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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节

  下车前路星河戴上了口罩和鸭舌帽, 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而跟在他身后的林有匪也不例外。自从被cp粉们圈地自萌了一把后,无心露脸的林有匪也成了半个公众人物。
  私人行程中还时常会被热心粉丝认出来。遇到特别走心的,还会收到对方对“心扉”或“有心人”这对西皮的祝福。
  林有匪对这类的祝福基本照单全收。私下偶遇时,他春风和煦的态度,又给收到路透的西皮粉们打了一针强心剂!
  林有匪明明不是艺人,但托cp粉们的福,他现如今的人气竟也已不输给任何一位新人偶像。
  而同一天,早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今天要一起吃午餐的沈听,一大早就受到了楚淮南的“骚扰”。
  对于一起吃午餐的提议他本想随便找个借口推却。但楚淮南“随口”提起的一句:“我们今天和路星河一起吃饭。”引起了沈听的注意。路星河不就是那个陈聪提起过的,和黄苒最后一次通话的明星吗?反正中午也没其他安排,不如去会会他?
  抱着这样的想法,沈听和做东的楚淮南提前到了餐厅。
  门口有六七个打扮华丽的年轻人,叽叽喳喳地聊着天。讨论的是那起引发了广泛关注的失踪案。
  这个神神秘秘地说:“听说黄苒是因为拒拍了某部片子,得罪了有黑社会背景的资方,这才被人绑架了!”
  那个又言之凿凿地反驳:“不是啊!我听我在娱乐圈内工作的朋友说,是因为黄苒家里特别有钱,背靠家里的资本截胡了不少同类型小演员的资源,这才招人恨,被人背地里下了黑手!”
  “哎呀,你们说的都不对!”另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信誓旦旦道:“我看啊!就是她红得太快,树大招风被人绑架了要赎金!你们不想想,黄苒又不是第一个丢的!前面还丢了一个童模呢!是她闺蜜!黄苒之前还发了微博求助的!路星河还帮忙转发了的!哎,羡慕死人了!要是能让路星河转发一张我的自拍照,我倒也想丢啊!”
  “呸!你想得美!我要是失踪了,只要星河给我个点赞就行了!”
  “哈哈哈哈!”
  沈听无语地听这一群人聊得热火朝天。心想,敢情一堆警察加班加点地查了半天,都没能查出结果的案件。这些路人倒一个个都知道得特别清楚?连详细的前因后果都编出来了!都这么能干,那还要警察干嘛?
  楚淮南大概也不太喜欢八卦又吵嚷的的群众。
  见沈听盯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女孩子,资本家脸上难得露出一点儿不豫:“看什么呢?”
  沈听耸耸肩:“没什么。”
  门口的侍应生微笑着为楚淮南打开门,在一楼恭候多时的门厅的经理,立刻热情地迎上来打招呼:“楚先生中午好,今天为您安排的是三楼‘皇帝的新装’主题宴客厅,您上楼时慢点儿,注意脚下台阶。”
  餐厅坐落在一栋西方特色浓重的古城堡中。整个建筑由内而外都散发着西班牙gaudi式的气势与派头。室内包括天花板、楼梯、墙体、门窗甚至家具在内的设计,采用的都是神秘的曲线而没有直角。
  原因是百年前,那位著名的建筑大师安东尼·高迪·科尔内特曾说过:“直线是人为的,只有曲线才能体现出自然之美。”
  这家曾经谢绝外客拍照的餐厅内部,采用了大量缤纷的西班牙彩绘瓷砖,除却各种西洋古董外,店内还摆放着各式各样造型奇特的艺术品。
  楼下靠近绿植的一面设置了一间阳光房,里头停了一辆上世纪三十年代由全手工打造的福特牌敞篷老爷车。黑亮的车趴在阳光明艳的玻璃房里,像只停在绿植间的黑皮大蚂蚱。
  沈听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他看似散漫实则警觉的扫视,让一直盯着他的楚淮南看得“津津有味”。
  店内常年只供熟客的包间,不论是门的形状还是主题名字,都是根据其内摆放的古董特别设计的。
  楚淮南望了一眼包间门上色彩斑斓的抽象画,无声地勾起了嘴角,皇帝的新装啊?倒是挺应景的。
  推门入内,在包厢面朝主位的墙壁上,靠墙放着一幅巨大的裸体画像。一名身着深色披风,戴着帝冠而没有具体五官的男人,正对着沈听入座的方向。
  画像的脸部轮廓流畅,连颈部微微凸起的喉结和手背短小的汗毛都纤毫毕现。这个包间接待的都是些思想大胆新潮,崇尚特立独行的熟客,而本核保守的沈听显然不在这个范畴之内。
  况且,这个画中人的脸型,为什么怎么看怎么像是楚淮南啊!面对这样一幅巨大的裸体楚淮南画像,他一定会消化不良的!
