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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

  众人均是欣喜若狂地一饮而尽,唯独娇气包嘟起了嘴——他肠胃不好,在家的时候一喝牛奶就吐,干脆就把牛奶递给了随月生。
  随月生无可无不可,帮着他喝掉了。
  当天夜里,他被尿憋醒时,迷迷糊糊地听见了那两个看押他们的alpha议论的声音。
  “强哥,这批货里有几个人长得不错啊,尤其是那个灰头发蓝眼睛的那个,要我说,送去嫁人太亏了,直接按照老规矩,送到黑市里拍卖了吧。”
  被叫做强哥的那个不屑地“啧”了一声,“呸”地往车窗外吐了一口口水:“这还用你说?老大早就安排好了,娼馆那边缺人,到时候让他们先挑,挑完了之后的再送去拍卖。”
  “咱俩都上点心,这一趟走下来,钱少不了。”他说着说着还笑了出来,声音中带着几分淫邪,“不过你小子这张狗嘴里总算还是说了几句人话,这批货里有几个那是真的漂亮,到时候要是被娼馆挑走了,咱哥几个攒攒钱,还能爽上那么几次。”
  第68章 救赎
  随月生简直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这两个人是在说些什么?
  什么娼馆接客,什么黑市拍卖?
  他们这些omega背井离乡来到九州,难道不是为了嫁人的吗?
  奶奶当时还说了,她找的这个中间人很有经验,在附近名气很大,而且他是为九州这边特别大的一个家族工作,所以很靠谱。
  那个家族是姓……姓什么来着?
  随月生有些想不起来,但此时此刻,他也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了。
  他维持着原先的姿势蜷缩在车厢中,周围除了几个睡梦中的omega以外,就只剩下了一堆集装箱,里面全是作为掩饰的货物。
  这个姿势睡起来并不舒服,尤其是在惊醒之后,脖子简直都要被硌断,尿意也愈发急迫,可随月生动都不敢动。
  他甚至都改变自己呼吸的频率,一时间只觉得就连前座传来的交谈声都减弱了,只有他的心跳声越来越快,仿若擂鼓。
  以前的时候,也有一些不长眼睛的小混混欺负他们老弱妇孺,想轻薄他,全都被他揍了回去,可事到如今,随月生却只能强自按捺住内心的暴躁。
  现在形势比人强,随月生确实脾气爆,但他并不蠢。
  刚从泰清上车的时候他就看见了,这两个人长得膀大腰圆不说,裤腰里还都别着枪,跟之前那些弱不禁风,走路还喜欢一摇一晃的小混混完全不一样。
  更何况,在船上连着饿了几个月,他现在的身体素质跟以往完全没法比,那两个alpha的大腿看着比他的腰都粗,一看就知道打不过。
  事已至此,唯有忍耐这一条路可走。只要一直忍下去,总会找到机会逃跑的……
  而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听听看他们还有没有透露些什么别的信息。
  可天不遂人愿,两个alpha至此之后便迅速转移了话题,高谈阔论地聊起了女人,随月生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同时不断在心中数着时间,预计着差不多过了半个多小时后,他便刻意地在车厢中制造了点动静出来。
  “怎么了?”前面的人很是警觉。
  随月生伪装成了刚刚睡醒的模样,用犹带困倦的声音开口道:“我有点想上厕所……”
  “早不上晚不上,偏偏这个时候来折腾人?”前面狠狠地骂了句娘,听说话的声音,像是强哥,“你找个瓶子直接尿车里得了。”
  随月生喏喏点头,可强哥转瞬间却又忽然改变了主意:“算了,我们等下靠路边停车,你下车自己解决,只此一次啊。”
  “好好好。”随月生赶忙道谢。
  他的本意是想下车观察一下周边的地形,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逃跑,可随月生没想到的是,他下车之后,那两个人居然也跟在他后面下了车,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不放。
  他们虽然没有走上前来真正做些什么,但一直站在不远的地方,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见随月生一脸窘迫地站在原地不动,还出言催促道:“你愣着干啥?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要我说,你们omega就是事多,拉裤链这么简单的事难道还需要人教?还是说……”
  强哥忽然笑了两声,声音中带着满满的不怀好意:“要我帮你脱了,再给你扶着?”
