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尘归尘土归土
夏雨辰一愣，早上方晓悠和他说的，现在小舅就知道了？
这么一想，他的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和你说的？”夏雨辰问道。
“我给她打了个电话，她哭的厉害，说要回来——”谭鸿宇道，看着夏雨辰，“辰儿，你究竟怎么考虑的？你以为她现在回来，你们两个就可以幸福在一起了？”
夏雨辰哑然。
“或许，你们的事，我不该这样多管，可是，我不希望她因为一时冲动，就把自己的前途给毁了——”谭鸿宇道。
“小舅，你，喜欢她，是吗？”夏雨辰打断了谭鸿宇的话，道。
谭鸿宇怔住了，看着夏雨辰。
“为什么呢？她是我的未婚妻，小舅——”夏雨辰走到他面前，道。
“是吗？”谭鸿宇微微一笑，看着外甥，“你说她是你的未婚妻，那我问你一句，你为她做了些什么？你有没有为了她的幸福考虑过？”
见夏雨辰要张嘴，谭鸿宇道：“我说的幸福，是单纯站在她的角度说的幸福，不是你们之间那档子事儿。”
“我们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夏雨辰道。
谭鸿宇却笑了，看着他，好一会儿不说话。
夏雨辰不解，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谭鸿宇顿了下，“辰儿，对于你来说，方晓悠是什么，你想过没有？”
是什么？
“是我爱的人！”他的答案很确定。
谭鸿宇微微点头，重复道：“你爱的人。好，那我问你，你爱她什么？你是爱她可以随意让你玩儿，还是——”
夏雨辰突然生气了，一把抓住小舅的衣领，盯着谭鸿宇。
两个人身高不相上下，可谭鸿宇体格更宽阔一些。
“怎么，我说到你的痛处了？”谭鸿宇笑道，“你说你爱她，可是，对于你来说，她只不过是一个供你消遣的工具而已，你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隔着网络搞那种视频，满足的只是你的恶趣味。你说，她的意义，和网上那些暴露的图片有什么区别？最终不过是让你满足的射了而已，还能是什么？”
夏雨辰的手，松开了又用力，盯着谭鸿宇，双眼冒火。
他和谭鸿宇之间，虽然有着甥舅的名义和血缘，可是两人的相处更像是兄弟，是朋友。
“你让她回来，只不过是把隔着网络不能干的那点事干了，对于她来说，她的未来又在哪里？你以为现在她回来了，你父母就会同意你们结婚了？别忘了，你爸，他马上要升副书记，一年前他能赶走方晓悠，现在照样能！他想要什么样的儿媳妇，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谭鸿宇压低声音道。
夏雨辰，松开了手，盯着他。
“如果你想要让她更有尊严地出现在你父母面前，想要让她能为自己在你父母面前赢回一点尊重，就好好想清楚她到底是什么。如果是你的妻子，请你好好尊重她。如果是你的情人，你大可不用管你父母的想法，打个电话让她回来，关着门你天天可以干那事，没人管你。”谭鸿宇说着，整了整自己的衣领，瞥了夏雨辰一眼，“不过，如果你不打算和她结婚就早点说，有的是人想娶她！”
说完，谭鸿宇从夏雨辰身边走了过去，夏雨辰怔怔地站着。
他，没有尊重过她吗？
夏雨辰知道，舅舅是不同意方晓悠放弃学业回国的，舅舅对方晓悠的感情——
尽管夏雨辰不愿意承认这个现实，可是，舅舅他——
仰起头，对着天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夏雨辰掏出手机给方晓悠发了条信息：好好读书，等暑假回来，你要是现在赶回来，我打断你的腿！
好吧，他就是这么霸道不讲理！
可是，也正是对着方晓悠，他才这样放松。
因为只有在她面前，他才不需要伪装！难道说，这不是爱吗？
回到客厅，夏雨辰对谭鸿宇笑了下，以示和解，谭鸿宇有点莫名，看了他一眼，却是一言不发。
一家人坐着吃饭聊天，吃完饭，夏雨辰就去楼上陪着外婆了。
过了会儿，夏振海来了，谭桂英上楼去叫儿子，自己留下来陪着母亲。
夏雨辰知道，外婆的状况，很不乐观。现在就剩下一口气在，其他的，已经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了。由于血流不畅，身体某些部位的皮肤已经开始腐烂，家里的护工天天都不知道要擦洗用药多少遍。可是毕竟老人上了年纪，药物也不敢用太多，而靠着身体自身的免疫系统来修复的话，几乎没有什么效果，因为免疫系统也开始衰竭了。
现在，谭家老太太的身体，成了一家人的头号问题。
