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自己的属下这样上进,白干活还不要奖赏,即墨迟当然没意见。
  于是大家伙又围在一起聊了会,简单制定了一些计划,派长相最人畜无害的天枢前往苍穹派传信,表达他们万鬼宗的善意。
  临近傍晚,即墨迟遣退众魔,将行一善安置在玲珑小榭中最安静的一间屋子里,独独留下魅魔白玲珑,说是有要事询问。
  白玲珑是何等聪慧的女人,她见即墨迟在留下自己之前,特意把行一善支开,便隐隐猜到即墨迟想问什么了。
  看来她方才猜得不错,他们尊主这棵铁树,如今很可能要开花。
  只可惜了尊主这朵带劲又刺激的杀戮之花,最后不是开在她身上。
  魔修素来行事利落,有尊主下令,不消片刻,闲杂人等便都走净了,剩下白玲珑温顺地低垂着眉眼,做西子捧心状原地待命,堂堂化神期中层魔修,光看外表,端的是柔弱不能自理。
  只可惜,只有万鬼宗外面的人才会被白玲珑这副小白花模样骗到,换成是万鬼宗里面的人,除非身中媚术,否则绝不敢轻易去讨白玲珑的便宜。
  毕竟放眼万鬼宗五千名魔修,问谁都知道,白玲珑当年为修惑心道,可是亲手挖了自己道侣的心,又以阴私邪法摄取九九八十一名男子神魂,以他们的血肉为祭,这才将惑心道练至炉火纯青的地步,让世间男子皆为她沉迷。
  换句话说,白玲珑就像一朵模样娇艳的食人花,凡是被她看上的男子,基本上就算是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了。
  但是当然,那些能被白玲珑诱惑的男子中,并不包括情商为零的即墨迟。
  话说回来,提起白玲珑从前试图诱惑即墨迟的过程,那可是非常的惊心动魄。
  忆往昔,就因为即墨迟这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强硬态度,激起了白玲珑强烈的好胜心,让她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最后终于在第九十九次失败后,不情不愿地认清了现实,万念俱灰去敲右护法虞潋的门,两姐妹把酒夜话,最终得出来一个主观事实:即墨迟这男人,大概是不行。
  看起来很能干的即墨迟不行。过去整整一百年,白玲珑都是这样认为的,直到今天,白玲珑才发现自己这种认知其实是很错误的。
  原来即墨迟不回应她,不是因为身体不行,也不是因为她魅力不够,而是因为她犯了一个很基础的原则性错误,性别没生对。
  琢磨明白这事后,白玲珑的心胸一下子就宽广了,执念已逝,修行境界当场暴涨,在待命期间一举突破化神期中层,达到化神期小圆满境界,容颜更胜从前。
  真不错。白玲珑想:原来不是老娘有问题,而是即墨迟那个死断袖有问题!
  但是依着即墨迟那点低到可怜的情商,就算动了情,恐怕他自己也意识不到,最后还得来跟老娘我取经。
  果不其然,还没等白玲珑在心里吐槽完,即墨迟便开口问道:左护法,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闻言,白玲珑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意简言赅道:想睡。
  即墨迟:倒也没有如此粗犷,快进到这一步。
  对于白玲珑给出的答案,即墨迟隐约觉得不太对劲,但又说不清是哪里不对劲,但还没等他提出质疑,白玲珑便接着道:尊主,方才我瞧您的眼神您是想收那苍穹派的小道修做炉鼎?这很好办,直接绑了他下迷情咒就行,另外尊主如果需要的话,属下这里还有许许多多的双修秘籍,供尊主挑选。
  即墨迟沉默良久。
  他忽然有些怀疑自己来问魅魔这个决定了。
  不可。那边,白玲珑还在喋喋不休陈述各种双修心法的优势和劣势,即墨迟听得心烦,当即开口打断她,斟酌着道:左护法猜得不错,本座确实对那小道修有些想法,但是本座不想给他用迷情咒,莫说本座如今尚未与他走到那一步,便是走到了那一步,本座也希望他是自愿为之,而不是因为迷情咒。
  听了即墨迟这一番剖析,白玲珑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有没有搞错啊?他们可是魔修唉,想要什么就去抢的魔修唉!尤其是尊主这个万魔之首,平常不左拥右抱便罢了,好不容易铁树开花一次,对一个人稍微提起点兴致,居然想走纯情路线?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慢着,尊主莫不会是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白玲珑稍稍抬起点头,偷着观察即墨迟脸上的表情,犹豫老半天,方才带点迷茫地问道:敢问尊主,您在看见那小道修时,是否经常心跳变快,局促不安?