  随月生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了一丝屈辱,他咬紧了牙关,力度之大恨不得要将智齿碾碎,但他最终还是转过了身,强自镇定着脱下了裤子。
  不幸中的万幸,大概是怕真正上手后一个控制不住咬了他的腺体,之后没法交差,这两个alpha并没有上前来,只是站在不远处,用贪婪的,仿佛是兽类一般的眼神,将随月生从上往下舔舐了个遍,嘴里还充斥着污言秽语。
  ……迟早有一天,他要将这两个人碎尸万段!随月生暗自下定了决心。
  可短时间内,他这句心声明显也只能是无奈之下的泄愤之语。
  为了防止在高速上经过收费站时被检查,货车专挑小路行驶,时不时还会停靠在路边修整一番,于是本就漫长的路途被加倍延长。
  随月生一直没找到逃跑的机会,也没有趁手的工具,只得老老实实地待在车厢里,等待着危险一天天逼近,就像是在等待断头台上的镰刀慢慢落下。
  钝刀子割肉最为磨人,好在有了先前的那一出,他开始特意留心这两个alpha的对话,渐渐发觉他们在白天聊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内容,少之又少的几个深夜,才会聊到一些关键话题。
  于是随月生略微调整了一下作息。
  他开始在白天休憩,晚上则伪装成睡熟了的样子,竖着耳朵聚精会神地听前座传来的动静。功夫不负有心人,时间一天天过去,还真的让他听到了些内容。
  去除掉那些无关痛痒的话,重要的其实只有寥寥几句。
  ——他们的目的地是静浦,现在已经离得很近了,而那里正是陶家的大本营。而陶家的掌权者,也就是他们嘴里的“陶爷”,似乎对这一切并不知情。
  某天晚上,稍微年轻些的alpha忧心忡忡地问:“强哥,陶爷还不知道这些事儿呢,到时候如果查起来,我们可就……”
  “想什么呢你?!又不是只有我们一派这么干,走私人口,提着脑袋干的活啊,结果就赚那么三瓜两枣的中介费,谁干啊?兄弟伙们暗地里其实都做些手脚,陶爷那么忙,哪有空管这些小事。”强哥不屑一顾,“再说了,即使真的出事,那不是还有大哥在前面顶着吗?”
  ……原来真正的掌权者并不知道这些事,那是不是意味着,如果到时候自己跑走了,他们事后也不敢大张旗鼓地寻找,只得咬牙认了这个哑巴亏?
  随月生心念一动,再加上最近这几天他观察地形时发现,货车正行驶在山区之中,觉得差不多快到行动的时间了。
  他准备找准时机开始逃跑,但看到无知无觉,时不时还凑过来找他一起幻想婚后生活,计划着要生一个可爱的alpha孩子的娇气包,忽然间又陷入了纠结。
  ——到底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呢?
  那两个alpha偶尔也会聊起被押韵的这一批“货物”,语气中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挑剔。随月生记得他们聊起娇气包时,说的是“那个棕色头发的,虽然最值钱的腺体还没被人碰过,但到底是在船上被人玩过好几次了的,拍卖会那边肯定不会要,娼馆里给的价格估计也不高,挂出来之后定价也低,到时候就是被人玩死的命,要不我们先解解馋”……
  在后面,就全都是些不堪入耳的话了。
  可是娇气包虽然娇气了些,但他对随月生其实不错,只不过是个被家里保护得太好,所以总是对事情抱有天真幻想的小少年罢了。
  随月生有时候其实有些羡慕他。
  只有从小无忧无虑,一直在宠爱中长大的人,才能在孑然一身的情况下,依然保持着骄纵挑剔的样子。
  所以随月生最终还是选择了告诉他实情。后者简直吓得六神无主,整个人先是陷入了一阵幻想破灭的崩溃,继而开始浑身发抖,不知想到了些什么,再往后,他一把扯住了随月生,像是溺水的人拽住了最后一块浮木,怎么都不肯松手,拼尽全力也想爬上去。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抛下我。”他的声音里带了哭腔,可又怕被前座的那两个alpha发现,所以就连哭都不敢哭出声来,“我看得出来,你比我们所有omega都厉害,能不能麻烦你带我一起走?”