  楚淮南饶有兴趣地欣赏着邻座人的脸色。
  尽管沈听看似波澜不惊,但由于已经对“沈警督”有了先入为主的刻板印象,因此在楚淮南眼里,仅身边人微微蹙着的眉毛和尽量不落在对面画作上的眼神,就已经足够精彩纷呈的了。
  等到欣赏够了,资本家才体贴地请侍应生把那幅会让沈听食不下咽的“大作”,暂时挪去了别处。
  画刚搬走,林有匪和路星河便到了。
  四个人以前就碰过面,加之楚淮南和林有匪的关系很好,因此聚在一起吃饭,气氛倒也不算生疏。
  眼睛很紧的沈听,一眼就觉出路星河比上次见面又瘦了不少。面无表情的青年人脸色发白,眼眶下还带着点儿青,怎么看都不像是过着舒坦日子的当红艺人。想到黄苒的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路星河的,沈听心中不由疑窦丛生。
  席间,楚淮南和林有匪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最近忙什么呢?”
  “没什么特别的。正好碰上流感,星河的剧组放了半个月假,我就陪他一起回江沪歇歇。你呢?”
  “我也还是老样子。”楚淮南侧过脸,见沈听正意兴阑珊地戳着一块脆皮咸鸡,不由笑了:“你是不是不爱吃咸的?”
  沈听被他问得一愣,立马开始回想宋辞是不是爱吃咸的,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楚淮南就已经伸手夹走了那块被他戳得千疮百孔的鸡,换了片甜口的熏鱼过来。
  这个资本家大概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仅知道他爱吃甜的,还说出了他正盘算着准备要问出口的话。
  楚淮南给沈听夹完菜,又转过头问林有匪:“我听说最近江沪市接连丢了两个孩子,其中一个星河好像还认识?”
  闻言,原本面无表情的路星河微微皱起了眉。
  沈听叼着半块熏鱼,不露声色地看着他的反应。
  路星河面露忧色,坐在他身旁的林有匪亦语带惆怅,温暖的手掌轻轻覆上了对方冰凉的手背,“是啊,星河昨天听说黄苒失踪了,一晚上都没睡好觉。本来今天一大早要去警局协助调查的,但八九点的时候又接到电话说暂时不用去了,让再等警方通知。”
  “接受调查?”楚淮南略感吃惊,眼神落在路星河苍白的脸上,又替正竖着耳朵的沈警官问了一句:“星河,黄苒失踪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失踪前的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我的。”路星河无意隐瞒,放下汤勺忧心忡忡地说:“当时我没多想,在电话里她跟我说,她收到了之前失踪的那个女孩儿的一封信。”
  沈听问:“江诗茵写的信?”
  路星河点点头:“是啊,信的内容挺悲观的。好像还提到了她想要自杀之类的事情。”
  “自杀?谁自杀?江诗茵吗?”沈听惊讶地瞪大眼:“现在的小孩儿都这么早熟吗?还不到十岁就想着要自杀?”
  路星河叹了口气,低声说,“其实这些还是早一点告诉警察的好。”
  林有匪为他重新盛了碗热汤,温声说:“别想那么多,现在也只能等警方通知了。你总不能就这么自己去警察局吧?要是被媒体拍到了,不知道会被写成什么样呢。”
  “我去趟洗手间。”沈听握着手机站起来。
  包间内自带厕所,他怕隔音不好就没有打电话,皱着眉给陈聪发了条文字信息:『五分钟内,给我回个电。』
  第83章
  为求逼真, 发完信息后沈听按了下冲水键。出来的时候, 还故意洗了个手, 甩着水珠往回走。
  刚入座就被楚淮南薅住了手腕。这个资本家大概是有强迫症, 用毛巾仔细地帮他把剩余的水滴给擦干了, 才松开捏着他手腕的手。
  陈聪效率奇高,沈听才刚拿起筷子电话就响了。
  虽然对来电人是谁心知肚明, 但演戏演全套的沈听却仍然假模假式地看了眼屏幕, 然后才接了起来。
  “喂陈队, 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哦,是吗?行啊,改天一起聚聚?”