夏振海到来，一家子的男人坐在一起聊天，夏雨辰便把早上刘骞和他说的那件事告诉了大家，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辰儿你自己怎么看的？”外公问。
“我觉得刘骞可能是想试探我爸。”夏雨辰说着，看向了父亲。
“这种可能性很大！”谭鸿兴道。
“刘骞之前是和我提过，说辰儿工作干的很好，可以想办法提前升。我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找辰儿谈了。”夏振海道。
“辰儿说的没错，刘骞的确是在试探。”外公道。
“你们为什么不觉得他是想把姐夫的事儿给搅黄呢？”谭鸿宇翘着腿，坐在角落里的椅子上，道。
“刘骞没那么蠢！”老省长说。
“要是徐省长上去的时候，我跟着上去了，刘骞也想着趁着这机会抓住省长的位置，鸿耀不是说刘骞也活动的挺厉害吗？即便他这次没什么希望，他也不想来了新省长之后，他被排挤到边上去。”夏振海道。
夏振海说的差不多就是实情，如果真是如此，刘骞那么做，多半就是想要拉拢夏振海了。毕竟，以刘骞的资历和眼下的情形，他想要扶正，绝非易事。
不过，刘骞用夏雨辰作为自己的突破口，不得不说选择很好。夏雨辰是夏振海和整个谭家的希望，动了夏雨辰，夏振海和谭家必定会有动作。而且，夏雨辰身为徐省长的秘书多年，也是徐省长的心腹，动一个夏雨辰，便可以达到一箭三雕的结果。
老爷子说的很对，刘骞不蠢，他选择的很好。
“那姐夫你打算怎么办？我看不如顺水推舟好了。你和徐省长先通个气，等刘骞自己提出来的时候，你们就顺水推舟，让辰儿直接上去好了。”谭鸿宇道。
“这个恐怕不行。”夏振海道，“辰儿的资历不足——”
“我看，鸿宇说的也并非完全不可行。”老爷子打断了夏振海的话，大家都看着老爷子。
“虽然现在有点冒险，但是也不妨一试。不过前提是，不能让辰儿这件事引起关注。你们想法子淡化这个事情，变成一次正常的升迁。”老爷子说着，看向夏雨辰，“辰儿还年轻，早一点上位，没什么坏处。何况，他在莱州的工作成绩是很突出，全省上下都很清楚。就算是破格提拔了，也很正常。”
“可是，莱州的孙书记怎么办？”谭鸿兴道，“他的风头被辰儿抢了那么多，心里有怨气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是这个时候用辰儿替了他，万一他中间使坏心，牵扯的人可就太多了。”
“孙书记但凡有点脑子，就不会干这种鱼死网破的事情。”谭鸿宇道，“只不过，姐夫如果真的要提辰儿，孙书记的问题不能不解决。如果最后整件事出了麻烦，也只会出在他这里。”
二舅说的对，孙书记对他有意见，这一点夏雨辰很清楚。全都是因为他在莱州表现太多了，可是，他自己并没有觉得做错什么，他不可能为了维护领导班子的表面团结而无所作为。
“我和徐省长商量一下，给孙书记安排个位置，如果不能安抚好他，辰儿这件事就会出乱子。”夏振海道。
一家人在书房里讨论着，谭鸿宇起身离开了，独自一人来到楼上母亲的房间。
谭桂英和护工、保姆在里面给母亲上药，谭鸿宇站在一旁看着。
“你怎么上来了？”谭桂英问。
“他们几个商量就行了，我过来看看。”谭鸿宇道，“快结束了吗？”
“嗯，马上就好。”谭桂英道。
谭鸿宇“哦”了一声，站在床边看着母亲，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痛。
“我和妈想待会儿。”见姐姐和保姆等人换完药，谭鸿宇道。
谭桂英便和保姆们出去了，谭鸿宇坐在床边，轻轻拉起母亲的手，曾经那圆润光滑的手，现在已经变得干枯。
“妈，我该怎么办呢？”他轻声说着，明知道母亲听不见。
“这么多年，子君回不来了，我该怎么办？妈？”他说着，视线停滞在母亲的脸上。
“我以为一个人可以，可是，有时候啊，人啊，果然还是害怕孤独的，我——”他继续说着，却说不下去了。
“那丫头，真是个好孩子呢！其实，我想让您见见她，可惜，”他苦笑了，“好像，我晚了一步啊！妈，您说，我怎么这么倒霉？是不是您生我的时辰不对劲？”
谭家的四个孩子，母亲最疼爱谭鸿宇，因为他是最小的一个。父亲却对他非常严厉，总是批评他，可谭鸿宇比兄姐都调皮，压根儿不是父亲批评就有效果的。母亲却是宠着他，从不批评，哪怕是到最后离家出走的时候，他也是跟母亲道别了才走的。直到此时此刻，他还记得那一日母亲背过身抹眼泪的情形。
“妈，我还不算特别不着调吧？”他说着，轻轻抚摸着母亲的手，“可是，好像我的姻缘命就很差劲，差劲的简直没法儿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