瞧了她一眼,“我是来伺候郡主的,不是来伺候郡主的义兄的。”说着,直接撂挑子,把杯盏往一旁的桌案上一放,转身就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不知为何,自昨日之事后,她见着他就觉得一股热血蹭蹭蹭的往脑门上冲。沐瑶直接蹿下,箭步冲到了门口,直接拦住了沈言的去路。
  廉明愣了愣,好像从来没见这丫头这般怼人。这沈言还真是有本事,能让沐瑶这般怒气昂然的,估计先前一定做了让沐瑶愤怒的事。
  他突然想起来沐瑶方才问的那一句话:男女授受不亲。
  心头倒吸一口气,廉明心道:该不是这沈言一不小心“碰”了沐瑶吧?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事可就闹大了,沐瑶好歹也是尚书夫人,再不济也是郡主之尊。
  沈言好整以暇的望着沐瑶,沐瑶还裹着自己的小毯子,乍一看就跟个卷了个毛球的猴子。居高临下的望着尖牙利嘴的沐瑶,沈言微微蹙眉,“郡主还有何吩咐?”
  “你这是什么态度!”沐瑶切齿。
  沈言打量了她一眼,“郡主想说什么?”
  “端茶送水,难道委屈你了吗?”沐瑶也不知该说什么,一看到他,总觉得胸口隐隐作痛。想起昨儿他还跟霍霍说,让她少吃点,就气不打一处来。
  “是!”沈言字正腔圆。
  沐瑶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一口血喷在他脸上,他竟然还敢回答“是”啊!呼吸急促,沐瑶来回的在屋子里转圈,仿佛是寻不着发泄的点。
  最后的最后,沐瑶又道,“你、你给我、我”
  “剥葡萄?”沈言凉飕飕的瞧着她,“卑职马上去,公主稍待!要去皮去籽还要去筋是吗?”语罢,他直接越过她身边,大步流星走出门。
  沐瑶气得脸都歪了,廉明上前,“这是什么规矩?去皮去籽倒也罢了,怎么葡萄还要去筋?”
  “你看看他,真是气死我了。”沐瑶愤然将身上的毯子掼在地上,“你说他东厂的奴才,怎么就这样欺负人?”
  廉明蹙眉,“他不是来伺候你的吗?怎么变成欺负你了?他欺负了你何处?”
  沐瑶自然不会把胸膛挺起来,告诉廉明,沈言那小子就是一不下心丈量了她胸前的尺寸,还一不下心的让霍霍转告,让自己少吃点?
  这种事还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没什么,就是见着他这般冷言冷语冷面孔,怎么都不舒坦。”沐瑶轻嗤,“义兄惯来主意多,可有什么法子激一激他?”
  “怎么,连东厂的也要戏耍,就不怕惹出事来?”廉明轻笑着端起案上的茶盏,淡淡然抿一口,“这东厂九千岁,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沐瑶愣了愣,“兄长也有怕的时候?”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又不是蜀城。”廉明顿了顿,放下杯盏犹豫了片刻,“不过有句话我还是应当提醒你的,这沈言不简单。昨儿入夜时分,我竟在听风楼外遇见他,估计这沈千户也是个不安分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沐瑶眉心微皱。
  “还不清楚吗?”怜悯轻叹一声,“东厂跟赵家不睦已经多年,那九千岁会这么好心,让自己的左右手来伺候你?若真当有什么歉意,随便使唤个人过来也就罢了,为何非得是自己的心腹?”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是这些日子我变本加厉的使唤沈言,这沈言始终没有露出马脚,所以让我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猜错了?若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到最后反倒是尚书府的不是。”沐瑶抿唇,“对了,你说昨夜?”
  沐瑶觉得有些不太对,“昨夜真当在听风楼外?你是什么时候遇见他的?”
  廉明打量着她,“怎么,你不信我?”
  “并非我不信兄长,只不过昨夜院子里的人说,沈言一直在院子里守着。你见着了他,倒有些见鬼了,莫不是看错了吧?”沐瑶问。
  这倒是把廉明给弄懵了,“我分明看见了沈言,还说上了话,难道是我梦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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