  即墨迟坦然点头道:想是最近练功出了岔子,每每看到他,总会心如擂鼓。
  白玲珑把嘴巴张的更大了,继续问道:那您是否一刻也不想和他分开?
  即墨迟想到自己只要跟着行一善,就能快速攒到很多行善值,再次真情实感地点头:是这样,本座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内心非常平静,而且很有安全感。
  白玲珑眨巴两下眼睛,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吃惊二字来形容了,看到他受伤生病,是否会心痛?
  秉着诚实作答的原则,即墨迟眼前略过行一善为他拔剑抵挡水云宫长老的情景,再加上他现在是和行一善共用一个生命条,不由得比刚才更用力的点头道:何止是心疼难过,简直就是他生本座生,他死本座死。
  白玲珑:
  白玲珑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尊、尊主,您别是已经爱上他了吧?白玲珑结结巴巴地问道。
  于情爱一事上,难得见到白玲珑有这么大反应,即墨迟觉得挺新奇,遂歪头狐疑道:哦?怎么说?
  既然尊主都发问了,自然是要认真回答的。白玲珑不知道即墨迟身上绑着一个天道系统,更不知道即墨迟和行一善之间的渊源,只能凭着即墨迟方才给她的反馈,初步判断即墨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对行一善情根深种,而且还是爱的要死要活那种程度。
  呃这个么,尊主您听我给您解释啊。白玲珑默默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试探着开口道:这两者的区别可太大了简单点说起来就是,喜欢是索取,爱是付出。
  即墨迟皱眉道:再详细说说,本座不懂。
  其实很容易分辨的,尊主您仔细回忆一下,若您在帮助他做了什么之后,想要他回报您,那您就只是有点喜欢他。可如果您在帮了他之后,只盼着他能高兴,而不要求回报,那您就是爱上他了。
  听起来很简单的分辨方法,却把即墨迟彻底说懵了。
  怎么回事?好像这两种情况都不太符合他现在的心情。
  即墨迟负手慢悠悠地转了两圈,试图努力思考。
  一方面,他帮助行一善修炼,是因为想要回报吗?那当然是想要的,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长在行一善身上的修为,也是他的修为。
  另一方面,他想在行一善身上下迷情咒,和行一善双修吗?好像也没有很想。
  不得不承认,虽然身为一名魔修,即墨迟却对强迫别人这件事,很没有兴趣,且对情/欲之事有些迟钝,完全就是有也行,没有也不惦记的状态,只因他多年来一直沉迷修炼和打架,从没开过荤,也想不通这玩意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唉,罢了,想不通便不要想了,管他对行一善的感情究竟是喜欢还是别的什么,反正他现在很确定自己对行一善感兴趣,旁的都不提,总归先想办法把人弄上手再说。
  嗯、弄归弄,但还是那句话,一定要循序渐进,强迫别人没意思。
  左护法。这样想着,放弃再往深里思考的即墨迟重又踱回来,不再与白玲珑探讨这些深奥难懂的话题,而是简单粗暴的问道:不管本座对他的感情是什么样,你只说该如何让他自愿和本座在一起吧。
  白玲珑:
  好烦啊,从来都是别人追她,她又没追过别人,尊主这是在故意为难她吧?
  或许、或许
  被即墨迟这样充满求知欲的盯着不放,白玲珑感到很惶恐,她一边仔细回忆起那些男人是怎么对她表达心意的,一边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通常来说,一名男子若是爱上了一名女子
  即墨迟略略眯眼。
  白玲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立刻改口道:呃或是爱上了另一名男子,想要和他在一起,首先第一步,就是要让那名男子知道你对他的心意。
  什么默默守护啊,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啊,尊主我跟您讲,以上这些话都是骗小孩子的,爱他就要对他说,对他好,宠他敬他呵护他,先下手为强,免得他一转头被别人拐跑了。
  原来竟是要说出来么?听了白玲珑的现场教学,即墨迟若有所思点点头,拂袖转身离去。
  23. 现学现卖 重要的是气势。
  爱他就要对他说,对他好,宠他敬他呵护他,先下手为强,免得他一转头被别人拐跑了。
  白玲珑的教导言犹在耳,尤其是最后一句,让即墨迟莫名有了许多的危机感。
  其实仔细想想,像行一善这种又体贴又可爱的小吉祥物,应该会被很多人喜欢吧?