  “啊?失踪案?那个失踪案是你负责的吗?巧了,我正和知情人一起吃饭呢。他碰巧也有些情况想跟警方反应, 要不我让他接电话?”
  沈听说着便把手机递给了一脸茫然的路星河, “这是我在刑侦支队工作的一哥们儿, 那个绑架案就是由他负责的,你有什么要说的,直接电话里跟他说就行。”
  路星河接过电话,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又详细说明了当天黄苒和他通话的全部内容。
  沈听注意到, 每当路星河说到关键处时, 便总会下意识地用右手的手指去勾左手手腕上的橡皮圈。这是严重的焦虑症患者才会有的习惯。——觉得焦虑难忍时, 就用箍在手上的橡皮筋狠狠弹自己一下。
  顿时, 路星河的消瘦和寡言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而林有匪在沈听将电话递给路星河时, 微微愣了一愣, 短暂的思考过后,黑沉沉的眼睛里浮起了然的笑意。
  “碰巧”打来电话来的是在刑警队工作的朋友啊……
  路星河以前最爱吃这家餐厅的硕果鹅肝。
  黄的、绿的用鹅肝泥做的仿真果子,挂在绿得郁郁葱葱的盆栽上,不论是造型还是颜色都相得益彰。
  但今天却一点胃口都没有,面对以往最爱吃的鹅肝,他只嫌油腻。
  而一直在想案件的沈听,吃的还没路星河多,个子这么高的人,胃口小得跟猫似的。
  不知道陈聪怎么想,但沈听分析后认为,不论是投毒案还是失踪案,都肯定和那个江麦云脱不了干系。
  而投毒案的作案动机又和僵尸有关,因此,无论如何这个江麦云都是值得警方重点关注的嫌疑对象。
  “想什么呢?怎么不动筷子?”
  沈听一低头,发现自己碗里的菜堆得跟小山似的,嫌弃地瞥了眼楚淮南,“你给我夹这么多干嘛?”
  “我怕我不给你夹,你早晚有一天会饿死。猫都吃的比你多。”
  沈听皱着眉头把菠菜和青椒从碗里挑出来,嘟囔道:“你又不养猫,怎么知道猫吃多少?”
  楚淮南被他气笑了:“猫还不挑食呢。况且,楚家的老宅是养了一只猫的,改天我带你去瞧瞧?你俩比比饭量?”
  “我没事去你家老宅干嘛?”
  “你说呢?”
  沈听宋辞上身地一舔嘴唇,掀眼冲楚淮南一笑,“要说回老宅,怎么着也是你跟我回宋家吧。”
  楚淮南很不赞成,意味深长地反问了一句:“你确定是我跟你回‘宋家’?”
  “你们进展这么快啊,都到了见家长这一步了?”一旁的林有匪笑眯眯地说,“第一次见宋先生时,我就觉得淮南对你特别上心,看来我猜的没错。”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阿辞就行。”沈听翘着嘴角随口问,“你和星河的进展应该比我们更快吧,难道还没见过家长?”
  闻言,路星河的脸色沉了沉,林有匪倒仍是笑意盎然,“我和星河的父母都在海外,还没见过。双方的第一次见面,搞不好要在婚礼上了。”
  沈听应景地自动脑补了一下沈妈妈和楚妈妈两人在他和楚淮南婚礼上见面的场景,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楚淮南要真敢上门,大概会被保守的沈妈妈用扫把给打出去吧?
  至于楚妈妈……沈听这才想起楚淮南的母亲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过世了,而楚振棠亦在几年前身故。
  这个表面看起来人生得意的资本家,实际上是个失去恃怙的孤儿。
  而十五年前,楚母纪江宁和沈止是死在同一场事故里的。想到这儿,沈听不由生出一种和楚淮南同病相怜的酸楚。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此世只剩归途。
  他的身后至少还有母亲在守候,可楚淮南却什么都没有。
  吃完饭,路星河和林有匪去了附近的高尔夫练习场,而沈听则和楚淮南一起回了棠城滨江。
  一路上沈听都低着头和陈聪发信息。
  两人对话的内容看似是“宋辞”这个外行在瞎掺和,和做警察的朋友玩起了“凶手是谁”的推理游戏。但实际上却是沈听在论述自己对这案件的观点。
  途中,楚淮南的手机也“叮”地响了一声——他收到了一封新邮件。
  等到了地方,打开一看,发现发件人是个叫做whisper的陌生人。邮件的标题是:『那些正在发生着或已经发生了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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