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他声音喑低沙哑,光听亦是折磨人心的程度。
  他翻身大步离开,连房门也未带上。
  秦书扯过被子躺在床上平复了一会儿,忍不住笑。
  她越笑越放肆,蒙着被子来回打滚。
  待裴郁卿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他眼底浓情退散,看到她时又沉了些。
  秦书寝衣未穿规矩,香肩半露。
  裴郁卿掀开被褥躺进去,紧紧搂过人咬了一口。
  她顿时疼清醒,推着他挑衅,“还来?”
  裴郁卿呼吸埋在她肩骨,低声笑道,“微臣错了,殿下。”
  “你若再敢仗着力气大欺负我,我们便同归于尽。”
  他闷声笑了笑,吻了吻唇边香肩。
  “若真把微臣忍出毛病......殿下以后的幸福怎么办......”
  “你没毛病我也不幸福。”
  秦书懒洋洋地回了一句,裴郁卿顿觉心塞。
  回想起来,他们俩上辈子还真同和尚尼姑没多大区别。
  裴郁卿微怅地叹息,“可惜。”
  秦书抬了抬眼,“可惜什么?”
  “可惜殿下如此娇身,微臣以往竟不曾察觉。”
  秦书凉凉笑了笑,恭维道,“裴卿也不差,本宫方才感受到了。”
  既是夫妻夜话,这脸不要也罢。
  她整个人被圈在他怀里,是从未有过的安心。呼吸间满是熟悉的木沉香,在他怀中好似翻天覆地也能安然无恙。
  “殿下,我们不和离好不好。”
  裴郁卿唇贴着她额角,借此温情时刻轻声祈求。
  “不好。”
  很显然,殿下依旧不吃这一套。
  裴郁卿陷入沉思。
  要不......
  造个孩子绊住她?
  可在这之前,他必须向她坦白,向她解释,要她接受自己。
  “阿珩......”
  “别这么叫我。”
  秦书阖上眼,准备入睡。
  “为什么。”
  裴郁卿轻柔理着她耳侧长发,低头亲了一下她眉眼。
  “本宫不喜欢。”
  裴郁卿俯身亲了下她的脸,“可是微臣喜欢。”
  “你再敢亲我试试。”
  她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隐忍。
  裴郁卿顿了顿,收回了得寸进尺想亲她嘴巴的念头。
  安分地抱着她睡觉。
  得赶紧找机会向她坦白。
  要不经意地,情深意切地让她自己察觉。
  裴郁卿在脑海中思量了无数个场景,再一个个推翻。
  直至夜梦渐袭,枕绕清梦。
  第36章 浊酒意阑珊 (一) 我当然不喜欢他。……
  昨夜落了一场细雨, 今晨一早空气湿润清透,凉凉入肺腑,似能把人也由内而外地洗净。
  宫殿内炉火碳烧着, 一片暖意。
  门外一地潮色,露珠压着绿叶。
  “娘娘, 虽立春了,天儿还是凉呢。”
  安夏说着将厚毡替娘娘裹上。
  云温仪此处清净素雅, 她喜静, 侍奉的宫女也不多, 近身伺候的都是陪了许多年的心腹。
  她立在门外看景,气质如人,静若湖莲, 年岁徒增她眉间秀婉。
  “又一年过去了,时间过得真快。”
  云温仪说话也轻缓,温柔似水,听着都是享受。平夏最喜欢听娘娘讲话,她点点头, “是阿, 又过年了,今晚可得热闹了。”
  “不过, 奴婢看娘娘像有心事。”
  平夏直觉素来准, 云挽收了思绪, 看着她笑了笑,“嗯, 本宫是在操心,什么时候能将你嫁出去。”
  “哎呀娘娘讨厌,奴婢不同你说话了。”
  平夏害臊地跑开, 沏热茶去了。
  远处浓雾渐散,青山巍峰尽显。
  宫里一大清早便开始忙碌今夜的春宴。
  各宫各部都溢着热闹的氛意。
  温庭之同纳兰忱顺路一同出宫,踩着拨云见日的晨曦。
  “后宫毕竟不同朝前,贵妃娘娘那边到底暗中做了什么手脚很难查清,小王爷今夜务必当心温仪娘娘的处境。”
  纳兰忱微微点头,“本王提醒过母妃,令她注意身边的人。”
  他说着迟疑道,“不过本王在想,太子殿下既要碰陛下逆鳞,恐怕没这么简单。只怕我皇长姐......”
  “殿下那边有裴大人,想必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温庭之说完想起什么,提道,“按巡御史的事情,基本可以定下了。”
  纳兰忱看向他,“是陆钦臣?”
  “嗯,这一回户部栽了大跟头,从上到下,牵扯到的人太多,想必陛下也该重视起朝堂风气了。”
  纳兰忱有些感慨,“是阿,官官相护,层层渗透。究其根本,这一次的吏部又如何能摘干净呢。原本才识该位拜庙堂的寒门学子,被千两金银湮没,可悲可叹。”
  “所能看到的尽如此,可想而知那些未能曝露于光下的,还有多少难以企及的无奈。”
  温庭之敛了微沉的神思,悄然转开话题。
  “对了,微臣听闻过了年节,陛下便要给静嘉公主择驸马。”
  “是,父皇可能是怕她还惦记裴大人。”纳兰忱笑道,“本王听说得从文武两试之中挑选,宗族世家,高门新贵子弟方可入选。不过也没有特别严苛家世,最重要的是这个过程中看静嘉有没有看上的。”
  温庭之闻言了然抬眉,“如此,依微臣看来,文武两试结果如何也并不十分重要。要静嘉公主喜欢,胜样貌出众即可。”
  纳兰忱不禁朗声笑, “本王看能和裴大人比美貌的,也只有温大人了。”
  *
  裴郁卿手腕的伤口未愈,还需每日换药。
  那醉蘼委实厉害,除了他这般自制力强的人,还有谁能撑得住呢。
  崇一见自家大人一只手给自己换药,忍不住开口道,“大人,还是属下帮您换吧。”
  “不必。”裴郁卿淡声拒绝,“你走罢,待会儿殿下过来见到我一个人艰难换药,自会心疼我。”
  “......”崇一方才的不忍烟消云散,欲言又止一番,转身离开。
  爱情这回事,真教人难懂。
  裴郁卿脆弱而坚强地给自己换药换纱布,秦书来时便见他一只手缠绷带,缠了散散了缠。
  “我帮你。”
  她自然地接过来,帮他包好手腕的伤口。
  裴郁卿勾着唇,看她今天的打扮。
  青丝随绾,不是齐整不苟的尽梳,而是有些风吹凌乱的美,落在眼尾的碎发让人想抬手替她撩开。
  发髻流苏凤钗垂落至肩后,宝石蓝耳坠隐熠生辉。胭脂淡妆绘着眉目,眼尾是粉橙敷色,抬眸便是一眼多情。
  杏色立领纹绣缎裙,淡蓝罩纱一半披在肩上,一半挽搭玉臂。
  难得见她精致粉妆,在打扮上花心思。
  裴郁卿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轻轻叹气,“太漂亮了,殿下。”
  “嗯?”
  秦书没听清他说什么,给他包扎的空挡抬眼看他询问。
  裴郁卿蓦然顿了顿,抬手轻理了理她额角的碎发,“臣是说,殿下太漂亮了。”
  他说着认真望着她,“殿下,你方才看臣那一眼,微臣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秦书不想搭理他,包扎完就丢开他的手。
  她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了一会儿,随后坐直身子看着他,认真问,“我真的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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