  不行,只有真正抓在自己手里的东西才牢靠,绝不能让行一善被外人拐跑了。
  唉,看来向行一善言明心意之事,迫在眉睫。至于言明后该怎么办,还有行一善是否也喜欢他
  那谁知道呢,白玲珑又没教过。
  反正趁早说出来就对了。
  但究竟该怎么说呢?
  思及此,从未谈过情的即墨迟感到很烦躁。他在白玲珑的小院中来回转了好几圈,自己想不到好办法,便大手一挥,抓着万鬼宗底下的魔修和他一起烦躁。
  即墨迟从忙着修缮万鬼宗房屋的魔修弟子中,调出三百人来,命令他们去下修界四处搜罗情爱话本,什么《病书生梦赴云雨山》啊,《西门大官人三战白骨精》啊,通通来者不拒。
  万鬼宗弟子的办事效率很高,不出两三天,被他们找来的话本便堆成了小山。接下来的一个月,即墨迟在这堆小山一样高的话本中,刻苦学习,看书看到上头,连之前想的尽快解锁【九重天上】第四集内容都忘了。
  一个月后,即墨迟学成出关,整个人很恍惚。
  换句话说,即墨迟在连续经历了花好月圆眷侣情、感天动地兄弟情、一生一世知己情,同生共死姐妹情等等等一系列稀奇古怪的「真情」洗礼后,脑瓜子有些飘,一时竟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
  太难了,真是太难了。一只脚踏出房门时,即墨迟还在心里由衷感慨着:原来喜欢一个人这么难,要轰轰烈烈还要天长地久,要默契无双还要双向奔赴,要防火防盗防情敌,还要努力岁月静好,中途如果没经历点九九八十一难,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真喜欢过谁。
  谈情说爱这么难,不怪天底下修无情道的人那么多。
  可是转念再一想,难归难,再难的事也难不倒他即墨迟,反而还会激起他强烈的胜负欲。
  不就是谈情么,有什么的。即墨迟暗暗想。
  结合魅魔白玲珑的教导,再加上自己连日来的苦读,即墨迟拿出平日修炼绝世秘籍时的决心和耐心,悄摸给自己做了份非常详细的计划书。
  在计划书中,即墨迟点明谈情如对战,最忌讳的便是拖拖拉拉,吞吞吐吐。与其犹豫不决,倒不如在最初便拿出摧枯拉朽的气势,把对方彻底镇住,不给对方留下一丁点思考和逃跑的机会。
  理论有了,剩下的就是实践。
  即墨迟翻遍话本山,从里面找出一本看起来最符合自身情况的书,珍而重之的带在身上,而后找摇光长老拿了上好的桃花酒,焚香沐浴,把自己打扮的像只开屏孔雀一样,一脸严肃地去找行一善。
  然而另一头,和即墨迟回到快乐老家的舒适感不同,行一善在万鬼宗住得很不习惯,尽管有法袍在身,一个多月下来,还是被这里的魔气折腾瘦了一圈,看着单薄不少。
  月上中天时,即墨迟敲门敲得急,穿的又隆重,行一善打坐打到一半,硬生生被吵起来给即墨迟开门,脸色有些发白。
  房门打开,亲眼见到即墨迟穿得像韩无章似的,甚至比韩无章更加骚里骚气,但却依旧面无表情,狠命拉着一张脸,威严得仿佛是谁欠了他八百万灵石没还一样,行一善顿时愣在原地,只觉有一股无比强烈的诡异感涌上心头。
  师尊,你大晚上穿成这样是要干什么,里三层外三层的,不觉得沉吗?行一善僵硬地张了张唇,因为心里惊讶,身体还维持着双手扶在门框上的姿势,没有继续动作,只将大门打开了一道窄窄的缝隙。
  其实不止行一善惊讶,即墨迟心里也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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