  “我发誓,我发誓我会很乖很听话——”
  每隔三天,他们会有一次下车放风的机会,原本计划着趁着下一次放风时逃跑的随月生蓦地呼吸一滞。
  他人生地不熟的,周围又全是荒郊野岭,原本也只是打算看看逃出去后能不能碰运气找到一个村子,但这样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逃跑的成功率本就不高,如果再带着这么一个身娇体弱的omega……
  拒绝的话明明就在嘴边,可看着梨花带雨的omega,他忽然一下就怎么都开不了口了。
  “你到时候跟紧点,掉队了的话我不会管你。”
  他最终也只能这么回答,后者赶忙点点头,千恩万谢的,要不是随月生执意阻拦,他恨不得跪在地上给他磕三个响头。
  ……但至于其他人,随月生也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次日晚,随月生趁着看守的alpha上厕所的机会,带着人撒腿就跑,一头扎进了半人高的杂草丛中艰难穿行,身后发觉丢了人的alpha很快便带着枪追了上来。
  发觉追不上后,alpha当机立断,对准二人逃跑的方向就扣下了扳机。夜晚视线受阻,alpha只能判断出一个模糊的影子,娇气包又一直咬牙跟在随月生身后,子弹原本应该是刚好擦着他过去的,鬼使神差之间,他却下意识地往前侧方一扑!
  ——千钧一发间,他替随月生挡下了一颗子弹。
  子弹洞穿了他的肩膀,那应该是很疼的,夜色深沉,可随月生还是见到了铺天盖地的血色,但那人这次没有哭,甚至都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对着他比了个口型——弟弟,别管我,跑,快跑!
  嘴上说着掉队了绝对不管你的是随月生,可临到头来,内心挣扎的还是他。
  后方追击的人已经很近了,见他愣在原地,娇气包忽地伸出手,狠狠地推了他一把。随月生顺着惯性一个趔跄,差点摔倒在地,下一秒,他迈开腿,深一脚浅一脚地飞速往前奔跑——
  快一点!
  再快一点!
  只要,只要能够逃出去……
  随月生咬紧了牙关。
  可这一次,幸运女神并没有站在他这一边,就像之前的许多年一样。
  他们最终还是被抓住了。
  随月生这张脸生得实在是太漂亮,也太值钱,两个alpha最终也没舍得对他动枪,只是恶狠狠地举起了沙包大的拳头,想狠狠地揍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可随月生当时还没被绑起来,又怎么会由着他们打?
  他毫无章法地跟这二人扭打在了一起,虽然因为体型差距太大,以及精力消耗过多,没几下就被对方制服住,但还是凭借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给他们留下了好几道深深的伤痕。
  他甚至连牙齿都用上了,在强哥的手腕上硬生生地撕下了一片肉。
  “嘶——!”强哥龇牙咧嘴地捂着手,指挥着另一位将他用麻绳捆了个严严实实,跟娇气包丢在一起,“这他妈的也太烈了!”
  “操!强哥!我帮你再打他一顿!”
  “没事,你把他看紧了,这美人性子还挺烈。”真打伤了之后不好卖钱,强哥拒绝了小弟的提议。
  在严加看管之下,随月生再也没有找到逃跑的机会。
  不过也托这一顿架的福,几天后他们抵达静浦,其他的几个omega陆陆续续都被人带走,就连娇气包也被领走了,唯独随月生被留了下来。
  ——性子太暴,不管是娼馆还是黑市,都怕他野性难驯,到时候动手伤到客人,想先让他们管教几天,驯服了之后再买走。
  于是随月生被强哥带到了他大哥手底下的铺子里。
  他被关在铺子后面一个类似地下室一般的地方,周遭乱糟糟的堆满了货物,地板上是陈年的灰尘,环境很是恶劣。而这一群人驯人的手段也十分简单粗暴,随月生很久以后看书的时候才发觉,有点像是古老的游牧民族在熬鹰。
  他们只给他很少的食物和水,同时24小时内不间断地用强光照射他的脸部,并且轮岗监督着他,不让他有片刻休息的机会,只得一直维持着清醒。
  这是强哥的老大审犯人时常用的手段,在这样的情况下,最长的记录是41个小时,受刑的还是敌对帮派派来的间谍,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一个未成年的omega,简直就是大材小用。
  行刑者对此信心满满,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们等到最后也没等来随月生低头,只等到了他忽然昏迷。
  随月生硬生生地熬到了自己失去意识,也没对着这群人认输。
  等他再醒过来时,还是待在那个熟悉的房间里,可周围的探照灯已经全部撤掉了,手上则挂着吊瓶,里面是营养液,被强哥叫老大的那个小头目说,直到黑市元旦的拍卖会来临之前,他会一直待在这里。
  “你要么就吃饭,要么就像现在这样输液,至于死?”那人轻蔑一笑,“你想都不要想。”
  随月生那时已经虚弱得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看了看低矮的房顶,疲惫地合上了眼。
  时间逐渐推移,就在随月生以为未来只能如此的时候,事情忽然发生了转机。
  有一天下午,前面的铺子里传来了很大的动静,然后所有人都开始变得很匆忙,站在门口看守他的人也撤了。
  “快快快,陶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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